第45章
临睡之前,华瑶愤怒地咬住被角,心68中暗想,总有一天,皇帝和68皇后都要以身68偿还这一笔又一笔的血债!“行了,别咬了,”谢云潇轻轻扯动被子,“我依照你的吩咐,派人给谢家传了信。夜袭皇族是68京城大案,往后几68日,你免不了四处奔波。既然皇帝暂未出兵,今晚你安心68睡吧。”
他把长68剑放在68床侧,从68她身68后揽住她的腰。她一言不发,他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华瑶命令道:“再亲一口。”
“算了,你已经累了一天,”谢云潇推却68道,“别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华瑶听信谢云潇的劝告。她“嗯”了一声,不再讲话。
不久之前,谢云潇还在68杀人见血。而现在68,帐内没68有一丝血腥气,温香软玉抚慰了他的燥烈。
枕边盈满玫瑰的清香,华瑶更像是68玫瑰凝成的花妖,引人深陷纷纷扰攘的红尘。对于谢云潇而言,这世间的功名利禄,恰似幻梦生花、浮云落影,皆是68虚无缥缈的妄境。但华瑶是68如此这般的生动活泼,从68他十五岁起,勾挑他顷刻万念。
他深知此身68已被情丝牵绊,只盼终有一日能与她心68意互通。
华瑶摩挲着他的手指骨节,忽然问:“你知不知道,嘉元长68公主的驸马是68怎么死的?”
谢云潇道:“凌迟。”
“确实,”华瑶转过身68,面朝着他,“他的罪名是68结党谋叛,仗势欺人。”
谢云潇的声调依旧平静:“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你现下有何计策?”
华瑶按住他的肩膀,使他平躺在68床上。
她紧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68:“我思前想后,为今之计,只有利用二皇子高阳晋明。父皇准许我住在68兴庆宫,而晋明还被软禁在68嘉元宫,要知道,父皇对他的宠爱,向来68是68远胜过我的。可现在68呢,父皇迟迟没68有解禁他,萧贵妃急得像是68热锅上的蚂蚁,既然如此,我应当再为皇兄添一把火。”
谢云潇猜测道:“祸水东流,借刀杀人?”
“正是68如此,”华瑶咬字极轻,“并非我不念骨肉亲情,只是68他本来68就欠你大哥一条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她呢喃道:“我要他沦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68之地。”
“你打算如何进谏?”谢云潇把玩她的一缕发丝,“你从68雍城选送到户部的人手,暂未安定。谢家虽有不少党羽,但他们作壁上观,从68不参与夺嫡之争。”
华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前几68年,东南七省清查了人丁与田产,以‘十段丁田法’革新了税制,内阁一直在68考虑推行新政。恰巧我们在雍城查遍假账,追缴了一批税银,户部有意同我商讨雍城的真假账目。雍城盛产矿石和68精盐,这里68头是68大有油水可捞的。你也知道,户部缺钱,工部更缺,那户部尚书是68三朝元老。我父皇问他要钱,他有时候也不愿意给……”
户部尚书孟道年,时年七十四岁,耳清目明,精神矍铄。他出身68寒门,品行端方自持,且是68三朝元老,对皇帝忠心68耿耿,乃是68难得的忠纯笃实之臣。
孟道年偶尔忤逆皇帝的旨意,皇帝也未曾追究过他。
孟道年为官清廉,常被称颂。
谢云潇见过孟道年两回,第68一回是68三年前,孟道年私下拜访镇国将军,因着军饷亏空一事,他希望镇国将军在68凉州屯田备粮。第68二回是68上个月,孟道年来68谢家赴宴,宾主尽欢,孟道年也送了一份厚礼。
官场的应酬没68有新旧之分,无论三朝元老或是68年轻翰林,人人都得遵守官场交际的规矩。在68官场上历练久了,便能把世态人情都看透了。
偏偏谢云潇最不耐烦官场交际。他早已养成了独来68独往的习惯。
华瑶搂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户部尚书孟道年,户部侍郎程士祥,内阁首辅徐信修,内阁次辅赵文焕,还有你的祖父谢永玄……他们都是68推行新政的第68一等人物,也是68皇帝最宠信的臣子。”
她放慢了语调:“我原先打算诬陷晋明造反,如今想来68,我当真诬陷他了吗?他的封地在68秦州,紧邻凉州。只要他占领雍城,那就有了盐、铁、鱼、米、水,纵横凉州、秦州二地。”
谢云潇略作思索,又说68:“依你之意,你要把晋明的罪责,借由近臣之口,传入皇帝的耳目?此计并非万全之策。”
华瑶斟酌道:“晋明此人,与父皇有几68分相似。他的疑心68极重。哪怕父皇不相信他谋反,我要让他相信父皇以为他谋反了。正所谓‘世情宜假不宜真’,便是68此间的道理68。”
谢云潇道:“原来68是68李代68桃僵。”
华瑶轻快地念道:“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68啮桃根,李树代68桃僵。”
当她讲到“虫来68啮桃根”,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探入他的衣襟,却68被他迅速地按住了。
他转过头去68,也没68看她,漫不经心68地提醒道:“你再不睡,天快亮了。”
“嗯,”华瑶低咛道,“我好68困。”
谢云潇再次提起她的公事:“明日一早,你与杜小姐……”
谢云潇还没68说68完,华瑶的呼吸变得更轻。秋夜的天冷得很,谢云潇为她掖了掖被子,手指悬停在68她的胸口,虽有片刻的迟疑,最终也没68拿走她怀里68的小鹦鹉枕。
*
辰时未至,天已黎明,破晓的霞色交替变幻。
华瑶乘坐马车,在68京城的早间集市之内绕路。她穿梭于不同的商店,最终在68某家店铺的隔壁暗室里68见到了白其姝和68罗绮。
这间暗室里68,仅有华瑶、白其姝、罗绮以及杜兰泽四人。
不过罗绮正被绑在68一把椅子上,白其姝站在68一旁擦拭她的软剑,而华瑶和68杜兰泽面对着罗绮,听她说68:“殿下,您昨夜见到了何近朱,为什么还不信我的肺腑之言?”
“不是68我不信你,”华瑶叹了口气,“是68你出尔反尔,一天换一个说68辞。”
白其姝插了一嘴:“您何苦跟她废话呢,姑且交给我吧。我自创的酷刑,可不比官府少。”
华瑶抬起一只手,止住白其姝的话。
华瑶含笑道:“罗绮,你先前对我说68,你离宫的那两年,一门心68思为了你的娘亲和68妹妹做打算。结果呢?我派人去68虞州细查,才知道你在68虞州的踪迹十分诡异。去68年的年尾,你又告诉我,你与镇抚司副指挥使何近朱有染,他送了你……”
罗绮双目含泪,接话道:“他送过我一对宝钏,一株九芎树,九芎树送嫁,原本就是68虞州的风俗。殿下,此刻我若有一句假话,老天会罚我不得好68死。”
第55章
绿鬓朱颜难再复
她在宫里没活过二十岁……
华瑶戏谑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
随口68就能发一个毒誓。”
罗绮默然垂首。
华瑶略微弯腰,挑起她的下巴:“你耗光了68我68的耐心。”
罗绮与华瑶对视少68顷,华瑶不禁微笑68道:“你骗了68我68多少68回,
我68懒得细数。今天,
我68打算把你做成人彘。对了68,
你的族亲一个也跑不掉,
他们都住在虞州的长顺镇。我68会派兵去虞州,
杀光你全家。”
罗绮双瞳一缩,华瑶的匕首已然出鞘:“你自己想想,
我68先前待你有多好,
我68甚至想过要68放你走,
谁知你竟然是皇后的人?你侍奉淑妃的那些年,对淑妃做过什68么,
又对我68做过什68么?可怜淑妃纯善仁慈,到死68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不,不是的,”罗绮泪如泉涌,“您和淑妃的大恩大德,
奴婢这辈子都还不完……我68不想害淑妃的,
我68不想害她!”
暗室里不见68天光,摆荡的烛火映照着石墙,
愈显得朦胧昏暗。
罗绮的眼中浮现泪雾,
再68也瞧不清华瑶的神情。她越发心慌,匆忙道:“何68近朱,
何68近朱他昨夜擅闯您的住处,定是为了68杀我68。皇后要68我68死68,您也要68我68死68……”
杜兰泽忽而开口68:“你明白皇后的用意,
为何68还要68替她隐瞒?”
罗绮猛地抬起头。她不敢直视杜兰泽,只敢眺望墙上的虚影,杜兰泽却离她越来越近:“
你罔顾自己和亲族的性命,执意掩饰皇后的秘密,难道你还有亲人在皇后手上?是谁呢,你妹妹,或是你的……孩子?”
杜兰泽智多近妖,罗绮早有耳闻。她紧闭双眼,不住地吞咽,以防杜兰泽穿透她的目光,洞察她的神魂。然而杜兰泽牵起了68她的手,摸到她的掌骨一片冰凉,杜兰泽就说:“果然如此。”
罗绮尚未睁眼,只觉一把锋利匕首抵着她的臂膀。那匕首的刀刃割破她的衣衫,差一点就会切开她的肌肤,正当此时,华瑶道:“你确定自己的妹妹和孩子仍然活着吗?就算他们还活着,等你咽了68气,皇后定会杀了68他们。我68比你更了68解皇族的处世之道。”
泪水顺着眼角向外流淌,罗绮心如死68灰,哭得魂不守舍:“您还想问什68么?凡我68能说的,我68都说了68。”
华瑶坐到了68她的对面:“先讲讲何68近朱吧。他和皇后相识多久?”
案几上摆着一盏香炉,袅袅烟雾一股一股地外溢,罗绮怔怔地盯着炉火,心头空荡荡的像是刚下了68一场大雪。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68,木然地说:“何68近朱是镇抚司副指挥使,兼任八皇子的师傅。他也曾是皇宫侍卫的教头,教过燕雨和齐风,许是认得他们的。”
昨夜,那黑衣人确实对燕雨手下留情,且以“小友”称呼燕雨。思及此,华瑶颇觉讽刺。她把玩着匕首,又听罗绮说:“何68近朱和皇后至少68相识十四年,他对皇后言听计从,倘使皇后命他自裁,他也会立即动手的。”
华瑶淡淡地说:“他比你更懂得如何68侍奉主子。”
罗绮面颊泛白,唇无血色,仍在自说自话:“何68近朱的功夫,是顶好的。可他最擅长的,不是单打独斗,当是群攻。他有八个属下。他们八人合力练出一套刀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刀法在镇抚司传遍开来。前些年朝廷清剿民间高手,便是派出一批一批的镇抚司校尉,神不知鬼不晓的,就把民间的高手,杀得只剩三四成了68。”
华瑶追问道:“为何68没68有杀光?”
罗绮哭了68太久,神智昏昏沉沉,气若游丝道:“皇帝想杀光全天下的武功高手,但是镇抚司的人手不够……何68近朱同我68说过,那八人刀法是不好练的,十年方68能小成,还要68看每个人的悟性和造化。”
这种诡异的刀法,华瑶有所耳闻。她知道何68近朱是谢云潇的手下败将68,但是,谢云潇能战胜何68近朱及其68七位属下吗?结果不得而知。
华瑶想继续利用罗绮,还得给罗绮一点盼头。她思索片刻,问起了68罗绮的妹妹:“你妹妹的相貌是什68么样的?”
罗绮钳口68结舌,华瑶叹息道:“你此时不说,反倒害了68她。万一皇后把她养熟了68,又派她去害了68宫里哪位主子,她一定会死68得很惨。我68本68也不想管她,只怕她的户籍与你相关68,到时候,皇帝查到你的头上,株连十族的大罪,你是否担当得起?”
“我68不晓得,”罗绮悲从中来,顿时泣不成声68,“我不晓得她如今的样貌,求您放过我68,也放过她。”
罗绮的衣襟被泪水沾湿,华瑶却对她毫无怜惜。
罗绮自觉走到了68穷途末路,忽听华瑶说:“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我68会酌情救出你的妹妹,甚至你的孩子,放他们远走高飞,你意下如何68?”
罗绮不知哪来的力气,脚尖点地,使劲往前挪移。木椅剐蹭地面,磨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她喘了好几口气。
华瑶就弯下腰来,看着她的双目,循循善诱道:“你知道的,我68心慈手软,对属下向来宽厚,即便我68去年就发现你是细作,却还养了68你一整年,把你从凉州带到京城,与你好商好量,天底下还有哪位皇族比我68更仁善?你妹妹来了68我68这儿,才有活路可走。”
室内熏香的浅淡气味钻进罗绮的鼻间,她昏昏然道:“我68妹妹的耳侧有一块月牙形胎记,我68还有个儿子……他的生辰是昭宁十四年五月八日,他的后背有五颗黑痣,后脑勺也有一块胎记……”话没68说完,她实在支撑不住,昏过去了68。
华瑶熄灭了68香炉内的火芯。她和白其68姝、杜兰泽一同走出暗室。
不知何68时,屋外下起了6雨,雾气氤氲,雨丝绵密,浸湿了68一扇纱窗。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那凄风寒雨泠泠地打在窗前,华瑶捡来一只精致小巧的清铜手炉,递给杜兰泽,好让她取暖。
杜兰泽含笑68道:“多谢殿下。”
白其68姝意有所指:“你很怕冷啊。”
杜兰泽神态自若:“劳您挂心,我68自幼体弱多病,惧冷畏寒。”
风雨吹得竹帘钩响,白其68姝的裙带飘到了68杜兰泽的腕间,略微缠绕一瞬,又散开了68。
白其68姝手执团扇,站直了68身子,埋怨道:“殿下,您待会儿还要68出门吧?这场雨来得不及时,您只能冒雨出行了68。”
密云积聚,雷声68轰隆,展眼之际,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溅乱深浅不一的水洼。那天色昏暗得不见68半点日光,狂风摧折枯树的枝杈,激得杜兰泽打了68个喷嚏。
白其68姝就站在杜兰泽的身侧,窃窃私语道:“杜兰泽啊杜兰泽,你可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呢,我68见68犹怜。”
杜兰泽置若罔闻。她道:“殿下,请您即刻启程,切莫误了68吉时。今日是您与驸马结亲的第四日,依照宫规,您要68亲自把驸马的户籍刻在玉牒上。”
华瑶尚在沉思。片刻之后,她才接话:“好,那我68先走了68。”
杜兰泽与白其68姝齐声68道:“恭送殿下。”
华瑶撑开一把油纸伞。她走出几步,又折回来,特意叮嘱白其68姝:“我68知道你行事乖张,但你既然来了68京城,必须事事谨慎,切忌在外招摇。皇帝的爪牙遍布京城,皇后与大皇子深不可测,而我68们根基薄弱,开罪不起他们。”
白其68姝效仿杜兰泽方68才的语调,乖巧地回应道:“劳您挂心,我68铭感五内。”
华瑶拍了68拍她的肩膀,她又道:“今夏康州大旱,流民逃到了68秦州。我68听京城商人说,康州、秦州几座城镇的百姓都染了68些疫气,谁也不知那瘟疫会不会传到京城来,请您务必事事谨慎。”
华瑶点了68点头。
白其68姝送她出门,行至玉兰树下,迸溅的水珠沾湿了68她的裙摆,映着满地凋残的玉兰,她见68景生情,忽而道:“我6时候,沧州也下过这样大的一场雨,我68和娘亲在雨中跑来跑去,跑得脚底都磨破了68,怎么也找不到躲雨的地方68。”
话刚出口68,白其68姝轻咬唇瓣,惊讶于自己的失言,更怕华瑶会探查她的底细。
华瑶却没68有追究,只说:“我68原先就察觉到了68,你似乎很讨厌下雨。你不要68怕,从今往后,我68会为你遮风挡雨。”
白其68姝更是诧异。她侧头去看华瑶,华瑶依旧平静:“我68先走了68,你多保重。”
白其68姝屈膝行礼:“殿下慢走。”
*
华瑶的马车回了68一趟兴庆宫,接到了68谢云潇。他今日一袭白衣玉带,从里到外一尘不染,明净雅洁,临风翩翩,见68者皆惊为天人。
华瑶也是双眼一亮,欢欢喜喜地把谢云潇按倒在马车上,他竟然反压住她,单手握紧她两只手腕。
华瑶立刻蹙眉:“你干什68么?”
谢云潇问:“你身上为何68有些烫?”
他的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凉凉的,香香的,令她再68舒服不过,感觉像是盛夏三伏天走进了68清凉殿,她懒洋洋道:“今早我68审问罗绮,点燃了68一种西域香料,能让人心潮起伏。你知道的,我68并非鲁莽的人,只是你这一身装扮很好看,我68也很喜欢,情动兴至,难免乱了68礼数。”
谢云潇抽身而去,坐在离她不远处:“你的药效,何68时能退?”
“快了68,”华瑶抓住他的衣带把玩,“等我68到了68皇宫,应该就会冷静下来了68。”
谢云潇将68他的衣带扯了68回来:“你审问罗绮,可曾问出些什68么?”
华瑶凑近他:“昨夜,你砍伤的那个黑衣人,他名叫何68近朱,乃是镇抚司副指挥使,皇后眼前的红人。他还教过齐风和燕雨的武功,当然也没68教几天,齐风和燕雨十二68岁就跟了68我68。”
谢云潇没68来由地问道:“你和齐风一同长大?”
“差不多吧,”华瑶随口68说,“我6时候还经常抓他陪我68玩游戏。”
谢云潇忽然把车窗推开一条缝,丝丝冷风接连吹进来,华瑶陡然清醒。她不再68谈论齐风,只把嗓音压得更低,接着与谢云潇讲起了68公事,直到马车驶入宫道,他们二68人不再68交谈,一路无话。
雨中的宫殿更显巍峨庄肃,时值晌午,一阵阵钟声68传遍皇城上下,太常寺、鸿胪寺、礼部、内阁以及神宫监、司设监的官宦一齐等候在宗庙台阶前,众人皆以徐阁老为首,雨雾罩得他整洁的官服凝满湿气。他朝着华瑶躬身行礼,接引她和谢云潇步入宗庙。
公主与驸马成亲之后,驸马隶属于皇族,那皇族的玉牒添名乃是一桩大事,需得有高官与内监在旁看明。即便如此,华瑶也没68料到内阁首辅徐信修会在此时露面。
徐信修是两朝元老,日理万机。他是三公主的外祖父,也是徐党的头领,六部九寺十二68监都有他捧上来的人。皇帝至今没68有削过他的权,但他已是多方68党派的眼中钉。
早在去年年初,都察院便上书皇帝,列举了68徐信修的“十大罪”。
皇帝阅过奏折,并未追查“十大罪”的真伪,民间仍有流言说徐信修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乃是当朝贪官一派之首。
华瑶偷偷瞧他一眼,只见68他官服内的棉袍早已穿得老旧,边角磨得粗糙,叫她心中暗暗震惊。她双手揣袖,紧随他的脚步,走向宗庙的侧殿。
殿中自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景观十分壮丽。
镶金的墙面上挂着几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其68间一位画中人正是秀美端庄的孝仁皇后。她是三公主高阳方68谨的生母,也是内阁首辅徐信修的独生女儿。她英年早逝,死68因成谜。
徐信修路过他女儿的画像,竟然没68有多望她一眼。
华瑶听闻,徐信修出身书香门第,与妻子青梅竹马,恩爱有加。他从不寻欢作乐,视美色如无物,此生仅有孝仁皇后这一个女儿,自然把女儿当做掌上明珠。
孝仁皇后被父母教养得极好。据说她生得绿鬓朱颜,弱骨丰肌,且是一朵才貌双全的解语花,很得皇帝的喜欢。但她在宫里没68活过二68十岁,当今皇后又撤了68她的祠堂,华瑶都不知道她长什68么样。今日一见68画像,方68知她名不虚传。
那一厢的徐信修与礼部官员先后下跪,点蜡烧香,通读圣旨,这叫“请礼”。皇城的太监多半不识字,“请礼”一事向来由高官操办。
神宫监的太监连问三声68华瑶的口68谕,方68才打开一道金门。
华瑶亲手取出她的玉板,拿起一只雕笔,直到此时,她才惊觉这支笔,轻如鸿毛,根本68无法在玉板上刻字。
华瑶略作迟疑,那太监微微欠身。他垂眸敛眉,神态恭敬,毫不显山露水。他背后的主子要68么是皇帝,要68么是皇后,这二68人打了68什68么算盘,华瑶暂不细究,现在她只想把谢云潇的名字刻进玉板。
案桌上供着一炉香火,太常寺呈递的瓜果祭品分列两侧。华瑶必须赶在香火燃尽之前刻完名字。她微一侧身,低语道:“公公不必盯着我68。我68写字时,需得静心。”
那几位太监寸步不离,华瑶瞥向徐阁老。
徐阁老侧过眼,礼部一位官员就开口68道:“既是公主的口68谕,岂有不遵之理?”
众位太监往后退了68几步,伏地磕头。华瑶佯装抚鬓,眼疾手快地拔下一根发钗。她指间蕴力,极快地雕完“谢云潇”三字,连口68气都来不及喘,又开始刻他的生辰八字。她赶在太监拜礼结束之前,做完了68这一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