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块香膏是用椰油、凝脂、盐碱、茶花、月见草,以及大量玫瑰花瓣碾制而成,状若圆球,芳香灵透,触感光滑细腻。谢云潇把玫瑰香膏紧贴于华瑶的脖颈,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抵,带动这颗圆球打圈旋转。她仰起头68,与他对视:“你干什么?”
谢云潇道:“服侍你沐浴。”
华瑶倚着浴池的石壁,颇觉心荡神怡,谢云潇还低声问她:“我做得不好么?”
“不好,一点68都不好!”华瑶硬气道,“凡事都要讲究积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才能学到一些皮毛。今天68是你第一次陪我洗澡,刚开了个头68而已68,往后你一定要勤加练习才行。”
谢云潇被她逗得笑了笑:“是么?此刻听了殿下的一番话,如68同悟道一般,发人深省。”
华瑶灵机一动,立即演了起来:“道长,您仙风道骨,德高望重,为什68么突然68闯进我的浴室呢?要是让别人发现了,肯定会觉得你和我有奸情68。”
华瑶一边讲话,一边扑溅水花,开开心心和他68嬉笑玩闹,他68却将她抵向68浴池的一处拐角。
她无路可68退,而他68反守为攻:“你说话半真半假,行事不合常理,我也怀疑你是花妖月魅。”
他68慢慢地牵起她的手:“修道之人,不在乎世间虚名,宁愿被人诬告奸情68……”
他68低头68轻吻她的手腕内侧:“也不能被妖魅所惑。”
他68声称自己“不能被妖魅所惑”,可68他68与华瑶的距离越来越近。
影影绰绰的水光之中,他68的声音仿佛沾了雾气,润泽了她的神思,也浸透了她的心田。
华瑶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起来:“什68么嘛,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精,还要来亲我摸我,你可68真是道貌岸然68啊。”她不怀好意地往他68身上泼水。
谢云潇的目光淡淡地,似是不经意般扫过她的全身。她还底气十足地说:“我是清清白白的良民。”
“那68你昨晚去了哪里,”谢云潇客气地问,“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华瑶十分诚实:“昨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当然68是和我的……心肝宝贝在一起了。”
谢云潇话中带笑:“你的心肝宝贝,同你做了什68么?”
华瑶一向68能言善辩,此刻竟然68不知道从何说起。谢云潇就道:“你附耳过来,我和你细说。”
无论戚家还是谢家的规矩都十分森严,像谢云潇这般出身名门68的贵公子,脸皮那68么薄,他68又能细说什68么伤风败俗的事情68呢?
华瑶满心好奇,双手搂着谢云潇的脖子,细听他68的窃窃私语。他68的言辞相当风雅,却是含情68夹意,隐讳又含蓄,短短三言两句之后,她就忍不住调侃道:“要不是我现在没劲了,我一定要和你重温旧梦。”
或许谢云潇才是花妖月魅,华瑶只是一个被美色蒙蔽的老实人。
华瑶和谢云潇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多时68辰,谢云潇方才把她抱回寝殿的床上。他68们同床共枕,相拥而眠,也都睡了一个好觉。
*
次日一早,按照礼法,华瑶与谢云潇应当一同去往谢家府邸,拜访谢家的诸多亲友。
谢家是大梁朝第一世家,陪送的嫁妆十分丰厚。
华瑶回赠的聘礼也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不过依照大梁律法,聘礼由68不得华瑶做主,而是礼部和太68后一同拟订,国库出资置办,华瑶自己并没有花费太68多。
华瑶从前还经常为了银子犯难。自从她在雍城混过假账,又娶了谢云潇做驸马,她的手头68宽裕了很68多。
华瑶自然68快乐,欢欣雀跃地去了谢家登门68拜访。
谢家的家主名为谢永玄,乃是谢云潇的祖父,时68任翰林院大学士,职掌朝廷的机要与文翰。
谢永玄深受圣眷,民间称其为“内相”。他68行事素来沉稳干练,从不招摇,数十年如68一日地兢兢业业,对子孙的教导更是十分严苛。
华瑶久闻谢永玄的大名,但她并未见到谢永玄本68人。
这天68清晨,皇帝宣召谢永玄进宫议事,谢永玄至今未归。
华瑶怀疑,父皇仍在提防她,决不允许她和谢永玄攀上交情68。
父皇之所以传召谢永玄,恐怕也是为了提醒谢氏一族——他68们作为世家之首、天68子近臣,绝不能因为区区一桩婚事而与华瑶结盟。
世间纲常人纪,皆以君臣为大,君在前,臣在后,容不得丝毫逾越。
思及此,华瑶在谢家的一言一行都很68谨慎。
不过她伶牙俐齿,总有办法套话。
她给谢家的小辈们发了很68多红包,又与他68们闲聊一阵,终于从他68们口中得知,谢家长辈似乎都不太68看好她和谢云潇的婚事。
谢家的家规是“男不准纳妾,女不准纳侍”,这在高阳家是绝无可68能的。
谢家当然68无法约束皇族,只好顺应天68命。谢云潇出嫁当天68,他68的祖父老泪纵横,他68的舅父舅母借酒消愁。而他68的母亲早早地回了永州老家,在谢氏的祖宅里为儿子斋戒祈福。
“竟有此事。”华瑶大为震撼。
谢云潇的表弟年仅十岁,不慎把自己的家事说了漏嘴。表弟心中后怕,连忙道:“祖父重视表哥,唯有不舍之意,绝无不尊之心,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华瑶摆了摆手:“没关系,不用对我解释,我都理解,你放心吧。”
她贪图谢云潇的门68第显贵,未曾料想他68全家上下这般看重规矩。这也难怪,她和谢云潇大婚当日,她把谢云潇从花轿里牵出来,谢云潇自称心情68一般。
不过,事已68至此,生米煮成熟饭,谢家上下再后悔也没用。
华瑶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紧紧地牵住了谢云潇,继续拜见谢家长辈,问心无愧地收下了众人送给她的新婚贺礼。
第49章
莫问韶华谁与度
不辞劳,不争功,不夺……
这一日晌午,
谢家准备了丰盛的午膳,郑重地款待华瑶和谢云潇。
华瑶吃饱喝足之后,就68在68谢家的园林池馆中散步。
此地的景致清净而幽雅,
湖光掩映花木亭树,
夹岸杨柳摇曳生姿。每一座楼阁的楹栏之上都有题诗。诗句文采斐然,
字迹苍劲有力,
告诫世人应当心怀正气,
成仁取义。
湖边还有一座亭台,名为“鸳鸯台”。鸳鸯台的石阶之前,
卧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碧色翡翠,
其上刻着一首骈赋,
措辞奇绝,颇具巧思,
大意68为悟解人生之道,也隐晦地提起了谢氏祖训。
华瑶立刻想到“男不准纳妾,女不准纳侍”的谢氏祖训。
华瑶随口说道:“你瞧,这一座鸳鸯台,正应了那68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此情此景,
实在68令人感68动。其实我对你也是一心一意68,每时每刻都想和你在68一起。”
谢云潇依然平静:“四下无68人,
倒也不必说虚话。”
华瑶纠正他:“什么虚话?明明是甜话。”
湖面一片水光茫茫,
他们二人的倒影也落在68水上,恍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华瑶仍在68观赏景色,
谢云潇却68是意68兴阑珊。
今天中午,谢云潇从谢家人的口中听闻,他和华瑶成婚当夜,
筵席散后,华瑶与朴月梭在68夜色中单独外出。
众多宾客亲眼看见,朴月梭手握一支“琼枝雪玉”发68钗。“琼枝雪玉”是高阳家的公主专用的玉石,朴月梭的那68支发68钗,大概是华瑶送他的信物。
谢云潇并未在68华瑶面前提及“朴月梭”的名字。以他对华瑶的了解,哪怕朴月梭对她有意68,她也绝无68一根情丝。她只会对朴月梭说几句闲言碎语,朴月梭也会明白68,她从来不懂“情”之一字究竟有何深意68。她之所以与朴月梭幽会,要么是为了探听消息,要么是为了自污名声。
她活泼可爱,招人喜欢,却68是外热内冷,戒心极重,就68连谢云潇这个枕边人也要日夜防范。
她是公主,自幼成长于皇宫。她母亲早逝,父亲昏庸,皇宫里处处弱肉强食、人人明争暗斗,而她只能依靠自己。若是没有戒心和疑心,她不可能保全自己。
谢云潇心乱如麻。他捡起一块石头,握在68手里把玩。
华瑶侧目一看,只见他把石头捏得68粉碎,犹如一场尘沙,纷纷扬扬地散在68风中。她掏出一张丝帕,大大方方递给他:“擦擦手吧。”
浅红色丝帕轻轻地落在68谢云潇的手上。他攥着丝帕的边角,语调依然平静:“我们该走了,傍晚还有一场宫宴。你劳累了半天,不妨在68马车上稍作歇息。”
华瑶正有此意68。
午时刚过,华瑶和谢云潇就68拜别68了谢家长辈,乘坐马车去往巍峨皇城。途经热闹繁华的京城街市,鼎沸的人声填满了街巷。
夏末初秋的天气正好68,富家子68弟三五成群,骑马游街。他们嬉笑68怒骂,放荡不羁,偶尔也讲几句肮脏不堪的粗话。
隔着一道马车的侧壁,华瑶听得68清清楚楚。
华瑶坐没坐相,斜倚在68谢云潇身68上:“天呐,他们说得68好68脏啊,不过我全都学会了。”
谢云潇心不在68焉道:“你贵为金枝玉叶,少68学那68些下流东西。”
华瑶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埋首在68他颈肩处,闻着沁凉的浅香,嘀咕道:“我学到了,就68想用在68你身68上。”
她正当青春年少68之时,也才刚满十八岁,初尝爱欲,欢愉之至,领略了销魂荡魄的妙趣,只把床笫之欢当作一件舒服的事情,就68像吃饭一样惬意68且寻常。或许是皇族的本性作怪,她心中从未有过一丝半点的羞耻。
谢云潇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不动声色:“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京城各路人马混杂,党羽不少68,政局不明。大皇子68虎视眈眈,你和二皇子68又成了死敌,更需小心注意68。你虽是新婚,也要静心养神68,切勿……”
他话中一顿,讲出一个词:“慕色贪欢。”
华瑶轻轻地笑68了一声。她可不会在68口舌之争上输给谢云潇,她故意68提醒他:“你既然是我的驸马,就68应该陪我及时行乐。”
华瑶像是在68和他开玩笑68,又像是要引动他的情兴。
他依然克制着自己想要亲近她的念头,只对她说:“我是你的驸马,亦是你的近臣。我会辅佐你的大业,不辞劳,不争功,不夺利,不贪权,当然也不求名。纵使皇族无68情,你不妨多信任我几分。”
华瑶随口答应:“好68,我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坐起身68来,紧贴着谢云潇的耳侧,悄悄耳语道:“今晚的宫宴,是高阳家的家宴。你会见到太后、皇帝、皇后、萧贵妃、丽妃、珍妃,包括我在内的四位公主、四位皇子68……我的哥哥姐姐都成家了,大皇妃久病不愈,无68法参加宫宴。二皇妃是精通策论的才女,三驸马是三元及第的文魁,四驸马呢,就68是你,文武双全,实在68是很显眼……假如有人为难你,我一定会帮你圆场。”
谢云潇微微偏过脸,华瑶一不留神68就68亲到了他。
他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
华瑶怔了一怔,继续说:“五公主尚未成婚,但她已经定婚了。她的驸马是卫国公的侄子68,名叫卢腾。说起卫国公,你还记得68吗?三年前,我们在68京城河道上,见过卫国公的儿子,卢彻。”
三年前,华瑶和谢云潇在68京城逛灯赏景,划船游河,偶遇了卫国公的儿子68卢彻。
卫国公对卢彻宠溺太过,卢彻不学无68术,实乃纨绔子68弟。他胆大妄为,无68法无68天,还把华瑶当作船妓,满口胡言乱语。幸好68华瑶武功高强,再68机警不过,借由姐姐的手,把卢彻打了个半残。
卢彻得68罪了两位公主,卫国公自知理亏,万万不敢再让儿子招摇过市。
然而卢彻屡教68不改。
前两年,卢彻在68一场筵席上喝多了酒,酒后神68志不清,他竟然含恨抱怨,又说起了公主的坏话。他爹当场打断了他的一条腿,把他打得68口吐鲜血,镇抚司这才没有收押他,否则他真是难逃死罪。
直至今日,卢彻仍在68家中养伤。他已沦为全京城的笑68柄。
但他的堂弟卢腾却68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卢腾没有文才,也没有武功。他少68时得68了一本《鲁班书》,立志做一名木匠,经常在68家里做些木工,自己打造了几套桌椅板凳。
京城的王公贵族将他视作怪人,他的爹娘整日为他发68愁。他自嘲世上无68人理解他,直到他遇到了五公主高阳若缘。
若缘和卢腾相识于一场宫廷筵席。他们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没过多久,太后便为他们赐婚了。
“卢腾的母族是平民,”华瑶解释道,“按理说,他是做不成驸马的,不过,若缘的出身68也有些复杂,她的母亲是宫女。”
谢云潇记得68,华瑶曾经对他说过,她的父亲偶尔会宠幸宫女,去母留子68。
谢云潇不由得68问道:“五公主的生母还在68世吗?”
华瑶实话实说:“她的母亲好68多年前就68死了,她只比我小一个月。我娘怀孕后不久,有一天夜里,我父皇坐马车从宫外回来,路过宫道,看见几个宫女跪在68路边,他抓了一个宫女上车……第二天就68不认账了。那68宫女被打入冷宫,九个月后,她生下了五公主,又过了六七年,太后生了一场重病。太后想做些善事,就68把五公主从冷宫接了出来。”
讲到此处,华瑶低下头:“那68时候,嘉元长公主还在68宫里。她自己有一个女儿,她对公主都很好68,对我也很和蔼……”
坊间关于四公主华瑶的传闻颇多,只因她的母亲是舞姬,又有倾国倾城的美貌,长居于京城郊外的昆山行宫,引得68无68数才子68才女遐思翩翩。
反观五公主,知之者甚少68。
谢云潇原本也不清楚这些宫廷秘闻。但他和华瑶成亲之前,他的祖父对他知无68不言,言无68不尽,只怕他在68皇宫里不善交际,又被卷入明争暗斗之中。
马车驶过喧嚣的街衢市井,走上一条通往皇城的宽阔大道。镇抚司的高手正在68四处巡逻,周围再68无68一丝吵闹杂音,仅有骏马踏过路面的哒哒声,以及车轮滚动的簌簌声。
华瑶又把六皇子68、七公主、八皇子68的身68份简单地讲了一遍。她说:“六皇子68的母亲是珍妃,七公主的母亲是丽妃,他们二人只比我小了两个月。至于八皇子68,他比我小了七岁,他的母亲就68是当今皇后,皇后极有权势,不容小觑。”
“你这些兄弟姐妹,”谢云潇直言不讳道,“听上去都不容小觑。”
华瑶点了点头:“嗯。”
谢云潇揽着她的腰,她就68坐到了他的腿上。
华瑶讲了太久的话,忍不住抿了一下嘴。谢云潇低头在68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印下一吻,如同安抚一般。
华瑶轻声回应道:“我真不知道,其他驸马是否有你这么体贴。”
第50章
月上宫阙
“本宫命你杀了她,你于心不……
马车穿过一扇宫门,
缓缓地驶进68皇城。
宫道上越发沉寂,竟无一丝人声。
华瑶撩起车帘,向后一望,
隐约瞧见不68远处还有68另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车身鎏金,
镶嵌着68淡色琉璃。拉车的四匹骏马毛色漆黑铮亮,
头戴金丝织成的络头,
脚踩银质抛光的马掌,
极尽豪奢之能事。
“那是三公主的马车,”华瑶喃喃自语道,
“我的马车,
不68可以走在姐姐前面。”
华瑶当即下令,
车夫立刻停车。
城墙高高地耸立在路旁,虚浮的斜影落在宫道上,
映得68石砖颜色一片深、一片浅。
华瑶牵着68谢云潇,站到了石砖之上。三公主的马车未至,华瑶小声呼唤道:“姐姐。”
少68顷,三公主的马车刚好停在华瑶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