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三月份种下的金樱子长势旺盛，有灵气催发，更是疯了一样抽笋冒叶子打花包。种下去的时候被修剪的跟个矮桩似的，现如今长长的枝枝蔓蔓已经挂到了围网上。
开出的白色黄芯花朵，仙气飘飘，凑近了闻，还有清新的香气呢！
无怪乎哪怕只稀疏地开了几朵，也有蜜蜂嗡嗡地围着转。
“这花好大呀！”乔乔立刻凑上前去比划了一下：“什么时候能多多的开呢？我带大熊过来。”
可惜了，没人赞许他看的仔细。
宋檀也已经进了板栗林，对着林中那架得整整齐齐的菌棒开始摘银耳了。
这是头一茬的银耳，个头并不很大。像是压根儿都没舒展开。
最大的也不过才鸭蛋大小。
锋利的小竹刀便选着这样大的银耳贴在根部，只稍稍用力，便瞬间把他们削进了箩筐里。
170.银耳和直播
摘银耳这个活儿，不是为了赶着卖货的话，其实做起来非常有意思。
黑褐色的麻栗树干上，镶嵌着一朵朵玉白的银耳，边缘微透，朵朵褶皱，看起来就肥都都的，格外喜人。
摸上去有些滑熘熘，又有些Q弹的手感，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乔乔在板栗树下来回穿梭，一排排规律架起的树干上，每找到一朵长大了的，都像是发现了宝藏。
宋檀心头一动——
“乔乔，你今天还上课吗？”
一边问着，一边摸出另一个手机来，打开了直播软件。
乔乔果然激动起来：“要上的要上的！”
“但是这个银耳的知识我还没有学好……”
没学好的话，怎么当老师呢？
“没事。”宋檀倒是洒脱：“不会讲就不讲吧，主要是给大家看看我们乔乔会摘银耳了。”
“好嘞！”
乔乔激动万分。
自从村里没小孩之后，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跟人玩过过家家了，如今自己跟手机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玩，也相当有乐趣。
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来，因为现如今不卖货，宋檀这几天又把直播的事忘在脑后了，属实不应该。
毕竟就算不卖货，现在也可以先吸引人气嘛。到时候就不说蔬菜了，那些果子总该有地方销售的。
客户越多，跟后来人谈价钱越有底气不是？
她调整角度，看着黑乎乎的直播间慢慢的涌入了人气，这才打开直播：
“乔乔，开始了。”
张燕平见状，麻熘的跑到另一侧去了。
宋檀也没有露脸的意思，眼看着乔乔已经昂首挺胸进入状态了，再瞅瞅这片地方，估计银耳并不会太多，干脆拎着小筐子，扭头去找不远处茶山的乌兰了。
走得远了，这才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打开乔乔的直播间——
【田园记事】
主播的我行我素和不按牌理出牌，大约已经让诸位观众见识过了，估计许多人都点了通知消息，以至于乔乔这才开播，直播间的观看人次已经开始上两千了。
屏幕打开，就是乔乔那张白皙的大脸。
本来没那么大的，但离镜头太近了。
他稍微往后走了两步，这才自顾自说道：“小朋友们，今天我们是上劳动课，摘银耳，大家能看到银耳吗？”
他认真的削下一朵来，举到屏幕面前。
“看，是不是很漂亮？嫩嫩的，滑滑的，脆脆的。”
“炖起来肯定也非常好吃。”
嚯！
弹幕来了兴趣。
【今儿是直播摘银耳啊？那肯定又能睡个好觉了，等等，我先拿个枕头来。】
还有人则信誓旦旦：【我上回等到直播结束都没等到主播上链接，这回绝对没跑，以我混迹直播间砸下不少血汗钱的剁手经验，今天的购物车一定是银耳！】
【主播，做农活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上链接啊！】
宋檀在茶山边缘看着，这会儿闷笑一声——
上链接？
上什么链接呢？
乔乔压根就不会。再说了，这会儿的产量还不够自家炖两锅的，哪来的链接可以上？
就没人发现乔乔刚才拿的那团银耳虽说已经是树干上最大的，可仍旧没能超过他的掌心吗？
观众确实有人发现了。
【这个银耳现在还没晒干，就只有这么大一点吗？这比我在超市里买的小多了呀。】
【废话！段木银耳，本来就小多了。】
【呀，居然是段木银耳！现在我们超市里买的好多都是用菌包种的，又大又圆，但吃起来没有这个好。】
【快上链接！】
【主播的吃相也太难看了，这明显就是头茬银耳，这就迫不及待开始卖了。】
拉倒吧，从乔乔开播到现在，正经的话还没说两句呢。
他们反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其中不乏有说难听话的，网络时代就是如此，谁都做不到一片清静。
《仙木奇缘》
但，随便他们怎么说，因为乔乔现如今会认的字并不多，也压根没有功夫来看这些发言。
他是个典型的单线程思维，一次就只做一件事。
手机直播是开了，但他既然要摘银耳，这会儿就认认真真的一棵棵的翻看着，唯恐错过了漏网之鱼。
甭管弹幕吵的多么喧嚣，于他而言，都只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于是大伙自顾自讨论着，却发现镜头中的主播伴随着采摘银耳的进度，整个人都越来越远。
而此时整个直播间，既没有购物车弹出来，也没有主播的详细介绍，从历史追朔到情怀。
但……
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是怎么回事？
宋檀也发现了，乔乔能火，竟然还真的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直播的节奏（假如有这个东西的话）不急不缓，永远只按他的思维走，从来不会因为弹幕而影响。
简而言之，非常稳定。
另外就是……他的内容足够朴实，又不拉情怀，属于住没住过农村的，都会忍不住想看下去的优质内容（假如教大家怎么摇蜂蜜也算的话）。
真的看起来，就像修蹄子和种花养草一样，安静又安稳，属于认真学也有干货，想睡觉的也能被动接受催眠。
至于别的，如今专业技能全废的宋檀也无从评价，只能分析出这么多了。
她刚乐呵呵的准备收起手机，弹幕却又炸出了一团礼花——
【主播休息了几天，我差点忘记了，上回那个大狗，究竟是什么品种啊？】
【好家伙，我也想起来了！那只好大的鹅你们卖吗？】
【狗卖吗？那狗头比人头大好几倍，帅啊！我可以开车去接，价格好说，绝不亏待！】
相比于噼里啪啦炸开的烟花和各色送礼物特效，底下一行免费弹幕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主播，你上次播的那个蜂蜜，卖吗？】
【就是！主播吃了，狗也吃了，鹅都吃了，凭什么我吃不着？】
宋檀这才想起来，上次直播结束时，乔乔正偷偷给大白和大王开小灶呢，三个馋嘴分了两块蜂巢蜜……
甚至搞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山里的猪都吃过了！
不然乔乔如今一天三顿的喂猪食，怎么每次都要加量呢？肯定是小灶开习惯了。
171.乔乔的教育问题
这么一琢磨，乔乔如今的工作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宋檀想了想，也细细数了数乔乔的工作——
每天一天三顿要跟着七表爷打下手，或者尝试着切个菜练个刀功。
一天三顿的喂猪，当然，在他开小灶的情况下，可能变成了五顿。
顺带还得喂鸡喂鸭。
当然了，鸭子自己进池塘找食儿去了，鸡每天也在山里到处乱跑，吃的时候只需要撒把玉米碴子，给水盆里加点水就行了，工作量倒不大。
但喂狗也是个大工程，不说别的，大王和大白两个就贼能吃。
换岗！
等这一茬儿的农活忙完了，必须得叫这几只狗换岗！近水楼台的位置，不能都叫大王一只狗占上了。
至于别的……别的就是些零碎活了，比如刷锅洗碗，又比如在山上摘银耳。
宋檀看着手机，弹幕里还都在叫着上链接，可仔细想想，自己安排的事儿，好像确实把这傻孩子的一天都给占满了。
村里作息有规律，乔乔晚上绝不可能超过十点再睡的。
难怪最近一天只给看两集奥特曼也没说什么，实在是白天也确实辛苦，晚上睡的早了……
这些活儿虽然都没有十分需要力气的，也不需要挥汗如雨，可越是琐碎活计，也越是占时间。
这样下去不行！
学做饭是要学做饭，但是他如今年纪还小，也该学点知识了。
之前宋谈就有请老师的打算，可一来村里没有合适的老师，贸然请外人来，且不说请老师到山村里来单独教学要花多少钱，就说不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敢轻易把这傻孩子放人家跟前呀！
二来，家里的活每天忙忙碌碌做个不停，实在也腾不出空来。
宋檀一咬牙——
腾不出空也得腾！
农活没有做完的时候，但乔乔该学还得学。
但是请人到村里来上课，除非是特别高的高薪，否则的话，只能用自家的好伙食吸引人家了。
住的地方……家里倒是还有一个侧屋，那是原先家家户户还采茶时专门留给采茶工的房间，七表爷之前就住那里。
她的想法一个接一个，镜头里的乔乔却已经顺着一排银耳越走越远，最后直接消失在画面中。
屏幕中，只有离的最近的那根银耳棒，上头有乒乓球大小的银耳团，还未完全长成，一个个星罗棋布的镶嵌在黑褐色的段木上，看的观众一阵无语——
【好家伙，主播是真不把咱当外人啊，播着播着人就没了】
【就冲这个态度，上链接我也不买】
【不买拉倒！人家上了吗？】
【今天怎么不上课了？我还以为会教怎么种银耳】
【咦，前排榜单的大哥怎么都不出声了？】
宋檀仔细看了看：
三次直播，榜单大哥们的ID还是熟悉的ID：
【失眠焦虑患者】
【好想再睡五百年】
【我也不想卷但我睡不着】
唔……这么看来这个视频最大的作用还是催眠吧？
瞧瞧这几位，一开播就打赏，然后就再没动静了。恐怕是守着时间抱着枕头来看直播的吧？
好有钱……咳，潜力的客户啊！
宋檀心头一乐，心想有这样舍得花钱的客户，回头乔乔真要带货了，总不至于没有人买。
无错
再观察看看，后期有需要的话还得维持着，毕竟乔乔做这个直播乐在其中，也算是他事业的一种了，得支持着。
她自顾自琢磨着，耳边突然传来乌兰的声音：
“你都来茶园了，不帮忙采茶，在这杵着干嘛？”
宋檀这才回过神来，这会儿将手机举到双手忙个不停的乌兰面前：
“我这不是看乔乔直播吗？”
乌兰也来了兴趣，果然探头瞅了两眼：“你爸说上次直播一下，人家打赏就一千多呀，那钱能归咱们吗？”
“签约了咱们能分一半吧，但是税也挺高的，具体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提出来。”
宋檀实话实说。
“那这回呢？”爱财的乌兰期待的看着直播，而后又皱起眉头：
“这孩子！我看人家直播，都是在镜头前面吧嗒哒不停说，他怎么还跑了呢？这镜头里都没人。”
宋檀笑起来：“没事儿妈，乔乔也不是一般人。他越是这样，观众越喜欢，你瞧，今天又打赏了六百块。”
哦哟，就这么着也能挣钱呀？
她不禁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充满了幻想：“你们年轻人挣钱的路子就是多！”
宋檀：……其实当代年轻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这么容易就挣钱的。
但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刚才的想法——
“妈，乔乔老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请个老师啊？”
他们市区倒是也有特殊学校，可家里谁舍得呢？
再说了，乔乔都在家里呆了十几年了，突然把他送走，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别说乌兰了，就是宋檀想想也觉得心疼。
可村里如今连个小学都没有，宋檀小时候村小学的那些老师都已经垂垂老矣。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老，可满嘴方言也没法教乔乔呀，他现在直播用的都还是方言呢。
这么一来，想要让乔乔学知识，可不得请个老师吗？毕竟家里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能辅导他的。
只要为孩子好，乌兰倒是很开明，可问题是——咱们这地方人家能愿意来吗？
那这事谁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