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这照片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记者一听问：“你的意思是照片属实对吗，那你的领导给你发的这个钱是工资吗？”
“是啊。”
“你确定这些钱是工资？”记者又重复问道，身后的摄影师把镜头聚焦在张老三脸上。
“俺还能骗你？”
记者又从口袋掏出徐海星的照片，在镜头面前展示了一下，问：“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张老三点点头：“认得，他上次跟着好多领导来看工地，还有像你们一样的什么记者。”
“是了，照片上的人叫徐海星，不光是这块工地的开发者，还是江海市的杰出企业家，你们的工资就是这个人出的钱，如果这个人站在你面前，你想跟他说些什么？”
张老三忽然变得愤怒，指着镜头：“你就是俺们的老板？这都三个月了，为什么还不给俺们发工钱！”
听到这，记者敏锐的嗅到什么，忙问：
“你已经三个月没领到工资了吗？”
“那不然，再不发钱，俺小孩的学费都快没钱交了，这个叫徐……徐老板的，是不想拖欠俺们的工资！”
记者身后拿着本子和笔的人唰唰的写着什么。
徐海星除了用现金结算工资逃避交税，现在竟然发展到拖欠工人工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那你们问过领导了吗，他们为什么不给你们结算工资？”
“当然问过，可领导根本不搭理俺们，每次都说月底结月底结……”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采访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走。
他们走后，张老三也没了食欲，把盒饭一放就钻进办公室，找一个戴眼镜的人：“王会计，你真是神了，竟然真有外人找俺问发工资的事情！”
“那你怎么回答的？”
“就按你说的那样回答的！”张老三擦了把汗，不解道：“但是俺们的工资明明每个月都结，你为啥让俺撒谎？”
王会计松了口气：“这件事不好解释，不过你干的很好。”
“那下次还有人来，俺要怎么说？”
“你等着，我打电话问问。”
……
下午李驰在医院照顾娜拉，徐阳抽出时间回了趟工作室。
刚踏进工作室就闻到一股水果的香甜。
前台的小姑娘见他来，马上打招呼：“老板来了，尝尝这果冻橙，可甜了！”
说着，她把盛在盘子里的橙子递过去。
徐阳尝了一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莫名想起那天在菜市场，买黎家浩外婆的水果的事。
“味道不错，不过公司的下午茶什么时候从奶茶蛋糕换成水果了？”
听到这话的前台一怔，错愕道：“这水果不是老板您买了送来公司的吗？”
“我什么时候买水果了？”
徐阳也错愕，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正巧这时候，从楼下运果上来的助理小梁走出电梯：“老板您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上次那个黎家浩又来了，这些果子就是他送的，他还说谢谢老板！”
徐阳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道：“道谢这种事不能假手于人，你告诉他我来了。”
要是黎家浩还有良心，就该上来亲自跟他说这声谢。
然而来的不只有黎家浩，还有外婆。
“老板就在里面，进去吧。”小梁推开门道。
“谢谢啊。”
黎家浩走进办公室，神情跟身边的外婆一样，拘谨又小心翼翼，抬眼看见办公桌前的徐阳就马上低下头。
“徐先生，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没有精神病，还有揭穿王贝贝的虚伪。”
他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除了干巴巴的感谢，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紧接着，徐阳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办公桌的角落，黎家浩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这是你们水果的钱，拿着吧。”
红色的钞票触手可及，黎家浩却没有任何接过的欲望。
这时，阿婆伸手把钱推了回去：“老板，这些水果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帮了家浩这么多，我们不能收您的钱。”
阿婆虽然老了，但很多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
把王贝贝送进警察局之后，冷静一想，就知道送来录音和伪造病历证据的唐军是准备好了一切才来的，而作为家浩的外婆，她只需要去警察局报案，这件事就毫无悬念了。
黎家浩同样不傻，听到录音里徐阳的声音，就知道是徐阳在帮自己。
毕竟第一次接徐阳电话，他就说了看中自己才华的事。
只是还有个疑问，王贝贝话里，徐阳知道晴天是他创作的是怎么回事？
徐阳瞥了他们一眼：“收着吧，以后别来了。”
听到这的黎家浩抬头，眼神划过不安。
别来了是什么意思，徐阳不想签他了？
外婆却没想那么多，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钱就算了，要是老板喜欢吃家里的果，以后我每个月都来送，我们家浩就拜托老板照顾了。”
“阿婆你误会了。”徐阳正色道：“我不是黎家浩的老板，以后也不会是，这个果我就不白要了，去送给肯签约黎家浩的人吧。”
外婆脸色一僵，她早就从外孙嘴里知道徐阳看中外孙的才华。
那徐阳肯定是要签约外孙的，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大力气，揭穿王贝贝的虚伪和骗局。
可现在怎么又不签了？
“为什么？”
黎家浩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您不是在录音里说我有才华吗，我不是精神病，我一定能给您带来商业价值的。”
徐阳摊开手：“你怎么证明你有价值？”
如果不是黎家浩会写歌，徐阳是一点也看不上他。
才华这种东西不是突然有的，它一直都在黎家浩身上，但这么多年，黎家浩也就写过两首歌，还是被王贝贝这个女人哄骗着写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本身就没出息没志气。
但凡有点出息的，都会不蒸馒头争口气，为自己开辟出一条光明的路来。
可事实上，黎家浩在酒吧当驻场歌手几年，什么名堂都没搞出来。
如果不是王贝贝偶然发现他，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个晚上的时间
王贝贝压榨黎家浩才华的行为很可耻，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
她才是把黎家浩带进公众视野里的贵人！
徐阳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你外婆亲口告诉你，你的精神病是假的，你是不是就接受了这个虚假的事实，甚至连换个医院检查一下都不愿？”
黎家浩脸色一白，徐阳没有说错。
在王贝贝把他写的歌发到网上的时候，他看网上的评论，所有人都在说王贝贝未来可期。
他心里就在想，不如就这样吧，反正自己已经是个精神病了。
甚至他还很有奉献精神，想着与其等着精神失常，不如在还有理智之前，把自己所有的才华都挤出来，当成王贝贝一步步成为热门歌手的台阶！
直到外婆拉着他的手去警局。
然而徐阳的话还在继续。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录音里王贝贝的话，你是不是不肯相信她在骗你？”
“又或者，如果王贝贝没有找混混打伤你外婆，你甚至都能原谅她的虚伪？”
办公室的隔音很好，黎家浩只能听到徐阳的声音。
这声音很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可黎家浩的心却好像掀起一阵海啸，比楼还高，数万吨的海水像山崩一样咆哮着来，水拍打在血肉上的镇痛比被石头碾压还要强烈。
徐阳说的一点没错！
如果不是血淋淋的事实被揭开，黎家浩真的愿意变成一滩烂泥，永远仰望着王贝贝，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甚至没想过自己唯一的亲人，他早已年迈的外婆！
“这个世界不是只你一个人有才华，你想在酒吧里唱一辈子的歌就唱吧。”
徐阳的话像一个巴掌，或者一支利箭一样打碎黎家浩最后一丝侥幸，仅剩的那点尊严也变成笑话。
黎家浩愣在原地，沉重的现实朝他倾轧。
这时，“扑通”一声——
外婆跪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哀求：“老板我求求你，你就签了家浩吧，所有认识家浩的人都说他唱歌好听，他一定能给您赚钱的，您是个大善人，就好人做到底，再给我家家浩一次机会吧！”
说完，她磕起了头，额头磕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但外婆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换句话说，徐阳就是黎家浩的财神爷，只要跪下来求一求就能保佑黎家浩财源滚滚，外婆可以长跪不起！
而且她一点不怨外孙把王贝贝看得比自己都重要，毕竟她就是一个老太婆，又跟不上时代，迟早有一天会被淘汰掉，甚至她老了病了，还有可能成为外孙的拖累。
可徐阳不为所动，看着了黎家浩冷哼一声：“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外婆给别人下跪？”
如果换做前世的他，可能真败给阿婆了，因为徐海星把他保护的很好，让他看不得一点苦难。
只是现在的徐阳脑子里多了九年的记忆，黑暗啊丑陋啊，他都见过听过了，心也渐渐硬了。
黎家浩像触电一样反应过来，伸手拽着外婆瘦弱的胳膊。
“外婆你起来，你起来啊！”
外婆眼里闪过无措，她不能起来，如果不趁这次机会让外孙找一个可靠的人签约，以后还有谁能护住外孙？
可外孙的眼里隐忍着痛苦，是那种被人看出了无能，尊严被踩进泥里的痛苦。
但可不就是？
如果不是无能，谁会靠着外婆给人下跪才能找到下家？
外婆心伤一刺痛，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脸上却蒙着一层阴霾。
她不知道，除了愿意帮他们的徐阳，还有谁值得相信。
黎家浩扶起外婆，用力的合上眼，又睁开，睁开的时候眼里燃烧起一把火：
“是我让徐先生失望了，但是……”他咽下喉间的堵塞：“我不想在酒吧里唱一辈子的歌，请相信我的价值，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会向你证明一切的！”
他像被折断的树一样弯腰：“请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沙哑的，哽咽又坚决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板上倒映着他的脸，说不清弯下的腰是折断的脊梁，还是打碎的尊严！
外婆脸上滑下两行泪，苍老的声音道：“老板，你再给家浩一次机会吧。”
徐阳往后一靠，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闭上了眼。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这沉默叫人煎熬。
良久，一道声音才缓缓传来。
“最后一个晚上，明天我看不到你的价值，你就一辈子烂在酒吧里吧。”
黎家浩猛地抬起头，眼底划过狂喜：“谢谢徐先生，谢谢你！”
外婆也激动地快要跪下。
徐阳捏捏眼角：“行了行了，少在这啰嗦，拿着钱滚！”
看见黎家浩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烦！
“那我走了！
黎家浩拉上外婆，桌上的钱看也没看一眼转身走了，他暗下决心，自己还会站在这个办公室的，一定会的！
人走了，徐阳掏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软件搜索王贝贝都能跳出很多东西。
点开一条视频看上面的评论：
‘剽窃犯去死啊，别人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啊！’
‘王贝贝不配为人，剽窃就算了，还伪造病历骗别人得了精神病，这根本就是人品问题，这种坏种还是进监狱吧！’
‘王贝贝，江海音乐学院之耻！’
‘警察都上门抓她了，她还能狡辩，甚至差点把导员从楼梯上推下去，别扯上学校，她根本不听学校老师的话，是本身就坏！’
‘全网抵制剽窃犯，还音乐圈一片清流谢谢！’
‘还未来可期，我看很刑，很可铐！’
退出去再看，还有一条警方发的通告，王贝贝剽窃，教唆他人犯罪，协助伪造病历证据确凿，一共判了六年。
本来是判四年的。
但是她找来打伤外婆的刀疤头三个人，年纪最大才刚满十八，属于挑唆未成年人犯罪，从重处罚。
这个结果一出来，网民都在直呼大快人心。
徐阳松了口气，想着王贝贝这号人物应该是下线了……
然而事与愿违。
看守所，还没移交到监狱的王贝贝就在这里。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表情惊恐的摸着脖子，仿佛窒息了。
第一百九十章
什么时候才能救我出去？
看守所。
“嗬——”
躺在床上的王贝贝忽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就伸手抓着脖子，表情痛苦，双眼也瞪得老大。
她似乎窒息了！
“扑通”一声，她从床上滚了下去，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但问题并没有解决。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往前爬。
拘留室的门是铁的，上半部分还是一眼就可以看清室内的铁栏杆，只要找个东西砸在铁门上发出动静，吸引来看守所的人，她就可以得救了！
可不知怎的，伸出手的王贝贝打消了念头，她不在往前爬，只是趴在地上，面朝着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