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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习盛也道:“尚书大人,您许是弄错了,我岳父在岳母怀着秀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岳母孤苦一人,生秀秀的时候十分艰难,生子衰败后又拖着病体操持生计,在秀秀五岁的时候就离世了。”

    “那个时候,贵府似乎并未纳妾,晚辈也未曾听说过那个时候大人您身边有其它女子,您跟齐夫人的恩爱事迹,我幼时都经常听闻呢。”

    齐秀秀听到习盛的话,十分诧异,她没想到他会帮她,她眼眶有些发热,这个被她当垫脚石的人……

    不,齐秀秀,记住娘亲的话。

    千万不要对男子动心,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齐尚书在听了习盛这话后,挺拔的背脊好似瞬间被压弯。

    他当年外出办差,遭人追杀受了重伤,被涂芳菲所救,为了躲避追杀,他谎称失意寄居在涂芳菲家中。

    他估摸着风声快过去了,便留下一笔银子,偷摸走了,去县城跟他的人手会合。

    等查清事情要离开县城的前夕,却被人暗算,喝了不干净的药。

    他手下的人知他爱干净,不敢去找青楼女子来给他解毒,便找了去街上胡乱抓了个女子,好巧不巧,就抓了涂芳菲。

    他本是不愿欺负她的,更不愿背叛自己的夫人,所以拿刀划烂了胳膊放血,并让手下的人去请大夫。

    但那毒药太猛了,县城大夫的水平有限,鲜血流了一地都无法压下他心中的躁动。

    还是涂芳菲看不下去了,主动提出愿意帮他解毒,解毒过后就当做不认识,她也不会赖着他。

    他虽想守身,也不想欺负救命恩人,但更不想死,到底还是怕死占据了上风。

    而他自觉毁了涂芳菲的清白,便应该对其负责,劝说了她好几日,带着她到了京城,他跟涂芳菲说,他已经有了妻子,跟妻子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所以不能娶她,也不能纳她为妾,只能将她安置为外室。

    涂芳菲不争不抢,乖巧地由着他安排。

    他在京郊买了个宅子让涂芳菲住在里头,并请了几个人照顾她,但涂芳菲说她一介农女,不用旁人照顾,他只能把人带走。

    这事情没过多久,不知为何被齐夫人知道了,齐夫人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带着人冲去那宅子,当场就要把涂芳菲打死。

    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才将人救下,并跟齐夫人坦白了所有事情,说明涂芳菲也是无辜的,造化弄人。

    并跟齐夫人表示,除了中毒那次,他在那之后跟涂芳菲都是清清白白的。

    齐夫人不依不饶,要求齐尚书派人把涂芳菲送回去,给她一笔钱就是。

    涂芳菲也接受了。

    齐尚书没办法,只能派人送涂芳菲回去。

    但送涂芳菲的人说他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涂芳菲不知所踪。

    齐尚书当即带着人亲自去寻找,找了许久才在一个村子里找到涂芳菲,齐尚书干脆亲自送她回去。

    之后几年,二人便再无交集,直到三年后,涂芳菲来京城求助,她赴京赶考的二哥,被人谋害入狱,她希望齐尚书能帮她把二哥救出来。

    齐尚书查了一通之后发现害了涂二哥的人竟然是齐夫人。

    几年过去,他以为在齐夫人那里,那一茬就过去了,不曾想完全没过去,对方还动手害人。

    哪里有救人还救出祸事的?

    那是他第一次跟齐夫人发生激烈的争吵,吵到上头的时候,他问齐夫人究竟是他的命重要还是旁的重要。

    齐夫人竟然说,旁地更重要。

    那个时候他是第一次发现,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他把涂二哥救了出来,并告诉齐夫人,有什么事情冲着他来,涂芳菲是无辜的,做错事情的是他。

    但他也知道,齐夫人不是那么容易劝动的。

    他担心齐夫人对涂芳菲和涂二哥下毒手,就将他们二人留在了京城,保护了起来。

    齐夫人心里不痛快,二人每次见面都会争吵,有一次他心中烦闷无处发泄,想着涂二哥也是读书人,许是能说到一起,就去找涂二哥喝酒。

    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好友。

    他每次去找涂二哥,涂芳菲都会守礼地避开。

    但他去的次数多了,难免会碰上几次。

    有一次醉酒后,他强占了她。

    自那之后涂二哥再不愿意见他,领着涂芳菲离开了京城,他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二人的踪迹。

    齐大人十分艰难的问:“你二舅涂商年呢,他为何没有在你母亲身边?”

    第205章

    揭短

    齐秀秀的声音,轻如羽毛:“娘说,舅舅为了保护她,死了。”

    她似乎是因为听到齐尚书说出了两个她熟悉的名字,所以也没有那么害怕他了,略微从习盛背后站出来了一些。

    静静地看着齐尚书,温声细语地吐出宛如利刃一般的话语:“我娘说,她曾经好心好意救了一个人,舅舅是被她救的那个人的夫人派人来杀的,原本她也该跟着舅舅一起去死的,但舅舅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娘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做好心人去救人。”

    “她因为救了那个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亲人,还伤了身体。”

    “噗……”齐尚书忽而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他稳住身形,都顾不得去擦嘴角的鲜血,几欲崩溃地冲齐夫人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给别人一条生路?”

    齐夫人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明明是你不对,是你先背叛诺言的,你还来怪我!”

    齐尚书只觉得一阵无力:“是我不对,你恨我冲我来便是,缘何要伤及无辜?”

    这样的争吵,他过去跟齐夫人之间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而且吵来吵去都是这些话,永远都争不出个结果来。

    “和离吧!”

    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仿如推开了一直压在身上的大山,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沈虞看到齐秀秀嘴角不着痕迹地勾出一丝极其恶劣的笑意。

    呵……

    渣男恶女,他们就应该锁死,互相折磨一辈子,怎么能和离呢?

    “所以……我爹没有死,你真的是我爹吗?”齐秀秀似乎从他们的反应中,彻底相信了齐尚书的话。

    齐尚书略微有些哽咽地道:“对,我就是你爹,我就是齐跃。”

    “你今日随我回齐府,明日我便让人开宗祠给你上族谱,以后你便是我齐府的小姐。”

    纵然他还没有来得及问齐秀秀,涂芳菲去世后她是怎么生活的,但就刚刚习盛的那些话,便能判断出她过去想必是活得十分艰难。

    齐秀秀摇头,不解地问:“大人,您很讨厌我娘吗?”

    齐尚书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摇了摇头。

    齐秀秀道:“你不恨我娘,为何恩将仇报呢?”

    “我娘明明不愿意跟你来京城,你非要逼着她来,她明明可以嫁去好人家为妻,可你报恩的方式却是那般折辱她,让她来给你当外室?”

    “我还以为您对她有恨呢。”

    齐尚书这个时候才惊觉,齐秀秀是认识他的,也知道她身份。

    若不然,他跟她母亲之间的事情她不会这么清楚。

    他想要解释,他也没有那么卑鄙,他那个时候也是担心因为那一夜让涂芳菲有了孩子,所以才非要带着她来京城。

    可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涂芳菲的确因为救了他,遭受了许多苦难。

    他的确欠涂家两条人命。

    而对齐秀秀,他的确也未曾尽到做父亲的职责。

    齐尚书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恨你娘,我很感激她,也对她深感愧疚和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看向齐秀秀:“你想让我和她如何,我都没有怨言。”

    齐夫人看到了齐尚书眼里的决绝,大声喊着:“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刚刚齐尚书说要和离的时候,她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脑子里一阵轰鸣,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害死了这个齐秀秀的舅舅,对方努力爬到他们这个阶层,站到他们的身边,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说刚刚那些话,她肯定是想要她赔命。

    “我希望你们,不要和离,也希望你,不要休妻,你们其实真的很般配。”齐秀秀笑容温柔。

    可这话落在齐尚书的耳里,宛如恶魔低语。

    齐夫人却是愣住了。

    就这……

    她不惩罚她,不报复她吗?

    她最恨的,竟然是齐天海,而不是她吗?

    习盛微微皱眉,握住齐秀秀的手,低声道:“做你想做的,不必担心得罪人,我们习家虽然不及过去,但也不是毫无分量。”

    他以为齐秀秀是担心得罪了齐家和齐夫人娘家,所以才委曲求全。

    齐秀秀无声地摇了摇头,不是她仁慈。

    而是如今齐尚书如此厌恶齐夫人,这二人绑在一起只会是怨偶。

    骄傲如齐夫人这样的,自大如齐尚书这种觉得让女子当他的外室都是恩赐的人,他们有自诩站在正义那一边,往后彼此之间只会有无尽的指责和谩骂。

    她的母亲时常因为救了齐天海而自责后悔。

    可分明,善良没错。

    救人也没错。

    错的,是齐天海,错的是齐夫人啊!

    他们凭什么心安理得地死去,他们就该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余生,要享受心理上的折磨和往后老了病痛上的折磨,如她母亲那般在双重折磨中死去才对。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齐尚书和齐夫人肯定没办法继续留在宫宴上了,齐大小姐扶着齐尚书离开。

    走之前,她看了齐秀秀一眼。

    齐秀秀站得笔直,与她对视,对她的目光不躲不避。

    她只是将齐夫人做的恶公之于众,她只是为舅舅和母亲还有她自己讨一个公道,她不会心虚。

    齐大小姐无辜,可她的舅舅不无辜吗?

    她的娘亲不无辜吗?

    她不无辜吗?

    沈虞在心中叹了一声,齐大小姐的婚事本就有些艰难,今日过后只怕会更加艰难。

    齐家的名声,今日也是毁了。

    对齐家和齐秀秀来说,这是个大事。

    甚至是齐秀秀谋划了多年的事情。

    但对其余人来说,这只是个插曲,所以殿内很快就恢复了热闹。

    只是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沈虞什么了。

    之前谢夫人和顾夫人在摄政王府的宴会上妄图教育沈虞,结果引起了文官们的集体大讨论,二人落了个没脸。

    今日齐夫人更惨,直接是皮都被揭了一层。

    这个齐秀秀跟沈虞关系不错,谁知道是不是沈虞故意安排的这一出?

    他们可不想被沈虞揭短。

    第206章

    皇后死了

    因为看了齐家许久的大戏,所以没一会儿帝后就携手来了,宴会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和热闹,期间虽有暗流涌动,但也没有太大的冲突发生。

    皇后甚至还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给大家安排了醒酒汤。

    沈虞没有喝酒,但晏屿喝了一些,晏屿拿过宫人手中的醒酒汤,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沈虞忽而扯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不能喝,有毒!”

    晏屿眸色一凝,就要将刚刚送醒酒汤过来的宫女擒拿,沈虞却是拉着他的袖子没松开:“等等,不是你的这一份醒酒汤里头有毒……”

    “这毒不会致命?”晏屿问:“是什么毒。”

    若是有人将毒药直接下到醒酒汤里,那只要喝了醒酒汤的人都会中毒,绝对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毒多半不会致命。

    “会让人精神恍惚,身体乏力的毒,七日过后就会恢复正常,无需解药。”

    晏屿忍不住微微张嘴:“下毒之人好生歹毒。”

    如今虽然封笔了,但因为权利更迭,哪个官员敢歇着?

    不敢歇的人,被人强行要求歇着,若是错失了什么事情,岂不是会被呕死。

    沈虞看向上座的皇后。

    若是皇后找不到下毒之人,中毒之人的所有怒气,都会涌向她。

    沈虞到底对女子还是多了几分心软,她让金盏去提醒皇后。

    她没有直接戳破醒酒汤里有毒,是因为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提醒一下曾经算计过她的皇后,也算是仁至义尽。

    然而,直到宴会彻底结束,皇后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天快放亮的时候,沈虞听到敲门声,墨香的话从屋外传来:“世子,世子妃,不好了,宫中起火了。”

    沈虞一惊,宫中为何会突然起火。

    那醒酒汤里头的毒,按理说要今日大家都睡醒之后,才会感觉到不适。

    晏屿已经起身了,见沈虞也被吵醒,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继续睡,我先进宫去看看。”

    沈虞已经被吵醒了,便道:“我也进宫看看。”

    夫妻二人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摄政王。

    摄政王自打沈虞在王府举办了宴会过后,就一直住在摄政王府没有去宫里头住过了。

    昨日出宫的时候,三人也是一起出宫的。

    那醒酒汤,昨日摄政王也没有喝。

    去往宫中的路上,摄政王忽而开口问晏屿和沈虞:“你们说,皇后的宫殿为何会着火?”

    是的,宫中着火的地方,就是皇后住的宫殿。

    沈虞他们进宫的时候,就看到皇上奋不顾身的想要冲进火海去救人,他身边的宫人和太监围了一堆,眼瞅着就要拦不住了,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摄政王。

    急奔而来:“王爷,您快劝劝皇上啊,皇后娘娘还在里面,皇上要冲进去救人,可这火这么大……”

    皇后肯定被烧死了。

    这话,宫人不敢说。

    但只要长了眼睛看的,都清楚。

    皇后的宫殿几乎都快要被烧干净了,哪里还能有人在这样的火海中存活?

    摄政王同晏屿道:“去把皇上打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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