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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沈程硕面色铁青,讥笑一声,冷声讽刺:“真是什么样子的妈生什么样的儿子。”

    “沈程硕你闭嘴!”

    商今悦厉声呵住了沈程硕,头一回对他发了火。

    她知道这是宴北川一直痛心的事,也是她最愧疚于宴北川的点:即使是现在帮宴希郁正名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些舆论对宴希郁造成的伤害会一直持续很久,几年、十几年,甚至更久。

    果不其然,宴北川也阴沉下了一瞬的表情,轻阖上眼后,视线正巧上抬,和商今悦担忧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随即突兀地笑了声,重新低头埋进她身前的时候,贪婪的目光仍是一下不挪地钉在她的脸上:“哥,你知道吗?今悦现在特别漂亮。”

    似乎是为了方便说话,这次他没有直接吻过去,而是改用高挺的鼻梁划过。

    酥麻的感触滑过时,商今悦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拽着宴北川头发的五指,而他的眼底仍满是欲求地望着她:“不好意思啊哥,我记性不太好……忘了你现在好像看不见了。”

    商今悦现在真想拿封口胶把这两人的嘴都给粘上。

    宴北川看样子压根没有结束的意思,为了防止发生更多丢人或者控制不住的局面,商今悦匀均了口气,准备赶紧结束战斗:“我回去跟你说,先挂……”

    “今悦,别信他的鬼话。”

    沈程硕的态度出奇地强硬,终于将当初的恩怨和盘托出:“当初给纪明阳公司注资的人,不是他,是我,是我借了他的名义,挑拨了你的情绪。”

    商今悦愣住了,沈程硕叹了口气,他本来也不想让商今悦知道自己这些肮脏的手段。

    当初是他高估了自己,误以为自己只要占住了最重要的位置,就可以接受她随心所欲地去玩,直到宴北川的出现,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求了二十多年的偏爱。

    他爱商今悦爱到愿意为了她的一切愿望去死,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蠢货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做,除了傻笑几声、会掉几颗眼泪什么都不会,商今悦却愿意挣开他的手去拥抱他。

    他难过,嫉妒,厌恨。

    他恨商今悦不愿意回头看他,更恨宴北川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蠢货。

    嫉妒到真的想将宴北川杀死。

    所以当初有了可以激化他们矛盾的机会,他早就忘了什么斯文体面,从一开始就决定用这次的舆论,彻底将宴北川压垮到不能再起。

    “事态发酵是我一手操控的,之后也是我引导舆论,到有关他家庭部分上的,包括你之后遭遇的所有事。”

    沈程硕的脸上不见一丝懊悔的神色,反倒是遗憾道:“蠢货,我只恨当初看在她实在是喜欢你,下手留了情,让你现在有了活着来挑衅我的机会。”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因为宴北川完全不以为意,已经完全当听不见沈程硕的话,在他说话的时候,宴北川就一直跪在她身前卖力讨好。

    商今悦心不在焉地两头忙,情绪一会困惑一会爽,气得一直拍宴北川的脑袋想让他停下,宴北川摇着脑袋磨蹭着直哼哼:“打脑袋要变笨了,商总你又不是没听见他刚刚才骂了我蠢……我们现在这么忙,快点挂掉吧。我不比他更会摇尾巴吗?”

    商今悦也一点都不想在沈程硕面前表演和别人亲密,而且她明显感觉到宴北川也是收着力度的:他只是为了催促她快些挂断电话而已。

    更何况商今悦刚才听沈程硕坦白了那么多之前的事,怎么听都觉得好像确实是沈程硕更不占理,现在也来不及找更好的理由糊弄:“先挂一会,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解释。”

    “他这两年里不可能一点都没调查到当初的事。”

    沈程硕声音忽然拔高,呼吸也不再沉静地一次说清:“他现在接近你,如果没有想报复我的私心,刚才就不会在视频一开始的时候开口说话……今悦,不要被他骗了。”

    商今悦的手指微微僵住,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宴北川立刻抱起她的腰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索取,神情恍惚之间,沈程硕刚才的那句话忽然在脑袋中炸开。

    两人的唇瓣即将相接的瞬间,商今悦警惕地按住了他的唇:“你知道沈程硕之前的事?”

    四目相对之间,宴北川看着她,眼底却少了许多笑意:“嗯。”

    商今悦得到肯定回答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嗡”地空了:“在报复他?”

    宴北川视线清淡,没有直接回答:“今天是他先挑衅的我,我当然要呛回去。”

    他话音未落,再次坚定地歪头看向她轻笑:“你教我的。”

    商今悦得到他肯定回答的时候,感觉身上的每一处血肉都在颤抖,面对着宴北川笑和那句“你教我的”,还得勉强撑出一个笑。

    当初教他什么了?被欺负了就要想尽所有办法把巴掌抽到对方脸上?

    她现在确实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

    难堪,愤怒,伤心。

    她昨天觉得宴北川求包养撑腰的戏码半真半假,但足够蒙骗她宴北川是有所图谋地靠近她抵消罪恶感,也足够她适当畅想一下宴北川还喜欢她的可能性。

    可如果是为了报复沈程硕而接近的她,这理由简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作为当初一同或多或少参与过“欺凌”他的人,如果宴北川给沈程硕的惩罚是婚姻破裂,那给她的又是什么?

    但现在她起码已经感受到了自作多情的难堪。

    “那我是不是还没教过你包养的规则。”

    她冷声地盯着他的眼睛,一想到重逢之后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在为了这段感情迷茫、纠结、挣扎,她现在就无法克制不顾一切手段地找回尊严:“我刚才有允许你擅自开口吗?”

    宴北川顿了下,眯起眼微笑:“抱歉,我以为第三者的首要任务,都是破坏金主的家庭,之后自己上位。”

    完全没被这个试图缓和气氛的笑话逗笑,商今悦的脸越发地冷,一想到她现在迟钝到对宴北川的报复毫无察觉,就觉得遍体生寒,他的每一声适用于她的撒娇、讨好,没准正用着最轻蔑的态度在心中耻笑着她的这一份窃喜。

    她感觉自己现在难堪到了极点,低着头苦涩着摇了摇头。

    “宴北川,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什么好脾气再跟你慢慢解释,我现在是在包养你,我是你的金主,你明明已经跟过我那么久时间,现在要还不清楚我的脾性,很容易让我失去兴趣的。”

    她紧紧地瞪着宴北川的眼睛,咬着字眼,试图找回自己的尊严:“那我再教你最后一遍,我不喜欢这个视线高度,跪下。”

    宴北川神色变化着,缓缓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起身,顺从地跪在了床沿边的位置。

    只要还想报复她,怎么会放过“包养”这个可以轻易接近她的机会呢。

    商今悦转过身和面无表情的宴北川视线对上的时候,觉得心脏痛得几乎无法正常跳动:还在奢望什么呢,两人再也不会有回到从前的机会了。

    她原本准备泄愤的想法,在一片静默中一点点消磨殆尽,她怒极反笑地埋着视线,抬起头时,已经变回了原本的乖戾专横。

    她语气轻佻地捏起他的下巴:“我话只说一遍,既然要我当你撑腰的金主,就等于已经把你所有的选择权交到了我手上,你长着的这张嘴,只需要思考怎么把我伺候舒服了,不是给你用来议论我今天到底是要结婚、谈恋爱还是谈几个的,更不说掺和进我的家庭。”

    宴北川垂眸听着,忽然抬起视线看了她一眼,她暗暗地咬着牙,忽然不耐烦地甩开他的下巴起身,不愿再看他一眼地找衣服穿上:“也不是把我伺候高兴了就有奖励,譬如你刚才说的那个首映会,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乖乖闭上你的狗嘴乖乖地给我等,哪怕我就是一辈子都不准备来看你了,你也得巴巴地给我等着,没准我哪天还能善心大发再给你一次面子……”

    她越说越说不下去,穿好了衣服,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回过身再和宴北川对上视线,两年后第一次感到了如此地无助。

    她思绪恍惚地拿起包,自嘲地笑了下:“不乐意可以随时换金主,我没有意见。”

    说完后她终于可以昂起视线,大步准备带着她的自尊永远离开这里。

    “你在怕我也会报复你吗?”

    临到了楼梯,身后却传来了宴北川的声音。

    她的心脏刺痛了一瞬,而就在她停下的那一秒,她感觉到宴北川已经慢慢追到了身后,就在她背后不远的位置。

    她挤出个强硬的态度冷哼:“认识我这么久,我什么时候怕过谁……”

    “你为什么害怕”,宴北川打断她:“因为觉得对我有愧?”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接拒绝回答:“我刚刚才提醒清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打断我一次,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空气持续地静默着,商今悦差点以为他终于无话可说。

    良久之后,他的声音才响起。

    “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报复你。”

    他抉择许久,终于决定了用最短的时间,先说出她最想听到的话:“我不服他是真的,想留在你身边也是。”

    商今悦的手紧紧攥着:“你最好是。”

    她大步流星地离开,用这辈子所有的骄傲支撑着自己大步离开,直到楼下车里,才终于忍不住木然的视线,痛苦不已地摸着脑袋,不敢相信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回了程阳忙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她晚上回了家,不出意外,沈程硕已经在客厅等了她很久了。

    商今悦来到他的身边等他开口,他却像无事发生一样和他聊起了融资入股的事情,看着他整理出的资料,商今悦甚至也有些忘记了今天早上发生的种种。

    直到沈程硕指出一处沈先序的股权纠纷,正是碍于他们这一层家人的关系,原本有一部分是可以划分出来的,正是沈程硕给他们留下的底牌。

    商今悦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些股份,只要归去了你名下,就够成为就是破局的关键了。”

    沈程硕语气冷淡,眼睫随后缓缓垂下:“所以我们离婚吧。”

    商今悦睁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从沈程硕嘴里说出了什么。

    离婚?

    她皱紧眉,像烫手似的将那叠文件丢回了桌上:“沈程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客观事实。”

    沈程硕的话语和他说出来的话一样平淡:“我们离婚之后,这些股份就都归你了,沈先序别说控股,就连……”

    “闭嘴!”

    商今悦听着他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狗屁话,火瞬间就蹿到了喉咙:“沈程硕,你的意思是,在老子两年前准备了好好跟你过日子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计划我们离婚的事了?”

    “它现在确实起到了作用。”

    “起到个狗屁作用!”

    商今悦完全不能冷静:“你就是个缩头乌龟,老子都没说放弃,你倒是第一个跑得快了,当初不是还一口一个爱我说的那么顺吗!”

    “你呢,当初不也说的信誓旦旦吗?”

    结婚以来,沈程硕开口第一次挑开了两人之间的不堪:“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活得有多累?从喜欢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要随时提防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我用尽手段地把他们一个个地挤出你的生活,生怕哪天被谁给比下去被你忘记,生怕你知道了我背后做得这些肮脏事厌恶我。现在瞎了倒是好了,谁也比不过了,连死也不让我死。”

    沈程硕深深地喘了口气,突然像是用尽了全力:“不爱我的话别给我希望啊!非要说你爱我,非要说你会选择我,结果呢……转头就去找了新欢,嘲讽我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瞎子……我现在也确实什么都做不到了……”

    说到最后,他哽咽到说不出声,轻摇着头:“是,我爱你,但我真的累了。趁着最后还能帮到你一点,算是报答你两年里对我这个瞎子不离不弃……体面些结束吧。”

    空气太安静,商今悦能听到眼泪落地的声音,沈程硕的脸背对着她肩膀轻颤,她准备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是满脸的湿润。

    “你说结束就结束了,想得美。”

    她讥笑一声,倔强地抹掉眼泪:“说来说去,不还是在意老子在外面谈吗?我就要谈,怎么了?是你自个儿说的不介意,现在就给老子全部憋着,更别做什么离婚的春秋大梦,以为逃掉我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从你成为了我哥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全部就都是老子的、这辈子都别想逃脱我!”

    她说完,一把将桌子上的那些文件撕得稀碎,沈程硕闻声瞬间怔住,低头怒道:“商今悦!”

    “窝囊废,自己哭得一脸水还有脸跟我提离婚!”

    她一把卡住了沈程硕溢满水花的脸逼迫他抬起头,狠狠地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掐出红痕:“你要当缩头乌龟,就好好地缩在我后面好好等着。不靠你那些狗屁股权,老子照样能把程阳抢回来!”

    第83章

    83

    83

    商今悦根本不给他反驳说话的机会,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前往集团。

    像是怕沈程硕跑了,她找了好几个保姆全天看着沈程硕的行程,一想到沈程硕的那句离婚就无可抑制的心痛。

    手机里的消息也没有停过,

    是宴北川一次次地在为报仇的事情解释,辩解自己的立场:可明明他才是所有事的受害者。

    商今悦的头很疼,

    没日夜地在集团忙碌,试图找到新的破局法子,恍惚间想起来,

    曾经沈程硕在婚前带她去找过的那次占卜。

    那个小女孩提醒过她,如果她不做出选择,他们两个人都很难有善终。

    当时她只觉得是沈程硕的小把戏,

    现在想起女孩递给她那个酸涩的橘子:沈程硕怎么会把那么不合她口味的东西塞给她。

    现在不管是宴北川还是沈程硕,都回不去从前了。

    她像是也动摇了念头,

    还记得那个神棍的名号,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搜索他的近况。

    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那个神棍被戳穿天价骗局的新闻,她立刻不耐烦地合上了手机:她怎么落魄到开始信这些东西了。

    好在经过了好几天的努力,她终于联系上了其中一个意向入股的资方,

    贺董。

    查到他最近行程的时候,商今悦却忽然顿住了:正是宴北川之前一直在邀请她参加的电影首映。

    她有些懊悔,

    之前拒绝宴北川的话说的太决绝,

    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宴北川这几天都在给她发消息,

    她应该还是有台阶下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打开手机,

    却发现宴北川的消息早早地停留在了两天之前。

    之后便再也没给她发过消息。

    曾经料想过无数次,像她这样一遍遍地推开宴北川之后,

    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会不再靠近。

    宴北川每每发来一次消息,

    她心中总会无可抑制地欣喜一下,紧接着因沈程硕的事而起的怀疑再次升起。

    再怀疑,

    再升起。

    想着或许有一天他可能真的会放弃离开,心中一定失落而释然。

    可她怎么也没想过居然会是在这么个蹊跷的时间点,宴北川忽然放弃了。

    他们应该是在这一刻,就该永远结束了吗?

    商今悦感觉自己的心跳坠到了极点,压迫着胃、喉咙都阻塞地生疼。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接近首映,明明是个那么好约她见面和谈的机会,宴北川却迟迟没有再发来消息。

    商今悦一度怀疑过自己的手机和网络是不是出了问题,很遗憾的是,一切正常。

    她让陶舟岳去查宴北川最近的行程,他依然好好活着,没病没伤,如常地出入公司。

    坐不住的人变成了她,到了首映的当天,她坐在办公桌上,不知不觉间又燃完了一支烟,手机里没有多余的消息,陶舟岳知道她的行程,站在旁边不敢多说一句:“商总,我们今天还去吗……”

    当然要去。

    不为了宴北川,也要为了沈程硕,为了程阳集团,她当然要去。

    她想明白后掐灭了星火,起身刚准备开口,好几天没有动静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下。

    她讶异地翻开手机,看到熟悉的聊天框终于亮出了新的消息。

    【今天首映会,请商总消消气,赏个脸一起参加吧。】

    【我会在门口一直等到您为止。】

    “去。”

    她开口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这几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扬起唇角。

    一个小时后,她很快到了现场,虽然心里很高兴有了台阶,但下车前为了强撑面子仍然板着脸,宴北川也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直待在门口等着她。

    宴北川在众人的注视下绅士地上前搀扶她下车,仪表堂堂的模样引得许多人的小声雀跃。

    只有商今悦听得到,他们两只手搭靠着一同走下来的时候,宴北川面不改色地低声问:“可以一直牵着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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