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商今悦见怪不怪地说完,忽然自己顿了下,恍惚又想起来了自己的爸妈。不过宴北川很快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继续讲:“她脾气确实很好,我从小到大,也就只看见她发过一次火。”
宴北川算着日子:“应该是我五岁的时候。我从三楼的楼梯一路滚到了一楼楼底,把她新给我买的裤子弄得又脏又皱,还溜出来了好几个窟窿眼。那时候我们住着的地方,是她工作的汽修厂单位给安排的员工宿舍,特别老的房子,一层住着十几户人。她看见我把裤子弄成这样,拿起衣架,边哭边把我从巷头揍到了巷尾,之后让我在门口跪了半个多小时。那时候好多人从屋里探脑袋看热闹,特别丢人。”
宴北川时不时打着手势,形容得眉飞色舞的,商今悦听完也不知道该不该笑,斟酌着评价了句:“一条裤子而已……”
“是啊,就是一条裤子而已。”
宴北川苦笑着摇了摇头:“但那个时候就是没办法,没钱啊。她带着小孩,好不容易才在这个汽修厂找了份包住宿打杂的工作,工厂一直拖欠着她的工资也不敢说半个不是。我把那条裤子弄脏的前一天,她全身上下,总共就只有三十七块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在装睡,看见她坐在床边,把那三十七块钱数了五遍,叹了好久的气。第二天早上,我突然被厂里的一个老头拦住,还塞给了我一百块钱。”
“那老头说,要是我愿意从三楼一直滚到一楼,再回家给我妈看,他就把那一百块给我。我听了他的话,拿了钱、回了家、挨了打。跪在门口,等我妈气消了,再把我领回家。我以为她要骂我了,结果那天她一句话也没说,整理着屋子,给我做饭盛饭,直到我把那一百块拿出来给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她突然就哭了出来,一把抱着我,边道歉边掉眼泪,让我以后都离那老头远远的。”
宴北川长长地出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头就是克扣了我妈工资的人。他看到我妈孤苦无依,长得漂亮、身体还弱,就一直想占她的便宜,故意刁难我们。而且不只是他,哪怕是我很小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只要走出那栋房子,就有很多男人奇怪的视线钉在她身上,是一种……非常恶心的打量。”
商今悦深感不适吸了口气:“什么破汽修厂,名儿给我。”
宴北川的表情舒展开了些,伸手也把她的眉心揉开:“讲的都是过去的故事了,别太投入,给自己听生气了。”
“一群只知道发情的种猪”,商今悦喃喃地骂道:“后来呢?你们走了吗?”
宴北川摇摇头:“走不掉,我们当时年纪太小了,她也很难再找到一份能兼顾着看管小孩的工作了。”
眼看着商今悦又要气起来了,宴北川连忙把话题转轻松了些:“不过后来,我妈就遇到我刚才和你说的这个朋友了。”
商今悦挑眉:“说说看?”
“我想想……当时太小了,她的职务记不清,只知道她是厂里唯一的一个女领导,叫杨鹂。有天那个老头又在食堂骚扰我妈,手刚搭上我妈的肩膀,我就看准他的腿一口啃过去。他被我咬得哇哇叫,边叫边打我,我妈边哭边拉架,场面越闹越大的时候,杨姨来了,拿着个大勺子敲了我们一人一脑袋。知道了打架的原因后,罚了我妈和那老头一人两百块。但又借着这个理由,把我妈的工资都要回来了,甚至那之后,也再也没拖欠过我妈的工资。”
商今悦了然地抬了抬眼,宴北川的话也印证了她的想法:“杨姨是在帮我们,我们都看得出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我妈那个时候胆子小,不太敢跟杨姨说话,因为杨姨看起来……确实有一点点凶。”
宴北川拿出手指比了个一点的手势,谨慎地措着辞:“杨姨是个特别泼辣能干的人,体型稍微有点胖,嗓门也很大。砍价很厉害,一百块的东西能被她砍成十五……凡是她说一的东西,基本没人敢说二。但明明有特别多的优点,厂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总是有人会议论她的长相、身材,说她性格粗鲁、刁蛮。但我觉得,她明明像个骁勇的大将军。”
“而且从那天后,她还会时不时出现在我妈旁边,表面上警告我妈不要闹事,其实是在确定还没有男的来骚扰她。我妈也很喜欢她,所以之后听到又有男的在背后议论杨姨的时候,就直接冲过去和他理论,最后还打起来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我妈在公众场合跟人打架,杨姨来了,帮我妈打赢了才假装劝和了架,两个人回去包伤口的时候,就成了好朋友了。”
商今悦还挺喜欢这个结局的,满意地笑了:“然后呢?”
宴北川也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轻揉了下她的脑袋:“然后她俩就一直在一块儿了。一起学手艺,找兼职,带小孩。我妈因为之前厂里的事,一直很怕别人的视线,怕被人看见她的脸,更不敢打扮自己。杨姨知道了,自己都不太懂的化妆品,但给我妈买了瓶很贵的粉底。她说看见我妈的第一眼,就特别羡慕她长得漂亮,当然应该要好好打扮,我妈感动了特别久,之后跟着她也阳光得多了。”
宴北川说着说着忽然词穷,最后深深地出了口气:“她们其实都很漂亮,杨姨是另一种更英气的……唉,不对,她们都不该用单一的美丑去定义。”
商今悦眨着眼听:“那后来呢?”
宴北川垂眸思索良久,视线温和地凝望了她一眼:“后来……结局不是很好,还要听吗?”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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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今悦理所当然:“听故事哪有听一半儿的。”
宴北川就继续讲:“后面日子好些了,
她们攒了钱,搬出了那个小宿舍,租了个三居室,
还是住在一块儿。杨姨对我们都很好,她说要是她还在老家,
她的孩子也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
“那个时候我们还以为她开玩笑的,直到高中有天回家,她的前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我们的住址,
我们回去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杨姨正在被他拽着往外走。”
“我冲上去就把那个人扯开了,
那人连一米七都不到,跟个瘦鸡崽子似的,
我随便一抓就把他拎起来了,还纳闷为什么杨姨会被他拽住。正准备揍他的时候,杨姨却把我拦住了,只是把他轰走了,
才给我们说了她过去的事。”
“她结婚很早,书没读完,
就被家里人安排嫁给了这个人,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有了个女儿,
前夫却和他看起来一样,
一无是处,酗酒、好色,
对她和孩子都不好。直到她送孩子去读书的时候,
认识了个支教老师,她才第一次知道了,
她也有结束让自己不幸福婚姻的权力,所以她准备在那个老师的帮助下离婚,过程很不顺利,被很多人议论、报复,那个老师还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好不容易离了婚,她却不敢再奢求更多,女儿没要回来,只能归给了那个人。”
“她最后离开了那里,来了京城工作,心里却一直在记挂着这件事。她说刚才看见我挡在她面前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来,她走的时候,女儿才不到六岁,每次前夫酗酒发疯的时候,小女孩被吓得直哭,但也会边抖边挡在她的身前。那一刻突然她特别懊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再勇敢一点,带她一起走。女儿一个人在这个人手里,会不会也怨恨她当时的软弱。”
“杨姨那天也掉了眼泪,她说她很迷茫,突然很想回去把女儿要回来。我妈下了决心,直接拿出来了这些年她们的所有积蓄支持她,要她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做,杨姨也终于坚定了,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回去,临走前特意叮嘱我,让我要保护好妈妈和姐姐……”
商今悦听到这疑惑了一瞬:“姐姐?你还有个姐姐?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宴北川的神情忽然变得微妙,片刻后微微点头:“我没和你提过吗?”
“没有啊。”
宴北川唇角弯了弯,摊手:“可能是我忘了说吧。”
商今悦第一次在他脸上读到了丝欲盖弥彰的味道,狐疑道:“她比你大几岁?”
“龙凤胎,早我了三分钟。”
“那她现在人呢?”
“忙工作,经常在外地出差,一年回不来几次,最近应该还在杭州吧。”
宴北川回答地很淡定,商今悦看他有问必答的样子,打消了些许疑虑,转头继续回到故事里:“那杨姨呢,最后把她女儿带回来了吗?”
“嗯,带回来了,花了整整六年。”
宴北川说着还算圆满的结局,脸色却没有好起来些许。
商今悦仰头,戳了戳他的脸:“她们现在过得不好吗?”
“过得很好啊,今年才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女儿都考上研究生了。我妈病了的那几年,还来看过她几次,辗转了好几家医院……”
宴北川握住她的手,苦涩地叹了声气:“我只是有点替她不甘心,她明明该有更好的人生,就因为结错婚,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要是没有那个支教老师,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不可能,就算没有任何人的帮忙,她还是可以逃出来。”
商今悦轻哼一声:“你说的那些事情就能证明,她从来都不是个精神贫瘠的人,只是暂时被流言和议论声打压住了。如果她不够强大,需要别人的肯定、别人的认可来证明自己,那再特别的能力、再多的资源也救不了她。但只要她下定决心想要反抗,别说是有人帮忙了,就算是孤立无援,手里只有把斧头、只有条木棍、哪怕只有根绣花针,都会成为她抗争的武器。”
“你替她遗憾什么?有什么好遗憾的,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从开始反抗的那一刻,生活才会真正幸福起来,她才终于可以不用顾忌所有地前进,把那些挡着她路的人统统轰出道。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宴北川听完怔住了,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商今悦盯着他,感觉宴北川笑起来,真是特别好看——他本来长得就很好看,唇红齿白、眉目英挺,有种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俊美,特别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生得尤其漂亮。
沈程硕的眼睛也很好看,但和宴北川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沈程硕的那双眼睛,好看到不管是谁的视线,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但盯久了那双眼睛后,就只觉得莫名冒冷汗,是一种矜贵、危险的迷人。
但宴北川不同,他视线一直很柔和,氲氤带水,眼角总是无意识地微垂,透着股说不上来的阴郁忧愁。难得像这样大方地笑出来的时候,终于是有了和这张俊美的脸相符的阳光清爽,看得商今悦心跳都猛地快了好几下。
哇,好想亲一口。
就是现在有点困,起身感觉特别麻烦。
但商今悦心情好极了,想看他多笑会,便也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给你说个我的例子吧,我也不是一生就是商总的。高中的时候,还被学校的小流氓堵巷口吓唬,不让回家呢。”
宴北川确实挺惊讶的,商今悦笑盈盈地捏捏他的脸:“想不到吧?三岁那场火灾后,我的病到现在都还没好,以前更严重。高中之前,我还会害怕火光和所有烫的东西,热的东西也不行,吃饭都是家里准备的冷餐。老头和我哥一直把我保护的很好,我也压根没想过要去克服,直到高中,我进了所寄宿学校。”
“老头给老师说了我的病,希望能多关照我,结果那老师转头告诉了全班的人,让所有人都注意。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个‘健全人’了,每天我准备回宿舍的时候,都有好几个人来堵我的道,一会端盆开水,一会拿着一把那种手上能拿的烟花,就是想看我害怕、躲着他们的样子。真贱啊,一群人,笑得跟鸭子一样难听。”
商今悦咬牙切齿地说完,比着手势形容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就一直在想,我到底比这群健全人差哪去了呢?凭什么我就需要靠着别人的怜悯活着,只要他们不想可怜我了,我就活该要被他们拿着把柄恐吓戏弄吗?所以有一次,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自己,把那领头的男的端着的那盆开水一把抢了过来,‘咻’一下,直接泼了他一身。”
她坐着一个泼水的动作,对着宴北川兴奋挑眉:“你猜之后怎么样?”
宴北川配合着互动:“他们都被吓跑了?”
“岂止吓跑啊。”
她想想那时候的还是会喜笑颜开:“他就大声地叫啊、喊啊,他周围那群蠢货也跟着叫。当时没拿稳,水也泼到了我自己,我感觉全身一直在抖,完全停不下来地抖,但心里觉得特别兴奋,因为我发现他们这群人不都和我差不多嘛。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大本事呢,天天堵老子,不还是和我一样,都是会怕、会抖、会叫的人吗?我干脆就过去骑到他身上,一边抖一边揍他,一拳、两拳……打得他叫不出来。”
“后面那群人涌过来打我,我偏偏就抓着他一个人打,我都不记得我们到底打多久,最后全进医院了。老头知道了学校的事,要给我转校,我偏不转。回了学校我就自己报了个散打班,一边学理论一边练实操,谁惹我就揍回去,打不过就逮着那个领头的揍,只过了一个月,学校里就再没人敢找我的事了。帅不帅?”
宴北川看着她神采奕奕形容着,眼底浮现出澄澈的骄傲和崇拜,发自内心地夸赞:“帅,你和杨姨一样,都特别帅。”
商今悦被夸得很开心,直接栽在他怀里开怀大笑:“我不止英明神武,还才貌双全。你跟了我简直就是中了大奖,偷着乐去吧。”
宴北川只是笑,商今悦又扯了些有点没的事,宴北川始终都非常捧场地倾听互动。
后面天色渐渐晚,本来折腾了一晚后她还是累的,聊到没什么可聊的后,商今悦眼皮开始打战了,只能拍了宴北川:“我没说的了,你来讲。我怕我睡过去了,你再讲讲谢然王谦什么的,为什么帮他们啊……”
“我想想……”
宴北川听话地思考起来,拍着她的背脊,像讲睡前故事那般徐徐道:“妈妈走了后的有段时间,我觉得我们的命特别苦,明明最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还会是这个结局。但工作了后,我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很苦,世界上不幸福的人太多了。杨姨这样的人才是少数,我们能遇见她,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了。所以我才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像杨姨当初帮我们那样,去帮其他人。”
商今悦困倦地抬了抬眼:“你做事也得有个目标吧,想去做什么?建个慈善机构?还是什么……”
宴北川认真地想了会,自嘲地笑了下:“好像没什么目标,可能是觉得,他们会比我们当时更幸运。”
“还是笨。”
商今悦闭着眼,轻嗤一声:“当老好人没什么好报。”
“我不需要什么好报,就是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商今悦感觉眼皮快粘一起了,打了个哈欠:“那再聊聊你爸吧……他留你们娘仨,到底怎么死的?”
宴北川许久没有说话。
低头看她准备回复的时候,发现商今悦似乎睡过去了。
他抬手,擦了擦她脸颊上沾着的灰土,低声叹了口气:“我倒是很希望他已经死了。”
商今悦没有回答,看样子是真的睡过去了。
他多拿了件外套盖在了她身上,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忍不住扬起唇角:越了解商今悦后,他就越是觉得这个人特别有魅力。
她绝对算不上传统印象里那些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的那些完美人物。
相反,可以毫不费力在她身上看到各种各样的缺点:自大、幼稚,高兴起来没心肺地大笑,不高兴了就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安宁。
看起来就像个横行霸道的恶霸。
可是他莫名很钦佩这样一份洒脱:她总是能非常大胆、张扬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身上有股毫不服输的韧劲:一股只要是她认可的道理、想办成的事,哪怕要被千人唾骂,哪怕要把天捅破个窟窿也得去执行的韧劲。
……虽然有些不顾及别人的死活。
他逐渐觉得商今悦这个人,实在说不上是坏,只是有套唯我独尊的善恶观。
就像她霸道无礼的时候,确实很让他抓狂,但她也会在察觉到他低落的时候,尝试着去维护他的情绪,哪怕自己不擅长哄人。
虽然嘴上骂得难听,还是跟着他上山找人,最后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人,聊到过去的事,也会发自内心地认可和共情一个素未谋面的苦命女人的价值。
拿着这套思维去回想两人过去经历的种种,都让他觉得商今悦这个人,就是特别鲜活。
是一种令人惊叹的旺盛生命力,仿佛只要她在,就没有什么达不成的目标,未来就是充满希望的、阳光的。
张牙舞爪的背后,其实是很残酷的事实:父母早亡,疾病缠身……
明明商今悦背负着的东西,一点都不少于他的经历沉重,但她仍然养成了个十分轻盈的灵魂,就连她自己也不甚在意晦暗的曾经,大大方方地当笑话提起,洒脱自信到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赋予了她有种说不上来的魅力。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喜欢上她真是件相当容易的事。
宴北川轻握着她的手,见她睡得正香,睡梦中她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平时那股蛮横的霸王气质也淡下来了不少,让人更忍不住心生怜爱。
他情难自抑地将那双手送到唇边,轻柔地吻了吻。
怀中忽然幽幽地传来商今悦拖着长音的倦懒:“光亲手干嘛,亲嘴啊……”
他被抓包愣住的片刻,脸颊就开始发烫了。
商今悦还是闭着眼,嘴角却已经咧开了:“是不是以为我睡了,这是第几次被我抓包了?”
他不好意思,商今悦就抱住他的脖子,起身在他的唇上短促地亲了下,亲到后心满意足地叹了声,偎在他的颈窝困恹恹道:“完了,高估我自己了,太困了,熬不动……”
宴北川脸上带笑,眼底含情,轻抚着她的头发:“那就睡吧。”
夜静了。
等到商今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声吵醒的,她还是在宴北川怀里,只是被打横抱着,周围多了些人,但注意力不主要在他们身上,顺着他们的视线,商今悦看见有几个人抬着谢然进了救护车。
看样子是刚回到了山下。
“醒了?”
宴北川先注意到她醒过来,温声道:“再睡会吧,等会就到家了。”
“我x#*a&……”
商今悦边打哈气边胡乱说了一通,揉了揉眼睛起身,才注意到身边时不时有人朝他们的方向投来暧昧打量的目光:看样子宋岩已经把宴导的桃色八卦传遍了。
宴北川像是毫不在乎,笑着问她:“刚刚说什么了,没太听清。”
商今悦的视线立刻由困倦切换成了战斗状态,拍拍宴北川的肩膀,盯着人群冷哼:“我说,可以放我下来了……所有人,现在都在这里了吧?没到的人现在都去叫过来,商总要准备开会了。”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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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一群人便闹哄哄地聚集在了一起。
商今悦抱着手站在人群前,虽然还有部分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她气度非凡,
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待时,她瞥了眼身侧的宴北川,
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佻地笑道:“我要开始造你的谣咯,宴导认账吗?”
宴北川低笑应:“认。”
商今悦轻笑,
也懒得找位置坐了,反正就说两句的事,环视一周,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笑容随和:“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和你们见面吧?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商今悦,程阳集团的现任董事,也是你们剧组的投资人之一。”
众人纷纷屏息,就算是没见过商今悦本人,
谁又没听过程阳集团的大名。
商今悦看了一圈他们的表情,才继续:“我不怎么来剧组,
也和大家不熟。明说了,
我不懂什么电影,
也没什么闲心关注你们剧组的情况,
我投这部电影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对你们宴导这个人有兴趣,
砸多少对我来说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