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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岑溪音还是不放心,起身不放心地起身去门口望了望:“这下真走了。咱刚刚不是说沈程硕吗?怎么聊偏了,你说到哪儿了……他被他爹叫回来的,然后呢?”

    商今悦也恢复正经:“他都愿意回来了,你觉得他可能是对集团的事一无所知吗?”

    岑溪音瞬间灵光过来:“你是说,他是回来,就是为了和你争程阳集团的?”

    “不然呢?他提前大半年回国,刚落地就忙活跟我求婚,你当他是想结婚想疯了吗?”

    商今悦不屑:“他都离开程阳快三年了,现在沈老头病着、沈先序刚在集团犯了错,想回集团,不求婚借一下我的势,哪来的名义差遣程阳集团的人。你没见他刚求完婚没几天,就迫不及待地去杭州接了个新项目吗?只要第一个项目成了,到时候再以我未婚夫的名义,顺理成章地获得董事会的认可,重新回集团。”

    岑溪音喃喃了几句脏话:“三年没见了,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黑心莲……那你还戴这破戒指干嘛?”

    “好玩啊。沈家那两口子蠢得要死,沈程硕是绝对不会跟他爸妈透漏自己的任何计划的。”

    商今悦轻笑:“他俩本来就不希望他和我在一起,还以为是我把他们儿子勾跑了,哪儿想得到沈程硕是为了回集团才求的婚?就怕沈程硕下一秒就瞒着他俩带我私奔去了。他俩哪看得惯我戴个戒指招摇,干脆集团都不来了,我也能少看见他们,多方便。”

    “恶趣味。”

    岑溪音也笑出了声:“那他杭州那个项目怎么办,放了让他做?”

    “让他做呗,反正我和他结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商今悦玩着自己的指甲:“只有结了婚,集团掌权的位置,才能彻底落到我们两个人的头上。沈程硕要的是程阳集团,他当然是愿意结这个婚,反正婚后,他也有的是办法把股权笼络到他自己手上,人家精着呢。所以我才想到将计就计,彻底从程阳集团抽身出来,把X海的锅全扣在他脑袋上。到时候程阳集团什么时候破产,就全看你和纪明阳的了。”

    “放心吧,我和纪明阳合得来,他做事干挺净利索的。”

    岑溪音比了个手势,还是忍不住好奇:“也不能怪我想不到吧,就沈程硕从小到大对你那殷勤样,你杀人他能在旁边递刀,我怎么觉着他对你是真心的呢?”

    “真心也不耽误他赚钱。你觉得他像是为了爱情,钱都不要了的人吗?”

    商今悦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得我像个人渣似的,我对他就不真心了吗?我要不喜欢他,就是砍死他跟他同归于尽,他也别想碰到我一根手指头。”

    岑溪音五官都要皱一起了,抿了口酒感慨:“就你们这狗屎爱情……从某个意义上来讲,还真般配,凑活过一辈子得了,别出去祸害别人。”

    “凭什么我就和他一个人绑一辈子啊?忙活了这么多年,我都还没开始玩呢。”

    商今悦边说边点了根烟:“再说了,喜欢上我是什么稀奇的事吗?要是谁喜欢我,我就要对谁负责,领的结婚证都够载一卡车了。”

    岑溪音嫌弃:“自恋的要死。”

    商今悦头也不抬:“多谢夸奖。”

    岑溪音看完商今悦点燃一支烟,有些担心:“病没好好就别抽了,你不是还怕火光吗?”

    “害怕什么东西,不是躲了就有用的。你以为我喜欢抽这玩意啊?我得随时做脱敏,免得被人看出来。”

    商今悦说完,提起包准备走人:“今天没什么事我就走人了啊。”

    岑溪音睁大了眼:“你这就走了?”

    商今悦见怪不怪,咬着烟含糊:“你叫我不就为了打听杭州的事吗,聊完了就走了呗。”

    岑溪音抱住她的胳膊:“好歹陪我吃个晚饭再去玩玩啊,我快无聊死了。”

    “你自个儿玩去吧,我家里有更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的?”

    商今悦边笑着边准备抽出胳膊:“你信不信?就今天那个死犟的小古板,在剧组生完了闷气,回家还得冷脸给我做饭呢,我可不能错过了他的精彩表情。”

    岑溪音把她的胳膊抓回来,顺手把她嘴里的烟都给抢了过来:“不许,看他哪有看我好玩。”

    “诶!”商今悦猝不及防,理所当然地白她一眼:“他当然比你好玩了,不然你也给我做顿饭试试?”

    “行啊,我敢做,你敢吃吗?”

    岑溪音一个从来就没进过厨房的人张口就来,商今悦被逗笑了:“走呗。”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起回了宴北川家。

    宴北川果然还没回来,糯米刚从客房探出脑袋,就看到家里又多了个魔王,愣是吓得一步都不敢挪出来了。

    商今悦开了罐肉罐给它引了出来,和岑溪音一起摸了会狗,才去厨房研究。

    当初和宴北川暧昧的时候,商今悦好歹跟着上了几节选修的烹饪课,岑溪音那可是真的五指不沾阳春水。

    几个回合下来,要不是商今悦在旁边看着,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

    最后岑溪音做出来道脏兮兮的煎蛋拌面,商今悦都没眼看:“我犯死罪了,就给我吃这个?”

    岑溪音不信邪,夹起了块黑糊糊的煎蛋就往嘴里塞,立刻就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边吐边嚎:“死刑都没这待遇,你怎么不提醒我盐放了这么多?”

    “岂止是盐放多了,你是看到有什么,就往里放什么,知道的以为你在做饭,不知道的以为你炼丹呢。”

    岑溪音那一口鸡蛋吃下去就没好过,喊着要去医院做检查就溜了。

    商今悦本来想把这玩意给倒了,脑瓜子一转:留着折磨宴北川多好啊。

    于是她美滋滋地把面放在了桌上玩去了,结果都快到晚上十一点了,宴北川都还没回家。

    就在商今悦等得不耐烦,准备打电话喊人的时候,宴北川开门回来了。

    商今悦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剧组今天这么忙?”

    宴北川没说话,静静地往家里走,扭头看见厨房满地狼藉后,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半分钟,才放下了包,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他回过头看向商今悦,视线里是藏不住的疲惫,没有多说一个字:“为什么?”

    商今悦示意桌上的面:“喏,原因。”

    宴北川看着那盘不成形的拌面,眼神从失望转为了错愕:“你做的?”

    商今悦撒谎眼也不眨:“嗯呐。”

    “给我的?”

    “嗯呐。”

    他顿了顿,迟疑道:“为什么?”

    “下午不是说了你坏话,被你听到了嘛,赔罪咯。”

    商今悦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我送你的赔罪礼物,你可要一点不剩地吃完。”

    商今悦已经准备好了,宴北川只要开口吐槽,她就马上开始追过去逼着他吃完。

    但令她意外的是,宴北川沉默良久后,点了点头:“好,我换个衣服就来吃。”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直接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了眼桌上的面: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是不能吃的东西吧?

    宴北川进卧室换衣服后,商今悦连忙跳了起来,谨慎地走到桌边看了遍那一盘子不明物体:没换啊,宴北川瞎了吗?

    等到宴北川开门出来,她才注意到,宴北川今天看起来好像出奇的低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不会吧,不就是嘴嗨说了两句实话,至于吗?

    但他这个失魂落魄的状态,商今悦看了实在觉得瘆人。

    等待宴北川坐到她对面,她狐疑地叫住他:“还生气?这么小气巴拉的,我是你老板,别给我摆臭脸,给我笑。”

    宴北川顿了顿,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他卷起袖子摘下手表,搅拌起那盘子卖相奇怪的面,深吸了口气后,才挤出来个笑:“我没想摆臭脸。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晚上墓园去看了眼,心情不太好。”

    商今悦突然僵在了原地。

    一来,逼一个人在自己妈妈的忌日摆笑脸,确实是个过分的要求;二是妈妈是为数不多能让她心口一软的词。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但她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停止过向往那位素未谋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听她爸说,连“今悦”这个名字,都是妈妈挑选了很久才敲定的。

    还在幼儿园时,她看着身边的小孩们一个个被妈妈抱走,心里也在想……

    那位只期盼她高高兴兴长大就好的妈妈,如果还活着,会不会也会这样笑眼盈盈地拥她入怀。

    “你不怎么进厨房,今晚做饭没伤到哪儿吧?”

    商今悦回过神,摇了摇头。

    “辛苦了。”

    面已经坨在一起了,宴北川拌了很久才勉强散开,似乎是为了掩饰脸上的苦笑,开始说起来自己的事。

    “我妈走了后,就再也没有谁给我做过饭了,但不管过去多久,我还是觉得她没走,要是不是每次去看她得算日子,我也没想到自己也一个人过了这么久了。”

    他暗暗叹了声气:每年忌日都会去祭拜母亲,今年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但以前他会和妈妈说说最近发生的事,今天晚上的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些天所有的记忆都只和商今悦有关。

    而他和商今悦之间发生的事,实在不是能对妈妈启齿的。

    他更羞愧了。

    自从上次莫名涌现出那种“思念”的感觉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对商今悦有这样的想法。

    包括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纵容。

    原本下午听到了她和岑溪音谈论他的时候,确实是生气。

    可等他回过神来,又已经站在了超市货架前,挑好了商今悦前几天吵着要吃的糖醋排骨。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对商今悦真的存在某种奇怪的情感寄托。

    但他又完全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出现的这种感觉。

    他努力回想商今悦身上出众的点,明明是个和他观念相当不契合的人。

    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只有那张脸。

    尽管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极度迷恋、重视长相的人,但大学第一眼看见商今悦,他自己的视线就像是被钉在了她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她真是……十分耀眼的人。

    不只是长相,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自信。

    开朗、奔放。

    夸张来讲,尽管清楚了她是个什么样脾性顽劣的人,但只用看一眼那张脸,听那张嘴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什么原则啊、理智啊,好像就都能被通通抛个干净。

    宴北川一点没有因为想通了原因就感到舒坦。

    从开始沉溺于和在她身体碰触上的欢愉开始,就总有个微弱的声音在不停地为自己感到悲哀:原来他就是个这么肤浅的人。

    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有脸觉得商今悦言行轻佻的,他难道就不是那个践行者了吗?

    这段不健康的关系,本来就不应该继续下去:如果两人都还希望有一段长期平稳的关系。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商今悦来说,这段关系都应该趁早结束。

    毕竟他们俩完全就不相配啊……

    到打开家门之前,他都还在迷茫,直到看见商今悦给他做了饭道歉。

    完全的意料之外。

    可能是因为在母亲忌日这样特殊的时间,心里的触动会格外多。

    明明厨房被搞得一团乱,下午还被她当作谈资和朋友戏弄。

    但看到那盘品相怪异的面条和跟废墟似的厨房时,他只想到了,商今悦平时那么倨傲的一个大小姐,一个人在家里,是怎么为了给他道歉,手忙脚乱胡乱折腾出来这团不忍直视的东西的画面。

    比起无奈,先涌上来的感觉是幸福。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在记挂着他的感受。

    往年这个时候,他一个人回到冰冷的房间,最多再多喝一两杯酒后就睡了。

    第二天又要像无事人一样,工作,下班,休息,机械地重复着毫无悬念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七年,他总幻想着这样孤零零的日子能早日被打破。

    所以他会憧憬爱情,憧憬自己有天也能和某人组建一个家庭,为着和这个还没出现的人相守到老,更加努力工作。

    有了期望的日子会变得不那么难捱,他把世界上能想到所有的美好品质,全都添加在了幻想中的那个人身上。

    所以当商今悦这个和他想象中的伴侣完全不同的人蛮横地闯进生活,真的将这种平静的生活打破的时候,他没有第一反应过来,现在过的生活,就是之前憧憬的日子。

    现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忽然想到,之前对她的所有包容,为什么不能算是自己也乐在其中呢?

    他的世界真的安静了太久。

    但商今悦有数不清的神奇想法,让他不解的、抓狂的、惊喜的、新奇的……

    会让他觉得,回家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要是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明明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时,脑子里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她那张漂亮的脸,也没有想着厚重的布料下的身体会是怎么窈窕美好……

    而是想着,这么冷的冬天,两个人依靠着彼此拥抱,原来真的会比一个人时更温暖。

    既然他能够因为她感到幸福和满足,那是不是代表两人也不算是完全不能契合呢?

    宴北川抬起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自以为镇定地问了声:“我今晚没回来,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

    商今悦看见宴北川这副可怜的模样,忽然心底一酸。

    她莫名感到一阵不自在,挺起背脊强撑面子:“你赶紧调整好情绪,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反正少来啊,我没哄人的习惯。”

    “我不需要哄,我没事。”

    他轻笑着,埋下头点了点:“至少今年还不是一个人,谢谢你的道歉。”

    他说完,忽然就夹起一筷子面就吃了进去。

    商今悦根本来不及拦:“不是、你真吃啊!”

    果不其然,他迅速被这来自地府的美味呛了好几下,但手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商今悦立刻睁大了眼:“别吃了啊,吃什么,别吃了!你看看这是给人吃的吗,狗都不吃的东西,你活腻了?”

    “没事,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一定咳咳……吃咳完……”他又被呛了两口,无视商今悦的话继续往嘴里塞。

    要不说好言难劝该死的狗呢,商今悦伸手扒拉了宴北川两下,他丝毫不为所动。

    她气得火一下子就冒起来了,“噌”一下地站上凳子,直接把面抢了过来:“去你大爷的,你饿死鬼投胎啊,我说了不准吃听不懂吗?不准吃!”

    两人一对视,商今悦这才注意到他现在的眼眶红得出奇。

    宴北川也意识到被她发现了,乖巧地把手收回到桌下,看着她手里的面,哑声道:“辣椒……”

    辣椒能辣出这个效果吗?

    商今悦又不是傻子,更何况谁都看得出来,宴北川今晚确实是情绪不好。

    但要她说出点安慰的话,难度不亚于让她直接把这盘子不明物给吃了。

    她思考良久后,才先把那盘子伸过去:“嘴里的,吐出来。”

    宴北川没动。

    她眼一横,举着盘子示威似的一字一顿:“吐、出、来,是不是非要我扣你嗓子眼?”

    宴北川这才尴尬地缓缓张开双手举到胸前,做出个投降的手势:“已经……咽下去了。”

    商今悦第一次被气得头昏:怎么跟条乱吃东西的狗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她是看不下去这个异食癖了,她走去厨房,先把那盘东西连盘子一起丢了,一边踢了个垃圾桶一边拧了瓶水,上来就先捏住了宴北川的下巴往里灌:“虽然是给我当狗,但也别什么狗屎都往嘴里塞……”

    她压根不给宴北川解释的机会,抓着人家的下巴强行漱口。

    其实也是因为,她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在理——虽然她一直认可她自己就是道理,但在别人失意的时候落井下石,赢了也觉得赢得不爽快,她又不是没有更潇洒的赢法,没必要搞这么猥琐……

    她越想越多,都没注意到给宴北川漱了几次口了。

    回过神来,瓶子里都没水了,再看宴北川,还被她一手卡着脸,抬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还要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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