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可这一天，
收玫瑰似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单是部门里就有好几位女性，
甚至还有一位男性都收到了。
她便也没再矫情，很快回到工位，收拾好东西进入工作状态，然而这种正经的假象，
还是在午后的某个时刻，忽然就被打破了。
Vince去了趟茶水间后，就一脸神秘地冲了过来，
挨着她小声说：“声哥来啦！就在茶水间呢！”
“……”温汐看了一眼，
才两点。
于是整个下午，
突然就变得煎熬。
时不时就要往茶水间的方向看一眼，又不太敢过去，怕他百无禁忌地说些或做些什么事，然后一下午看代码就像在看天文数字，怎么也看不懂。
她几乎是盯着屏幕上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往后跳的，亦早已收拾完毕、整装待发，只等分针越过最后一个整点，就唰地一下站起来，冲进茶水间领男朋友了。
速度快到江声都愣了一下，头一回感觉到，她还是有那么点儿迫不及待见到自己的，拉着人下电梯时，心情又好了一大截。
坐进车里，温汐问他：“去哪儿？”
江声正倒着车，冷不丁想起什么，偏头看着她说：“直接回家？”
“……啊？”
温汐怔了怔，神思却有点认真，刚想说也行，他却忽然笑了起来：“逗你的。”
“……”她脸色微红。
“干什么不都得先把肚子填饱？”他扬了下眉说。
“……”她脸色更红。
沃尔沃汇入车流，平稳驶进CBD内的一家旋转餐厅，电梯转眼上升至百米高空，360°透光幕墙的环境里，视野格外宽广与通透。
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遍野，几幢大楼的LED屏上，分别跃动着节日的氛围图幅与“某某某我爱你”的字眼。
室内清逸雅致，光线昏昧，放眼望去，皆是盛装出席的夫妻情侣。
他今天穿得也略有些正式，选的却是微廓的版型，因此看着并不如何拘谨，倒有种反差下的松弛。
幽静的灯光打下来，把精雕细琢地五官一一刻画，分明是硬朗的轮廓，却因为眼角眉梢总带着细微的笑意，无端就让人觉出一派深长的柔和与蛊动。
温汐拿着菜单，却看不太懂菜色的命名与选材，倒是认得清下方平均四位数的价格。
于是半掩着脸，看他神色如常地点菜时，赏心悦目之余，又加深了一个事实：他真的，有点败家。
江声点完菜后抬头，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还笑着宽慰了句：“没事，还经得起败。”
温汐：“……”
饭菜刚一上桌，邻桌一位女式就冷不丁“哎呀——”了一声，原因是吃甜品时突然咬到了什么，缓缓从嘴里取出来后，才发现是枚钻戒，脸色的表情忽然就由惊吓转为惊喜。
与此同时，对坐的男人起身，捧着花单膝下跪，在全餐厅的注视下，声情并茂地说：“梦梦，你愿意嫁给我吗？”
而后掌声雷动，四下都是“答应他”的声音。
温汐拿着刀叉，愣怔地看完这一幕，再回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菜品时，突然就有点犯难，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江声见她这副凝重的神情，不由都气笑了，于是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放心吃！没有！”
“……哦。”温汐松了口气，终于落下刀叉。
他却还是想不通：“再说什么戒指，能装得进牛排里啊？”
“……”她想想也是，吃得更放心了。
他啧了一声，明显有点儿不太爽：“就这么怕我跟你求婚？”
“啊？”温汐摇了摇头，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起刚才那一声惨叫：“就觉得……有点儿硌牙。”
江声面色稍霁：“意思就是，换别的方式就可以接受了？”
“……”她顿了一下，忽而拧了拧眉，很是不解地喊他：“江声。”
他看着她说：“嗯？”
她默了默，还是没太忍住：“你是在赶场吗？”
“……”
他们刚在一起，他就让自己要有心理准备，然后第一次约会就接了吻，刚接上吻他就有了反应，第二次在夏令营，她刚答应完他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这一步都还没实现呢，进度就又往前迈了一大截。
交往一个半月，见面第三次，话题就已经深入到求婚了？？
江声笑了下：“我难道不是在给你预告，我有这个计划。”
“……”
她虽然总有些害羞，接受能力却还挺强的，跟她说过的事，她自己琢磨一下，不管接受与否，也都能产生切实的想法。
就好比，他让她来演唱会，她知道会被表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当下就更能承受，可如果是突然发生，她或许想都不会想，下意识就逃了。
再好比，她知道他想亲她，就主动吻了他；她知道他要回来，还会提前准备“礼物”。
总之，明示除了能起到预防针的作用之外，还总能附带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同理，虽然他觉得求婚这事，大概率也不会被拒绝，但他仍然希望，等真到了那天，她是因为真的想清楚了，才答应自己，而不是仓皇间，因为气氛或是压力，才勉强点头的。
“……哦。”温汐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却不免还是因为这个话题有些脸热，好像事情还没发生，她就又已经默认了什么似的。
他却丝毫不觉，又扬了扬眉说：“而且，你怎么不说，我们都认识十一年了，中间要是没点意外，这会儿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吧？”
温汐：“……！”
不才刚说到求婚吗，怎么就又聊到孩子了？？
她稀里糊涂地接收了一通诡辩，也没再敢随便接话，晚餐结束后，又被带到了一家私人影院。
并不是独立包间，只是相对隐蔽，周围也有其他情侣，各自坐在情侣座中。
她这才意识到，他说想带她约个会，就真的只是约个会，真的只是想在这一天，和寻常情侣一样吃个饭，看个电影，待在一起消磨时光。
只是想让这些平凡的事，也切实地嵌入到他们的生活中。
江声见她恍神，不由拨了拨她的手心：“怎么了？”
“……没。”温汐如实说：“就是原本以为，你会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他把人揽进怀里，贴着她的耳际问：“失望了？”
“没有。”她摇摇头说：“我喜欢这样。”
她一直都偏爱平静安稳的感觉，因为绚烂的事物再美好，未能融进生活，就永远都是天边的流云，遇见时惊喜，消散时空落，总也不得心安。
就像远方的祝福再美好，都不如切实的陪伴更真实。
大家原本都是生而平等的人，是自己的主角，是世界的配角，所以其实不必惊动世界，在自己的生活里精彩就挺好的。
更别说以他的处境，想要维护宁静，远比制造哗然来得艰难。
江声笑笑：“喜欢就好。”
他倒是想带她去南极看飞雪，北极遇极光，且不说时间不够，关键女朋友也不感兴趣啊。
温汐窝在他怀里，手里捧着桶爆米花，想起来的时候吃两颗，时不时也偏头喂他一下，就这么懒怠地待到电影开始，才发现：“不是战争片？”
“嗯。”他咬住她喂过来的爆米花，声音有些含糊：“这种时候，谁还看得进战争片啊。”
她却觉得大差不差，便随口反问：“那看得进什么？”
他眯缝着眼看她：“你说呢？”
温汐：“……”
“爱情片吧。”他神色如常道：“或者动作……”话没说完，就猛不丁又被塞了一把爆米花。
“我知道了！”她冷着脸打断，又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但……这电影好看吗？”
他笑起来：“不重要。”
“？”
“没人会看。”
“……”
她刚想说不看来电影院干嘛，前排的男生就忽然扑到女生身上，抱着脑袋就胡乱啃了起来，然后周围接二连三地开始响应号召！
一度激烈到在音响的环绕立体声下，都依稀能够听到细密地啄吻声。
温汐惊恐地睁大眼睛，又在感觉到身边的人似在悄然贴近时，吓得怀里的爆米花都抖了三抖，忙不迭就伸手捂住他的嘴：“这这——这样不好吧！”
她可是清楚地看见了，前头是有监控的！更别说他一个公众人物，要是被拍到什么真的好吗！
他就着她的手心，疑惑道：“哪样？”
温汐见他这副不以为然地样子，说话都有点哆嗦了：“我我……我们回去亲！行吗？”
他的神情像是受到邀请，又开始思忖，在这里亲和回去亲的区别，规格可能会不太一样，不由扬了下眉问：“确定？”
温汐斩钉截铁：“确定！”
“行。”他弯着眼睛，又像白捡了什么便宜似的说：“但你能先松开，让我喝口水吗？”
“……”她这才发现，他刚刚倾身贴近的方向，好像……就是矿泉水所在的方向。
“……哦。”她臊红着脸松手，又极不自然地坐直了些，然后强装镇定地开始看电影，耳畔却尽是他喝着水，都掩盖不住的细碎笑音。
喝完，又把人搂近，贴在她耳边继续笑。
温汐的异色一路红到脖颈，却只能佯做若无其事，半点不敢继续理论，因为深知再探究下去，自己也绝对只有更吃亏的命！
电影不知是的确不太好看，还是她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除了中间摄夺眼球的几次激烈亲吻外，就没再记住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了。
更何况这种场景，现场都已经比比皆是了，画面的吸引力自然就更淡了。
温汐安静坐着，临近结束的时候，颈间忽然落下一圈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多了一条吊坠。
银色的细链打底，纹路很是简约，当中一只深蓝色的蝴蝶，镶的不知是钻还是宝石，隐匿在幽暗的环境里，也依稀能散发着怡然而清亮的光。
做工细致又生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是江声之前找合作品牌预制的高定系列。
他为她戴好项链，又轻柔地理好发丝，才附耳低声问：“觉不觉得，蓝色蝴蝶和夜晚很搭？”
背负厚重外壳的不止是蜗牛，还有破茧之前的蝴蝶。
就像她，纵然被闷重地束缚包裹了许多年，也终有打破陈规，拥抱自由的一天，哪怕只是待在暗黑里，也依然美好，依然闪耀。
她本就属于天空，更可以与任何人并肩，一切都只在于，她愿不愿意而已。
温汐眨了眨眼，不觉有些失神：“……嗯。”
他摩挲她的脸颊，柔声问：“喜欢吗？”
她抬眼，闷闷地应：“……嗯。”
他笑笑，继而又问：“我的礼物呢？”
她脸红一瞬，默了一会儿才说：“……在家里。”
“那……”他拨愣她的发丝，眸色一点点黯下来：“现在回家？”
温汐又看了眼大荧幕，见着实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就回过眼来点了点头说：“好。”
离开影院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今天的路况又确实有点一般，车子走走停停，到家时又已是深夜。
江声下了车，拉着人正要往电梯间走，却冷不丁被温汐拽了一下。
“怎么了？”他偏头问。
“礼物。”她略有些难为情地说：“……在车里。”
“？”江声愣了一下，刚想说第一次就在车里，会不会玩得有点过于大了？
下一秒就被她拉到他本该空悬的车位边上，见上头正停着一辆和之前车祸报废的一模一样的阿斯顿。
反应过来的同时，表情都有点脱轨了：“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温汐点点头：“不知道送什么，想起来你好像缺一辆车，就买了。”
“……”
江声张了张唇，想说怎么就不知道送什么了，你之前想的不就挺好的吗？又兀自认命，世上果然没有这么白捡的便宜。
他僵在原地，神情复杂地像是在强行和预期和解，就又飞快地奔着另一个方向震惊去了。
主要也是属实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有生之年收到女朋友送的车。
真车！
这事儿说出去，怎么也能炫耀个大半年吧？
他抖着肩膀，无奈地笑了半天，终于没忍住问：“温汐同学，你到底是用什么立场说我败家的？”
“……”
她想说自己其实也还挺经得起败的。
这车虽然不便宜，但她这些年的工资绩效分红加一起，也赚得不少，但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在比谁更能败家的时候？
而且一个家里两个人都败，想想都感觉，这个家迟早要完。
她默了默，才隐隐有些发虚地说：“你不是……缺吗？”
江声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只有一辆车了？”
她的声音又弱了些：“那是……不喜欢吗？”
他收敛了下：“那倒也不是。”
首先他之前会选这辆车，就肯定是出于喜欢，其次女朋友如此大手笔的付出，也是非常值得动容的。
虽然他还是更倾向于原先的预期，却也不能说不喜欢这份礼物，但：“就是你这么一送，就显得我送的项链弱爆了啊！”
“……”
尽管高定项链的价值并不低于这辆车，但文艺风和豪迈风一比，气势就虚了一大截啊！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落差，就觉得自己既然如此得宠，怎么也得表现一下想要固宠的上进心吧？
很快便伸手搂着人，低头亲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安利道：“要不等演唱会结束，你直接包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努力了。”
“……”
他笑着说：“到时候，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喜欢什么职业，我也都能cos。”
“……”
温汐也不知道话题到底是怎么被绕回来的，爆红着脸把人推开，手忙脚乱地进了电梯。
他却跟上，越说越来劲：“要不也别到时候了，就现在吧，你先体验一下，再决定包不包也行。”
“……”
她没说话，出了电梯就直想往家里躲，却被一把带进了隔壁。
门关上的瞬间，吻就落了下来：“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