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汪韶艳，</p>

    被一群丫鬟环绕簇拥着，入了虞晚乔的芙蓉榭。</p>

    她垂眸打量着地面整整齐齐摆放的红木箱子，里面盛放着的金银玉器毫不遮掩地暴露出来。</p>

    汪韶艳掩下眸底的贪婪之色，仿若不在意。</p>

    见虞晚乔出来，她才又看了一遍，笑意盈盈：</p>

    “虞姑娘，昨日你同我说，需要一些事情好生考虑与林家的婚事。林员外热情得紧，上赶着把聘礼送来了。”</p>

    “我自作主张，替你收下来。你不会怪我吧？”</p>

    说这些话之时，</p>

    汪韶艳毫无愧色，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仿佛虞晚乔该对她感恩戴德，跪谢她给自己找了户富商人家。</p>

    虞晚乔不动声色掐了手心肉，沉着镇定：“大伯母一片好心，晚辈怎敢不识抬举。只不过，两家未必会结亲，过早收聘礼于礼节上，也说不过去。”</p>

    礼节？</p>

    汪韶艳皮笑肉不笑。</p>

    她急着收钱，哪里还顾及什么礼节。</p>

    乱七八糟的流程，当然是能省则省。</p>

    猝不及防被虞晚乔掀开来说，她一张老脸难免红上几分，很快调整好。</p>

    “虞姑娘，这聘礼收下，退回去便丢人了。林家抬来的聘礼入了裴府门，你的婚事便有了定数。”</p>

    “万万推拒不得。否则，你不是将我与老夫人的脸面，摁在地面上摩擦么？我们裴家，好歹是官宦人家。为人做事，首要便是讲诚信。”</p>

    汪韶艳一再给虞晚乔施加压力。</p>

    好话丑话，她都能说得出来。</p>

    林家瞧上了虞晚乔的相貌，也看中她自小在裴家长大这一点。</p>

    裴家自家的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下嫁给他们商贾人家。</p>

    那么这位自小养在裴家的姑娘，勉强能为他们林家与裴家牵线。</p>

    眼下多花点钱算什么，日后带来的利益才是真真受用不尽……</p>

    虞晚乔安安静静站着，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汪韶艳说的那些话。</p>

    翠禾攥紧拳头，忍得辛苦：“大夫人未免强人所难！”</p>

    不光要拿林家聘礼来压小姐，还搬出老夫人的脸面来说话。</p>

    小姐最顾及的人便是老夫人。</p>

    汪韶艳脸色突变，</p>

    她涂着丹蔻的指尖指向翠禾：“主人家说话，有你个丫鬟什么事！还敢插嘴！没人教你规矩吗？”</p>

    “给我掌掴她！不把她的嘴打肿不许停下来！”</p>

    她招呼几个身边人，去给翠禾一点教训。</p>

    虞晚乔动了。</p>

    她挡在翠禾身前，小脸紧绷：“大伯母，翠禾并非有意冒犯您，她是为我不平。大伯母要罚，还是罚我吧。怪我没有管束好下人。”</p>

    翠禾焦急地扶着她手臂，摇摇头：“小姐，不要。”</p>

    好一幅主仆情深的画面。</p>

    汪韶艳内心毫无触动，反是升腾起几分厌烦：“虞姑娘，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也不罚这死丫头。你只需应下林家的婚事，我立刻离开芙蓉榭。”</p>

    “如若不然，她要吃点苦头教训，你身为她的主子也难辞其咎。”</p>

    威逼利诱。</p>

    翠禾后悔了，她不该一时冲动，连累了小姐。</p>

    她扑通跪地：“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我的行为与小姐无关，还请大夫人，勿要迁怒于小姐。我……任凭大夫人责罚！”</p>

    汪韶艳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好啊，那我就让人打死你，省得你总在虞姑娘身边怂恿她。”</p>

    虞晚乔不乐意嫁也就算了。</p>

    一个低贱的下人，焉敢置喙？</p>

    翠禾的面色骤白，双手被人控住，拖到一旁去。</p>

    虞晚乔也被人扯开，拼了命挣扎也无济于事。</p>

    她根本挣脱不开。</p>

    “翠禾！翠禾！”</p>

    虞晚乔急得眼眶红了一圈，转而去求汪韶艳：“求大伯母开恩！饶过翠禾！她年岁尚小，不懂事，才会冲撞了您！”</p>

    汪韶艳捏着指节中的翡翠戒转了转，她漫不经心道：“虞姑娘，我的条件你还不清楚吗？你这样苦苦相求，有用么？”</p>

    “我要什么，你很清楚。你不让我称心如意，我又怎会放过你……还有你身边的死丫头。保不齐就是她嘴贱，在你身边吹了耳旁风，才叫你忤逆我。”</p>

    “打死了也好，打死她，能换得你乖顺些，值了。你想要新的丫鬟，我随时能支派给你。打死一个，赔你两个，不亏。”</p>

    翠禾被人压上长凳，摁住手脚，长长的木板落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p>

    疼痛难耐，她咬紧了牙关也溢出声。</p>

    接连好几下，打在翠禾身上，也落在虞晚乔心口，疼得发颤。</p>

    “住手！”</p>

    虞晚乔没法袖手旁观。</p>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几年以来的情谊，她待翠禾如亲生姐妹般……</p>

    “大伯母，你让他们收手吧。我听你的，我答应了。”</p>

    虞晚乔的话很急，也很清晰。</p>

    汪韶艳抬手，那群人便停下来，她颇为得意：“早松口不就好了，偏要倔。呵……”</p>

    虞晚乔小跑上前，蹲在翠禾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又心疼又无奈。</p>

    翠禾听她答应了林家的婚事，身上的痛远不如心里的。</p>

    她眼眶淌下两行泪 ，略带歉疚：“小姐……你别为了我答应她……”</p>

    还不如叫她被打死算了。</p>

    虞晚乔揉着她的头顶抚慰：“没事的。”</p>

    汪韶艳喜上眉梢：“虞姑娘，你千万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啊。下月初八，林家便来迎亲，你这段时间便乖乖待在家中准备婚事吧。”</p>

    婚期已定，</p>

    在没有经过虞晚乔同意的情况下。</p>

    为了牢牢掌控住她的动向，委婉地禁了她的足，让她待在家中勿要出府……</p>

    “大伯母的手，一如既往伸的长。”</p>

    那声音仿若从冰川裂缝中渗出，字字句句都透着彻骨的寒意。</p>

    裴长渊一袭绯红色官服，阔步入了芙蓉榭，他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面若寒霜。</p>

    叫汪韶艳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张牙舞爪的气势收起来大半……</p>

    她心虚道：“长渊啊，怎的回府了？今日你并不休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