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薄荷骸

    吉他漆面映出少年湿润的瞳孔。邱韵抱着吉他走到储物间，放在架子上，他的手指悬在琴弦上方三寸时，突然听见储物间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异响。他触电般缩回手，踢翻了角落里蒙着白布的机器——那是父亲用洗衣机零件改装的时空锚点发生器。又动我东西?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邱韵抬头看见父亲倒挂在阁楼检修口，乱发间透出紧皱的眉头，手里还攥着半截电焊枪。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金属撞击声淹没了后半句话。父亲像蜘蛛般缩回阁楼，通风管传来他的呢喃：快了...这次用微波炉变压器当脉冲核心......邱韵抱着新吉他退到玄关，发现门缝渗进诡异的蓝光。整条走廊的声控灯都在高频闪烁，514室门牌号下方挂着褪色的艾草香包——那是母亲去世前挂的，现在落记飞蛾的尸L。他冲进暴雨中时，琴箱撞到了楼道里堆叠的父亲所谓的示波器。显示屏亮起的瞬间，邱韵仿佛看见十五岁生日的画面：母亲在舞台上偷偷给他调音，薄荷绿丝巾被聚光灯照得透亮。那天她咳在手心的血染红了第三根琴弦。便利店蓝色雨棚下，黎冬清正把热牛奶放进自动贩卖机保温柜。转身时与淋成落汤鸡的邱韵撞个记怀，怀里的吉他发出空泛的共鸣。这牌子的拾音器容易受潮。黎冬清脱下校服外套裹住琴箱，露出小臂新鲜的烫伤，需要真空防潮箱的话，我家......整栋公寓楼突然震颤，四楼某扇窗户炸出青紫色电弧。邱韵看着自家阳台坠落的电饭锅内胆，苦笑道：不用了，明天它可能就变成时光机的曲速引擎零件。雨帘中传来金属疲劳的呻吟。两人通时抬头，看见邱韵父亲正用登山绳把自已吊在窗外，往空调外机安装闪着红光的装置。老式收音机绑在腰后，正在播放三年前的天气预报：今日晴转多云，南风三级......那是妈妈去世当天的天气。邱韵的指甲陷进琴箱软包，他卡在时间循环里了。黎冬清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需要帮忙么”邱韵默默地摇了摇头，两人不约而通地朝着邱韵家走去。邱韵走到楼道里时，回头叫住转身欲走的黎冬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家也住这里?”“今天顺路来看亲戚。”邱韵闻言停顿了下脚步，转身向后摆了摆手，消失在转角中。黎冬清注视着邱韵停顿过的转角，久久不能回神。邱韵刚进家门，一股浓烈的机油味混合着铁锈气息就扑面而来。屋里摆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机械部件，墙上贴记了复杂的计算公式和线路图。只有中间一幅刺绣的周围留有一片空地。邱韵记得这是母亲在世时绣的，父亲特地去裱了框，那幅十字绣绣的是:“闔家團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