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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可怜之人

云畔认得她,她是海棠院的管事嬷嬷王氏。

王嬷嬷冲上前,伸手去扯云畔。

谁想还没用力,云畔痛快地两手一松。

吧唧!

疙瘩掉地上了。

还是脸朝地。

等王嬷嬷把他抱起时,泪水混合着污泥早就糊了他满脸。

“二小姐,云由少爷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还有没有心!”她怒目而斥,口水险些溅到云畔的脸上。

“明明是小少爷先动的手,你为何责怪我家小姐。”樱桃早就替云畔委屈了。

“你是谁?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她目光凌厉。

“你又是谁?”

云畔反问,眼底一片冰寒。

“你!我……”

王嬷嬷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刚要解释就被云畔抬手打断。

云畔并不关心她是谁,她将目光投向从始至终都默默站在人后,面色忧郁的徐氏身上。

除了穿衣打扮外,比起面前这些人,她反倒更像是个婢女。

徐氏身形消瘦,明明三十几岁的年纪,却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眼角密布的细纹即便是最细腻的脂粉也难以抚平。

见云畔看来,她勉强一笑,这才开口:“王嬷嬷,畔儿未曾见过由哥儿,认不出也是应该的,不知者无罪,还是先请大夫替由哥儿看看伤势吧。”

她声音轻轻柔柔,看似替云畔解释,却只字不提云由的过错,反倒坐实了她的罪名。

“母亲,你错了。”云畔轻笑一声,“我不仅清楚他的名字,更明白他的身份,正因如此才要打他。”

没错,打得就是他云由!

想起前世他不学无术,打家劫舍,调戏良家女子无恶不作。

继承爵位后更是将侯府家业败坏精光,新仇旧恨交织,若非时机未到,她真想一巴掌将他打死。

“你!”徐氏面上总算有了些波动,“你既已知晓他是你的弟弟,为何如此!”

“正因她是我的弟弟,我才要尽到长姐的职责。”她微昂着头,眼神锐利逼人,“云由小小年纪,便敢持刀行凶,弑杀亲姐!怎么?侯府将来是想放弃爵位,改做流寇?”

“也怪我离家太久,竟不知定远侯府何时改了志向!”

“你说什么胡话!”

徐氏恼怒,瘦弱的身躯微颤,险些没站稳。

瞧着竟有几分可怜。

若是在前世,云畔一定会自责,她的母亲在府中遭人排挤本就不易,她又何必给她添堵?

可惜,她的体谅无人看在眼里,纵使云由惹出了天大的祸端,母亲也能给予他最宽容的关怀,而她,从未享有半分瞥视。

所以这一世,她只会更加心疼自己。

“既然不是,那母亲为何定我的罪?”她踏前一步,目光扫视众人。

“而今,定远侯府的余晖已传袭至最后一代,降爵在即。此番关键之际,云由身为定远侯府嫡长子,本应勤修文武,以备将来功成名就,请封世子,延续侯府荣光。”

她的余光瞟向门后,语气忧虑,“可他如今的行径,岂不辜负了父亲和祖母的期盼?”

“哼!”云坚自门后走出来,满脸怒容,好像定远侯府的未来已经在眼前崩塌,“自今日起,云由便搬到芙蓉院,由老夫人亲自教导!”

“不!侯爷,不……”徐氏跪到云坚面前,“不行啊侯爷,由儿还小,离不开妾身……”

云坚大掌一挥,“他已七岁,到了启蒙的年纪,若不是你拖着,他早该搬去外院,而今却大字不识,玩物丧志,都是你给惯的!”

徐氏有些呆滞。

之前是侯爷说要让由儿多享童真,说他如此调皮,脑子定是活络,就算晚些启蒙也必能赶超同辈,将来定有大出息,怎么现在竟怪罪起她来?

不行,由儿不能走,在这侯府之中,她本就形同虚设,若云由走了,她更是无依无靠。

她双眼含泪,极尽哀求,妄图唤起丈夫的同情。

这些年来,她摒弃大家小姐的尊严,学会了低头,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无情的家中自保。

可……

“父亲英明。”

云畔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望着云坚,满眼佩服,“弟弟若能聆听祖母教诲,定能日新月异,突飞猛进。”

“毕竟在祖母的教导下,有父亲这般珠玉在前的例子。”

徐氏双拳紧握,她了解丈夫,明白他听了这番话后,更不可能改变注意。

果然,云坚听得很受用,觉得自己为挽救侯府危亡又做了几分贡献,“那就这么定了!”

徐氏计无所出,她冲到王嬷嬷面前,将云由从她怀中一把抢过。

却又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宝贝疙瘩再次落地。

云由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嘎啊嘎啊,叫得像只鸭子。

“胡闹!”云坚见状更是来气,“来人,将小少爷送去芙蓉院。”

两名小厮一头一尾将云由抬了出去。

徐氏颓然瘫坐在地,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中陌生而畏惧。

云畔迎着她的目光粲然一笑,“正巧母亲还病着,也不宜劳累,弟弟走了也好安心养病。”

云坚赞同地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这个女儿还是心向侯府的,不然怎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警醒自己。

出了海棠院,樱桃小心问云畔:“小姐早就知道侯爷会过来”

云畔点头,她离开芙蓉院前便提了一嘴,说自己稍后会去看望母亲,云坚当时正处在升官的幻想中,醒神后自然会找自己询问详情。

二人回了红枫院,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的对话。

“真倒霉,当初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被分到红枫院,这些年其他人陆续被调到别处,徒留我们受人冷眼。”

“原以为这人回来了我们能好受些,可她依旧不受宠,其他各院对我们的态度还不及以前。”

云畔制止樱桃想要冲进去理论的举动,她从容进门,无视众人,径自坐在主位。

三个丫头止住话头,有点忐忑,局促地立在中央。

樱桃将泡好的茶端到云畔手边,立在她身后。

厅中一片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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