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我打着车到了医院。

    奶奶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

    这是我没有料想的。

    上辈子的奶奶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

    「你奶奶是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的，人家发现她的时候，她头上有伤躺在路边。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这天就得冻坏了。」

    我不担心医药费的问题。

    可我担心奶奶的身体。

    她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什么，整个人郁郁寡欢。

    睡着的时候也在那手舞足蹈大喊：「我儿......」

    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没听过她说自己有过儿子。

    她喊我和姜早也都是孙子孙女。

    可我不敢问，我怕她受到更大的打击。

    住了两天院，奶奶似乎缓过来了点，就闹着要回家。

    我死活不同意，她就赶我去上学。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教张图他们都算是学了两遍的人了。」我举着手发誓，「老师教的我早就会了，现在不过是复习，我早就给张图他们复习过了。」

    姜桂芬发现说不过我，最后只能无奈同意我在旁边照顾。

    她睡着的时候眉头紧锁，看得我很是心疼。

    我边上课边照顾奶奶，没两天她也出院了。

    就是我看得出来，她很不快乐。

    「奶奶，那天发生了什么是你自己摔倒的吗」

    「是。」奶奶终于开了口，「孩子，我知道你担心我。奶奶也不想瞒着你，我之前有个儿子，后来他失踪了。」

    「他看到你了吗」

    奶奶摇摇头：「好像看见了，不过都没什么关系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心死。

    奶奶的眼神空洞，说自己的故事更像是别人的。

    她说她等我上了学，就去市场买菜。

    她看见那个消失了的儿子。

    她捡垃圾把他养大了，后来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他说他要出去找工作，以后要赚大钱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她说：「我那会只顾着爱他，哪里记得他一向是个嫌弃我的孩子，就这么笑呵呵地送他出了门。」

    这一走就是三十年。

    人人都说他死了，她不信。

    为此她和她的丈夫辗转各个地方捡垃圾找儿子。

    只是再也没有他的下落。

    爷爷去世后，奶奶又找了几年，最后找了地方住了下来。

    她说她太老了，再也找不动了。

    可她这次看见他，却听见他在和别人侃侃而谈：「我父母早就死啦，不然我哪能这么辛苦。我可什么都得靠自己。」

    旁边人在夸耀：「你可真是个有能力的。」

    她焦急地想去抓住自己的儿子，却被路上的石墩子绊倒了。

    她头破血流。

    他却谈笑风生地走了。

    她眼神灰暗：「好在，他好像过得还算潇洒。」

    可知道真相的奶奶，像是渴死在了那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