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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温尔雅道:“怎么了?”

    周弥生吸了口烟,唇间烟雾缭绕,对她说:“以后别来了,今天的事情也当没发生过。”

    温尔雅挽着长发的手指一顿,她身体热透,有一丝痛意。就连指节末端的麻木都彰显着不久之前的疯狂。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声音很淡。

    她忽然眼热:“你当我来就是为了和你上床吗?”

    周弥生一顿,“我不是这意思。”

    温尔雅质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翻脸不认人,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为了你——”

    周弥生却打断她:“别说为了我和你家人吵架。”他的目光变得清冷,态度冷淡,“我没让你这样做,归根结底,你还是姓温。”

    温尔雅心中酸涩,沉默道:“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我就是活该。”

    周弥生指尖烟灰陡然一落。

    她盯着他看,她看到了,那烟灰落在他皮肤上,不可能不痛,可他一声不吭,连表情都不曾变动。

    温尔雅盯着他:“你是木头吗?要你说句真话就那么难吗?”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温尔雅居高临下,以为他不会再说话,谁料他忽然站起,吼道:“我让你和温家决裂了吗?你的一切都是温家给的,没有温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多大力量可以和你爸斗,你就是个笨蛋!被你爸妈利用完,还来找我诉苦,我又算个什么东西?温尔雅——”他的食指抵着胸口处,一字一句地问她,“你说——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话语戛然而止,气氛忽而沉寂。

    温尔雅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弥生,后者一字一句道:“倘若我要利用你呢?”

    温尔雅问:“那你利用吗?”

    “你走。”他并不回答她问题,“别让我再看见你。”

    温尔雅说:“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滚。快滚。”

    周弥生忽然歇斯底里道,“都她妈离婚多久了!别来烦我,滚!”

    如此这般,温尔雅眼眶湿润,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照此情况发展,她觉得自己白活三十年,看不清这世道人心。

    她看着他,整理好最后着装,又整理头发:“我知道我不够聪明,我是笨蛋,一个被你们随便利用的笨蛋。但我自小就是这样被要求,要乖巧,要贤淑,等我发觉到这种不好时已经晚了,我已经成为一个笨蛋。但是我再笨也该清醒了,也该懂得你对我应该不止是利用的关系,我想你是喜欢我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份喜欢也许比我想象中要多。”

    “你——”周弥生现在才知道,听她骂自己比骂他要难受一万倍。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帮他。

    “我周弥生靠天靠地,不会再靠你温尔雅。”他切断她的念想,直白地告诉她,“我不会和你温尔雅再有半分瓜葛。”

    温尔雅气急:“你儿子还姓温!”

    他狠狠看她一眼,低低地说:“这是我最后悔的事。”

    温尔雅再说不出一句,双眸微红地看着他,不想自己表现地狼狈,泪水却糊了满脸。她拉开门把手不管不顾地离去,踉踉跄跄出来那道蓝色防盗门,果不其然迷失方向。

    寒风刺骨的天气,脸颊几乎要被冻僵。温尔雅走了很久才找到车停的地方,又在车里吹了良久暖风才变得手脚柔软。

    自和周弥生相识至今,她从未这样难受过。她想,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活着就会气人,不管他心里想什么,不管他落魄到什么境界,嘴永远都是硬的,说出的话永远像刀子一样,这刀子拉在别人身上疼入骨髓,他却像是木头。

    她沉思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于是缓慢开车至家中,温子沐却还追在她身后询问爸爸怎么不回家过年?

    她说不知道,她让他自己去问周弥生。

    可温子沐又乖巧回答:“那我就不打扰爸爸工作了,我相信爸爸会想我的,爸爸最爱我了。”

    温尔雅悲哀地望着小家伙,心想: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儿子这份自信呢?但转念又想,和儿子相比,他周弥生又算个什么东西。

    没过几天,温母便打电话叫她回家。

    她说自己是被父亲赶出来的,温母却道:“是你爸要我叫你回家的。”

    温尔雅下意识便有些惊喜,但随即感到不对:“爸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又怀疑我什么?”

    温母略一停顿:“你之前,有没有告诉过姓周的什么?”

    温尔雅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温母这话的意思。但是懂了她这通电话的意图。

    鸿门宴不好赴,自家人不可信。

    她气道:“你不能直接问周弥生吗?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温母却因此话态度温婉:“你没联系过他?”

    “没有。”温尔雅一字一句道,“我和他彻底没关系了,妈妈你真的不要再来问我了。”

    温母道:“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是想你来看看我。”

    温尔雅心一横,反正谁也死不了。“我前几天才去看过您,我问过医生,您身体很好。我最近很忙,就先不去了,您也不要打扰我。”

    她挂断电话,突然感到心神安宁。原来拒绝父母无理请求是一件这么爽快的事情,她沉吟半晌,而后给周弥生发去消息,问他最近在搞什么?

    周弥生回她:「和你没关系。」

    温尔雅暗自叹息,想了想。瞬间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顿悟道:周弥生和温氏战争的局面似乎有些扭转,但是她——彻底从这场战争中抽离出来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有人比她更了解她。

    ??102

    ?

    番外

    周弥生&温尔雅

    再次见到周弥生是在半年后,

    西雅图家里前院,她在楼上看到他的身影。

    时针好似拨回几年前,他任职于蓝本总裁,

    素日里西装革履,总是一身精英打扮。如今的他就是给人这般印象,

    令人不得不感慨。

    这半年里,

    温尔雅从未打听过有关于周弥生的事情,

    甚至渐渐将人淡忘。只有在小家伙时不时的问题中恍惚所以,

    平静回答不知晓。

    温父温母很少联系她,就算联系,她也会将手机丢给温子沐,

    祖孙多日不见,话题并不算多,

    没多久便挂断。

    这样看着,

    她并未有什么动作,甚至连心情都平淡无澜。她已习惯这人的阴晴不定和难以捉摸,

    早该想到他会来,又在漫长等待中渐渐遗忘掉这件事情,直至现在,才大梦初醒。

    手机忽然响起,

    她微微一怔,目光稍有停顿,

    又转过身来。

    电话那头是她最近正在相处的男士,很温和绅士的华裔林先生,祖籍南方,

    家里世代从商。说起来,

    还是程绍堂介绍他们认识的。

    温尔雅和林先生聊了一月有余。

    他和温子沐见过一次,

    温尔雅问小家伙对林先生的印象如何,小家伙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温尔雅知晓小家伙的意思,又想就这样和林先生相处下去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但处个朋友也并非不可以,倘若再过几天仍是没感觉,便开口回绝。

    林先生问道:“周末有时间吗?”

    他的声音温和礼貌,温尔雅却忍不住看向窗外,沉吟数秒,道:“应该是有的。”

    林先生理解她的含蓄,其实他一开始也不能理解她模棱两可的回答,有就是有,没有则是没有,应该是有,到底是没有还是有?

    但如今听闻此言,林先生只会说:“周日晚七点见。”

    温尔雅向他询问地址。

    对方报来餐厅地址,距离她家不近,而林先生则又表示,希望这是一场专属于二人的约会,而用餐结束后他还安排了别的行程。

    温尔雅迟疑道:“那是什么行程。”

    林先生:“一场音乐会。”

    “抱歉。”她说,“我没什么音乐细胞。”实际上,她只是想快点回家陪儿子。

    林先生却道:“人生需要尝试,保证老后不会后悔。”

    她不好拒绝,只是暗自在想,干脆在这场约会结束后直接回绝他,因为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想要谈情说爱的想法,她的心思都在温子沐身上,已然顾不得其他。

    但毋庸置疑林先生是一位很好的异性,他有过三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名校毕业,家境良好,脾性温和,情商颇高。

    温尔雅发现楼下那人正朝房门方向走来,于是猛吸一口气。

    那边却察觉到异常:“怎么了?”

    温尔雅冷静下来,说:“没什么,我儿子在叫我。”

    林先生稍一停顿,而后笑笑:“好的,那你先忙。”

    “好。”

    “祝我们有个愉快的周末。”林先生以这句话收尾。

    然而温尔雅并未听完便挂断电话,楼下已经传来门铃声,她快步走向门口,佣人抢先一步打开房门。

    她穿一身宽松居家装,长发柔柔顺顺垂至脑后,维持着上前的姿势,却忽然顿住脚步,措不及防与那人对视。

    他看着她:“怎么?”

    温尔雅抚了抚裙摆,面色防备地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儿子。”他动作自然地将西装外套褪下,交由佣人,长瘦手指自上而下整理了衣领,双袖,扭过头去,“也来看你。”

    ---

    周弥生重新收回蓝本,是差不多在温尔雅和林先生相识的时候。

    他送去温秉海面前的东西被对面悉数扣下,又派人来询问他用什么作为交换条件。周弥生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两样,一个蓝本,一个温尔雅。

    他贪婪成性,但不用在当下。温秉海用特殊手段从他手中拿走蓝本,他也不介意用点儿下三滥重新要回。

    谁也不比谁高贵。

    温秉海掌控偌大的温氏,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不想被众人所知的污点。这污点也许能致命,他本人深知其害。

    周弥生能搞到这些,温秉海不算诧异。

    他始终记得两人的初遇,他对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欣赏,以及还是觉得他过于年轻。

    所以欣赏归欣赏,并未将他放至眼中,或者这样说并不多,而是并未将他放至可以与自己平行的位置。

    他唯一诧异的是周弥生除了蓝本任何东西都不要,因为那东西的分量,对方完全可以狠狠“敲诈”他一笔。

    温秉海甚至按捺不住,将其叫来温氏,主动约话。

    周弥生看着温秉海那张熟悉又老谋深算的脸庞,他下意识里思想开小差:这人是怎么能生出两个纯洁无暇的傻蛋来的,或许物极必反就是讲这个道理。

    温秉海侃侃而谈,没料到周弥生竟一言不发。他又叫了一遍,对方才似刚反应过来一般,挑了挑眉,表情松动:“继续。”

    温秉海问道:“你在想什么?”

    周弥生冷哼:“跑神了。”

    温秉海没想到他这样直白,并直接给他下了通牒:“周一十点,我在蓝本等温聿,交代好他该做的事情。”

    温秉海只望着他。

    周弥生补充道:“我手里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没那么重要,但要看交给的是媒体还是别的什么,你老了,别折腾了,提拔我比提拔温聿省心,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他盯着温秉海,轻轻吐出一声:“爸。”

    他快步离开温氏,习惯使然按下b2层,直至抵达才意识到错误。他一步一步从地下走向出口,开车很快的距离,他却走了很久很久。阳光照在脸上的那一瞬间,刺得他睁不开眼。

    ---

    温尔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表情算不得好,问他:“你要待多久?”

    周弥生并不理会:“儿子呢?上学去了?”

    她不回答。

    周弥生说:“你好像瘦了。”

    “和你没关系。”温尔雅说,“你想见儿子就去学校接他吧。”

    “一起?”他仍看着她,“我有话想对你说。”

    “……好。”

    温尔雅去楼上换了身衣服,心中惴惴不安。自从看见周弥生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速度就变得异常。大半年来她从未打听过他和温氏的消息,也不曾有人再多事地向她提及。这种生活很平静,平静到几乎忘却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从楼上走下,周弥生已经在驾驶位等她。她沉默不语地走去,上车之后也并未说话。

    她没什么好问的,她已经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了,也不要一次又一次热脸贴他的……冷眼旁观。

    周弥生看她一眼,说:“时间还早,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

    温尔雅:“可以。”

    “你找地儿。”他说,“我不熟悉。”

    温尔雅却说:“你难道没调查过吗?”

    周弥生笑:“那也没你熟悉,你别呛我,我来是想好好找你聊。”

    “我呛你了?”

    他扭头看她:“你还生气。”

    “没有。”她说,“我才不会和狗生气。”

    周弥生紧皱眉头,沉默半晌,只是叹了口气,低声说:“走吧,先走吧,你不痛快骂两句也应当。”

    温尔雅诧异他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又想他奔波劳累却像个没事人,结果车一开起人便睡了去,直至停车才醒来。

    温尔雅看见他的惺忪睡眼,心下恍惚。又不等他完全醒来便径直下车,周弥生磨磨蹭蹭起身,脚踏上地面之后又开始整理着装。

    温尔雅白了他一眼,咕哝道:“浪费时间。”

    “别急。”

    他整理完毕,这才缓慢踱步。越过温尔雅身遭,又转身询问:“不走?”

    她说:“不急。”

    周弥生懂了,自觉噤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厅,温尔雅为温子沐点了一块黑森林蛋糕装入打包盒。自己则百无聊赖地搅和一杯苦咖啡。

    周弥生过于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此刻焦虑不安,并没有她想要表现出来的那种平静。

    他正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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