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傅城点头：“好，那就几个月，我做你的保镖。”
英贤下意识笑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被她传染，傅城的唇线柔和了许多，被蓝白色的病号服衬得温柔起来。
英贤被一股冲动支配着，踱步回到他身边，俯身靠近，呼吸喷洒在他的嘴唇上，蓦然调转方向，在他的颊边落下一个吻。
“谢谢。”她说。
傅城没吭声，静静地目送她离开。
两天后，傅城出院，又隔了一周，才进蒋氏报到。
老李啧啧称奇：“小傅，我看徐正峰应该算是你的贵人了，记得找个时间去感谢一下。徐家的活已经够让人眼红了，现在又来了个蒋家。我可听说蒋家老三之前从来不用保镖，这次算是被你捡着了。”
柯蕊联系老李时，说是徐董推荐来的，想找之前给徐亚薇做保镖的傅先生。老李不知他与英贤的弯弯绕绕，只当他是沾了徐正峰的光。
上班第一天，柯蕊带傅城熟悉了一遍公司的结构，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英贤的大概日程。
“老板不喜欢身边人多，所以原来的司机就调给其他人用了。傅先生，以后要麻烦你开车送老板上下班。老板经常加班，有时候会加班到比较晚，你做好心理准备。”
柯蕊也不知道傅城怎么就成了老板的保镖，但老板发了话，她只管执行就好。
因为傅芝的事，柯蕊对他印象不错，见他一脸严肃，笑着说：“放心吧，傅先生，肯定比你在徐小姐身边工作轻松。老板很好相处，只要不耽误工作，其他都好说，也没什么难搞的癖好。”
傅城嘴角下压了一下，想到那副粉红色的小手铐。
他直到晚上才见到英贤。?|
她揉着太阳穴从会议室走出来，见到他时，脚步顿住：“来了。”
“是。”
“我还要再看一下文件，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回去见见我家里人，认识一下。”
傅城点头。
直到整层楼只剩下他们三人，英贤终于走出办公室，先让柯蕊下班，然后引傅城下楼。
开车时，傅城瞥了好几眼她的腿，忍不住说道：“伤口愈合之前应该尽量多穿平底鞋。”
英贤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腿，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你怎么样？”
“还行”二字尚未出口，她的手已经抚上来，轻轻摩挲肩胛骨位置。
他浑身一僵，英贤以为自己弄疼了他，收回手说：“抱歉。”
今天不是周五，客厅里只有蒋震和英慎在。
英贤为他们介绍傅城，蒋震热情地说了几句感谢话，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英慎的笑容很淡，冲他点点头便拉英贤去沙发上坐，靠近去检查她的腿。
手指想碰又不敢碰，仿佛她是尊有裂缝的瓷器。
英贤语调轻松地说：“哪用这么小心？痂都快掉了。”
英慎没好气道：“都是你挠掉的！三姐，你能不能上点儿心？等着，我去拿药。”
英贤回头瞥傅城：“傅城，你回去吧，明早七点半来接我。”
傅城点头，视线掠过英贤的后脑勺，碰上她身侧男孩若有所思的目光，自然收回视线，与蒋震道别后离开。
半月时间倏然而过，两人当真成了雇主和保镖的关系，除去必要的交谈，无半分逾界。
傅城有意保持距离，英贤也配合。
周六上午，傅城少见地主动敲门：“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
英贤放下钢笔问：“什么事？”
“夏夏钱包丢了，现在在酒店前台，办不了入住。”
“那她的身份证还在吗？”
傅城摇头：“和钱包一起丢了。”
“嗯，你去吧，不用着急回来，我叫柯蕊和你一起。”
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出门去找柯蕊，低声交代了几句。
徐夏夏订的是一家快捷酒店，环境一般，胜在地理位置好，紧挨地铁口，去哪里都方便。她这次来是为探望初中同学，顺便参观京州大学，给自己打打气。
另外，她还存了一点儿私心：这个星期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她想和傅城一起过。
柯蕊按照英贤的交代，把人带去蒋氏旗下的酒店。
安排好房间，柯蕊转告傅城：“傅先生，老板说这两天你不用去公司了，带夏夏好好玩一玩。我刚刚和经理打过招呼，夏夏在酒店里面吃的和用的记账就好。”说完，又对夏夏说，“夏夏，酒店顶层的法国餐厅是米其林二星餐厅，评价很不错，我让经理帮你留了位子，晚上要是没有别的安排，就和傅先生一起去试试。明天如果需要导游讲解，和前台说一声就行，他们会替你安排。”
夏夏既兴奋又茫然，好似一下子掉进蜜罐里，被蜜齁得晕头转向。她小蝴蝶似的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停留在落地窗前感叹：“傅城哥哥，你快来看，从这里能看见故宫！好漂亮啊！”
傅城却说：“夏夏，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夏夏一听，兴奋散去大半，但她体谅地说道：“没事，傅城哥哥，我明白，工作要紧，我自己玩就行了。你帮我谢谢小贤姐，那……明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
“周一不用上课？”
“傅城哥哥，你忘啦？周一是中秋节，学校放假，但是我得早点儿回去陪奶奶。”
傅城点头：“好。”
夏夏期待地看着他，然而傅城完全没有意识到明天是什么日子，只让她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明天他带她去吃。
英贤见傅城这么快就回来也没多问，随他去了。
15
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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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英贤没什么特别安排，索性留在家里办公，傅城得以名正言顺地带夏夏逛了一天。晚饭时间，傅城问她想吃什么，夏夏绞着手指小声说：“傅城哥哥，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傅城愣了愣，脸上冷冽的线条被歉意软化：“抱歉，夏夏，我……”
“没事没事。”夏夏急急摆手，“是我没提前说。傅城哥哥，我……我就想和你一起随便吃个饭就行。”她底气不足，余光瞥见傅城微蹙的眉心，连忙补充道，“还有小贤姐，我想和你们一起吃饭。”
傅城犹豫了一下，说：“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她不一定能来。”
夏夏乖巧地说道：“没关系，小贤姐肯定很忙。”
英贤接到电话，有些意外，但是答应了过来。
因为多了她，三个人只能去隐私性好的餐厅包间，询问过夏夏的意见后，英贤将见面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内的创意料理店。
去之前，英贤特意准备了蛋糕和礼物——一个miumiu
小钱包，恰到好处地贵重。
如果说夏夏刚开始还默默希望她别出现，那么见到礼物后，她就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了。
“谢谢你，小贤姐，我要拍给我哥看看，省得他总送我什么南极科考队专用羽绒服，烦死了。”
说曹操，曹操到，几人正笑，徐瑞打来电话。夏夏笑道：“肯定是奶奶告诉他我来找傅城哥哥了。”说着走到角落处接电话。
傅城趁机对英贤说：“礼物太贵重了。”
英贤猜到他会这么说，笑着反驳：“十八岁生日，送什么都不算贵重。”
他没接话，但是英贤从他眼中读懂了他想问的话，主动说：“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在通宵赶作业，第二天睡了一天。”
傅城脑中闪过那个画面，眸底不自觉漫起柔光。
夏夏挂断电话，撇着嘴回到二人身边：“我哥太能唠叨了，每次都是那些话，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
抱怨完，夏夏问英贤：“小贤姐，能不能帮我和傅城哥哥拍张合照？我想发给我哥看看，他也好久没见到傅城哥哥了。”
可见，嘴上抱怨，实际上兄妹感情还是很好的。
“好。”英贤接过她的手机，刚对好焦，手机没电关机了。
夏夏懊恼不已：“肯定是我白天拍太多照片了。”
傅城递出自己的手机，说：“用我的吧。我有徐瑞的电话，拍完了直接发给他。”
英贤接过手机，喊着“一、二、三”，指挥两人换动作，连拍了许多张，直到她的手机响了。
英贤将傅城的手机直接递给夏夏：“夏夏，你看看行不行。”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对二人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傅城也知道女孩子关心自己的照片，任由夏夏拿着自己的手机仔细查看照片。
夏夏一张张地划着看照片，不小心划过了，看到一张风景照。她偷偷扫了傅城一眼，见他没注意自己，手指继续划屏幕。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窥探的欲望超越了道德。
连续几张，不是风景照，就是京州市地图，没有她期望中的自拍，也没有任何能看出个人生活轨迹的照片。
夏夏失望极了，手指无趣地滑动着，正准备结束偷窥，却被新跳出来的照片抓住了眼球。
照片上的女人坐在自家小院的藤椅上，双目轻合，脑袋偏向一侧，似是睡着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看上去那么温柔。
女人身上那件鹅黄线衫，也是她的。
夏夏的脑袋“嗡”了一下，惊异过后，是满腔的委屈与不甘。
她快速退出相册锁屏，低头沉默许久，试图用理智压下情绪，继续做个乖巧懂事的战友妹妹。
可她不甘心，太不甘心。
她明明问过小贤姐，亲耳听她撇清关系，所以才会放心大胆地继续喜欢他，甚至在今天这种时候，拉她出来做挡箭牌……
小贤姐是在耍她吗？
她都能看出来傅城哥哥对她不一般，小贤姐怎么可能不懂？
几番纠结，情绪非但没有平静下去，反而愈加强烈。夏夏憋住一口气，眼眶泛红地看向傅城：“傅城哥哥，小贤姐她……她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
傅城皱眉看着她，目光疑惑而冷淡。他本不想搭腔，但念及她是徐瑞的妹妹，不想她以后走弯路，于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夏夏，背后议论是非不是好习惯。”
被喜欢的人说不好，再轻的话语也是重创。
夏夏鼻头一酸，拼命眨眼睛才抑制住落泪的冲动。她梗着脖子说：“之前在我家的时候，我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说没有，她亲口说的。”
傅城没有应声。
在夏夏看来，他的冷淡是因为不想和自己说话。
“傅城哥哥，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傅城沉默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企盼的目光中，说出粉碎她希望的话：“我送你回去。”
夏夏愕然。
这就是他要说的？
他不相信她？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这一刻，不被信任的愤怒甚至超越了失恋的痛苦。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英贤推门而入。
“久等了，我——”
她随即意识到不对劲，站定看着二人，眼神停留在傅城脸上，无声询问。
傅城说：“夏夏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酒店。”
她才没有不舒服！她明明就没有说谎，为什么傅城哥哥就是不听！
情绪瞬间到达顶峰，夏夏噌地一下站起来，冲着英贤单刀直入道：“小贤姐，你告诉傅城哥哥，在我家的时候，我是不是问过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质问，也像求助。
英贤不知发生了什么，扫了一眼傅城冷凝的脸色，平静地承认：“是。”
“那你是不是回答我说没有？”
“是。”
得到肯定答复，夏夏心满意足，转身殷殷看向傅城。
然而傅城只抿了抿嘴唇，嗓音不见丝毫起伏：“我先送你回去，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
他还是不信她！
酝酿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夏夏不管不顾地说出心底话：“傅城哥哥，你不知道，她还鼓励我来着！我告诉她，等我考上京州大学就和你说，她跟我说加油，说等我考上了要给我接风。傅城哥哥，她不是好人。她明明知道，还这么说，她拿别人的心意当笑话看！”
目光触及桌上的粉色小钱包，先前有多喜爱，现在就有多厌恶。夏夏抄起钱包朝英贤扔去：“我不要你的东西！”
“啪”的一声响，钱包结实地打在英贤身上，不太疼，但英贤受惊，本能地后退半步，眉头也皱起来。
“徐夏夏！”傅城厉声喝道，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冷凝成冰，别说爱意，连对妹妹的包容也不见了。
夏夏心中更痛，恶狠狠地擦眼泪，动作野蛮粗暴，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脸。
“我讨厌你！”她一把甩开傅城的手，夺门而出。
木门咯吱咯吱晃悠，一道凉风吹向英贤的脖颈。
空气安静得令人不适，英贤走回自己的座位，轻声说：“快去追吧。她现在这样很容易被坏人盯上。”
年轻女孩，孤身一人，还泪流满面，简直就是活靶子。
傅城眉头紧锁，迈出一步，又顿住脚步，转头说：“我把她送回酒店就回来。”
“不用了，我叫柯蕊来接或者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傅城并不领情，沉声重复一遍：“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走，态度是不容置疑地强硬。
英贤抿唇不语。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他性格中隐藏的强势，今晚算是第一次直白领教。
包间外，年轻的服务员端着一盘清炒素什锦有些犹豫。她刚准备进屋上菜，就见小姑娘一风阵似的跑出来，门板直呼而来，差点儿撞翻她手中的菜。再然后，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也走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进。
踟蹰了一会儿，她还是走进去了。
偌大的包间内只剩下一个温柔的女人，看见她进来，微笑了一下，看不出半点儿凌乱。
她犹豫地问：“小姐，要打包吗？”
三个里面走了两个，想也知道这顿饭吃不成了。
女人却说：“不用，在这里吃。”
服务员有些惊讶，但既然客人这么说了，她就不再多嘴，轻手轻脚摆上菜，道：“您慢用。”
傅城回来得比英贤预料的要快，前后不过两小时。
他推门进来时，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风景。
英贤只问了一句：“吃饭吗？”
傅城摇头，目光掠过餐桌，问：“吃完了？”
“嗯。”
“我送你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