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嗯。”他应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尽在晋江文学城“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柔柔静静地坐在那边,如风中一株秋水仙,清冷无暇,让人不忍亵渎。
可他偏偏要做这折花之人。
容凌淡笑着拨了一根烟,却没点,只冲她挑了下眉,是那样眉眼清绝的一张脸:“怎么,钟老师又要给我上思想品德教育课了?”
钟黎被他戏谑的眸子看得脸蛋烧红,在心里暗啐一声。
她有病,跟一个无赖讲道理。
到嘴的话终于又咽了下去,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道理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愿不愿意去那样做罢了。算了,糊涂就糊涂吧,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钟黎的记忆凌乱而破碎地飞舞,忽的想起很多年以前,他背着她去戒台寺拾枫叶,因为她心血来潮说要做标本。他不能理解地问她,为什么不干脆聘个人去拾一些算了,还要自己大老远过去,她横他一眼,说你一点儿都不心诚,我自己去。
她心是诚的,做什么都是一腔赤诚,但现实在他们之间划分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容凌似乎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苦笑一声:“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和婚姻。是吗?”
窗外潇潇风雨,脆弱的玻璃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担忧下一秒它就会轰然破碎。
钟黎避而不回这个问题。
容凌高大的身影有些萧索,喃喃自语:“算了,我自作自受。我在你这儿已经没有信誉了,说什么都没用,那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你要干什么?”钟黎的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她知道,这人要是下定决心做什么,那真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笑道:“对了,你们中秋节放假吗?”
钟黎怔了下,没好气:“谁家中秋节不放假呀?”hу
“也是,我魔怔了。”他失笑,“那一起聚聚好不好?”
“聚什么?中秋节——我,跟你?”钟黎手指点着他,又点点自己,觉得荒诞,“中秋节是一家人聚的……”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钟黎转过脸去,耳朵微红,很小声:“谁跟你一家人?”
翌日起来天光大亮,舒朗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绺云丝,虽不算蔚蓝明媚,比之过去几个月沉沉郁郁的雾霾天,已是少有的好天气。
容凌整理着袖口站窗口往外望:“你去公司?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有车。”,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那车技,能应付这早高峰?”他瞥来的眼神透那么点儿不屑的笑意。
是宠溺的,但瞧不起人的意味忒明显。
钟黎不吭声了,虽然后来还是坐了他的车,可脸是沉静的,默默别向一边。
容凌启动车辆时,回头看了她好几次,弯腰替她别安全带时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钟黎怔了一下,睫毛微颤看向他。
早上起得匆忙,她的发丝还有些凌乱,没来得及做更细致的打理,微微披在削薄的肩头。眼儿翘,鼻儿小巧,水雾般的眸子清冷之余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娇憨妩媚,他忍不住心潮澎湃。
手中微动,指腹摩挲过她的小手,见她往后缩了一下,强忍着没有碰她。
“放心,我就送你到路口。”他淡笑着坐了会儿,继续发动。
裹挟着她的那股入侵的气息消散了,钟黎稍微自在了些,但仍不敢轻易回头去看他。
好在早高峰的车流拥堵,他忙着在一辆辆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子中抢道,将毕生的机敏反应力都用上了还是不免咒骂,嘴里时不时还能爆出两句京字国骂。
果然,开车的人是没有任何素质可言的。
不是没见过他骂人,但像这样无可奈何风度尽失还是极少的。
果然,甭管你爸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在这种时候都是芸芸众生中乌泱泱的一员,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她才感觉他和她是一样鲜活的俗世之人。
钟黎忍不住勾起唇角,回头看他。
晨光透过车窗,他半张脸映照在橘色的暖光中,好似铺洒着一层碎金。
有时候很困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论容貌,沈斯时和徐靳都是佼佼者,但像他这样勾魂夺魄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焦点的绝对浓颜,实在是少之又少。轮廓是那样立体,因肤色过白、薄唇习惯性地微抿着而总显得有些高傲漠离。
揍性,钟黎在心里吐槽。
容凌很信守承诺,把她送到十字路口就停下了。
钟黎下去,站在摇下的车窗前跟他道别:“谢谢你送我。”
“不用这么见外吧?”他敛了眸子,淡声道。
钟黎只能笑笑,转身离开。
容凌一直坐在车里目送她远去,直到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进了园区、上了楼,他才深吸口气,平静地将车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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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礼拜末北京下了一场小雨,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滋人困意凭生。
钟黎中午吃完饭靠在办公桌上休息了会儿,被董丹丹的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无奈地戴上自己的眼镜,又闭了下眼睛,将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再戴上,神色仍是不对。
“是不是度数加深了?那你应该去换一下镜片了。”董丹丹提醒她。
“不是吧?我最近也没有用眼过度啊。”钟黎一脸懊丧。
“这种天气下看资料还不开灯,你不瞎谁瞎?”董丹丹指了指墨色窗帘外的天空,没好气。
钟黎双手合十表示忏悔:“下次一定注意。”
“对了,中河那边的科室打来电话,下个礼拜二有个会议要去听一下,准备好交接的资料。”董丹丹跟她说。
钟黎秀眉微蹙:“不是已经交接了吗?”还是她亲自经手的。
“汇源要并入中河,上个礼拜刚开的筹备会,中投那边好几个领导都去了,应该会有大整合。中河原本的招标部门就是第二集
团和华科的,可能会有大动作。”
她没说的太直白,钟黎却明白了,无非是内部整合势力划分,资源再次分配之类的事宜。虽不算事不关己,多少也息息相关。
像这样的大企业内部错综复杂,非一言以蔽之,且中河没整合前就够复杂的了。
“我知道了,你也去准备一下。”钟黎吩咐她。
董丹丹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钟黎下班时去换镜片,结果被告知没有这个型号的度数了,需要连带着眼镜架一起换,突然多花费了几千大洋,她心疼地在心里抽泣。
有人将车停在店门外,隔一条街道端看她。
车窗降下,就这样看着,像是看不够似的,慢慢就将一根烟抽尽了。
“这就是你那位‘故人’?”后座一旁,陈宗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钟黎。
钟黎年纪不小了,但她天生长得嫩,加上常年保持健身运动、生活高度自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她生得并非一昧的幼嫩,是纯与欲的完美结合,眉梢眼角都透着不俗的风情。
试戴眼镜时,弯腰在那边对着镜子摆弄老半天。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漂亮吗?”容凌掸一下烟灰,笑。
陈宗和愣怔,惊讶于他的不否认,半晌敛了神色:“认真的?”
“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语气是慵懒的,可熟悉他的就知道,这人不说虚话。
尤其是在这种方面。
陈宗和是卧底缉毒警出身,他们那一批一行三人深入毒枭巢穴,只有他活着回来了,但家人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上面为了保护他,给他改名换姓,调到了地方一不起眼的卫生部门做个小职员,这两年局势稳定下来才调回京,如今重新入了公安系统,位儿还不低。
他如今是孑然一身,闲着没事也就跟他们这些老朋友叨嗑。
对待感情,他算是过来人:“家里条件怎么样?这么水嫩漂亮的小姑娘,不嫌你是二婚?”
容凌眉心一跳,差点没被他气死:“怎么说话的你?”
“别介,老哥我嘴拙。”他虚打了一下嘴巴,又敛了神色,半晌继续,“要是家里条件不好的话……你家里人会同意吗?你那样的家庭?”
“我那样的家庭怎么了?”容凌吁一口气,面色沉郁。
曾几何时,他的家族是他的骄傲,是他睥睨笑傲的资本,如今却成了他的桎梏和枷锁。多么可笑?
他有时候甚至想,多么希望他爸就是一个普通人,那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他也用不着天天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的。
可你不往上走,就有无数人看你笑话想把你扯下来,曾经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你的亲人还要被你连累。
可以说从他出生时站的那个高度就决定了,没办法走下来。
他忽然就觉得累,扶着额头闭了闭眼。
“出来了。”陈宗和提醒他。
容凌吩咐司机:“往前开。”
“好的领导。”司机小刘对他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地百分百实行。
钟黎正拎着袋子走着,一辆红旗越线扎到了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钟黎扶着胸口喘息,瞪了黑洞洞的车窗一眼。
心里想,里面人出来她肯定要臭骂他一顿。哪有这样开车的?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车窗缓缓降下,容凌俊美含笑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修长的手臂疏懒地搭在窗舷上。
钟黎跟他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这儿?”
“这街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
钟黎一噎,胸腔里憋了一口气。
容凌笑着下去,绅士地躬身替她打开车门:“钟老师,请上车。”
她没动,还为刚才的事儿置气呢。
“我请您吃饭,为我刚才的不当行为跟您道歉。”容凌一本正经,笑容坦荡。
钟黎狐疑地望着他。
“不敢?”
钟黎翻了个白眼。还涌上激将法了?
不得不说,他这激将法用对地方了,她弯腰跨了进去。
发现车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时,钟黎微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跟他颔首。
“我是钟黎,您好。”
“陈宗和,容凌的朋友。”
算是打过招呼。
容凌贴着钟黎在另一侧坐下,车子重新启动。
有外人在,钟黎不好跟他摆脸色,全程安安静静并着膝盖坐着,跟只小松鼠似的。
特安分,特乖巧。
容凌侧望着她,忍不住打趣:“钟老师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说话?”,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口一个“钟老师”的,分明是在调侃她。
钟黎更加赧颜,尤其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儿:“你别这么叫我。”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知道他就是故意刁难,钟黎心平气和地说:“叫我钟黎就好。”
“那也太生疏了吧,我觉得不合适。”
钟黎不想跟他扯了:“随便你吧。”
容凌淡淡一笑,望着她紧绷的小脸,心情颇好。
车停在长安街东段一会所门口,钟黎下来,发现还是个老地方。
“怎么来这儿吃饭啊?我不参加你们那种应酬局。”
“你怕什么?就几个朋友,聚着一块儿吃个饭,我还能把你卖了?”他瞥来的一眼多少有点儿不屑,因她这份小家子气,“以前不经常来。现在倒怕了?”
“不是怕。”钟黎摇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说。
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要再碰上那帮子熟人,得多尴尬啊?
第62章
娇养
这地方钟黎有段日子没来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亮堂,大理石地面锃亮如镜,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却也瞧不见清扫的人,
一路走来空旷而神秘,空气里漂浮着清淡的杉木香。
金色的灯带一圈环着一圈,可总体的光线又不是刺眼的,像是笼在一个昏暗的罩子里,
有种低调的奢华,
行走间如踏月横云,
飘飘然不知所以。
景致摆设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钟黎匆匆扫一眼就收回视线,
知道看似古朴简单的一些小摆件估摸着都是古董。
一路有人指引,倒也不怕迷路,不过他似乎蛮有兴致,
还绕了个远路带她去看一池金鱼,
人站在一个人工湖的廊桥上问她还记不记得,
以前带她来这后边喂过鱼。
“有吗?”钟黎皱着眉头摇摇头,
说她不记得了。
其实她是记得的,
不过她不太想跟他在这儿讨论以前的事情。
后来他也不提这个了。
包厢门被侍者推开,躬身请他们进去。
钟黎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