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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了,她对学术有天然的敬畏之心。

    徐靳笑,指尖转着一根雪茄:“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下部戏可是主角,她要是演得不行,照样给我滚蛋。”

    容凌嗤了声,目光倏然扫来时带着锐利锋芒,寒声提醒他:“别太过,你把她骂哭了我回头还要哄。”

    “你不巴不得我把她骂哭吗?你好唱这个红脸啊。”

    容凌忍不住放声笑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徐靳抬手叫来服务员,又问他吃什么。

    “我不饿,你自己点吧。”

    “OK.”徐靳随手翻两下菜单,点了份凉面,不知想到什么,又点了几份小点心,“上海那边的事儿搞定了?听说陈毅东和赵恒都被查了。我看姓陈的之前发过的几篇经济学论文里提到过你,你没事儿吧?”

    “不熟,他之前拜访过我,我没见他。”容凌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幸好你没见他,这种人急功近利,小心他拖你下水。”

    “他不就有这意思?没成功罢了。”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对方还在那种公开的论文上提到他,用意不言而喻。彼时恐已江河日下,却还要拉几个人来垫背或分担,可惜如意算盘打空了。

    知他向来谨慎,应不会中这种低级圈套,徐靳也不再多问。

    凉面上来,服务员正替他们调制冰块和酱汁,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惊呼声。

    容凌回头望去,就见一个小小的人从山坡上斜冲下来,没收住,一头栽进雪堆里,犹如倒栽葱。旁边几个游客连忙停下来围过去,有人去喊人了,有人合力将那个小小的身影从雪堆里扒拉出来。她脸上、头上都沾满了雪,表情还有些懵,不住地打着哆嗦。

    容凌低咒一声,捞起大衣就下了台阶,直奔事发点过去。

    徐靳笑得不行,忙叫服务员去找医生。

    真有够不省心的。

    第22章

    娇养

    钟黎摔得不算严重,

    但还是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做了个全面检查。

    用徐靳的话来说就是,死也别死在他的剧组,

    有没有毛病还是要提前检查清楚,

    免得到时候拍戏时再出状况把责任甩到他头上。

    钟黎当时就躺在病床上,气得差点跳起来跟他吵。

    容凌一个禁止的眼神瞥过来,她就噤声了,乖乖躺了回去。

    “放心,

    真受伤也不赖你。”

    徐靳呵呵笑:“那我得拿录音录下来,

    免得你到时候反悔。”

    钟黎默默翻了个白眼。

    容凌把徐靳送到走廊外面才折返回来,

    弯腰坐下,

    将垃圾桶勾到脚边替她削一只苹果。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边慢条斯理地替她削着,

    长腿岔开,头颅微微低垂,果皮顺着锋利的刀刃一圈一圈从他素白的手指间滑落,

    滚入桶里。

    钟黎盯着他平静的侧脸,

    薄而利的唇线,

    心底寂静无声。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给她:“怎么不说话?”

    “摔坏了,

    脑震荡。”她负气地说。

    还为他刚才不让她跟徐靳吵架而置气呢。

    容凌低低一笑,

    不置可否。

    钟黎觉得他这个笑容挺有深意的:“你笑什么啊?”

    容凌抬起眉眼冲她一笑,语气挺不可思议的:“你觉得你吵得过徐靳?”

    她瞬间被戳中了软肋:“你凭什么说我吵不过他啊?!”

    “你脑子没他灵活。”

    她膝盖中了一箭。

    这人有时候讲话真是……偏偏他一派云淡风轻的君子风度,

    再自然不过,让人无可指摘。而他说的话,偏偏还蛮有道理。

    钟黎心里怄极了。

    原本没什么问题,

    这会儿却忽然觉得腿有些疼了。

    “生气了?”过一会儿,

    他问她。

    “没。”她嘴里这么说,却撇开了脸。

    容凌笑一笑:“别生气了。”

    也就是那么一瞬吧,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玻璃相框。

    相框共有九格,每格隔断中都有一只蝴蝶标本。

    总体都是幽蓝色蓝白相间的闪蝶,每只的形状大小一致,肉眼看不出区别,可细看每只闪蝶上的纹理都不一样,都有细微的差别,在太阳下幽幽闪着华光,如宝石一般光彩熠熠,璀璨夺目。

    钟黎的目光马上被吸引了,忍不住沿着玻璃框面抚摸。

    “喜欢?那我给你造一个标本屋,专门收集世界各地的各种昆虫蝶类。”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那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而且——

    钟黎摇头:“那不是要捕杀很多蝴蝶?”她总觉得他有时候做的一些事情,有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不是刻意伪装,而是真的不觉得。

    他应该很幸福,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那种,太自信了,有时候还很自我为中心,徐靳、侯应祁、陆宴沉这些朋友其实都很迁就他的,一看就是那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反正,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生得这么好看,有时候的行事作风却让人浑身发冷。

    “就你不忍心。”容凌捏一下她的小脸。

    她恶形恶状地冲他龇牙,她之前就说过不喜欢别人捏她脸,他也一样,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他也就捏了一下,她忽然小脸皱起,露出痛苦表情。

    “怎么了?”他忙松开手。

    “不知道为什么,牙这两天有点疼。”她点了点后槽牙的位置。

    “我看看。”

    她一开始还不太乐意,见他神色严肃,并没有转圜余地,只好乖乖张开了嘴巴。

    他只看了一下就做出了判断:“是智齿,早点拔掉吧。”

    “……能不能不拔?”她怕疼。

    “都快发炎了,还不拔?是想烂光光吗?”

    她垂下头不说话了。

    -

    钟黎去拔智齿那天,容凌推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例会,和谢平一道陪她去医院。

    她全程都很紧张,还抱怨他为什么要给她开Vip,她可以等一下的,这么快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嘴里说着害怕,小手还掐他胳膊。

    “喝点儿水。”谢平递来一瓶水,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也解救了容凌。

    容凌正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他这一打岔实在及时,笑着跟他对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谢平也在,钟黎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说什么都像是在拿乔撒娇。

    很快轮到她,医生出来让她进去。

    钟黎看了容凌一眼,双脚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

    “别怕,我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的事,不疼的。”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黎后来还是腿脚发虚地走了进去,跟上死刑场似的。

    都怪她之前为了缓解害怕的情绪上网搜了不少视频,看拔智齿的过程,问拔智齿疼不疼之类。

    结果,看了后更加害怕了。

    其实给钟黎拔智齿的医生技术非常强,十几分钟就完工了。

    钟黎出来时还蛮开心的,在他面前跳了跳说:“不疼哎。”

    因为麻药还没过去,她说话含含糊糊的。

    容凌但笑不语,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回去了。”

    她路上原本还想跟他分享一些经验,被他勒令少说话,等好了再说。

    她撇撇嘴,只好闭上了嘴巴。

    一开始还觉得他危言耸听,因为刚开始麻药还没过去,她真没觉得多疼,甚至觉得一点儿都不疼,很开心地洗了澡睡觉了。

    她是半夜被疼醒的,醒来时去洗手间照镜子时发现脸有些肿了。

    容凌也被她的动静惊醒了,安慰她:“这是正常情况,医生跟我说了,你这颗智齿埋得不是很深,创面不是很严重,过一两个礼拜就好了。”

    “真的?”她泪汪汪的,是真的害怕。

    因为真的疼,撕心裂肺那种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容凌一早就让生活管家给她准备了消炎药和止痛药,喂她吃了两片,她终于趴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快凌晨的时候,她又疼醒了,说怎么会这么疼呢,呜呜哭起来。

    是真的疼,她之前摔断肋骨时感觉都没这么疼,一种神经被吊起来的那种疼,连脑袋都疼,耳边都是嗡嗡的耳鸣声。

    容凌只好坐起来,抱着她哄着睡觉,哄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哄睡着了。

    钟黎那几天脸都是肿的,算是她的黑历史了。

    那几天她都围着围巾,把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

    有一天容凌说:“给我看看吧,要是很严重的话,还是得去医院。”

    她支支吾吾地不愿意,不管他怎么说都不愿意,他只好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给她看。

    检查完后,医生从房间里出来跟他说没什么大碍,愈合得挺好,没有积液也没有发炎,过几天就好了。

    容凌点点头,让秘书把人送走,折回房间里看她。

    钟黎眼神空洞地坐在床边发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的脸肿得有些肥嘟嘟的,但不算很夸张,跟丑实在不搭边。

    但看她这么在意,他也不提了,抬手压着唇咳嗽一声。

    她忙捡起围巾把自己包起来,声音闷闷的:“干嘛?”

    “医生说你脸快消肿了,可以吃点儿硬东西了,不用再天天吃流食了。走吧,我带你去打打牙祭。”

    “我不去。”

    “真不去?”

    半小时后,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她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容凌带她去的是鼓楼东大街那边的一家老字号粥店,钟黎没来过这儿,感觉挺新奇,挽着他下车时还在不住朝四处张望。

    绿树掩映下的街道颇有古韵,放眼望去青瓦灰墙,街面比邻,宽阔的道路两旁是熙攘的人流,有种繁华与幽静相映成趣的矛盾感,却又奇异地和谐。

    “好漂亮。”钟黎由衷感慨,“路都好宽。”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想起不久前跟他一道去南边考察时,他嫌路窄,一些小巷子只够一人齐肩过,下雨了连把大一点儿的伞都撑不开。

    她把外套脱下来给他遮在头顶上,说,没事儿,我们挤一挤,哪里用得着撑伞,说完整个人钻到他怀里,非要他搂着出去。

    后来他就一手支着外套,一手揽着她穿过了那条小巷。

    出来时,谢平撑着伞站在廊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然后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他们身后的巷口,似乎是在丈量这巷子的宽窄,竟能容得下他们二人这样搂搂抱抱腻歪着过来。

    容凌带她去的是街角一家粥店,不大的店面,看着挺敞亮。

    就是招牌有些老旧了,看着不时新。

    老板姓周,看着有些年纪了,过来招呼他,直夸他有出息。两人似乎是旧相识,容凌笑着寒暄了几句,说就是混口饭吃,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他跟她说这人以前在大院里摆铺子的,他小时候常吃他煮的粥,这么多年还是这个价儿,没改,味道也挺好。

    他似乎也是随口一说,钟黎没敢多问,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粥是真的不错,熬得浓浓的,她尝一口,忍不住又舀了一口。

    “慢点,别烫着了。”

    “知道!就你多嘴!”

    “呦,现在嫌我多嘴了?”容凌笑,抽了纸巾替她擦拭唇边沾到的粥。

    钟黎放下勺子静静地望着他,任由他帮她擦着。

    他又问了她一些学业上的事情,她都一一回答了。《红尘劫》拍完后,她大概有两个月的空窗期才要赶下一趟剧组,等学到六月份可以再考。

    她的时间规划有一个严格的表格,目前来说安排得还算合理。

    “不用这么紧张,考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她并不买账:“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像凡尔赛。”

    他一怔,倒茶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眼底都是无奈的神色。

    钟黎的牙好以后,容凌就带她去骑马场学骑马。

    出乎他的意料,她看起来笨笨的,运动神经并不多么发达,在这一项目上竟把天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第一次带她去骑马时,他特地给她选了一匹温驯的矮马,又牵着缰绳给她讲解了半天,又是亲自上马示范,结果她上去也就一开始紧张了会儿,没一会儿就能骑着兜一圈来回了。

    牵着马儿回来时,她小脸红扑扑的,兴致勃勃地问他她骑得怎么样,哪儿需要改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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