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看了眼皇后,又瞥了眼徐答应,淡声道:“徐姐姐莫不是忘了,是太后下懿旨册封的熙答应。”这话让徐答应的脸色又青白几分,她立刻站起来俯身对皇后道:“臣妾失言,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看了眼沈答应,露出些笑意,随后又看着徐答应冷道:“起来吧,瞧你最近太过清闲了,太后寿辰在即,你便帮本宫抄一本佛经吧,也好磨磨你的性子。”
“是,臣妾领命。”徐答应起身时,忍不住看了眼德妃。
见她垂着眸子喝茶,心里难免埋怨,明明德妃心里也有不满,她都把话说了,德妃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帮她说一句好话。
皇后自然把她神情看在眼中,看着德妃,心中冷笑。
老好人也是这么好当的?
看着殿上人各异的神色,皇后心中升起些厌烦。
前后她做了这么多事,结果不是被皇上威胁,就是被太后埋怨。
太后如今又回了宫,她更是个空架子。
她自身都难保,哪有心思管她们!
爱怎么争,怎么争,别来烦她就行。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回了吧!”
——
不管后宫如何,云沁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转眼便又是一个月。
进入十一月,天气一天冷过一天,通明殿早早就点上了炭。
就算如此,天一冷,云沁却还是病了一场。
“怎么起来了?”
容欣掀开帘子进来,却见云沁靠在迎枕上,手里捧着本书在看。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病了一场,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那点肉,又都还了回去。
披了件单衣半伏在矮几上,颇有几分形销骨立之感,看得容欣心疼。
“躺得骨头都僵了。”云沁手捻着书页,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她实在无聊,就让容欣去找些闲书来看,结果发现这个时代的话本很有意思,剧情之炸裂,情节之香艳,简直超乎她想象。
简直让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容欣看她头都不抬,有些无奈,“别看这么久,小心把眼睛熬坏了。”
这倒是提醒了云沁,她可不想再近视了,赶紧把手里的书往窗边推了推,让视野更明亮一些。
临近傍晚,窗户关着,又拉着帘子,室内确实有些暗。
容欣干脆点了盏灯放到她面前,把灯罩扣上的时候,低声道:“皇上回正殿了。”
云沁翻着书页的手一顿,随后应了声,“知道了。”
“阿沁,皇上最近已经去了后宫三次,却只来了一次。”容欣低声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云沁听了这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话本。
“你说的对。”
云沁算算日子,她病了有十天,皇上生气也生了十天了。
时间确实挺长了。
“给我换身衣服,你再去请皇上过来吧。”
见她听劝,容欣微微松口气,赶紧给她找了身衣服换上。
云沁坐在梳妆台前,摸了下自己有些苍白的脸,手指在胭脂盒里点了一下,在脸颊和唇上点了点。
她很清楚,皇上的宠幸,大多是因为这张脸。
可这张脸会因为生病变丑,会因为年龄而变丑,她不敢只依靠这张脸,有时候却又不得不依靠自己这张脸。
见到容欣过来,徐安立刻迎上去。
“可是熙答应有什么事?”
容欣福身道:“答应想请皇上过去,有劳公公通传。”
徐安听了这话,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答应可算是想通了,这些时日,你也不好过吧?”
听他这么说,容欣眸光一闪,但还是跟着微微一叹,“是呀,答应这几日情绪也不高,又病着,实在是让人着急。”
一边说,容欣的良心一边有些隐隐作痛。
“那可不是。”徐安道:“杂家这就去告诉皇上一声,你暂且等一下。”
“有劳公公。”
徐安一进殿,还没等说话呢,霍金池就问:“熙答应怎么了?”
“答应没事。”徐安头几乎垂到胸前,唯恐皇上看到他此时唇角的揶揄,他稳着声音道:“答应请皇上过去呢。”
霍金池一听说没事,又靠回了迎枕上,甩了下手里的珠串。
“朕答应太后,要去她那里用晚膳的。”
听这话,徐安微微抬头,有些诧异。
皇上这是,还要抻着熙答应?
这想法还没从他脑袋里转完,又见皇上站起身,漫不经心道:“这之前,倒有些时间去看看她。”
徐安差点没翻眼皮,立刻道:“是,是有时间。”
见皇上出来,容欣也微微松口气,行过礼便跟在他身后,穿过游廊走到了侧殿门前。
她跟徐安都自觉在殿门口停住脚步,没跟进去。
一踏入侧殿,立刻暖扑面,让霍金池很快感觉到热意,心里却满意,知道这些日子,御前这些人没敢轻慢她。
掀开帘子,看着慌忙从软榻上起来行礼的云沁,他被热风熏暖的脸色,却又淡了几分。
那日她是半夜发的急热。
那么娇气的人,生了病却不哭也不闹,只是抱着被角缩在角落,要不是他习惯性去抱她,被她烫醒,都不知道她烧起来了。
他看她瑟缩的模样,心都揪得发疼,一晚上没敢睡。
结果,第二日她烧才刚退,就抚着他眼底的青色,一脸心疼道:“臣妾还是搬去侧殿吧,省得过了病气给皇上,皇上也能好好歇歇。”
话说得好听,可她什么心思,霍金池能不知道吗?
云沁早就想从通明殿搬出去,知道他不放人,干脆退而求其次,想从正殿搬出去!
他熬了一个晚上,她就这么回报他!
他气狠了,干脆遂了她的意,也冷了她这么些天。
第163章
“作精”
殿内点着淡淡的沉香,混着从云沁身上透出的暖香,四周萦绕着几分甜意。
霍金池捏了捏指尖,才没有伸手去扶云沁,而是一掀衣摆,坐到了软榻上。
“起来吧。”
云沁微微抬眸看了眼霍金池,对霍金池这个模样不感觉意外,所以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道:“谢皇上。”
她今天没想给自己加什么戏,只是想在霍金池面前刷刷存在感,留他下来用用膳之类的。
却没想到,起身的时候没站稳,扶住了软塌才稳住了身形。
霍金池也是吓了一跳,只是晚了一步,张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云沁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手。
尴尬在两人间蔓延。
“也不小心一点。”霍金池缩回手,脸上没什么变化,身侧的手却慢慢握成了拳头。
云沁也同样尴尬,抿了下唇,知道他估计又觉得她是在装。
今天她想立一个“不卑不亢”“淡雅如菊”的人设来着,怎么好像又成了个“作精”了。
作精就作精吧,反正在霍金池眼里,她本来就是在无理取闹。
霍金池看她纤瘦孱弱的模样,眉间微微蹙起。
不是说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般虚弱,御医院到底有没有用心!
他心里生着气,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冷着语调,“坐着说话。”
若是往常,霍金池早把她拉到身边了,此时看她呆呆的模样,只不冷不淡道。
云沁回过神,坐回软榻上,伸手给霍金池倒了杯茶。
“皇上请喝茶。”
她做奴才的时候,都没给他倒过几次茶,如今倒是礼数周全起来了。
这几分疏离让霍金池又有些不高兴,没有伸手去接,只淡淡看着她,“叫朕过来有什么事?”
茶有些烫,他没接,云沁不敢往桌上放,只能小心端着,原本是想说:想见见皇上。
可他显然不会相信这话,干脆垂着眸子,换上一副“作精”的口气,“臣妾就不能单纯请皇上过来坐坐吗?”
见她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霍金池气得发笑,“你还不耐烦起来了!”
“臣妾不敢。”云沁依旧垂着眸子。
端着茶杯的手,却因为烫忍不住换了下。
这动作立刻引起霍金池的注意,才发现她竟还端着茶杯,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触手滚烫,让他瞬间把别的心思抛到了脑后,抓着她的手去看她的手指。
她指尖已经通红一片,与其他地方的白嫩比起来,对比十分明显。
“朕不接,就不知道搁到桌上?你是故意在气朕吧!”霍金池捏着她手指,有些恼怒道。
云沁依旧垂着头,低声道:“臣妾不敢让皇上更生气。”
“你不敢?”霍金池气得又笑了下,“你都敢对朕摆脸子,还会怕朕生气?朕看你就是自讨苦吃!”
“是!”云沁终于抬起眸子,眼中却已经蓄满了水汽,“臣妾确实是在自讨苦吃,知道皇上还在生气,就不该请皇上过来!”
她一直低着声音说话,如今放开声音,就露出病中的嘶哑。
不等霍金池说话,她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臣妾是有些小聪明,可也有猜不中皇上心思的时候,当然也会害怕,当然也不敢让皇上生气!”
云沁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背过身不给霍金池看自己的模样,只哽咽道:“臣妾身体不适,还请皇上移驾正殿吧。”
霍金池被她这一番抢白弄得,生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只看着她胸口不断起伏着。
她素来会装,会哭,从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
现在这情绪激动的模样,估计大部分也是装的。
可就算七分假,也还有三分真!
至少她的害怕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宁可忍着疼也不敢把茶杯放下。
这种害怕,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宫女的出身,还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霍金池长长舒了口气,从软榻上站起来。
可他刚站起来,背着身的云沁就立刻扭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霍金池,虽没说话,但眼中却满是控诉。
似乎难以置信他真的要走。
她喉头哽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霍金池本就软了三分的心肠,如今哪还硬得起来,只剩心疼了。
“行了,朕没打算走。”
他走到云沁身边坐下,抽出她手里皱巴巴的帕子给她擦脸,“脾气是真大,朕不过说了你两句,瞧瞧你都快要把侧殿给淹了!”
云沁也不想哭,她本就头疼,一哭头疼得更厉害。
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不哭,岂不是白瞎了。
云沁伸手抓住霍金池的衣襟,“臣妾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
霍金池扶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声道:“朕这不是没走吗?”
在霍金池的安抚下,云沁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抽鼻子,微微抬起头看着霍金池。
“皇上不会再罚臣妾了是吗?”
霍金池抚着她肩膀的手一僵。
她把这段时日自己冷着她当做是惩罚?
他垂眸看着她的眸子,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确实只把这个当作是惩罚。
惩罚她没有乖乖听话,惩罚她忤逆自己的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说她害怕。
霍金池心有些发凉,却没有推开云沁,而是把她揽进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眸子低垂。
这怎么又能怪她,在她眼里,他首先是皇上,目前也只是皇上。
云沁感受到了他的沉寂,有些迟疑地叫了他一声。
“皇上?”
她没问他为什么生气,就是知道,彼此心中都清楚。
也不想再提她从正殿搬出来的事情,所以才迂回了一下。
怎么感觉,他好像还是生气了。
霍金池听着她语气中的迟疑和疑惑,心中低叹。
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他才低声道:“闭上你的嘴,乖乖让朕抱一会。”
嫌她话多?
云沁一噎,鼓了鼓腮帮,没有再出声。
第164章
“心有灵犀”
侧殿中很快陷入了寂静。
云沁耳边也只能听到霍金池清浅的呼吸声,他体温高,屋里还燃着炭火,料是云沁身上也有些汗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衣襟上的花纹。
他难道不热吗?
“别抠了。”霍金池终于松开她,垂眸看她的指尖,“手指头不疼了?”
云沁看了眼自己还有些微红的指尖,对他摇头,“不疼了。”
从前在苏易烟身边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霍金池捏着她的手指,觉得她有时候娇气得令人生气,有时候不够娇气,也令人生气。
“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