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新都正在兴修,塞尼德负责,最近工程图纸出来了,咱们有个不小的殿苑,我想着,建什么样的房子,可以由你来定。”路西法道。沈佳仪眼前一亮:“真的吗?什么样的都行?”
亲王点头:“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扛木头。”
这是句玩笑话,逗得沈佳仪笑个不停。
这个困乏的午后,她便趴在床上看狼王送来的那摞会议纪要,心中不时想着他们的小房子。
少年化回大黑狼的模样,毛茸茸的一团,在阳光下舒展开来,狼毫泛着亮闪闪的光泽。
黑狼袒露着肚皮,慵懒地躺在女孩身边。
光影将他们的床分割成两半,阳光烂漫的那一半他用来晒太阳,阴凉的那一半,她翻看着文书,各自怡然。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这个下午,或者她的时间怪圈只重复这个下午,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女孩低头写字,时不时便去戳戳狼的鼻子,扯扯狼长长的舌头,或者朝他粉嘟嘟的耳朵吹气,调皮地打扰他睡觉。
小狼嗷呜呜地扑过来,压她在身下,压着她老老实实地睡午觉。
他很喜欢啃她的脖子,但此时獠牙太锋利,便只拿舌头舔她。
沈佳仪环着狼的脖子,他脑袋好大,身量也庞大,女孩坏坏地踢了他屁股一脚,这狼的屁股也好大。
小亲王哪被这般欺负过,龇着狼牙便要咬她,结果又被她踹了一脚屁股,“你屁股好大呀,夫夫。”
路西法:“……”
他只是长得比较大只好嘛?
谁家好姑娘,发情期还要跟狼腻在一起?
女孩握住了他的嘴吻,呲哒他:“色狼!你怎么成天想涩涩?”
狼:要不怎么叫发情期呢?
沈佳仪被他气得抽了口冷气:“不是发情期你也这样!别狡辩了大色狼!”
那狼得意地扬了扬脖子,尾巴扫过她膝盖,沈佳仪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得意什么。
不过……得意狼狼也真的好好看,乌乌!
却说贝格一战,牵引出了导火索,路西法晓得这个秋天他会格外繁忙,不仅要操心军务,可能还要跟狼王配合演戏给外面看。
这不,他才休息了一天,就已经有军官给他递本子了。
沈佳仪在换衣服,亲王坐在沙发上,拆了漆封,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气息微窒。
女孩拂起帘帐走了出来,“路西法?”
“嗯。”他将东西一折,塞进口袋,“走吗?”
沈佳仪握住了他的手,“其实你不必陪我去……”
“没关系,我恰好有空。”小狼给她理了理裙摆,“过阵子忙了,你想让我陪,还得求着我呢。”
沈佳仪:“喂,臭屁精?”
小狼咧嘴一笑。
路西法走路并不快,是为了迁就她。
沈佳仪这会儿仍旧不是很舒服,但在外人面前,她并不喜欢搂搂抱抱,路西法晓得这点,便也只是牵着她的手。
两人来到狱前,踏入森冷的牢房。
路西法觉察到,女孩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他知道她对这个地方是有些阴影的,但狼王叫她来,她也还是来了。
监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嚎声,腐臭的气味,和刺鼻的霉味,着实难闻。
路西法揽住女孩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搂在自己跟前,他身量颀长,又宽肩窄腰的,护她跟护个小鸡仔似的。
背后传来温热的安全感,沈佳仪也慢慢定了心神。
不消片刻,狼王便到了。
与他一道而来的,还有被丢去新都监工的塞尼德。
这土木工程大户,看来最近过的并不好,纵使矜贵依旧,却胡子拉碴,看起来糙了不少。
看见路西法跟沈佳仪,他便笑眯眯地同两人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两位。”
路西法点头:“你这是去刨新窝了?”
塞尼德哈哈大笑起来。
伊比利斯睇了路西法一眼,少年立刻会意,冲王兄勾了勾嘴角:“王兄我知道我知道,我一会儿就去。”
沈佳仪仰头看向小狼,只收到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忽然明了,这小子是暂且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过来陪她的。
呜,家狼还是比野狼香啊。
塞尼德偷偷觑了沈佳仪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糟糕,他就离开了小半月,王兄就已经准她进狼族的大狱了,要知道,王殿的大狱,关押的可都不是什么一般的囚犯,个个都是秘密。
难道……难道王兄不猜疑她人族的身份?
伊比利斯将路西法与那人族姑娘的温存看在眼里,冷冷扯了扯嘴角。
真不明白哪来那么多丰富的感情,亲王是太闲了吗?还有时间在这眉来眼去?
狼王的性子多少带点傲娇,此时很看不上这对情侣。
那些荒唐的梦里,他对这个人族多痴迷,此时,他便表现出加倍的冷淡,赌气似的背道而驰,因而一路走着,却是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沈佳仪。
塞尼德揣摩着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嘴角擒抹玩味的笑,终于放心地摇了摇扇子。
沈佳仪走在漫长的廊道间,跨了几级台阶,腹下突然传来尖锐的抽痛,她脚一软,身子登时向旁栽去,吓得惊呼一声。
好在路西法在旁及时接住了她,将人拦腰护在了怀里。
“佳仪,没伤着吧?”少年的语气有些急切,柔软的浅色眼瞳直直盯着她。
沈佳仪一怔,摇了摇头。
是他在床上弄得太过,她……她那里还是不舒服。
一抬眸,她就撞见塞尼德询问的目光,狼王也转身,朝她淡淡一瞥。
她一时间呼吸乱了,羞耻感爬上心头,忙从路西法怀里站出来,靠着墙垂头道:“没事没事,走吧。”
塞尼德弯了弯眼睛,打圆场道:“小七年轻气盛,累着你了吧?理解理解,赶明儿本王派个女使去给你按摩按摩,歇歇胳膊腿,舒服着呢。”
沈佳仪咬住唇瓣,脸色愈发涨红。
青年压了压眼睫,那双灿金色的眼底复现出抹复困顿,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眉心微蹙起的低落。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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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3
610最初
月亮升起时,合欢的花瓣悄然翕合,伊比利斯坐在树下,抬眸望了眼天上的皎皎明月。
难捱的发情期,他不再虐杀女奴,欲望无处发泄,加之在典狱之中受了重伤,双重伤害之下,青年的唇失了血色,苍白得可怜。
他也有渴望得到的人,可他不能,决不能……
青年闭上了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遮掩住眼睑,似也遮住了痛苦神色。
他想放空大脑,让思维漫无边际地着陆,可心底的空虚无处填埋,脑海中又映出她的笑来。
在他给她缔造的净土,女孩站在奶牛跟前,笑着朝他挥手:“你来啦,今天也有生牛乳喝哦!”
他浅浅一笑,心满意足地平复下了呼吸。
够了。
这样就够了。
他不奢求更多,只要她乖乖在农庄等他,能自由自在地过她的小日子,每天开开心心的,这些就够了。
他可以为她禁欲,为她不虐杀人族女子,为她圈出一片小天地,是唯一一片狼与人和谐相处的天地。
纯白的茉莉,怎能沾染腥气血雨?
他要把她藏起来,让她往后看见他时,都那样眉眼弯弯的笑,黑色的眼底全是清亮的纯粹。
“漂亮吗?是五颜六色的玫瑰花,像不像彩虹?”女孩捧着一盆姹紫嫣红的玫瑰,红的,粉的,绿的,黄的,那么多不同颜色的玫瑰,都开在同一株上,很是绚烂。
“这是嫁接,我试了几次才成功呢!”她捧着那花盆,花儿艳丽,更显她双手细腻白净。
他的视线在她手指间划过,不动声色地隐去眸底惊艳,只睇着那花点头,“好看。”
再平常不过的点滴相处,在躁动的发情期,也变得不一样。
她的手……纤弱似玉,盈盈清素,握起来应当也是柔软的吧?
如果、如果她能扶着他的臂弯,或者触碰他的脸颊,又或者……青年呼吸微乱,不敢再想下去,只侧过脸去,将脑子里腌臜的东西扫出意识。
他不能亵渎她,她是所有美好,是美好的具象化。
放空。
放空……
他缠着手腕上的绷带,气息薄弱地呕出口血来。
南地的诅咒太犀利,他几乎维持不了人的形态,昏昏沉沉地化回狼的模样。
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狼卧在合欢树下,晚风里除了合欢的甜腻,又萦绕丝丝血腥气味。
他的尾巴扫过,黑绒间依稀缀了寡淡的白色狼毫,看起来很是漂亮。
狼昏昏欲睡地合上眼帘,就这般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伊比利斯惊愕地竖起了耳朵,这脚步声他不会听错,是她?
女孩提着灯,脚步很急切,像是一路小跑而来的。
狼族受伤时,习惯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绝不喜欢被同类看到,何况人类。
他也悄无声息地隐没于黑暗之中,藏在了树后。
可他并不敢离开,他给她打造的伊甸园那么安全,如今她独自一个人跑出来,身边处处是危险。
她也不傻,弯腰照亮草丛,便瞧见还没干透的血迹,微微蹙起了秀眉。
“小伊?”她轻轻唤了一声。
他沉默着,高大的合欢遮住了他的身影,他并不想以狼的形态见她。
说好了的,他是个吟游诗人,是庄园主家的小公子,他并不晓得什么狼人,庄园里也都是人类……他怎么好,主动去拆穿这一切?
她又怎么知道他在这?怎么出了庄园?是谁引导她的?
他越想越不对劲,可女孩靠的愈近,他缩着身子,准备迅速逃走。
忽而几声极轻的抽泣,他心头一紧,钝痛感似冻结了他一般。
他惹她担心了……
光束照了过来,高大的黑狼微微眯眼,素净的裙摆一荡,女孩自树干绕过来,一抬眼便撞进那双灿金色的狼瞳。
此时正值暗夜,那灿金映着幽绿色的夜光,是野兽的眼睛。
从没见过野狼的女孩怔住了,提着灯笼定定地站在原地,惊愕地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伊比利斯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浑身也泛起失落的冷意。
看吧,她会害怕他,他们怎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的亲密了,她也会知道那些谎言,会痛恨他一直骗她,会责怪他害她堕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会厌弃他,从此不再多看他一眼。
“别怕……”她竟然试探地靠近,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女孩手心温暖,触碰他时是那般的温柔,渐渐地,庞大的黑狼被她抱进怀里,圈着他的脖子,哄小朋友一样柔声诱哄着。
“别怕,已经没事啦。”
“我知道是你,没关系的。”
“不要躲起来好嘛,我很担心你……”
他身上的血污,沾染在女孩素净的衣裳,红的扎眼,却意外漂亮。
或许是她身上太过温暖,又或许是受伤后体力不支,他一时竟然挣脱不开她的怀抱,直挺挺地任她抱着,耳边是她温柔而轻声的哼唱,真的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安抚着他。
他想。
如果有一个人,能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还能抱着他丑陋脏污的狼头,给他唱歌……
他怎么可能,还有理由不爱她?
他很爱她,四季爱,三年五载也爱,往后余生也都爱。
狼的长情难以估量。
直到,路西法的出现。
是他,是他诱拐了他的女孩,拐她上了床,拐她耽于情欲……
是他,害得他们关系破碎,再回不到从前。
他们之间数载的感情,也终究敌不过几个月的轰轰烈烈。
浑身沾满兄弟的鲜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女孩惊恐地瑟缩退后,眼底再找不见曾经的温柔依赖。
他的模样当是很恐怖。
因为那股浓烈的恨意,尽管在扭曲重启的数次更迭,也依旧沉闷不散。
向来对她以礼相待,照顾有加的尔雅青年,似终于扼制不住体内的兽性,报复似的朝她索取。
折辱她,蹂躏她,撕碎她……似要咬烂她每一寸皮肉,才能解他心头灼灼的恨意。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成了这般模样?
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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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4
620
那些隐晦朦胧的过往,都太过模糊。
美好似渡着珠光色的滤镜,无厘头,无缘由,不讲道理的偏爱,就显得虚假而荒唐。
伊比利斯不知道他缘何那般偏爱,也找不出偏爱她的理由。
比起沈佳仪这个人,归属也好,占有也好,从绝对理性的角度上来看,全然比不上她在决策上的头脑作用。
他需要她的谏言建议,帮他治国理家,完善全狼族的政治体系,就不会轻易叨扰她,或是疯癫地插足她与路西法的感情。
那样太冲动,反倒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