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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高福当着韦天赋的面,没有跟沈沧说宋连云今天的巨大变化。

    罢了,王爷自己见到了再反应应当也……来得及吧?

    高福去院子外请了宋连云进来,宋连云和往日里的大步流星截然不同,他提着衣摆一步一步走得优哉游哉,风吹动着他一身的轻飘飘。

    轻柔的月白色外衫被风吹拂,显得宋连云整个人也跟着轻了,短发也用发带扎起,在脑袋后面留了一个小揪揪。

    “王爷有客人?”宋连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沈沧一抬眼,便和熟悉又陌生的宋连云对上视线,他眼皮狠狠一抖,呼吸也乱了几分。

    宋连云变得不一样了,平日里宋连云一脸冷漠无情,哪怕是在说笑时,五官都透露着淡淡的冷感,而此时的宋连云柔和了很多,脸部线条也圆润了。

    沈沧对宋连云十分熟悉,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能瞧出有哪些地方发生了变化。

    “宋公子。”韦天赋起身,堂堂知府主动向宋连云问好。

    宋连云也回了礼:“原来是韦大人。”

    “你不陪着陛下,怎么上我这里来了?”沈沧收拾了一番震惊的心情,演了起来。

    宋连云走到沈沧身边坐下:“陛下今日不上课,我就过来陪着王爷了。”

    韦天赋的心口仿佛被剑扎了好几下,他甚至都没有关注到宋连云昨日与今日的不同,脑子里只顾得上想沈沧是来真的。

    “韦大人见笑了,阿云以前没有读过书,所以就跟着季太傅读书。”沈沧道。

    宋连云被一声“阿云”给麻到不行,阿云,也太亲昵了,沈沧也是演戏的好手,不比他敬业程度低。

    韦天赋的肩膀都塌了下去,宸王是有多看重宋连云,才会让他和陛下一块上季太傅的课!

    宋连云打量着韦天赋菜色的脸,捏向沈沧,眼神控诉。

    看看,把人吓傻了吧。

    沈沧耸肩,韦天赋还是不够强,不关他的事。

    第29章

    韦天赋惊吓过度,

    沈沧便叫高福带韦天赋下去稍作休息,等陛下召见。

    宋连云从今天开始改换装扮,得让沈沐淮适应适应,

    不然沈沐淮也会在京州官员们面前露馅,

    毕竟他们可是一起上了许久的课。

    和宋连云预料的差不多,沈沐淮见了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要不是沈沧也在,

    估计能直接叫人进屋抓鬼。

    “皇叔,你和宋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沈沐淮冷汗都吓出来一额头,

    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大夏天的,朕都感受到凉意了。”

    和沈沧不同,沈沐淮本来就挺怕宋连云的,宋连云成日里一张冰冷的死人脸,

    他都是过了好久才接受,

    好不容易接受了,宋连云突然就变了个模样,

    那股凶狠的感觉收敛了下去,感觉怪怪的。

    沈沧并没有要瞒着沈沐淮:“陛下,

    你可知大启的江山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稳固。”

    一个能镇得住的皇帝治下,有争权夺利心思的人会安静蛰伏,而沈沐淮只是一个小孩,沈沧也不是当作皇帝来培养的皇子,在有的人眼里,大启的江山已经可以明面上姓沈,实际上改个姓了。

    沈沐淮郑重点头:“我知道,皇叔。”

    沈沧握住沈沐淮的小手,

    一字一句教他:“皇叔和你母后都会保护好你,所以你这里很难下手,而我们不能一直跟这些试图颠覆江山的人打太极,祸害就要找出来,连根拔起。”

    沈沐淮想了想:“那宋大人是要当一个骗人的破绽?”

    沈沧:“陛下很聪明。”

    沈沐淮小脸一皱:“宋大人岂不是会很危险?”

    宋连云愣了愣,沈沐淮再怎么也是皇帝,居然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他的安全?他可是一个杀手。

    “陛下放心,能取臣性命的人,怕是不多。”宋连云也学着沈沧的样子,握住了沈沐淮的另外一只手,“臣保证。”

    沈沐淮小嘴瘪了瘪,眼看着就要流眼泪,他一左一右抱住宋连云和沈沧:“皇叔、宋大人,朕一定会快点长大。”

    宋连云戳了戳沈沧的腰,示意他多鼓励鼓励沈沐淮。

    沈沧会意:“好,我们相信陛下。”

    沈沐淮提前做好了准备,沈沧又给沈沐淮补了补课,等到韦天赋带着京州官员们来觐见时,沈沐淮已经能够应对如流。

    以韦天赋这个京州刺史为首,京州的别驾、长史、司马,还有各县的县令都要来向沈沐淮述职。

    沈沧陪着沈沐淮在前厅接见官员,宋连云则是在前厅的一角摆了一张桌子,假装练字。

    他除了演一演被沈沧断袖的对象,主职工作还是要做的,他就光明正大地偷听偷记,然后暗地里再去查探这些人的老底。

    “臣等参加陛下,参见宸王。”韦天赋领着自己的下属们跪地请安。

    沈沐淮绷着脸:“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沈沐淮没给他们赐座,也不是人人都能在皇帝跟前坐着回话的,站着才是常态,也就是宋连云被纵得不用讲规矩而已。

    “韦天赋,朕看过了你递上来的折子,京州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你的功劳。”沈沐淮按照沈沧教的,先夸赞了韦天赋一番。

    韦天赋垂首:“陛下谬赞,臣只是在其位而谋其职,做好自己的本分。”

    沈沐淮:“为官者能做好本分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朕只怕,有的人连自己的本分是什么都不清楚。”

    众人一听,赶紧给沈沐淮跪下了。

    宋连云支着脑袋,欣赏沈沐淮的表演,到底是皇族,哪怕在沈沧跟前看起来再不懂事儿,也还是很有威严的。

    沈沧的眼光总不会错。

    “大启逢十税一,稍微多收一点,有的人就当朕会永远被瞒在鼓里。”沈沐淮看了一眼,见沈沧点头之后,抄起茶杯就摔到地上,“京州乃天子脚下,岂容尔等放肆!”

    “陛下息怒!”

    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官员,特别是心里有鬼的官员,深深意识到沈沐淮不是一个被沈沧保护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更不是被沈沧架空的傀儡,他就是皇帝,是大启的皇帝。

    “张义,来,告诉朕,谁给你的胆子收两成赋税的?”沈沐淮冷着脸,“禄定县的人多交一成赋税,养着你们家多少人?”

    禄定县的县令张义脑袋磕在地板上:“臣知罪!”

    是谁把这件事捅到了圣驾前?谁出卖了他?

    “你知罪?”沈沐淮恶狠狠道,“你哪里知罪?”

    沈沐淮到底年纪小,还没有学会他叔叔那张嘴闭嘴的阴阳怪气,不会骂人,便向沈沧投去求助的目光。

    沈沧会意:“你若是知罪,就应该以死谢罪,而不是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

    沈沐淮:“宸王所言正是。”

    宋连云把笔放下了,他压根没什么能写的,戏又精彩,假装练字也懒得装了,干脆就看这叔侄二人的表演。

    张义被沈沧和沈沐淮的一唱一和弄得一懵,他不过是贪了禄定县的一成赋税而已,况且就一成赋税他还上下打点,到手根本就没有多少钱,小皇帝和摄政王还想要了他的性命,简直是小题大做。

    “张义,你人不如其名,取了个义字,却偏偏做出不仁不义的勾当。”沈沧见过许多跟他玩心思的人,张义只不过是最差的一种,哪里能看不出张义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你以为贪污一成赋税,不过是百姓原有的一成赋税上多了一成?”沈沧怒声斥责,“禄定县百姓视你为父母官,你这样的父母,可没有人要得起。”

    张义咬了咬牙,看来今天小皇帝和摄政王是决意要拿他来震慑京州其他人了。

    “陛下,臣真的知错了,臣愿意将贪污的赋税全部上缴,还请陛下饶恕臣这一次。”张义磕头如捣蒜,希望能得到宽恕,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连云对张义的不识时务感到惊讶,事到如今,怎么还以为是交出贪污的钱款就能了结的?本来就不该对赋税伸手,伸了手就怪不到沈沧要砍他的手。

    这般没有眼力见的人,沈沧的处置估计只会更重,因为张义打心底里没认为他是错的,错只错在他被逮住了而已。

    沈沐淮小手一拍桌,疼得他差点没忍住呲牙。

    “好你个张义,何时轮到你跟朕讨价还价了?你以为上缴了贪污的赋税就能了事?你犯下的罪行,不仅仅是贪污,更是对朕的不忠,对大启江山的不忠,如此不忠,还想朕轻易放过你?”

    沈沧闭了闭眼,着实是看着张义就烦,想当初也是一甲上的进士,怎么在官场里呆了些时间,就变成了今天所见的货色?

    “韦天赋,你是京州刺史,张义是你的下属,你说说,应该怎么处置?”沈沐淮点了点一直跪地保持沉默的韦天赋。

    韦天赋双手扶地叩头:“回陛下的话,臣以为,按律要削职为民,永不再用。”

    张义贪污的程度确实削去他的官职就够了,没有了官职,变成了平民,这种打击是巨大的。

    沈沐淮还没到能记得清楚大启律例的地步,他征求沈沧的意见:“皇叔以为此法可妥?”

    沈沧悠悠道:“本王素来讲究做人做事都要印象深刻才好,只是削了官职,恐怕不足以令此人记住。”

    宋连云舔了舔唇,他自觉沈沧不会杀张义,就是猜不到沈沧到底会怎么处置。

    “依本王的意思,先削了官职,三代不得参加科考,不得离开禄定县。”沈沧杀人诛心,“张义,你一家人世世代代就呆在禄定县吧。”

    张义心灰意冷,这比杀了他还要折磨人。

    等到圣旨一发,告示一贴,禄定县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县令被削了官职,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

    平民,还不能离开禄定县,那在禄定县只会举步维艰。

    “陛下,求陛下开恩!”张义慌了神,爬着就要去扒拉沈沐淮,被人给拖了下去。

    求情的话传遍了别院,京州官员里有不忍心者,不敢多听,只得装作自己是聋子。

    沈沐淮看着张义被拖下去,心中却无半分怜悯,皇叔说过,贪婪之人不值得同情。

    宋连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感叹,有沈沧和沈沐淮叔侄二人,大启的百姓过得会不错的。

    要是他的boss遇到自己的下属背着自己弄钱,会有什么反应?

    宋连云不知道,他没有接触过。

    只是按照boss的性格猜测,要么就是把人给杀了,要么……只要人还在他手底下,老老实实替他办事,什么都可以既往不咎,或许他还会拉拢提拔一番,赚的就是脏钱,谁擅长赚脏钱,谁就会爬得更高。

    “今天只发落张义,不代表你们就一定会安然无恙。”沈沧轻声警告,“朝廷不曾亏待过各位,也请各位,对得起朝廷。”

    “臣等明白。”

    “好了,各位都起来吧,好好向陛下述职。”沈沧发话让众人起身。

    “阿云,你不要偷懒,练你的字。”沈沧突然就把所有人的吸引力转移到了宋连云那边。

    宋连云是真受不了“阿云”这个称呼,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掀开袖子看看有没有起鸡皮疙瘩。

    “王爷,我知道了。”宋连云配合地露出笑容,乖顺地重新拿笔,装模作样地写字。

    除了韦天赋,其他官员都惊掉了下巴。

    这个被宸王亲昵唤“阿云”的人是谁?

    他为什么能在皇帝和宸王召见官员问政时坐在一旁练字?

    宋连云的身上一下就落了好多道目光。

    看什么看?

    宋连云想,谁再看晚上就去扒谁家屋顶的瓦!

    第30章

    前头料理张义一事花费了些时间,

    后面问政用的时间也不短,直接跳过了用午膳的时辰。

    高福高兴来瞧过,见没有要传膳的意思,

    便吩咐了厨房暂时不必前来送饭菜,

    只等着忙完了再说。

    沈沧忙起来不按时用膳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宋连云听得直犯困,

    很多词他根本听不懂,

    以他的文化水平,旁听都不够格,

    这么看来沈沐淮其实很厉害,小小年纪对这些弯弯绕绕不说一清二楚,但也定力十足,只是贪玩了点儿,再加上跟他父皇的勤勉一对比,

    才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争气而已。

    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宋连云写满了一页纸,换了下一张。

    他写字的速度不快,

    因而只是记了些关键词,反正有关键词也够用了,

    加之沈沧另有安排,不然也不会玩似的非要他来写。

    “歇息片刻。”沈沧叫停,起身走向宋连云。

    众官员纷纷侧目,宸王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男人暂停问政?更要紧的是陛下瞧着对此也很淡定,莫非是见得多了,因而见怪不怪?

    “王爷?”宋连云坐直身子,搞不懂沈沧找他做什么?

    “饿不饿?”沈沧温声细语地问。

    宋连云迟疑了一下,他应该说“饿”还是“不饿”?

    想了想,

    宋连云选择了一个中间的词:“还好。”

    沈沧点点头:“本王知道了。”

    宋连云一脑门的疑问,沈沧临场发挥他接不上戏啊。

    “高福。”沈沧没在宋连云这多待,回了自己的位置,传唤了高福。

    高福供着身子进来:“王爷。”

    “叫人送些吃食过来,阿云饿了。”沈沧吩咐道。

    高福猛猛一震,王爷怎么会如此亲昵地称呼宋公子?在没有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揣着满腹疑问,问又不敢问,高福只好去给宋连云安排吃的。

    京州官员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的鞋尖,试图当自己从来没有听见过。

    韦天赋痛心疾首,宸王哪怕自己饿着忙公务,也要照顾到宋连云,这是何等的在意!

    满屋子的人不同的心思,只有沈沐淮对宋连云羡慕不已,他不想再听官员们罗里吧嗦了,想休息。

    宋连云默默接受了沈沧的“宠爱”,独自享用高福亲自带人送到书案上的吃食,高福准备得很齐全,有点心有水果,点心是入口即化的,水果是在水井里冰镇过的,这般待遇,谁看了不得惊叹一下?

    京州的官员们都很痛苦,宋连云坐着吃吃喝喝,他们却一直站着述职,屁股都没有跟椅子碰过面,差别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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