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回换裴枝低低地笑，她勾着沈听择的脖子把人再度拉近，好整以暇地叫他的名字，然后唇贴上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尾调上扬，可又不像是疑问句。
沈听择承认得也无比坦荡：“嗯。”
裴枝眨了下眼睛，一脸天真样儿地问：“是真的很难受吗？”
“……”沈听择瞥她一眼，“你说呢？”
“那现在要回去洗冷水澡了吗？”裴枝一副我懂的样子从桌子上跳下来，脚落地，她拿起自己的东西要往外走，又像是突然到什么，回过头担忧地看着沈听择，“可是这个天洗冷水澡会感冒吧。”
沈听择直接听笑了，拽过裴枝的手腕，低头又对准那张翕张的红唇吻下去。过了会才气息不稳地放开她，撂下一句真欠收拾。
那晚后来，梁逾文看着沈听择沉着一张脸走进浴室，还奇怪又有谁招他惹他了。
而一墙之隔，花洒的水流从温变冷。
沈听择左手撑在被水汽氲湿的瓷砖上，手背青筋凸起，额前碎发都被打湿，他的脖颈绷紧，再向上仰起，喉结滚动幅度变大，却还是觉得不够，哪哪都不够。
脑海里交替出现的全是裴枝，就在那间教室里，他还想要更多。
想要她真的哭着求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粗重的呼吸声才停止。
直到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沈听择对上梁逾文打量的视线，他只当没看见，伸手捞过桌上的手机。上面又有很多消息，但他懒得一一去看，只点进那个置顶的聊天框。
可几行文字扫过，他整个人一滞。
偏偏梁逾文还要凑过来和他说话：“唉对了，刚刚裴枝给你发消息没人回，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帮你美团送药上买了点感冒药，让我提醒你等会下楼去拿一下。”
末了他还关心一句怎么感冒了。
沈听择闻言直接哼笑出声，但没搭梁逾文的腔，抓起搁在桌上的烟盒，头也不回地往宿舍外走，留下一脸懵逼的梁逾文。
宿舍外面的走廊没有暖气，这会儿还有风从楼道钻进来。沈听择就穿了件薄外套靠在墙上，挡风点了一根烟，然后垂眸看着微信界面。
裴枝的头像用的是一张雪山景，乍看就像一片白。
和他的怎么看怎么像是情侣头像。
指尖划到最右下角的加号那里，功能栏上浮，沈听择盯着视频通话的选项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自暴自弃地掐掉手里的烟，看了眼订单已送达的信息，转身往楼下走。
十分钟后梁逾文看着沈听择拎着一大袋感冒药回来，各种品牌都有，他没忍住啧了声，“女朋友不比这些药管用？”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没什么，但沈听择闻言却很散地哼笑了下，应他的话：“确实，女朋友更能治病。”
梁逾文一听也来劲了，和他说起男生宿舍都逃不过的那点话题。
可是更进一步的沈听择倒显得兴致缺缺，他对着那袋子药拍了张照，给裴枝发过去。
那头很快回一个OK，还有一句。
沈听择垂眸看了会，也回她一句，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
梁逾文见他这个点还学，整个人都不好了，眉头皱在一起，“不是吧，卷成这样？”
沈听择不置可否，嘴里的薄荷糖咬的作响。
梁逾文见状被迫坐回桌前，把自己做了一半的微观作业写完。
这一夜注定漫长。
?
39、雨天
冬至那天，
沈听择去了沪市比赛。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沪市空气没有北江那么干燥，但还是一样的冷。
梁逾文拿着手机在叫车，
旁边站着的是这次和他们一组的女生，
叫万雅薇，计软院的。她低头回完消息，抬起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沈听择。
他斜靠在路边的指示牌下，冲锋衣随意地敞着，
金属拉链泛出一点银光。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那双狭长的眸低敛着在看手机，
浑身有种冷淡的风流劲。
天生一张渣男脸，帅得让人在明知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
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勾勾手指都想陪他沉沦的那种感觉。
就在万雅薇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不算突兀的话题时，
沈听择先掀起眼皮，
慢条斯理地看了过来。
昏沉夜色里，万雅薇眼神躲闪不及，
正好和他直直对上。
然后心跳没出息地漏了整整一拍。
那一瞬心脏跳动的声音比飞机起航的轰鸣还大，被夜风燥着，
根本无法停止。
一秒两秒。
等回过神，
万雅薇发现自己根本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心思更躁动，她斟酌着语气轻声问他能不能再说一遍。
那会儿沈听择其实已经收回视线，
但闻言还是懒散地又看她一眼，
把玩着打火机在掌心转了几圈，
问她：“介意我抽根烟吗？”
万雅薇连忙摇头，摆着手说我不介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
万雅薇就看着沈听择咬一根万宝路在嘴边，
拢火点燃，
烟雾弥散开，他喉结缓慢地滚动，吞云吐雾，眉眼变得更欲。看着那根烟被他夹在骨感的右手指间，青灰蓄了很长一段，他才漫不经心地用食指轻点。
然后他侧头和梁逾文说起话。
“车还有多久到？”他的声音有点哑。
梁逾文看一眼手机界面，回：“离这九百米，大概五分钟。”
沈听择嗯了声，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亮度变暗，他就腾出手点一下。
但那头始终没动静。
梁逾文看明白了，也受不了他这样儿，笑着啧他：“怎么，裴枝还没回你消息啊？”
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万雅薇一愣，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那种很压抑的酸涩，密密麻麻的，像针戳在心口。她不认识裴枝，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但她很清楚，那就是沈听择的女朋友。
传闻都说是沈听择追的裴枝。
她难以想象眼前这么混不吝的一个人，是怎么甘心俯首称臣的。
网约车适时到达，沈听择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掐了烟上车。
而万雅薇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裴枝。
那是比赛进行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从机房出来。那个点，等在电梯前的大多数是参赛选手，有资格参加国赛的，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实力差不到哪儿去，心气也高。
只有沈听择插着兜站在最后，吊儿郎当的，状态很散，看着不像是来比赛的样子。
直到乘电梯下到一楼，终于有女生没忍住过来搭讪，“帅哥，你是交大的吗？”
沈听择想抽烟的手顿住，偏头看那女生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摇头。
梁逾文走过来搭话：“我们是北江大学过来参赛的。”
女生先是一愣，紧接着看向沈听择的眼睛都亮了，“你们是北江大学的？”
这回沈听择很淡地嗯了声。
但没等女生继续说话，他捏在掌心的手机震了下。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沈听择垂眼看清，然后整个人情绪变了点。他接通放到耳边，等那头说完才低笑着回：“刚结束。”
那时候正好交大下课，晚霞漫天，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对面教学楼涌出来，喧闹卷过这片。
万雅薇离沈听择最近，所以能听见那头有道清冷的女声问他今天忙么。
话落后的那几秒，万雅薇看着夕阳洒一点在沈听择肩身，他笑得散漫，却很温柔。
除了温柔，她想不出别的词去描绘那一刻的沈听择。
那种骨子里的桀骜难驯没了，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也不见踪影。他握着手机迎光在笑，唇角的弧度更深，不紧不慢地答：“嗯，挺忙的。建模，整理数据，做误差分析，改论文初稿，还有想你。”
最后那四个字他说的太过平常，却让在场除了梁逾文的人愣住。可沈听择不以为意，他低声哄着反问那头的人在忙什么。
那阵喧嚣过去，四周静了，那道女声变得清晰可闻。她说：“沈听择，你抬头往前看。”
于是那天下午五点十七分的时候，万雅薇也跟着照做，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对面教学楼台阶上的女生。足够出挑，穿着黑色大衣，收腰设计，腰细的一只手就能掐过来。左手插在口袋里，长发随风扬起，她随意地撩一下，懒意横生。
明明素未谋面，可万雅薇就是一眼能认定。
那是裴枝。
是沈听择大张旗鼓追到手的人。
转眼间沈听择已经挂了电话走过去，不加掩饰他的惊喜，直接伸手揽过裴枝的腰，很紧地搂进怀里。裴枝没有任何抗拒地回抱住他，还没说话，下巴就被他抬起，低头吻住。
万雅薇和刚刚那个想要搭讪的女生都看得清楚，看清两人难舍难分的吻，看清裴枝受不住地后退一步，又被沈听择拖着腰往怀里拽。
那一幕刺眼，可黄昏都像在给他们做陪衬。
女生好半天才消化完眼前是什么情况，有点不甘地问：“那是……他的女朋友？”
万雅薇垂在裤侧的手捏紧，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梁逾文也附和地嗯了声，然后停顿两秒，指着裴枝笑：“或者再准确点说，但凡她今天到了年纪，他都能直接带着她去扯证，信吗？”
听到这话，女生最后那点不甘被掐灭，只剩惋惜。
夕阳在收拢最后一抹余晖。
沈听择顾忌着周围人多，没有太过，很快放开裴枝的唇，但还是把她抱在怀里，额头和她抵着，“什么时候来的？”
裴枝气息不太稳，“刚来没多久。”
沈听择闻言默了一瞬，低头去握她的手，不出意外的凉。他皱眉，“别跟我骗啊。”
裴枝在他怀里轻轻地应了声，倒也不打算瞒着什么，想了想说：“三点多到的。”
沈听择眉头皱得更深，“那怎么不告诉我？”
“不想打扰你。”
然后两人就这样静了会，直到沈听择问她怎么来这儿了。
裴枝抬头看他，睫毛轻颤，笑意却平静，“想你了。”
过了会儿她又主动补齐主谓语，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沈听择，我想你了。”
尾音落下的那一秒，就那一秒，沈听择对上她的视线，只觉得行了，他这辈子就栽这儿了。
他认了。
?
40、雨天
那天是平安夜，
街头人潮汹涌。
节日的气氛很浓，沿街店铺都在放着《Jingle
Bells》，圣诞树已经亮起，
路边车流走走停停，
昏黄灯光映出每一张喜悦的面庞。
万雅薇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隔着点距离，她看见沈听择搂着裴枝的腰，一旦察觉到有人可能会撞到她，
哪怕碰一下肩，他都要皱着眉把人往怀里揽更紧。裴枝不明所以地偏头问他怎么了，
他就低笑着亲她一下，说我冷，
要抱。
旁边的梁逾文听见了，
凑近打趣一句肉麻死了。沈听择也不恼，
远看还是那副冷淡的混蛋样儿，但万雅薇站的角度，
刚好能看到他有点邪气地哼笑，说要你管。
她分不清是他的坏劲多一点，
还是幼稚多一点。
万雅薇的心脏迎来了最狠的一下颤动。
她亲眼看着半小时前还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有了那样鲜活的情绪，
原来她以为的无爱者早就被拉下了神坛，彻彻底底。
那天到饭店的时候，
万雅薇还没回过神，
以至于没看清脚下的台阶。
猝不及防被绊住，
四周全都是人，她在想要怎么摔才能不太难堪。但就在身体向前倾的那一瞬，
她突然感觉手肘被人扶了下，
很克制的一下，
基本靠掌心，避免了更多的肢体接触，甚至还没等她感受到两人相碰的力道，那人就收回了手。
万雅薇怔愣地看向和她还有一臂距离的沈听择，他应该是确定自己站稳了，若无其事地移开眼，低头在问裴枝要不要把外套脱了，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好像刚刚的一切全都是她的错觉。
万雅薇觉得他根本不需要那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