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裴枝抓着手机的手指莫名一紧，呼吸也起了些细微的变化。他应该是听出来了，尾音变得有点沙，“看来是选后面一个啊。”说完，没给裴枝拒绝的机会，他已经大步穿过人海，走到了裴枝面前，无比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到手被牵住的那会儿裴枝才回过神，她低头看了眼两人贴得很紧的掌心，又抬眼看向沈听择，“你不是有事吗？”
沈听择一手牵着她，一手拉着行李箱，语调散漫随意，“忙完了。”
“那你来接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要是……”
沈听择偏头看她一眼，“要是什么？”
“要是我飞机晚点延迟了怎么办？”
沈听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我就等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一路开回学校。
车子在宿舍楼下停稳，裴枝低头解着安全带，余光瞥见沈听择正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看她。
她动作一顿，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想问问，”沈听择的状态更散了，挑眉勾着笑问：“明天我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
而就在裴枝要回答的前一秒，沈听择的手机响了，一声响过一声，车里本就安静，显得特别突兀。
裴枝用眼神示意他先接电话。
沈听择不爽地啧了声，看一眼来电显示，划过接通，“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嗓门很大，情绪也激动。相比之下显得沈听择分外冷淡，“随便几寸，反正我不吃。”
那人又说了一大堆，沈听择都懒得理，只草草敷衍一句，“知道了，没忘。”
挂完电话，车里的氛围变了点，沈听择没再追问那个问题的答案。他解了中控锁，放裴枝下车。
裴枝沉默地看了看他，然后在车门推开到四分之一的时候，沈听择又出声，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明天我得回家。
裴枝不明所以地扭头看着他。
沈听择笑了下，眼睛盯着她很认真地问：“那边结束了我来找你，能……愿意等吗？”
几秒后裴枝消化完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天裴枝回到宿舍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挽乔拉着她说了挺多这一星期里学校发生的事，等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又陪她去辅导员那儿销了假。
当晚的星星很密也很亮，裴枝以为第二天还会是个晴天，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北江又开始下雪了。
温宁欣嘴上抱怨一句冻死人的天气，却还是对着镜子穿上她的短裙长靴。
那天课挺多的，裴枝分不出心思去想别的。一直到上完晚课回宿舍，裴枝才意识到离沈听择生日结束只剩三个小时了。
而他到现在还没联系她。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许挽乔叫她去洗澡。第一遍没听见，第二次才给回应。
裴枝嗯了声，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正在贴面膜的许挽乔忽然停下动作，从镜子里看了会儿裴枝，“怎么感觉你回去一趟整个人变了点？”
裴枝一愣，“变什么？”
许挽乔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很微妙的。想了想她摆摆手，“可能是我的错觉。你快去洗吧，不然没热水了。”
裴枝走进浴室，里面的热气还没散。她站在镜子前，没觉得自己哪儿变了。
洗完澡是十点二十四。
裴枝把明天上课要用的书放好，又回了几个课程群里的消息，退出时视线就这么停留在那个黑色头像上。
宿舍里都在各忙各的，很静，所以显得下一秒响起的那阵铃声不合时宜。
裴枝看清那个名字时，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哪里变了。
原来被一个人牵动情绪是这样的感觉。
她划过接通，然后两人都莫名地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隐隐的风雪声在拉扯着。
直到沈听择的声音传来，呼吸有点沉，“睡了吗？”
“还没。”裴枝听着那头的动静，“你在哪儿？”
“在你楼下。”
裴枝心一跳，紧接着就听见他低声问：“裴枝，你愿不愿意现在穿上外套下楼？”
然后含笑的气息更重了点，“慢一点没关系，我等你。”
裴枝下楼的那会儿值班的宿管已经昏昏欲睡，只扫了眼这么晚还出去的裴枝，没多问。
几步走出宿舍大门，裴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片阴影里的沈听择。他好像来了有一会儿了，外面套的那件黑色羽绒服都沾满了寒气，拎着蛋糕的指关节都泛红。
“来很久了吗？”裴枝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他应该刚刚结束聚会，身上还有股很淡的烟酒味，可她总觉得眼前的沈听择兴致不高。
甚至有点颓。
“没很久。”声音也淡，拉着她往背风处走。
等那个最简单样式的小蛋糕被沈听择从盒子里拿出来时，裴枝有点发愣，想起他上次接电话时说过的话，“不是不吃蛋糕的吗？”
所以她特意没准备。
“嗯。”沈听择摸出打火机，低着头自顾自点燃，“但这个不一样。”
还没等裴枝问哪里不一样，火苗就摇摇晃晃地映出两人的脸。
裴枝让他先许愿。
沈听择照做，吹完蜡烛后又看向裴枝，“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吗？”
裴枝也歪头看着他笑了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可是灵不灵的，你说了算。”
裴枝有点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动作慢下来。
然后很静的下一秒里，她清清楚楚地听见沈听择说——
“我许愿，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沈听择看着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雪夜的光线昏昧，裴枝也迎着他的视线，“沈听择，你头低一点。”
然后她就着男人弯下的幅度吻上去，很轻的一下，又很动情的。
“沈听择，你得偿所愿了。”
?
32、雨天
裴枝去年夏天看过一场辩论赛。
里面有句话她记得很深，
“爱本身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那个时候的她其实不懂。
她习惯了做事权衡利弊，说不出最爱的一部电影，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不怎么喜欢热闹，
不喜欢孤独也享受孤独，得到或失去都不强求。
可当那个夜晚，沈听择问她要不要跟他赌一次的时候，裴枝才知道原来当绝对理性遇上心动，
就会被一点点杀死，然后重塑。
“想什么呢？”沈听择狭长的眼眸里有光，
笑着用指腹轻揉了下她的唇，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好像又破了，
疼么？”
那会儿月光很淡，
已经到了校园最静的时候。他们站在宿舍楼前的那片阴影里，裴枝仰头看着沈听择，
然后伸手勾着他的脖颈，踮起脚，
脸贴在他那儿的青筋，
“沈听择，我想你让我疼。”
说完她就感觉抱着的人僵了下，
腰上那股力道骤然变得很凶，
也很重，
声音变哑：“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远处蛋糕上的那根无人问津的蜡烛被风吹灭，四周好像更暗了点。
裴枝就这么笑了笑不置可否，
然后在这一天最后的时间里又亲了他一下。
“沈听择，
生日快乐。”
“沈听择，
我喜欢你。”
每个字都在寂夜里清晰，那一瞬间沈听择的心跳快到要疯。
他把头埋在裴枝颈窝那里很久，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情绪克制又隐忍，看着她都像在求饶，“外面冷，你快上去吧。”
裴枝见好就收，她倒退着往回走，笑着朝沈听择挥手，“，男朋友。”
沈听择看着她走进宿舍楼，在原地抽了根烟，抬头猜着哪间宿舍是裴枝的，又发了会儿呆，若有所思地勾唇笑了笑，在学校断电前往宿舍走去。
梁逾文没想到今晚沈听择还会回宿舍，分神看过来的时候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沈听择脱了一身寒气的羽绒服，好笑地睨他，“不能回？”
“不是，”梁逾文只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说着就要收回视线，可眸光扫过一处时却突然顿住，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整个人因为赶期中pre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叫住要去洗澡的沈听择，“你要不要先照下镜子？”
沈听择不明所以地转身，在看到梁逾文眼底的玩味时很快反应过来。但他不用照镜子，低头就能看见锁骨上那点暗红，若有似无的，莫名很欲。
他看了会，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怎么，没见过啊？”
梁逾文见他这副又坦荡又浪荡的模样，狠狠啧了声，“谁过生日跟你这样啊？”
沈听择哼笑一声。
梁逾文又问：“谁弄的？”
“你说呢？”
梁逾文几乎下意识的，脑子里只有那个名字，“……裴枝啊？”
然后打量着沈听择的表情，梁逾文就知道自己没错，转而又不满地怪叫：“靠，你闷声干大事啊？什么时候追到的？”
沈听择闻言也笑着嗤他：“你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偷偷摸摸把隔壁班学委追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梁逾文：“……”
这狗东西在他和严昭月身上装监控了么。
沈听择心情很好地看他吃瘪，也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往浴室走。
等他洗完澡出来，梁逾文还在敲键盘，看见他像是看见救星，“快来帮个忙，哥。”
这会知道叫哥了。
沈听择唇角勾了下，擦着头发走过去，看着他指的问题思考了会，跟他讲了一遍，条理很清晰。
梁逾文这点是真服他，平时的课翘到飞起，但该学的知识却一点不落。
他想了想问：“明天早上的经济学去不去？”
沈听择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才随口回道：“去啊。”
又过了会，梁逾文问他数模比赛报名了没有，马上要截止了。沈听择说还没。
“你不打算参加吗？这个比赛对综测挺有用的。”
沈听择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我要综测干什么？”
“保研推免这些都看综测啊。”
“哦。”沈听择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但出国只要看绩点。”
那晚后来沈听择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着的，唯一清楚的是他梦到了裴枝。
她身上穿的是他那件卫衣，被他抱着抵在墙上，两人贴得很紧，在某种有力的起伏下逐渐汗水黏连。他刚好进了很深的一下，她就趴在他的耳边哭。
从客厅到浴室，热水浇灌，她哪儿都软，都嫩，也全都被他占有。
然后沈听择就醒了。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看一眼时间，早上六点了。
他索性没再睡，去阳台抽了两根烟，又冲了个澡，随手抓起羽绒服跟着梁逾文一起去上课。
那节早八是经济学原理。
讲课的是个年轻教授，心思活泛，特别喜欢找学生互动。
沈听择低着头趴在桌上补觉，刚有点睡意，被梁逾文在桌下踢了一脚。他不爽地皱了下眉，抬头就看见梁逾文在给他使眼色，周围也很安静的。
沈听择懒洋洋地站起身，伸手抓了下头发，“不好意思老师，没听清。”
教授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沈听择翻了翻书，再用自己的语言组织一遍答案，让人挑不出毛病。
教授让他坐下后梁逾文凑过来，笑眯眯地问：“怎么困成这样？思春啊？”
沈听择没理他，抓起手机划了两下，没看到想回的消息，他又把头枕到手臂上。
就这样挨到下课，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人收拾东西往外走。
沈听择回完微信，刚走出教室，一个女生挡在他面前，眼睛很亮地指着手机问：“同学，我是隔壁汉语言专业的，叫谢雨彤，能加个微信吗？”
旁边梁逾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吹了个口哨。
沈听择睨他一眼，然后视线才移回女生那儿，冷淡地笑了下婉拒。
谢雨彤不肯放弃，“我只是想扩个列，不会打扰你的。”
沈听择闻言神情松动了点，谢雨彤以为他听进去了，还想再接再厉，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散漫到不行的声音：“抱歉啊，女朋友看得紧。”
谢雨彤整个人彻彻底底愣住，“你……有女朋友了？”
她没听说啊，到现在为止，学校里连个关于沈听择的八卦都没传出来过，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