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官什么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应该就挺普通的,我只记得那男人是及肩发,当时估计三四十岁,现在应该也50左右了。”谢英已经努力去回忆了,可获得的信息帮助不大。
关于年龄之前警局就做过犯罪侧写,预估过年龄。
而发型,如今十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经换过了。
“好。”许知喃还是跟他道谢,“谢谢爷爷,麻烦了。”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也还小,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多唠叨一句,自己注意安全,交给警察。”
“嗯,我会的。”许知喃冲他笑了笑,“我爸爸也是警察,我知道怎么做。”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先走了。”路西河道别。
谢英送两人到门口,忽然又想起来:“对了。”
许知喃回头。
谢英皱着眉说:“那个人好像有口音,像是少数民族的。”
许知喃回到刺青店后就给方侯宇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旧案重提,真想要破获困难重重。
如今证据不足,又没有相关联的案件提供新证,甚至于可能凶手在这几年早已经不在世上,他们再也不可能找到。
也再也找不到杀害许元汶的凶手。
方侯宇又叮嘱了她几句平时注意安全,把查案的事交给他们来做才挂电话。
许知喃趴在桌上,头埋进去,紧紧闭上眼睛。
从看到那个纹身图案到现在,她手脚都一直是冰凉的。
许知喃和父亲的感情很深。
他们一家子从前是别人眼中幸福家庭的典范,父母恩爱,不算大富大贵但也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工作,孩子漂亮乖巧、成绩优异。
他们一家子三口人性格都是温和的,即便偶尔观念冲突也都心平气和的,许知喃从前从没在家里听到过争吵声。
许元汶工作忙,可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带着许知喃出去玩。
她还小的时候,妈妈带毕业班工作忙,爸爸便把她带去警局,大家都很喜欢她,总围着她玩儿。
许元汶对许知喃是富养的,要什么给什么,就没有不满足的。
那时候学校里很流行一种巧克力,但价格很高,外国进口的,包装精致,一盒巧克力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都有。
学校里只有一个家里做房地产的小胖子有,分给大家吃,他看许知喃漂亮,还多给了她一颗。
她后来将这事告诉许元汶后他很快就托朋友买来一盒。
许知喃记忆中的父亲正直善良,对她和妈妈都特别好,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查办那起绑架案的事许知喃也知道,可她当时并不算担心。
从小到大看爸爸处理太多案件了,她眼里许元汶是英雄,他抓坏人,惩恶扬善,她没想过爸爸也会死。
英雄怎么会死呢?
可他就是死了。
在她高中都还没毕业的时候。
许知喃趴在桌上,眼睛用力压在手臂上,能感受到晕开的一片湿迹。
忽然,门被推开,许知喃抬头,看到林清野走进来。
他这些天也很忙,《我为歌来》结束后有很多节目都向他发来邀约,林清野都拒绝了,全心投入到新专辑制作中。
小姑娘眼底泛红,脸上倒是没泪痕,只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泪珠。
林清野走近后便注意到,脚步一顿,而后更快地走过去。
他走到她面前,弯腰,捧起她的脸,声线磁沉温柔:“怎么了,阿喃?”
因为她这句话,她那濒临决堤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落在他掌心。
她想忍住眼泪而咬紧压根,少女驮着背坐在椅子上,轮廓单薄又清瘦,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咽出声。
自从父亲死后她一直都很思念,可这么多年过去,思念都被深埋在心底,可如今再次被翻出来,鲜活的摆在眼前。
思念就再也忍受不了。
“我好想他。”因为哭腔,她嗓音很细。
“谁?”
“我爸爸。”她在委屈、愤怒、挫败中狼狈地捂住眼,头低下去,“我真的好想他。”
林清野安静片刻,什么都没说,只将她轻轻圈进了怀里。
许知喃眼泪都渗进他肩头的衣服,咬着哭腔唤他的名字,仿佛是要抓住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东西。
林清野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多问,只不厌其烦的重复:“我在。”
第43章
许知喃16岁那年遇到过一次火灾。
那天她独自在家,
妈妈去买菜了,
她做完作业后便回卧室睡午觉。
梦境中听到爸爸的声音,沙哑又声嘶力竭,
伴随着咳嗽声,
不断喊着她名字。
许知喃于是从梦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周围很热,一种完全超过寻常温度的热,像是置身火炉一般。
“爸爸!”她喊一声。
许知喃下床,地板也同样很烫,她忙穿上拖鞋往卧室门口跑。
“别开门阿喃!”许元汶喊一声。
与此同时,
许知喃握到门把手,被烫得迅速收回手,压根握不住。
“怎么回事啊爸爸?”
“外面着火了。”许元汶声音忽远忽近的,“别怕啊阿喃,爸爸马上就过来,
再等爸爸一分钟。”
许知喃按照之前学校里教的,将床单扯下来,浸湿水。
外面不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似乎是火烧断了东西,
凌乱无章,
像不断有东西砸下来。
许元汶担心她会害怕,
还不停在外面喊着她名字安抚,他很快终于破开层层火海到许知喃卧室门口。
他拧开把手,同时将身上披着的湿布一并扯过许知喃头疼。
火浪卷过来,
许元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许知喃身上也有刚弄湿的床单,隔绝席卷而来的火舌。
许元汶紧紧护着许知喃,在层层火海中终于将她带出去。
可在里面耗得久,许知喃呼吸了不少滚烫废气,一出来就因为缺氧脚下发软,直接晕过去了。
许母是在这时候终于回来的,买完菜回来路上就听街坊领居喊说她家里着火了,忙不迭往回赶,所幸看到了丈夫抱着女儿已经出来了。
她从许元汶怀里抱回许知喃,焦急道:“怎么了啊这是?”
“应该没事,先让阿喃躺下来,我去要碗水过来。”
旁边邻居忙从家里盛了碗水:“快快快,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消防车和救护车了,别急啊别急,没事的。”
许母给许知喃喂了碗水,没过一会儿就又听人喊:“哎呀!火烧过去了!”
客厅窗户没没关,窗帘卷着火,飘进了对面相距不远的另一户人家,火渐渐蔓延开。
“陈老太现在应该一个人在家吧,这个点说不定是在睡午觉啊!这可怎么办啊!哎呀呀,消防车怎么还没来啊!”
许元汶抹抹弄脏的脸,二话不说,立马又冲进那户人家。
许知喃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妈妈坐在她病床边,双眼都哭得红肿。
没一会儿方侯宇便进来,眼眶也同样泛红,站在她病床边温声问道:“阿喃,你对这次火灾是谁蓄意纵火有思路吗,最近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或事?”
许知喃一愣:“蓄意纵火?”
“没错,已经确定是人为。”
许知喃刚刚醒来,思绪不清,可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线索,只好摇头。
方侯宇轻轻叹了口气:“好,那你先休息吧。”
“方叔叔,我爸爸怎么没跟您一块儿来啊?”
方侯宇一顿,跟许母对视一眼,许母已经捂着嘴再次哭出来,她也不想在许知喃面前这样,可实在是忍不住。
“阿喃。”方侯宇斟酌着开口。
许知喃心头忽然涌上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方侯宇很缓慢地告诉她,她爸爸已经去世了。
明明她只是因为呛了烟晕了一会儿,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她醒来就得知,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许元汶是在去救那个陈老太时去世的,但并不是因为救陈老太而死。
实际上那天陈老太根本不在家里,她去当地的老年活动室打麻将了。
但许元汶被人发现时,他不是因火灾去世的,他腹部被刺了一把刀匕首,是被人杀害的。
警方最后地毯式搜查凶手的痕迹,却也只从一个破损的监控摄像机里头发现了凶手身上的那一块由火焰和蛇组成的纹身,在手臂上。
与之前他们调查到的那起绑架案凶手已知特征一样。
那个案子正是许元汶调查的。
当时许元汶已经调查到一些进展,他这是被报复杀害了。
许知喃从来没有将这个故事跟别人说过。
倒不是因为不愿意说,而是她根本不可能完整地再次将这个过往故事说出来,连细想都做不到,一想就会哭。
就像现在,她跟林清野说完这个故事,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林清野也从没有见许知喃这样哭过。
更多时候,在他看来许知喃都像个小太阳,她是所有正面词汇的集合体,温暖善良、认真细心、温柔美好,他总看到她笑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她哭成这样。
小姑娘哭得肩膀都在颤抖,破碎又无助。
林清野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
在这种时候,他除了看着许知喃哭,却什么有用的都做不了。
而他从前竟然还伤害过这样的许知喃。
林清野牙根咬紧,沉默着看着她,而后才重新张开双臂,将她再次抱进了怀里。
“阿喃。”他摸着她头发,“乖啊。”
许知喃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依旧在哭。
林清野便任由她哭。
衣服都被她哭得湿透,许知喃终于是重新从那情绪中走出来了,从他怀里出来,看到他衣服上被她眼泪弄湿一大块,顿时不太好意思。
“我给你洗一下吧。”说话间还透着未散尽的浓浓哭腔。
“没事。”林清野低头去看她眼睛,“哭完了?”
“……嗯。”
林清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丢进纸篓里
“我去洗把脸。”许知喃起身进了卫生间。
看她那样子便知道肯定没有吃晚饭,林清野点了份外卖。
没一会儿便送来,今晚刺青店里头没有客人,两人一块儿吃了晚饭。
许知喃心情已经重新平复,就是眼睛哭红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了,看着像只兔子。
林清野放心不下她,可有个乐器设备放在他工作室里头要去拿。
好在距离不远,几步路就能到。
林清野重新戴上口罩帽子,回了趟工作室,再回来时发现许知喃伏在桌上睡着了,大概是刚才哭累了。
他失笑,站在桌前看了她一会儿。
有一绺发从侧脸滑下来,林清野伸手将头发重新挽到耳后,却忽然指尖碰到她皮肤,滚烫又干燥的。
他一顿,而后抬手抚上她额头,也同样很烫。
也不知是不是骤然听见跟父亲被杀害相关的消息受到冲击才突然发烧了。
“阿喃。”他低声。
许知喃脸在手臂里蹭了蹭,眼睛依旧闭着。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她还是没反应,仿佛是被声音吵到清梦,眉心还蹙了下。
林清野环顾了圈周围,从架子上拿上她的外套,严严实实地裹上,拉上拉链,而后绕过她膝弯抱起来。
自从《我为歌来》他拿到冠军后热度就再次上升,去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不现实,他直接将许知喃带去了认识的私人诊所。
“38度1。”医生看了眼温度计,又看向许知喃,“这温度也不是很高啊,怎么看着这么难受,我看你进来那样儿还以为都已经烧糊涂了。”
林清野:“先打针吧。”
医生将许知喃安置在里头的单人病房里,输上液,侧头看向一旁的林清野:“你可真是几百年不会来我这一趟,还以为你如今成了大明星了更不会来了呢,这丫头谁啊,有这么大威力,能把你带过来。”
林清野没回答他那堆调侃的问题:“她什么时候能醒?”
“让她睡一觉吧,检查了也没其他问题,38度的烧就能直接把人烧晕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太娇气了点儿,以后你可有的磨的啊。”
“行了,让人睡觉你就出去吧。”
“诶——”
林清野直接推着人到门外,随即便关上了病房门。
没了聒噪声,病房内重新安静下来,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