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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十七慢吞吞地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像是正在将这两个字恶狠狠地嚼碎,竟也忍着脾气没否认,直起身,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噢,想起来了,是分过一回。”

    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倒是让段天边一怔,含着泪疑惑又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随后便听见这人仿佛真的不懂原因似的,居然若无其事地跟她讨价还价,“可我看别人谈恋爱,分了不都还有复合的机会?你跟那个程泽都能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凭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就没有?”

    “段天边,你不公平。”

    段天边简直要被他这种自顾自的强盗逻辑气笑,无声地“哈”了下,自嘲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十七看着她这幅提不起劲也不愿跟他吵架的样子,脸色越来越冷,半晌下巴微抬,“是。”

    “好,好。”

    段天边笑笑,点点头,用力擦了把脸上的泪,心道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有些累地靠在门上沉默几秒,才抬眼和他对视道:“那你想怎么样?说清楚吧,现在就说清楚,你想做什么,我们一次性解决了,省得继续浪费时间。”

    她这么平静,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处理什么不想看见,但又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十七紧紧攥着手指,刚想说话,敲门声却在此时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外面是张豹故意放低了的声音,“头儿,头儿……”

    十七没抬头,盯着段天边被泪打湿还未擦干的眼睫,“什么事。”

    大概是没料到声音会离得这么近这么清晰,张豹那边卡了两秒,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奇怪场面,吓得连忙加快了语速道:“也没什么大事,是方才电话打不通,那个老不、咳咳栾老爷现在正让人到处找您呢,说开场时间到了,您看是先过去一趟还是继、继续……”

    听到外面人的话,段天边怔了怔,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她想起傅子琛先前也是被管家找了个借口带走的,现在宴会都已经开场,他但凡回去了没看到自己,绝对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找她。

    可她包里的手机完全没有动静。

    十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就没挪开,见她突然急急忙忙地低头在手包里找什么,以为她丢了东西,到底还是软了语气,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询问:“怎么了?”

    段天边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头也没抬地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没有任何消息和未接来电。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打开通讯录,找到傅子琛的号码拨了过去,结果却连“嘟”声都没响一下,屏幕上面显示着信号不通,电话根本拨不出去,段天边看到这几个熟悉的字脸色微微发白,这才反应过来整条走廊里的通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切断了。

    而十七从最开始的茫然,转变为沉默,最后冷眼看着她不死心地拿着手机调试着,看到段天边生疏地点开某个恋爱软件,尝试寻找另一个人的最后定位时表情愈发阴冷,甚至带着一点暴怒的前奏。

    他捻了捻被甩开撞疼的手指,忽然扯出个凉凉的笑,“你在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破罐子破摔

    段天边满心焦躁地不停点触着这个该死的,到关键时刻应该发挥自己作用的软件页面,期盼它能真的如同首页标语说的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接收对方的讯号。

    然而没有。

    没有最后定位。

    她平时很少用这个,不清楚这类软件根本无法时时刻刻自动更新双方定位,如今通讯信号也被切断,别说是十分钟前的位置,连初始的地图界面都没法刷新出来。

    冷冰冰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段天边半晌才抬头,盯着十七没有说话。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质疑、警惕、忌惮、敌意。

    明明没有开口,却让十七饱尝痛苦。

    那股无望的愤怒仿佛又重新烧了起来,熊熊烈火,烧得十七眼眶都在疼,恨意盈满胸腔,只想要暴怒地砸碎房间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又或者干脆掐死这个把他随便丢掉,好像已经爱上别人的段天边。

    “段天边。”

    他竭力控制自己没有失态,也没有碰她,只强撑着露出个不太像样的笑,重复叫着段天边的名字,像是在轻声威胁,又像是在低声求饶,唯独说出的话依旧不肯低头,“段天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一句和好,我就当你和那个姓傅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偶尔他会看徐章拿过来的照片,有时候看了第一张就把剩下的一沓全扔进壁炉烧了,有时候会神经质地一张一张看完。

    医生开的处方药时灵时不灵,不灵的时候常常梦到和段天边分手的那天,窗外的烟火那样绚烂,她闭着眼流泪说怎么都没可能了。只有很少的一两次,梦到他们还在恋爱的夏天——海天云蒸,热浪翻涌,半路却突然下起了骤雨。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地找地方躲避,只有他淋着雨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往回赶,跑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看见原本躺在家里的段天边穿着很随意的背心拖鞋,站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四处张望。

    满世界急躁滂沱的雨,她撑着一把勉强能遮住两个人的旧伞,淌着不太干净的水,过来接他回家。

    那是他们热恋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瞬间了。

    连十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样久,这样频频出现在药物过后难得的好梦里。

    但梦碎得很快,因为下一刻他便听见段天边用一种冷淡的,不太留情的语气询问,“说和好,你就会告诉我傅子琛在哪儿吗?”

    于是十七知道没有伞了。

    她让别人进来躲雨了。

    门外的张豹没再发出声音,十七站在那儿看着段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脸上恍惚脆弱的神色慢慢没了,也不再说话。

    他沉默地看了眼段天边紧紧攥着的手机,忽然把手伸过去。

    段天边没料到他突然动作,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手里强行抽出手机,抬起胳膊猛地用力一挥,“砰”地一声砸在左侧的墙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碎片溅到脚边,段天边呆了呆,过了两秒才气急败坏地反应过来想要去捡,手腕又被人死死攥住,一声不吭拽着她往里面走。

    段天边简直头顶冒火,刚才还能冷静下来好好说话,这会儿脸色铁青难得爆了粗口,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摔我的手机?……你给我松手!!松手!”

    然而方才百般引她说话的人这会儿应都不应了,一路强硬地把人往卧室的方向拽。

    段天边穿着高跟鞋,走在地毯上本来就不稳,又挣扎反抗着不肯配合,跌跌撞撞脚崴了好几次,而十七吃了两个耳光还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就把她直接扛了起来,肩膀很结实地顶着她的胃,差点让段天边把方才在寿宴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晃晃荡荡好几秒才被扔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

    她趴卧在床上,忍着那股眩晕感立刻就想起身,但这人看上去清俊单薄,力气却大得很,跟个变态杀人狂似的也不说话,冷着脸,一边任由段天边骂,一边抬腿跨到床上用膝盖顶住她后腰,抓着她的两条胳膊就反扭到身后,动作干脆又利落。

    单看这副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察在制服不听话的犯人。

    段天边真是又气又累,方才挣扎过程中她都快拼命了,下手压根没留情的,结果不但没听见十七哼一声,反倒把她自己热得颈子里都出了层薄汗,过膝的礼裙也狼狈地掀到大腿,忍不住偏头喘息,露出半边皱着眉泛着粉潮的脸,像被雨水打湿过后的花瓣。

    十七喜怒不辨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往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

    这一口咬得是真狠,段天边愣是忍住了没喊疼,恨恨地想,果然咬人的狗不会叫,方才那几个耳光全报复回来了!

    然而十七又很快抬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咔哒”一声扣在了她的左手腕上。

    冰凉熟悉的触感让段天边浑身一震,当即又惊又怒地回过头去查看,竟然真的是副银手铐!

    这手铐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和平常那种还不一样,中间的铁链格外长,一半扣在她左手腕上,一半扣在镶进墙壁里的铁环上,不给钥匙打开,段天边想跑要么把自己手腕卸了,要么把墙拆了。

    “你到底发什么疯!”段天边是真的头疼,打不过骂不听,只能继续跟他讲道理,“你现在能锁住我,难不成还能锁我一辈子?”

    十七弯着腰,垂眼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几秒,又回到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为什么不能?”

    “你自己心里清楚。”

    段天边拧眉道:“我有工作有朋友,栾家发来的请柬我爸那里还有一份,更别说今天是傅子琛陪我一块来的,我不知道你跟栾家有什么关系,但你把我困在这,根本是自找麻烦。”

    十七摩挲着段天边颈侧的牙印,觉得还是有点浅了,闻言又微微扬眉,一副破罐子破摔不太在乎的语气笑道:“找麻烦?我就愿意找麻烦,我被找麻烦跟你有什么干系,倒是你……”

    他抬眼,拍了拍段天边的脸轻声道:“要是再敢提姓傅的一个字,我保证他会死在回去的路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消失

    张豹在外面等得很煎熬。

    一会儿叉腰看天,一会儿低头看脚,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但又不敢走,只能在心里逮着天杀的徐章骂,说什么“头儿要是真在办事,那肯定听不见你喊人,过来做个样子就功德圆满,要是听得到,就说明不在办事儿,正好啥都不耽误”,结果谁能想到他们头儿就在门后办事儿啊!

    扫兴!太扫兴了!

    张豹深感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听着里头乱七八糟的动静,默默带人站得更远了些。

    隔了一会儿,紧闭着的房门突然“嘀嘀”两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见十七神色冷淡地走出来,张豹连忙直起身喊了句“头儿!”

    “嗯。”

    十七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随手递给张豹,“让人去买个一模一样的来。”

    张豹接过才发现是个摔得破破烂烂的手机,面上不显,心里却道难不成方才那动静不是在打情骂俏而是在吵架?

    他应了声便抬头,目光落在十七脸上一惊,差点呛到,“头儿,你的脸……”

    他是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敢甩十七耳光,正正好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落在左脸偏下一点,五个手指印非常清晰,能看出打的人使了不小的力气,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头儿这张脸确实长得好,这幅明显被女人赏了耳光的样子竟也不狼狈,反倒莫名有几分桃花债的风流意思。

    十七摸了下脸,是比上回在家里打的要疼点,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他神色不变,吩咐道:“派几个人在这儿守着,别让人进,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好。”张豹也没多问,说完才想起自己来这是干嘛的,“头儿,栾老在到处找您呢,宴会已经开始了。”

    虽然张豹一开始对于那个老不死的要认他们头儿当便宜孙子这件事非常不爽,但后来听陈虎说十七先前确实是这儿的大少爷,张豹再看这个栾家时,眼光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以前那是莫名其妙地寄人篱下,现在一听到本来就是他们头儿的地盘,再加上有栾家这么个明面上的地方在,办起事来确实比以前方便很多,张豹顿时觉得畅快不少,唯一憋屈的地方就是规矩太多了!

    他妈的凭啥在自己家跷二郎腿都不行啊!

    不过听徐章说今晚这种场合,就是为他们头儿正式回到栾家,以及成为“栾家话事人”专门准备的,等今天过后,这儿真正成为他们头儿的地盘,那他二郎腿还不是想翘多高就翘多高?反正翘到天上去他们头儿也不会骂他的。

    然而相比张豹的美滋滋,十七本人对这个宴会好像并不太重视,目光从紧闭的房门上收回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张豹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淡淡说了句“走吧”,转身朝着宴会厅的方向径直而去。

    栾家的宴会办得实在有点无聊。

    沈深端着高脚杯,一边敷衍听着对方聊关于A港的生意,一边无所事事地心想。

    他原本以为这位很有艳星气质的美人主动过来找他搭讪,也是带着猎艳打野食的心思,还特别嘚瑟,连来的路上哪家酒店最近都想好了,结果坐在这儿有来有回地聊了半天,才发现对方竟然真的是来跟他谈生意、拉投资的。

    这可为难了沈深,他根本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啊!

    家里产业大,沈深又不是独子,天塌了还有他那些哥哥姐姐顶着,以至于他从小就奔着纨绔的方向迅猛发展,做什么向来只看自己的兴趣爱好,喜欢打麻将,于是干脆开了家麻将馆,左右来捧场的都是圈子里脸熟的,缺人他还能帮忙顶上,过去打个几圈。

    馆子的生意确实还算不错,但也没好到能让别人专门为他开个“杀猪盘”的地步,在听到“这项目现在的利润还算是低的,只要有您的投资,发展起来前景一定更加可观”之后,沈深喝了口香槟,兴致缺缺地随口道:“陈小姐,能不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陈羽闻言露出个友善的笑,“当然可以。”

    “方才我身边不是还有两个朋友,为什么你不找他们聊聊,专门来找我?”

    这陈小姐穿得漂亮,脸和身材更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搞这种骗钱的空壳项目,搞别人就算了,怎么还来坑他?沈深觉得对方看人的眼光有点歪,难道他看上去很像那种“有点闲钱就不动脑子,光想着创业大干一票”的富二代吗?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惊讶地微笑道:“我看他们是结伴而来,不太想被人打扰……原来您也是那两位的同伴吗?”

    沈深:“……”气死了,都怪那两个混蛋光顾着谈恋爱不带他玩!!

    他被噎得猛灌了口香槟,刚想说点什么,陈羽目光却落在他身后某个方向,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来也没有那么密不可分。”

    沈深回头,正好瞥见他刚才辱骂的主角之一傅子琛就在不远处,一边不停说着“借过”独自穿梭在宾客当中,一边拿着手机不断拨号码,脸色很差,视线快速地从一批批客人脸上扫过。

    什么情况?

    沈深说了句抱歉便连忙走过去,傅子琛也很快发现他,原本微亮的神色在没看到他身边有自己想找的人后,又慢慢沉了下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沈深觉得奇怪,“段天边呢?”

    傅子琛听着手机里冷冰冰的“不在服务区”,心情是无法形容的糟,闭眼停了片刻才勉强冷静下来道:“我先前被周伯叫去聊了几句,回来后人就不见了,她不知道去了哪儿,那边没有信号。”

    他第一时间就去看了软件上的定位,但不知道是出了bug还是什么问题,那个粉色的小点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直接蒸发了,过去三天的定位痕迹全部都被人为抹掉,傅子琛甚至把地图缩到了极限,开始地毯式的强制搜寻,然后得到了一个可笑的分析结论——

    短短半小时,段天边在这个地球上凭空消失了。

    *

    张豹:嘿嘿,到时候我二郎腿左翘右翘,上翘下翘,头儿肯定不会骂我!

    徐章:头儿会帮你把腿剁了。

    陈虎:我递刀。

    第一百八十九章:“阿凛,过来让诸位见见吧。”

    “怎么可能。”

    沈深显然没当一回事,“这里只是郊区,又不是什么荒山野岭,得去了多偏的地方才能没有……”他说到一半才注意到傅子琛表情不对,拨号的动作从刚才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心下慢慢觉出些不妙,站直了迟疑道:“这里是栾家,应该不会出事吧。”

    傅子琛没回答,只是听着耳边这个每次都带给他糟糕预感,也每次都应验了的电子提示音,神色越发冰冷沉默,一边不停拨着电话,一边在人群里快速搜寻着。

    当目光再一次落到被宾客围着敬酒的苏潜夫妇身上时,他不知为何停了几秒。

    沈深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眼底露出些了然轻蔑,压低声音道:“不用管,都是上赶着去嫁女儿的。”

    傅子琛眉心一跳,“什么?”

    “你不知道也正常。”

    沈深低声道:“听说是前段时间,苏家一直生病没露过面的小儿子终于出院了,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急成这样,照片都不给女方一张,全由他们单方面地去挑年龄合适的女孩,要给那病秧子找桩婚事。”

    这事沈深也是刚刚才从那位陈小姐口中得知的,对于这个未曾见过面,但和他一样没法自己做主婚姻的苏家小病秧子心情很复杂。

    他本来是想当个八卦感慨几句,不曾想傅子琛听完后却如同被人当头棒喝,盯着亲密靠在一起的苏潜和栾景汀,心中感到荒唐的同时,也终于意识到那股令人烦闷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最初在调查“十七”这个人时,傅子琛的确是以“苏源”这个名字作为切入点进行的。

    A港确实有个名叫苏源的警校大学生,毕业实习也确实被分到段天边所在的警局里,所有可查的姓名、年龄、照片等身份信息全部都与后来出现在C市的“苏源”相吻合,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跟着季建同一起前往清玉医院调查后,傅子琛却偶然发现一份来自苏源本人的住院记录——

    住院时间是一年多以前,实习通知正好下来没多久。

    病历材料上只用几句文字,潦草记录了伤患情况,那时的傅子琛一扫而过,也还记得上面写着患者被送来时重度昏迷,全身多处骨折,头面部多处外伤,术后仍需要长时间在院休养。

    就这么一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眼睛都睁不开的苏源,两天后奇迹般地来到了C市报到。

    当时傅子琛在确认两人并非同一人后,调查的重心便迅速转移到了十七身上,对另一个被冒名顶替掉的苏源几乎忽略,只当他是倒霉,完全没想过这两人之间还会有什么关系,甚至没意识到苏源那张看似信息清楚,却依旧被人模糊了重点的资料上的苏家,是哪个苏家——直到方才。

    难怪。

    难怪二十多年没有联系,段天边还会收到苏家送过来的请柬。

    苏家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幌子。

    真正千方百计想让段天边走进这场宴会的人,从来都姓栾。

    他短短几秒想通了一切,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不再无休止地拨打不会有人接通的电话,抬眼就要去找先前刻意把自己支开的管家。

    优雅的钢琴声却仿佛算好了一般恰巧在此时停下,四周灯光忽然变得昏暗。

    有人上台礼貌地敲了敲手中的话筒,声音并不刺耳,但足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傅子琛看不清台下人的脸,只能听见台上的主持人用诙谐语气说着带动气氛的开场白,听到几番捧场的掌声过后,这场寿宴的主角——栾老爷子,终于拄着拐杖被人请了上来。

    话筒恭敬地递过去,栾言庭拍了拍身边年轻人的胳膊,示意对方不用扶着,抬头朝宾客们朗声笑道:“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赴宴,这宅子十几年来冷冷清清,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宴会厅太大,所有宾客都慢慢围聚过来。

    傅子琛攥着手机,思绪纷乱,余光却瞥见人群外的几个服务生手里端着什么东西,匆匆走上转角的楼梯,最前面领头的看不清模样,只是穿着打扮都与那位管家极为相似。

    傅子琛转头看了一会儿,神色不明,忽然抬脚朝那行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沈深见他一声不吭地往外走,生怕出事也顾不上看热闹,对摇头表示没见过“穿鸦青色长裙的年轻女士”的宾客道了声谢,连忙跟了上去。

    今天对栾言庭来说应当是个高兴的日子。他虽已耄耋之年,面上却没有丝毫疲态,眉眼间还能依稀瞧出年轻时的硬朗。

    但或许是人越老就越容易怀旧,栾言庭说到最后,客套的语气难得带出几分感慨,竟忽然提起一件栾家的陈年旧事——

    “……这些年来,老朽虽从不愿对外说起,但诸位应该或多或少都曾听闻过,我栾家原本是有两位小少爷的。”

    已经走到楼梯口,正打算离开宴会厅的傅子琛闻言倏地停住,眼底带着几分戾气,转头望向台上。

    沈深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主动掀开自家丑事,愣了两秒,表情怪异地憋出一句:“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要说这事,大家的确是心知肚明。好好的没了个小孩,栾家又闭口不言,那时外面的猜测简直满天飞,连沈深这一辈的都会当成故事讲给段天边听,只是没几个人敢当着栾家人的面说罢了。

    如今过去二十多年,天大的事也该淡了,栾言庭却又在这种日子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提起。

    这能是什么意思?

    台下宾客们的表情都各有变化,然而栾言庭仿佛没察觉似的,悠悠地叹了口气,“当年因为佣人的疏忽,我那小孙子才四岁便走丢了,这一丢就是二十多年啊,怎么找都找不到……景行他去得早,整个宅子就剩我这个做爷爷的每天都在自责愧疚中度过,不知道那孩子长成了什么样,过得好不好……”

    主持人适时递上一方手帕,栾言庭也不知是真是假地擦了擦眼泪,随后看着宾客们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好在老天爷开眼可怜老朽,就在前段时间,我们栾家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孩子,终于被找回来了!”

    他转过头,朝靠在阴影里不知道正在盯着台下哪里阴鸷审视的栾凛,带着笑道:“阿凛,过来让诸位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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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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