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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不断有银白色的灵息从伤口溢出,他的脸色随之越发苍白。

    “很快便好了,漾漾无须在意,况且方才那吻也已足够。”

    连漾还欲说什么,

    忽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仙君,您若要见尊君,

    请先容我禀告。”

    “无须麻烦,

    和玉,此事很急,

    我直接进去便可。”

    扶鹤听出门外是谁,

    迅速化出一张瞬移符。

    “漾漾,”他把符递给连漾,“莫叫他看见你。”

    连漾尚还云里雾里的。

    别让谁看见?

    但没时间让她多问,

    她就着最近的记忆,胡乱想了个地方。

    在连漾身形消失的瞬间,有人推门而入。

    和玉抢在前头,

    打先往里瞧了眼。

    房间烛火熄了一半,他勉强看见扶鹤的身影——他身处暗色中,神情模糊难辨。

    和玉心觉奇怪。

    这殿里常是亮堂堂的,何时这么暗过?

    “尊君,

    ”他压下狐疑,

    恭敬道,

    “司命仙君来了。”

    “进。”

    司命进殿,

    闻见了股淡香。

    殿中有灵息溢散,如闪烁在夜空的银芒,星星点点。

    扶鹤未作解释,他便只当没看见。

    “尊君,”司命顿在殿门处,温笑着拱手作礼,“深夜叨扰,妄尊君谅解。”

    扶鹤忍着噬骨的痒,问:“寻我何事。”

    “并无他事,只是命盘似被动过,小仙一时不解为何,只能前来叨扰尊扶鹤远望着他,直言:“本君看过。”

    “原是这样。”司命斟酌着提醒,“但仙门有规,若叫仙主发觉命盘被查,便是尊君,恐也会追究。”

    “本君清楚。此事是我擅作主张,若有追查,罪责自在我。”

    “小仙并非此意。”司命试探着问,“可那修士将有一劫,尊君查她命盘,莫非是想助她渡劫?”

    查命盘倒算小事,可若干涉天道,便糊弄不过了。

    “她所见正邪,尚还停在双亲身死时。”扶鹤往后倚去,阖了眼。

    伤人为邪,不瞒为正。

    寡情为错,厚情为对。

    然世间并无非黑即白的道理。

    司命脸上没了笑,眼神也谨慎。

    “尊君所意……”

    扶鹤沉思许久才开口:“当有人教她。”

    司命便算清楚了。

    若以那小女君如今的道心,只怕难以抗住心劫,尊君这是有意让那她并行于旁。

    他忍不住问:“谁?”

    本已有数个名字浮在脑中,但思虑许久,扶鹤终道:“她不喜旁人插手,此事……往后再作打算。”

    司命倒觉讶异。

    千年前,扶鹤鲜少参与界山事宜。虽不多,但常是说一不二,偶尔甚至强硬到近乎不通人情。

    眼下竟成这番模样。

    “听闻过两日将有比试,尊君不去看看么?”他原本只作揶揄,不想,扶鹤竟真考虑过此事。

    “我亦有此意,和玉已安置妥当。”

    他轻一动指,那一沓写着名姓的纸规整完好。

    “两日后,我会分一抹灵识去。”

    ***

    连漾陷落在一团松软冰冷的被褥里,四周一片昏暗。

    好一会儿,她才从那扇放了盆月季的窄窗,辨出这是在云方第二阁——她原来的房间里。

    心还跳得飞快,连漾就势抱紧那床被褥,低低喘着气。

    喘气声在冷寂的夜里被放大,可渐渐地,有更为明显的响动闯进她的耳中——

    她听见了沉闷的脚步声。

    不止一人。

    连漾本没在意,直到那声响逐渐逼近。

    她住在走廊的最里头,旁边是祝翘,按理说不应有人过来。

    连漾屏住呼吸,细听着门外动静。

    应是三个人。

    打头的步履匆匆,显着急切。

    中间的最为沉稳,步子落得重。

    最后那个一脚深一脚浅,似有些拖沓。

    门被推开的刹那,她刚好裹紧被子卷成毛虫,蜷在床角,借着放下的床帘遮掩住身影。

    门扫开一道暗淡的光,有三道人影投在了墙上。

    “师父,她果真不在这儿。”

    说话的人语调平平,连漾起先没听出是谁,直到另一人开口——

    “唐师弟,我已说过,师妹早被八方盟的人带走了。”

    她陡然抬眼,凝视着床帘上的细绣花纹。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管衡。

    那“唐师弟”便应是大长老的座下弟子,唐默了。

    唐默冷哼:“我也是怕大师兄有意维护她。”

    “行了。”大长老接过话茬,“知远,明日去查查八方盟问过她哪些事,切莫让她给万剑宗安个私养魔物的罪名。”

    管衡应是。

    唐默抢过话茬:“师父,打败应师姐的那女修我也已查过了,就是与连漾一齐住在杂役院的扫把精。”

    大长老沉默半晌,才低嗤道:“还真叫她炼成了人身!”

    听他们提及祝翘,连漾稍偏过头,想听得更清楚些。

    唐默:“现下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一只来路不明的精怪顶替了应师姐的位置。”

    “师父,”管衡忽道,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祝翘已是赢了,若对她下手,恐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住嘴!”大长老打断他,“此事不便在外商讨,去我房中再议。”

    话落,杂乱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且渐渐远了。

    连漾推开被褥,翻过窗跃上房顶,随着他们一路跟到了大长老的房间。

    她走得更快,赶在他们进屋前,就已将瓦片推开了一道细窄的缝儿。

    屋内,唐默一步越过管衡,抢着在他前面进去。

    他抱剑于胸前,神情严肃,语气却倨傲:“那扫把精不过是个野妖,也敢伤了应师姐,就当杀了她!”

    听他提起“杀”字,连漾小心翼翼取出枚留影珠。

    大长老坐于桌旁,冷看向管衡。

    “知远,你以为呢?”

    “徒儿以为……不当。”管衡低垂着脸,面容映着明灭烛火,“她到底已化成人身,成了精怪。便……已算是生灵。”

    “孺子不可教!”大长老冷声打断,“早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你,若是心软,便拿不起手中剑!”

    “我……”

    “右手剑都没耍出名堂,还想使左手剑不成?”大长老睨他,“知远,你太叫我失望。”

    管衡垂眸应是。

    唐默神情作冷,抢着开口:“大师兄,万剑宗能留她,已是大恩大德。可她如今却占着闻家门客的名头,反来伤害我宗人。不杀她,难不成还谢她?”

    “唐默。”大长老缓下心绪,提醒,“老夫未曾开口,岂容你定夺。”

    唐默没听出他话里的指摘意味,脸上见笑。

    “师父,徒儿与师父自然是同心同力。”他又瞥一眼管衡,“大师兄也应为师父分忧,小心叫我占了位置去。”

    连漾在屋顶听得真切,暗自腹诽,这唐师兄还是太不了解大长老。

    以大长老的心胸,怎么可能容得下徒弟在前,师父在后?

    果不其然,唐默刚说完,大长老就大笑几声。

    “知远,你瞧见了?优柔寡断,便只能换得鸠占鹊巢!”

    管衡又应是。

    而唐默终于觉察出不对。

    他虽拜在大长老门下,却从未受到器重。这些时日,大长老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他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眼下,似乎并非这般。

    他敛住笑:“师父……”

    大长老忽然抬手,在房内布下禁制。

    他合了眼,“你如今右手伤势未愈,灵息也不足,若以这身躯,过不了比试。”

    管衡抬头。

    烛火跳动,将他脸上的神情映得分外明晰。

    温和,含笑。

    可又因身在暗处,蒙上了层淡淡的阴影。

    他温声道:“我知晓了。”

    连漾心觉这局面奇怪,便悄声往前探去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她刚离近,脸上突然溅来数点温热。

    烫水一般,惊得连漾在寒战中陡闭起眼。

    她的心猝然跳得飞快。

    怦!

    怦!

    怦!

    连漾压抑着呼吸,握着留影珠的手不由轻抖。

    方才见着的那幕不断浮现在脑中,如铁烙刀刻。

    但没过多久,她就强迫自己睁了眼。

    满目血红。

    屋内,管衡一剑割开了唐默的脖颈,鲜血直溅上屋檐。

    他垂下手,殷红顺着剑身滑落,凝于剑尖,在地面聚成一小团血洼。

    唐默捂住颈子,像被扔进沸水的鱼,起先还有气力挣扎着,现下胸膛的起伏却已微弱至极。

    但管衡视而不见。

    他躬伏了身,一手破开唐默的腹腔,朝里逼入灵力。

    随着灵力迫入,唐默浑身的灵力向下丹田急速涌去,最后凝成一枚气珠。

    管衡握住那枚内丹,就着满手的淋漓鲜血吞入喉中。

    “师父,”

    他的面容被血掩得模糊,语气仍轻。

    “我会做好。”

    ?

    第

    222

    章

    两天后。

    蓬定江旁,

    一艘偌大云舟停靠在岸。

    一刻钟后,云舟将载着百号修士前往蓬定岛,进行第二轮比试。

    码头上陆续有人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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