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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会不会是以前认识的人?”

    这十多年来,祝翘一直没能恢复记忆,记不起名姓身世,甚而连她如今的面貌,也是凭空而想。

    祝翘摇头:“不知。”

    “那你想与他见一面吗?等见面了,再亲口问他。”

    祝翘手中一顿,迟疑问:“可以吗?”

    未等连漾点头,一旁的闻辞就接过话茬:“恐怕见不着。”

    他倚着旁边的玉石柱,说:“你们现下见着的,不过是他的一抹灵影,他人应在云舟上。抛开这点不谈,胥家家规森严,便是他同意与你们见面,那帮老古董也断不会让咱们登上胥家云舟。”

    “也是。”连漾拧眉,“胥家虽爱才,却更讲规矩。”

    “只能另想办法了。”闻辞说,“而且,那胥衍暂时恐怕也没时间见祝翘。”

    “为何?”

    “我姐说……”

    闻辞瞥向述熠。

    忖度一番,他才接着往下道。

    “她说魔界有变,恐有易主之乱。这次比试好像有什么人要来,是比风令卫更重的人。我猜,胥家这般重视试炼场的结界,定然也和这事有关。”

    “比风令卫更重?”

    连漾怔住。

    恰时,玉简再度轻振。

    她垂眸而望。

    玉简上空无一字,她便轻一拨那珠子。

    随即,她听见了扶鹤的声音——

    “漾漾,已六日不见。”

    确然。

    这段时日他似乎格外忙,连每天的修炼都停了,只让她尽心而为。

    她又拨动珠子——

    “人魔两界的封印原有九处,如今魔界生乱,为入魔界,仙主决意解开一处。

    “若结界得解,我应能离开万剑牢。”

    离开?

    连漾倏然抬头。

    难不成闻辞说的是他?

    她再一拨——

    “恰逢蓬定有意请神佑福。

    “似有徇私之嫌,可我……亦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

    第

    213

    章

    他每说几字,

    连漾的眼皮就跟着一跳。

    掌心掐出些许薄汗,已快握不住那玉简。

    她鲜少去想扶鹤出现在人前的可能性。

    至少现在,她还不太想让旁人知晓她与扶鹤剑定有剑契。

    闻辞瞥见她拧眉,

    以为她在苦恼该如何见到胥衍。

    他思来想去,

    将连漾拉至一旁角落,避着人说:“其实……你要想让祝翘见胥家那人,我倒是有个办法。”

    连漾倏然回神。

    她的心思被两件事占着,不免有片刻灼躁。

    但很快,

    她就冷静下来——

    界山条令森严,扶鹤哪怕来这儿,

    也定不会暴露身份。

    眼下还是祝翘的事更为重要。

    她问:“什么办法?”

    闻辞:“我姐说,

    魔界生乱,所以这次比试恐有挑人、集结修士的打算。”

    连漾早从扶鹤的话中琢磨出两界再生战乱的可能。

    述戈走前也隐晦提及此事,

    她不知这乱子是谁挑的头,

    但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当日在琉光崖,她下了死手。魔骨被刃尖刺碎,他不当活的。

    但他没死。

    不仅没死,

    修为竟还远胜以往。

    地宫灵池那回,剑刃破开他的心口,也难有活路才是。

    而他仍旧无事,

    甚还有气力搅得魔界天翻地覆。

    现在,他又将魄核放入了她的灵脉。

    连漾眉不见松。

    若他没骗她,将这魄核弄碎,便能要他性命。

    她隐有不安地攥紧玉简,

    指尖摹着上面的痕。

    可她不信他。

    他行事疯癫难揣,

    若再来一回,

    又让他修为精进怎么办?

    连漾松开玉简,

    掌心泛疼。

    她心生恼意。

    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招惹他。

    “那我们……”她终在踌躇中做下决断,“是要进入魔界?”

    闻辞想一阵,摇头:“应该不会,既然魔界如今已乱成一锅粥,兴许会先放任内争。”

    连漾追问:“可这事与你说的办法有何关系?”

    “差点儿忘了这茬。”闻辞压着声说,“如今三世家分在三洲,皆有抢人的打算。若能赢得比试——不管哪轮,都有与世家见面的机会。”

    “如是这样,那让翘翘参加比试应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闻辞犹豫,“你也看见了,她刚化出人形,讲话慢人一拍不说,行动也迟缓。虽然第一轮比试多为灵缘浅的修士,也不免危险。”

    连漾忖度着打量起试炼场内的人——

    修为都不算高,若要参与比试,也应只会参加第一轮。

    换言之,祝翘的对手大多就在此处。

    “放心。”她心有打算,“只要她愿意参加,就能取胜。”

    闻辞:“怎么说?”

    “咱们再多留会儿,他们打,我们看。”眼见胥家一众侍卫走了,连漾拽着他往台前挤,“再看个十多轮,不难摸清对手底细。”

    -

    待问清祝翘意愿,看过十多轮比试,已至傍晚。

    又在附近闲逛几转,等他们到祭祀大殿时,天色将将擦黑。

    天际一片透黑的深蓝,大殿却灯火通明。

    殿门处有几个修士分立在两侧,手握净尘拂子,持请神牌。

    净尘后拿了请神牌,连漾随着其他修士一齐进了大殿。

    殿中一偌大祭坛,四周环有三阶长梯。顺梯而上,可见祭坛每角竖有三人合抱粗的净白石柱,柱上雕有鹤纹。

    数十只云间鹤,鹤眼中不见怡然,而是透出几分疏于人的冷意。若盯得久了,竟叫人生怵。

    殿内肃穆,数百弟子皆手持请神牌。

    打量中,连漾的目光忽顿于殿内一角。

    述星竟也在这儿。

    许是要落雨,哪怕已到夜里,也沉闷得很。可他竟还在颈上围了圈灰白软巾,头稍埋着,恰好遮住半边耳朵。

    他站得直,眼神却露怯。若有人多瞧他两眼,便心虚似的将软巾往上一提。

    躲就算了,偏还要阴沉沉地回瞪一眼。

    像是头回被丢出院门的小犬,看谁都带着虚张声势的凶。

    连漾心觉好玩儿。

    早知他是这反应,就该往更显眼的地方留印儿。

    她正打量着,两人的视线陡然撞上。

    述星一怔,下意识错开眼神,脸上烫红更甚。

    可当他犹豫着再看她时,却发现她已望向旁处。

    心落了空,他有些难受地垂下眼帘,耳上的咬痕却还滚烫。

    等了约莫半个钟头,蓬定宗宗主与八方盟卫盟主终于持香进殿,身后随有各派掌门。

    仪式进行得快,等那宗主念完请神词,才两刻钟不到。

    落下末字,他将灵书一合,灵香也恰好燃烬。

    连漾望向祭坛。

    请神词虽念完了,祭坛上却平静无事。

    莫说神佑之兆,连灵息都不见波动。

    难不成他不来了?

    她悄然收回打量,还没完全放下心,余光就瞥见殿外天际有白光破黯。

    只是殿内明亮,鲜少有人注意到那穿透灰蓝天空的白光。光在不断扩散,须臾,天竟亮如昼日。

    连漾正眯了眼去分辨那白光为何物,忽有阵阵惊呼入耳。

    她倏然回眸。

    殿中,有银白灵息自石柱盘旋而起。

    起先不过细细一缕,但很快,就变得磅礴如虹。飞旋间,坛上物品俱被震碎。

    四股灵息绕柱而上,随即如潮扑岸,灌入地底。

    片刻间,整座蓬定山都被笼罩在强大结界中。

    那宗主概没想到真能迎来祥兆,足愣了半晌,才在卫盟主的低声提醒下匆忙续上三炷灵香,跪身福礼。

    从灵息出现开始,连漾便一眨不眨地望向祭坛。

    所幸直到离开礼殿,坛上都无人出现。

    “连漾,”闻辞三两步追至她身边,“咱们还去试炼场吗?”

    “不去。”连漾说,“看得也差不多了,明天再让翘翘练两把就行。”

    “那我们现在——”

    “师妹。”忽有人近身,拦在他二人面前。

    瞧清来人是谁,连漾敛住笑,不冷不淡地唤道:“大师兄。”

    管衡垂眸。

    夜色渐浓,将他的面容掩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瞧见那往上微抿的唇角。

    似在笑,可他的语气并无半分轻松,而透出些疲惫。

    “师妹,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连漾心知即便躲过今日,也还有下一回,索性道:“什么话?”

    管衡瞥向闻辞。

    后者却像没看见似的,只将连漾的胳膊一碰。

    连漾会意,低声与他说:“没事,你先去云方阁找翘翘,话说完我就回来了。”

    闻辞往她手里塞了个小布囊,耳语:“要是他为难你,就把这东西掐碎了,我马上就能来。”

    等连漾应好,他才离开。

    “师妹,”周身无人,管衡却仍将声音放得轻,“你这段时日去了哪儿?”

    连漾迎上他的目光,直言:“我记得只要不做错事,宗门也无权过问私事。”

    “是。我自是相信,师妹不会犯错,可……”

    他陷入没来由的踌躇,偶作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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