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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连漾更加不解:“再留一天与我现在走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你要想留我一天,怎的不早说,非要让我往阵门那儿跑一趟。”

    多留一天并不会耽误她的行程,只是她不理解他的做法。

    郁凛却未解释。

    他伸了手,道:“仅一天,断不会骗你。”

    连漾虽有犹豫,但到底还是往阶上踏了一步。

    她嘴上还在念:“早说便是,我还往结界上扔了不少石头。”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异样。

    几乎是在她布上台阶的同时,周围结界忽卷起气浪。

    她转身望去——

    那拢在第五峰周围的结界原本透明不可见,眼下却逐渐浮现出淡红色的脉络。

    也是这时,她才发觉这结界的外形颇为怪异,并非半圆的罩子。

    配合那些红色的脉络,看着竟像是一颗心脏。

    她只当是邪魔作祟,下意识抬手扶剑,又转身去看郁凛。

    “师——”

    还未唤出,连漾便将话咽了回去。

    只见郁凛一手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竟呈将死之态。

    “你……”

    郁凛喘过一气,又伸手。

    “师妹,过来。”

    连漾惊怔:“你怎么了?”

    “我无事。”郁凛倦声道,“一一,到我这儿来。”

    连漾忖度片刻,忽有猜测:“是不是与那结界有关?师兄,你是拿什么布下结界的?”

    说着,她又往上一步。

    “只是妖息。”郁凛动也不动,“师妹,过来。”

    话落,那些布在结界上的淡红色脉络开始快速流动——便如血管一般。

    又过不久,结界竟真如心脏一样搏动起来。

    连漾从没见过这种结界,她甚至能听见跳动的声响。

    漫天红光压下,将周遭拢上了一层赤影。

    有一瞬间,她竟觉自己溺在血水当中。

    她眼中渐有冷意,拔剑向他。

    “这到底是什么结界?”

    许是疼痛作祟,郁凛稍躬了身,却还坚持道:“只是寻常阵法。”

    “寻常阵法……”

    连漾神情更冷。

    她收起剑,转身便走。

    “郁凛,你既不愿说,那我便走了。”

    “师妹,一一。”

    郁凛的语气愈发虚弱,强撑着唤她。

    但无论他如何唤她,她都未停一步。

    “不能……弃我。”见她越走越远,郁凛忍痛道,“你想知道什么,师兄俱告诉你……”

    连漾顿步,转身看他。

    郁凛抬起轻抖的手。

    赤光压下,将他那苍白的脸映得殷红,唯一双眼压着黑沉沉的漆光。

    “一一。”他涩声道,“先到师兄这儿来。”

    “就在这里说。”连漾神情冷然,仿佛这些时日里的亲密全是假物。

    郁凛却像是早料到般,并未强求。

    他压下涌上喉间的腥甜,艰涩道:“那结界会隐匿第五峰的存在,师妹,我只是……不想让旁人入第五峰。”

    连漾没想到他会结下这样的大阵。

    第五峰地盘颇大,其中有灵兽无数,要想藏匿其存在,不知要消耗多少灵力。

    难怪他用了整整一月。

    “除了妖息,你还用了什么布阵?”连漾想起那块变得通红的玉石台,迟疑猜测,“……血?”

    郁凛应是。

    连漾面露错愕。

    也就是说,从她来的那天他就开始以血养阵了?

    疯子吗?

    郁凛往前一步。

    在他动身的瞬间,连漾忽瞥见他脚下竟印着连串的血印。

    一时间,错愕更甚。

    郁凛艰难地迈着步子,终在她身前停住。

    “师妹。”这几步似已将他的心力耗尽,他倦声道,“师妹,今日是阵法结成的最后一天。只要再等一天,除你我能见,世间再无第五峰。”

    末字落下,他再坚持不住,身形两晃。

    连漾尚还怔愕于他放血养阵的事,就见他径直朝地面摔去。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接住他。

    再看时,他已昏迷不醒,唯呼吸浊重。

    而结界上的赤红也渐渐褪去。

    没过多久,就又变得透明。

    “你最好没骗我,明早就开阵门。”连漾紧拧起眉,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咬牙道,“否则便将你皮扒了,丢去养阵!”

    -

    深夜,连漾正趴在床边打瞌睡,忽被一阵细微响动惊醒。

    她困倦地眨了下眼,半醒不醒地抬头。

    眼前的床上却空无一人。

    她半眯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循声朝后一转。

    身后,郁凛独坐在桌边,似在喝水。

    连漾心恼,三两步走过去,将杯子一夺。

    “起来不知道披件衣裳吗?”她语气不算好,“你头还发着热呢。”

    也是下午处理伤口时她才看见,原来他浑身都是深浅不一的血痕。

    夜色沉沉,郁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片刻,他忽倾过身,将她带入怀中。

    “一一。”

    他揉着她的头发。

    “耳朵为何不见了?”

    连漾:“什么?”

    她耳朵不就在这儿吗?

    可郁凛似是烧得糊涂。

    他不住揉着她的发顶,问:“一一,你将耳朵藏去哪儿了?”

    连漾打开他的手,恼道:“你将脑子烧没了?谁耳朵长头顶上!”

    郁凛却不觉疼,他又牵住她的手。

    他耐心地抚着她的掌心,哄人般絮叨:“一一不怕,师兄帮你把耳朵找回来,好不好?”

    “你——”连漾陡然嗅见一点清冽的酒香。

    她顿住,视线移向桌上。

    是那坛她带来的青竹酒,暗淡的光下,粼粼水面仅已低至半坛。

    就在她愣神的空当,郁凛圈住她的腰身。

    “师妹。”

    他将头搭在她肩上。

    “你去蓬定山,也要带上祝翘吗?”

    连漾应了声是。

    郁凛沉默半晌。

    不多时,连漾忽觉肩上渐有湿润的凉意晕开。

    她听见他问:“那眼下,可否算作最后一面?”

    连漾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最后一面?”

    可郁凛已思绪混沌。

    他又道:“耳朵不见了,师妹定会涨得更难受。”

    连漾这才察觉到什么。

    他莫不是混淆了那梦与现实,真将她当兔妖了。

    她毫不客气地往他头上一打,说:“师兄,你醒醒!”

    郁凛缓抬起头。

    素日里常作戏谑的眼里,竟见着浅浅的泪意。

    “师兄再清醒不过。”

    那修长的手指搭在她外衫的摆边,仿佛得她应允,便会抵开。

    “一一,与师兄结道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

    第

    207

    章

    窗外正簌簌落雨,

    敲得窗扉屋檐清脆作响,这话便像是雨夜里陡起的蝉鸣,惊得连漾愣了神。

    她怔盯着郁凛,

    没应话。

    窗台点着烛火,

    偶有风溜进,烛光摇得朦胧清浅,那摇曳的影子映在他的面容上,泪水变得不真切,

    酒意也模糊。

    直待他又重复一遍,连漾才回神,

    并有些嫌弃地别开脸。

    “不好!”

    谁要和一个醉鬼结道?

    郁凛便不出声了。

    房外混着落雨的响动,

    可屋里却静得很。

    连漾飞速瞥他一眼。

    他低垂着头,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影。

    唇边不见笑,

    饶是有烛火映照,

    脸色也分外苍白。

    她不快地提醒:“你喝酒了。”

    “嗯。”

    郁凛抱紧她,烙在腰间的手臂如烧着火般,烫得厉害。

    “但我很是清醒。”

    连漾咕哝一句:“可我不觉得。”

    雨打窗缝飘进,

    应是很冷,郁凛却觉浑身发烫。心跳过快,他仿佛回到了胥来胥臻刚死的那段日子里。

    好像有巨山压背,

    沉重到他喘不过气。又如患了眼盲,周身并非漆黑,而是虚无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

    头疼欲裂。

    烛火在飘,

    桌椅在晃,

    就连怀中的人也似是抱不紧。

    恍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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