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这里可会疼？”“亦会。”
“较之第一处，哪里更疼？”
“第——嗯……第一处。”
“此处？”
“……会，但只是些许。”
越试，连漾便越发确定，他作痛的地方与述戈全然一致。
可为何？
他并没受伤才是。
连漾又往内探了股灵力，仔细搜寻着每一角。
当她再次抚过时，述星忽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漾漾。”
他的呼吸在抖，急促又沉重。
“可寻出什么异常了？”
连漾回望着他。
他稍拧着眉，乍看之下，像是沉着些许痛苦，但若细瞧，便会发觉接近于隐忍下的难耐。
还有那双眸。
平日里阴沉冷疏，目下却已被水红洇透。可又不显着脆弱，反倒压抑着吞吃人的凶性。
仿佛现下只要她抛出一点骨头，他便会恶狠狠叼住一般。
连漾却当没看见，挣开他的手。
“没什么异样。”她退回树边，道，“应当如你所说，是灵息瘀滞。”
手中陡然一空，述星只觉难受得紧。他欺近一步，拉住她的手。
他清楚应当知晓廉耻，却还是叫心底的渴慕占了上风。
“旁处……”他哽了下喉咙，“不需检查吗？”
连漾见过郁凛是如何勾人的，便不难看出他的意图——
几乎将引诱二字摆在明面，却又十分青涩。如那刚抽条的枝条，颤巍巍地牵勾着人的衣角。
她一笑，说：“可你方才不是说过，没有其他症状了吗？”
“……是。”述星垂了手，眼底的失落再明显不过。
连漾抬头。
太阳落得快，穹边烧着连片红霞，眼见着就要天黑。
“时间不早了，先把药涂了再说罢。”
若再不回去，只怕郁凛要来找。
述星应好，取了药递给她。
连漾一手接药，另一手则取下了缚在腰间的储物囊。
她正要往地上丢，述星便已伸过手：“我拿着罢，地上脏。”
连漾顺手给他。
等涂好了药，她转身去拿储物囊。
随她抬手，还未系好的外衫磨过伤。
腰间陡然作痛，她下意识一蜷手指。
而述星已松开了手。
袋口擦过指尖，径直朝地上掉去。
两人的反应极快，皆探出了手。
最后，还是离储物囊更近的述星抓住了袋子。
直起腰身时，他手腕稍倾。
忽有一枚骰子滚过袋口。
瞥见那骰子，他下意识又伸出了手。
“别捡。”连漾也瞧见了那枚骰子，眉心重重一跳，“无需管它就是。”
但她到底慢了一步。
述星已率先接住骰子。
只是他腿脚不稳，一个踉跄，就叫骰子再度滚落在地。
骰子落地，连漾心一沉，倏然看向述星。
不会又要变成什么福偶吧。
“述星。”她问，“有没有哪处不舒服？”
“不舒服？”述星摇头，“没——”
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抬手捂住头。
随即，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漾——漾。”他大喘着气，艰涩道，“我——有些……难受。”
连漾怔盯着他的头。
他虽拿手捂住了，可她却清楚看见他头上长出了角一样的东西。漆黑光亮，陡然长出，令他很是痛苦。
不光是角。
还有背。
一对偌大的黑翼破开衣衫，长在他的背上。
连漾拧眉。
这分明是水妖之相。
而述星已躬伏了身，意识模糊地念着：“水……水……”
因着缺水，他头昏得厉害，身形晃荡。
连漾扶住他，打量起四周。
“我记得这附近应当有条河的，那儿有水。”
-
刚一入水，述星就觉浑身舒畅。
不再有将死的窒息感，脑中的昏沉劲儿也消失了。
他泡在水里，只露出半颗头，紧盯着河岸边的连漾。
泡了会儿水，他已好上许多。
水妖虽居于水中，但并不受其拘束。只要不至缺水，便也能离开河池。
等吐出了一串泡泡，他探出脑袋。
“漾漾。”他展开一边羽翼，面上晕着异样的绯色，“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连漾累得瘫坐在岸边，细细喘着气。
天已近黑，方才走了将近一刻钟，她才找着条河。
“是那骰子的缘故，你别担心，过两天就会变回去了。”
她歉疚地摊开手，掌心里是一根黑羽。
“抱歉，刚刚不小心扯掉了一根羽毛——你疼不疼？”
述星趴在岸旁的一块巨石上，长发飘散在水面，有如云雾。
“若说有些疼……”
他抬着双湿漉的眼，沾着水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挨近了她。
“漾漾能否再碰碰它？”
那羽翼着实好看，连漾试探着伸过手，顺着翼边一抚。
她稍一用力，就有黑羽随之顺落。
黑羽离身时，带来隐隐的疼痛，可述星不觉难受，反倒从中尝到快意。
他呼吸愈发急促，欲将翅膀往她手里塞。
那羽毛浸过水，又湿又重，摸着并不舒服。连漾一把推开，甩净手上的水。
述星看见，眼眶愈红，泪水要落不落。
“漾漾，现下这模样很难看吗？”
他的双翼颓败地耷拉进水里。
“为何不碰它？”
作者有话说：
水妖的特征改自蛊雕
——————————
?
第
195
章
“为何要碰？”
连漾拈起一根黑羽。
天光暗淡，
可也能模糊看见那黑羽根部的一点浅红。
“你都流血了啊。”
述星抵着那岸旁的巨石，撑起了身。
“不打紧。”
他颤巍巍抬起翅膀，淅沥沥的水落下，
将那黑羽抹得更为滑亮。
“漾漾，
你不喜欢么？”
连漾扔了手中的羽毛，一手撑住脸，看着那羽翼。
说实话，不太喜欢。
他虽化成了水妖，
但妖形还不稳定，羽翼也十分脆弱。只要稍一用力，
就会扯出细小的血口。
她还没有瞧人流血的乐趣。
可她觉得，
若她真说了不喜欢，他兴许会生将那翅膀掰断。
而且，
她不大能理解他的思维。
求着她扯羽毛做什么。
难道不疼吗？
思及此，
她伸手拈住一根羽毛，没扯下来，只轻轻两摇。
一丝酥酥痒痒的痛意从羽翼的尖端窜至浑身，
述星挤出声闷哼，他气息不稳地问：“可不可以挨着你？”
连漾这才发觉，他与她离得虽近，
但一直靠在岸边，连衣衫都没挨着。
她移过视线看他。
因着水流冲动，眼下他衣衫乱敞，伏身之态倒真如妖魅。
眼眸被泪意洇湿，
仅有朦胧的一层，
她毫不怜惜地扯下一根黑羽，
说：“不行。”
痛意更甚，
述星疼得眯起眼，却又微仰起头，以吞咽压着愈乱的气息。似是痛苦，可又更像是快活。
他也真乖顺地倚着岸，再不靠近半点。
连漾拈起那片湿漉漉的羽毛，扫着他的颈。
述星顿失方寸，断续轻喘。他缓抬起眼睫，眼眸睁得不算开，唯露出一线洇水的湿红。
“漾……”他抬手，想握住她的腕。
“不行。”连漾又重复一遍，“不准碰我——小少爷，要听话是不是？”
述星垂手。
他哽了下喉咙，心有难耐，亦有隐秘的期许。
羽尖扫过颈，又漫不经心地划至下颌，再缓移向耳垂。
连漾一转羽根，那羽毛就快速打了几个旋儿，陡起的痒意令他战栗不止。
在述星伏低身子的同时，她忽觉腰上一紧。
她垂了眸，瞥见条被水浸湿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