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道：“这魔毒的毒性不算严重，等涂了药，很快便会好。”连漾点头，语气生疏：“多谢，我自己涂便是。”
述星默不作声地递过药，低垂着脑袋。
也不知是因为见着那伤，还是因为她的语气，他的眼底又有了泪意。
但他强忍着，忍到眼眶通红。
那红并非是干热的火焰，或是天际辽阔的晚霞。
而像极被揉烂的花。
靡丽里洇着脆弱的水色。
不光是眼，他那素来苍白的脸也涨开薄薄的绯色。
许是压抑得太过，他浑身都在轻颤。却又隐忍不发，怕叫人看出半点儿。
连漾抬手撑住脸，看着他。
往日她怕人哭。
可这会儿，她却只想看见那蓄在眼底的泪水落下来。
倒是奇怪。
分明与述戈长得一样，可哭时，却又生出另一番模样。
“小少爷。”
她轻唤一声。
述星将视线从她伤口上艰难挪开，抬眸看她。
“怎的了？”
隐见着哭腔，有些抖。
这下，连声音都与述戈的不同了。
连漾忽觉心底的烦躁平和不少。
这段时日里一直紧绷的思绪也渐作松缓。
她伸过手，指腹轻抵在他眼角。
“忍着做什么，若想哭，哭出来便是。”
作者有话说：
?
第
189
章
述星一怔。
她的语气中不见丝毫热切，
亦无安慰人的意思。
抵在眼角的手不知轻重，按得他有些疼，目光也冷。
这一切俱化作挂着刺的鞭，
径直朝他打去。
喉咙仿佛被扼紧，
一时间，述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又并不叫他难受，而是多了些隐秘的快意。
他移开视线，脸却没偏动半分。
“仙长别……别这般。”
见他这样，
连漾只觉恼意竟在逐渐消敛，顽劣的脾性反倒被挑起。
“为何？”她稍抬起手，
“是因为不喜欢吗？”
她的手刚一挪开，
述星便感到一阵失落。
但他面上未显，只断断续续道：“我……并、并非……”
连漾移过手，
抵在他的右耳上，
没动。
“你若不喜欢，可以躲开的。”
述星的脸涨得愈红，他垂下眼，
不自觉地把耳朵往她手里送。
他行径如此，嘴上仍在说：“漾漾……先处理伤。”
“一点伤而已，不打紧。”
连漾揉捏起他的耳朵，
视线则停驻在他脸上，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动。
她的力度不轻，却引得述星的呼吸越发急促，抖得也更厉害，
眸底晕开不自知的迷乱。
见此，
连漾竟觉心情好上许多。
她捏掐得更重，
述星压抑着挤过一声痛吟，
可又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身子，与她离得更近。
“仙长，漾、漾漾……”
他哑声唤着，伸出手想要碰她。
连漾轻一点。
顿时，那块本命剑的碎片便从她的掌心冒出，紧贴住他的耳朵。
碎片不大，只半掌大小，周围浮动着淡淡的银白气流。
耳上陡然袭来一阵冰冷，述星抬眸，清醒了大半。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颤声问道：“何物？”
与他那双隐见春情的眸子不同，连漾的眼中仍旧一片清明。
她一移手指，那块剑刃的碎片便顺着他的耳朵游移着。
“剑。”连漾一顿，有意补充，“我的剑。”
确定剑刃的归属，令她感到格外心安。
此剑独属于她，与她有着天然的默契。
是不存猜忌的最好的同伴。
述星稍怔：“本命剑？”
他并不觉得奇怪。
她是剑修，以她的修为，的确该蕴得本命剑了。
“是。”
连漾此时心绪好转，也多了些耐心解释。
“尚还只是一块碎片，却也锋利得很。”
“小少爷。”她看向他，“别乱动，小心被割掉耳朵。”
述星屏住了呼吸。
他能清楚感受到那截剑刃的移动。
自耳尖顺着外沿的耳轮滑下，带着锋利的剑气，仿佛下一瞬就会割破皮肤。
剑气划过时，会引起灼耳的痒，亦有些痛。
只消想到是她在引导着这痒痛，述星便觉心跳愈来愈快，面颊发烫，瞳仁也放大了些。
连漾忽问：“你还记得那封信上的字迹吗？”
述星哽了下喉咙，应道：“记得。”
“字迹如何？”
“很潦草，墨里有一点血腥味。”他陡然想起什么，“信上……还附了根羽毛。”
“羽毛？”连漾动作一顿，“什么羽毛？”
述星从怀中取出一根羽毛，递给她。
“就黏在信上。”
连漾垂手接过，拈着羽根，轻一转。
是根乌黑色的长羽，很光滑，连羽根都折着淡光。
在她低头看时，剑刃碎片已移至述星的耳垂，底端轻戳着他的下颌。
耳上一阵刺痛，述星垂下眼帘，落在她手上。
自打她松开了手，他便只觉得疼，再尝不到丝毫快意。
渐渐地，他越发焦躁难安，甚而生出浓重的恐慌。
“漾漾。”
述星难耐地握住她的腕，一捏。
是极暧.昧的行径，却被他做得小心翼翼，透出几分青涩。
也是碰着她的刹那，原本焦灼的心绪得以平缓。
连漾抬眸。
一瞧，便瞥见了他那要落不落的泪水，还有烫红的面颊。
她抬手，拿指尖碰了下他不住滚动的喉结。
“怎么了？”她问。
述星闷哼一声，他额上已覆了层薄汗，便显得神色更为靡丽。
“有些渴。”
他稍拧起眉——并非因为痛苦。
可连漾却从他的神情中窥得述戈的影子。
她皱了眉，拿手一点。
那块碎剑便绕着他的脖颈转了一圈。
剑刃转动，带出一线银白。
那银白如同一条细绳，束在他的颈上，且在不断收紧。
“忍着。”连漾道，“我在看东西。”
几乎是那银线缚上的瞬间，述星便感受到了轻微的痛感，呼吸也困难些许。
“漾漾。”他忍着痛意，勉强开口，“你碰一碰我罢，便……便是拉着手也好。”
连漾迟疑片刻，终还是拉住了他的手，这才低头看起那根羽毛。
她往黑羽上送去一股灵力，须臾，便探到了一股微弱的魔息。
连漾蹙起眉。
若是魔，那八成与述戈有关。
正想着，她忽听见一阵发着抖的轻哼。
她抬头看去，恰好瞧见一线泪水打述星眼角滑落。
泪水缓沁入他的发丝间，留下一抹浅色痕迹。
许是刺激太过，他连嘴唇都在轻颤，视线渐趋涣散。
断断续续的低喘中，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仿佛借此便能攫取到足够的氧气。
连漾一怔，低落的情绪再度好转。
她抬手扶在他的颈侧，那块碎剑融进了她的掌心，银线也消失不见，仅留下一圈浅浅的红痕。
述星急促呼吸两下，泪水落得更快。
连漾轻轻摩挲着那淡色印记，眼眸稍弯，露出这些天来头一个笑。
“好乖。”她道。
述星握住她的腕，以使她的手贴在他颊边。
“漾漾，我好好忍了。”
他还记得在七鹤岛时，她曾应允过他，待下了岛便与他亲近。可眼下他不能提要求，便只轻轻吻了下她的掌侧。
连漾稍站起身，圈住他的颈。
述星会意，伸过手去抱她。
“别挨着伤。”连漾道。
述星应了声，抱她坐在腿上。
他的右臂没法圈住她，只能托在她的腿侧。
当她落下吻时，述星深觉这段时日以来的躁戾尽数消失。
脖颈尚还有些疼，哪怕只是轻微吞咽，也会加剧痛意。可他只从中尝到如潮的快.感，止不住的酥麻窜过脊骨，直冲头顶。
泪水不住往下淌，述星将她拥得更紧，换气的间隙，他喘着声道：“漾漾……别厌我。”
连漾却没应他。
待那阵兴味过去，她气息不稳地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述星躬身，得了瘾般在她颊上落下细碎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