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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她想问他,但被那笔压着,根本说不了话。

    见开不了口,连漾往后退去,可扶鹤却托住她的后颈,叫她再避不得。

    他轻声道:“我会教你如何画出符形,漾漾要记在心里。”

    话落,他便动了笔。

    笔尖扫过,带起一片尖利的痒,似水中涟漪似的逐渐荡开。连漾受不住那酥痒,未等他画到一半,就下意识合嘴,咬住笔身。

    她的眼睛已被那漾开的痒弄得冒了点水红,说话也含糊不清的——

    “胡……鹤,啊……开。”

    说着,又抬手去推他的胳膊。

    直等她将那含含糊糊的低语重复几遍,扶鹤才听出她说的是:“扶鹤,拿开。”

    他揉了下那后颈,连漾轻一抖,便松了牙。

    “漾漾。”他的脸上瞧不出丝毫情绪,“尚未画完。”

    话落,他又画了起来。

    连漾的意识被那痒麻逐渐扫得混沌,越想要记住那符是怎么画的,便越集中不了注意力。

    不一会儿,扶鹤停住,问她:“漾漾可记下了?”

    一点水红摇摇欲坠,连漾竭力思索着,可还是没将符形记全。

    见她闷着不出声,扶鹤淡声道:“看来是尚未记住了。”

    他又示范了一遍。

    这回,连漾连第一笔都没捱过。

    她哽咽一声,几欲将那符笔咬断。

    扶鹤移过手,转而捏住她的耳尖。

    “漾漾。”他的劲儿不大,却将那白玉捏得晕开淡绯,“松开。”

    连漾又松了牙。

    她还攥着他的胳膊,手下也没收力,可他竟像不知疼似的,脸上未见痛色,画符的动作也不受丝毫影响。

    这回他快了不少,不过片刻,就画完了符形。

    “现下可记得了?”

    连漾足缓了半晌才堪堪回神,点了点头。

    扶鹤便松了手,符笔坠着一点银线。

    连漾看见,瞳仁一紧,像是见着耗子的猫,倏地夺过那符笔。

    她的脸上涨出些许烫红,没敢多看那洇透的笔尖,飞速往上丢了个净尘诀。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压下那阵赧然,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笔折断,丢在了一旁。

    扶鹤在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等见她把那笔折成两截了,眼底才松动出些许淡笑。

    “看来你的确已记下符形。”

    连漾别过脸,不看他。

    等面颊的烫意稍好些了,她才取过另一支笔,在纸上画下符形。

    “是这样吗?”她双手攥住麻纸的两端,举高了以让他看见,纸面恰好遮住脸。

    她以为自个儿挡得严实,但两人个子相差得多,扶鹤只消垂眸,便瞧见了那承着点水色的眼,还有抿得紧的唇。

    “是。”他收回视线,“可以试着用一次言灵诀。”

    连漾收了纸,如他所说,将灵力聚于舌上,再画出符形。

    画完符后,她便一眨不眨地盯向桌上的笔架,心里则默念着“动”字。

    随即,那笔架竟往右侧挪动了半寸。

    虽然动得微弱,却也证明了那言灵诀的确有效。

    连漾心喜,眼睛也亮了些。

    她侧眸看向扶鹤,声音雀跃:“真的可以!”

    扶鹤道:“若符形更为精确,言灵诀的效用便会随之增强。”

    连漾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又铺开纸画起符。

    她沉心于此,一时将周身的动静忽略得干净。反复练习了小半钟头,符形渐渐画得规整,却也来了睡意。

    连漾盯着那纸上的符,愈看,眼皮便沉得愈厉害。

    昨天她睡得晚,离洲又暖和,颇有春困的意思。

    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好几下脑袋,连漾再压不下袭上的困意,眼帘一阖,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

    再醒来时,竟又是在杂役院。

    刚开始看清周围的景象,连漾还未回过神。

    许久,她才意识到述戈给她用的诀法失效了,自己竟又到了那场梦里面。

    不仅如此,这梦竟还能延续。

    头上的兔耳重得很,那股作呕的冲动仍在心肺盘旋,胸口也闷涨得慌。

    她稍躬着身,抬起坠了冷汗的眼皮儿,径直望向床榻。

    与前两次不同,郁凛在梦里也化作了狐狸,蜷着身子熟睡,没有半点儿要醒的意思。

    连漾抚着心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叫醒郁凛,让他把这诀法取消。

    不然往后不知还要往这梦境里来多少回。

    如此想着,她蹒跚着朝床沿走去。

    等走近了,连漾伸出手指戳了下那狐狸。

    可不知为何,郁凛睡得太熟了。

    如此叫他,他竟连耳朵都没颤一下。

    时间一长,连漾越发难受,冷汗一层层冒下,她将身子躬得更低,几乎伏在床边。

    “师兄,醒醒。”她使劲晃了下那毛茸茸的大狐狸。

    还是没用。

    连漾不再抚着心口——眼下,她已疼得不敢挨了。

    忍过一阵干呕,她蜷坐在地,只伸出条细长的胳膊去推他。

    “师兄!郁凛,你为何不醒呢?”因着疼,她的声音里隐见了哭腔,“郁凛,你快醒醒,别睡了……”

    但那狐狸仍是纹丝不动。

    连漾眯着眼仔细观察一阵。

    ——还有呼吸。

    她再顾不得他醒来会是何局面,使劲推了他一把,又连揪带掐地拽那狐狸毛。

    可没有任何效果。

    连漾想拿匕首再试试,但这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一件尖锐的武器,只能作罢。

    叫不醒郁凛,她索性转过身,倚坐在床边。

    她将身子躬得更低,却又不敢屈起膝,也不敢将动作放大。忖度片刻,她忽抬手狠掐了把胳膊,试图从梦中醒来。

    但连掐胳膊都不起效。

    连漾揉了下发酸泛烫的眼睛,许是因为那陌生的疼,又或是因为不住涌来的干呕感,她逐渐被微弱的委屈团围住,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她的声音也小了不少,闷在喉咙里发着抖,与自言自语差不多,“你还要睡多久啊?”

    窗外隐有落雪声,她一不说话,便显得格外死寂。

    她低垂着脑袋,眼前被渐蓄起的水帘掩得模糊。

    而就在那水光滴下的前一瞬,她忽觉身子一沉——

    头晕目眩间,连漾从那梦中醒了过来。

    她半睁着眼缓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不在梦中了。

    连漾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却敏锐察觉到有人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她顺着看过去,恰好对上扶鹤那冷而至极的眼眸。

    他声音冷淡:“漾漾梦见谁了?”

    连漾开口,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被陡起的疼痛刺得一抖。

    她再不敢动,心里似在打鼓。

    为何?

    她不是已经醒了吗?

    为何还这般难受?

    见她久久不应,扶鹤又唤了遍:“漾漾。”

    “我……”连漾连呼吸都放得轻,每个字都吐得艰难,“我就是有些困,眯了会儿,没做梦。”

    作者有话说:

    下几章是假孕梗,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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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

    166

    章(二更)

    “没做梦?”扶鹤语气冷淡。

    连漾明白自然不能叫他知道那梦境,

    便艰涩点头:“没有。”

    那阵要呕不呕的感觉直往上涌,连坐着都不算舒服,她索性站起身,

    佝偻着背往旁挪了两步。

    “扶鹤。”她声音渐小,

    没看他,“今天要不先练到这儿吧,这符我已经会画了。”

    往常她这样说,扶鹤便会顺着她的意思斩断契灵线,

    可这回不知怎的,他竟一动不动。

    “漾漾。”他冷声道,

    “我还未看过你画的符。”

    连漾垂着脑袋,

    额上已有了冷汗。

    “那……那你看。”她又往旁挪两步,行动的幅度一小再小。

    扶鹤坐在桌边,

    拿起那些符纸检查着。

    连漾在旁,

    只觉脑袋越发沉重,还晕得很。

    她尝试着运转灵力。

    可灵息运转也压不下那带着涨意的刺痛。

    她屏着呼吸,拿双手撑着桌沿,

    躬低了身。

    以前扶鹤看她画的符,常是眨眼间就检查好了,而这次却像是有意拖延,

    她足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都没听见他开口。

    “扶鹤……”她忍不住唤道,“检……检查好了吗?”

    “尚未。”

    扶鹤淡声以应,仍垂着眼。

    “还要多久?”

    “连漾。”扶鹤忽然转了话题,

    “方才不曾做梦吗?”

    若放在平时,

    连漾便能轻松察觉他的异样——连同那冷疏不少的语气。

    可现在她难受得头脑晕眩,

    连听清他的话都算艰难。

    她又躬低了点,

    把呼吸放得越发平缓,小声道:“没做梦。”

    扶鹤再不应声,只专心看着那些画得用心的符纸。

    连漾稍微眯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他唤了声:“连漾。”

    她钝钝抬头,终于察觉到不对——

    扶鹤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了,语气里透着冷,又浸着寒。

    她哽了下喉咙,颤声问道:“怎么了?”

    “过来。”扶鹤牵过她,让她坐于他腿上。

    后背拢来寒气,连漾躬着背,在他的示意下拿起笔。

    “此处用笔太过。”扶鹤拿着另一支笔,帮她在符纸上圈出几处,又指了下符文的末尾,“这里无须收力,画符时可任由灵力散开。”

    连漾不住点头,实则已快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她再次尝试拿灵力缓解,还是没什么用。

    “连漾。”扶鹤停住,“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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