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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就是有一些事要处理——”她话锋一转,“你还记得被封在七鹤岛上的那魔物吗?”

    她把胥玉游说过的话又与他讲了一遍,最后道:“那魔物凶险在会蛊惑人心,不然,云真仙君也不会这般忌惮他。”

    闻言,扶鹤思忖片刻,才道:“无须担心,风令卫会代管此事。”

    他这话如一颗定心丸,连漾放了心,注意力便又移回了那些符上。

    “那这些符呢?”她将双手负在身后,像极学堂里向夫子讨教的弟子,“我这些天一直在练习,就是不确定画得怎么样。”

    扶鹤垂下视线,去看那些符。

    看过片刻,他道:“漾漾,过来。”

    连漾没法从他脸上瞧出好坏,便谨慎地往前挪了步,问:“是不是哪处出了差错?”

    扶鹤握住她的腕,轻一拽,就牵着她坐在了他腿上。

    “画得很好。”他从身后拢住她,“只是上次有几处尚未提醒你。”

    他的怀抱并不算暖和,反倒如寒水覆背。

    连漾轻打了个哆嗦,才问:“哪里?”

    扶鹤提笔圈出几处,道:“画到这几处时,需将灵力凝于笔尖。如此,利于符效。”

    连漾暗自记下,又试着画了遍。

    “这样吗?”

    “画得很好。”扶鹤一顿,又问,“漾漾,何人教你握笔?”

    连漾近乎趴在桌上,晃了晃笔尖:“是不是握笔的姿势不大对?以前在书院,先生帮我矫过。但用他教的那握法写字太慢,他又爱罚我抄书,我就没学会。”

    扶鹤:“将笔给我。”

    连漾照做。

    扶鹤接过,引她重新握笔。

    “拢指可再自然些。”他淡声道,“勿要一把攥住。”

    连漾拿左手挠了下面颊,小声道:“我也没一把攥啊。”

    扶鹤的眼底划过一丝淡笑。

    “是。”他道,“我说错了。”

    连漾一恼,转过脸看他:“你在笑我是不是?”

    她转得突然,扶鹤尚未回神。

    片刻,他才稍垂了头。

    “并未。”他几乎挨着她的鼻尖,“只是觉得有趣。”

    与他离得太近,连漾倏地转回脑袋,同时往旁挪了点儿,打算下去。

    可脚还没挨着地,扶鹤便托住她的腰身,截了去路。

    “漾漾。”他道,“还未学得如何握笔。”

    连漾正要应声,忽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有人来了。”她推开他的手臂,跳下去,“我去瞧瞧是谁。”

    但等开了门,连漾就后悔了。

    她扶着门框,拧眉道:“大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闻你已到了胥府,便来看看。”管衡道,“届时去剑冢挑剑,师妹不若与我、唐师兄一起。”

    “唐师兄?”

    连漾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唐师兄是谁。

    好像也是首峰弟子,但平时为人低调,没怎么见过他。

    她与唐师兄不熟,和管衡又有龃龉,便下意识想拒绝。

    可她刚张了口,便觉脊骨窜起一阵酥痒。

    连漾一蜷手,忍着没转过身。

    身后,扶鹤将那柔软的笔尖抵在了她的脊背,轻一划。

    “漾漾。”他的声音听着极冷,“挑剑为何意。”

    作者有话说:

    ?

    第

    165

    章

    那笔尖儿落在脊骨上,

    扫过一阵痒意。

    连漾竭力忍着身子的轻颤,往前一步,躲开那笔。

    “扶鹤。”她以心音道,

    “我待会儿再和你解释。”

    话落,

    身后再无动静。

    连漾又看向管衡,道:“大师兄,我到时候可能会和胥玉游一起去剑冢,就不与你们一起了。况且只是挑剑而已,

    也没什么危险。”

    她的话令管衡一时语塞。

    他转而问道:“师妹,你先前的剑在哪儿?”

    “有什么事吗?”

    管衡神情自若道:“我得了些天地灵宝,

    如果师妹需要,

    我可以请人帮你镶嵌在剑上。”

    连漾拒绝道:“大师兄自己留着用吧,天地灵宝虽珍贵,

    但镶多了反而不好用。”

    “师妹说得有理。”管衡沉吟片刻,

    才问,“那……可否让我看看那把剑?”

    连漾心生抵触:“一把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管衡温声道:“师妹应知道,

    在七鹤岛时,我不小心弄断了佩剑。我上回见着你使剑,那剑看着极好,

    我想借来观摩一番,也好做个参考。”

    他说得有理,但连漾却想起当初,他和大长老在送她的剑上施了箍灵诀,

    妄想篡改她的灵脉。

    在得知此事后,

    她便处处谨慎。

    哪怕管衡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也不会再让他碰她的剑。

    由是,

    连漾道:“选剑还是要选合心意的,大师兄届时进剑冢,定然能挑出把适合自己的剑。”

    被她婉拒,管衡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也再未提起看剑的事。

    他侧过身,似是要走,可还没迈出一步,就又停下。

    “师妹。”他不再如往日般温和地耷着眉眼,而外显着几分严肃,“你如何看待师父?”

    连漾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什么意思?”

    “师妹当——”管衡斟酌再三,才敲定了最终的话,“小心师父。”

    连漾本以为他会和往常一样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错愕使然,她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一句话。

    “为何?”她问。

    管衡抬手,想摸她的头,但还没碰着,便又垂了下去。

    “师父确为尊长,但有时……也并非事事正确。”顾及她年纪不算大,他将话说得隐晦,“我为他弟子,不应在他背后妄议。但许多事对便是对,错便是错。”

    连漾已过了起先的惊讶,便开始怀疑他是故意想拿些好听的话哄骗她,以打消她的戒心。

    她索性装作没听懂,含糊道:“大师兄,你说这些做什么,是因为那天在戒律堂发生的事?他不已知道这事是个误会了么。”

    “漾漾。”自从两人产生龃龉后,他便鲜少这样叫她了,“师兄并不是在说此事。”

    “那是什么?”连漾追问。

    管衡道:“此时尚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但漾漾放心,若有一日,师父他……做了不好的事,师兄会站在你这边。”

    越说,他便越发坚定内心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梦,更不清楚梦境的真假。但自从做了那些梦后,他内心的忧虑便与日俱增,唯恐其成真。

    他的每句话都出自真心实意,可在连漾看来,不过是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她挠了下眉心,眼神回避道:“我知道了,大师兄还有其他事吗?”

    管衡原以为他的坦诚至少会得来些许亲近,却不想她竟是这般反应。

    她那冷淡的神情落于他的眼中,令他心生绞痛。

    “师兄这次来……只是为了提醒此事。”

    “既然没其他事,那我就继续忙了,还有些符要画。”

    “师妹在画什么符?”管衡下意识道,“若有需要,师兄可以帮你。”

    连漾拒绝道:“不用,就是随便画画。”

    管衡还想与她再多说两句,但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只能作罢。

    “那师妹,我先走了。”

    等他离开后,连漾将门一合,又在门边布下结界,以防再有人打扰。

    做完这些,她才转过身。

    刚一转身,她便对上了扶鹤的视线。

    那目光有如山巅冷雾缓缓沁入,压得人无处遁形。

    连漾呼吸一滞,问:“怎么了?”

    扶鹤声音平淡:“漾漾说过讨厌他,又为何还与他来往。”

    从管衡出现开始,他就记起了那条缘线。

    缘线殷红深厚如血,尽显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可能。

    连漾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他会先问挑剑的事。

    “你说管衡?”她朝桌边走去,“他是我大师兄,免不了要有所来往。”

    不想,往常冷静自持的扶鹤,竟显出微弱的灼躁。

    就连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划过一丝不快。

    “因为是师兄,所以可以那般亲昵唤你。”

    听见这话,连漾愣怔。

    她侧眸望向扶鹤,心生些许困惑。

    尚不论他的语气,就连这些话也不像是他会说的。

    她稍一拧眉,问:“这与他如何唤我有什么关系?”

    “漾漾。”扶鹤的声音更为冷淡,“师兄妹与剑契,哪一样的羁绊更为深厚?”

    “这两样有什么好比的。”连漾再不瞧他,转而去看那些符,“就算是师兄妹,也有亲有疏。便是剑契,也有深有浅。”

    扶鹤亦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他垂了睫,将眼底的情绪掩得干净。

    可即便有意遮掩,他也压不住那份灼躁。

    “他与你相识了很久?”

    连漾专心画符,答得敷衍:“差不多罢,在同门里已算久了。大概……四五年?”

    四五年……

    这回答并未让扶鹤心安。

    四五年于他而言,不过眨眼之间。可如今,他却分外妒恨于这短短几年。

    不知何时,他已走到了她身边。

    “此符画得很好。”

    扶鹤垂手压在那些符纸上,止住她的动作。

    他的声音不见起伏,仿佛并未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漾漾,我再教你一些旁的东西。”

    连漾来了兴趣,转身看他。

    “什么东西?”

    扶鹤取过另一支干净的笔,将符笔的笔尖抵在了她唇上。

    “漾漾,张嘴。”

    连漾如实照做。

    随即,那松软的笔便压住了舌尖。

    扶鹤眸光冷淡,声音也平。

    “此为言灵符,将灵力聚于舌上,再画出符形,便能言灵。”

    连漾从没听说过这种符。

    还有,教什么符是要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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