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胥炼神情冷然,道:“想来,她应是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祖上如何亏待万剑宗——既然忘了,便应有人去提醒她才是。”闻言,他身旁的两人对视一眼。
绿袍修士道:“你去我去?”
“我去!”白袍修士笑嘻嘻的,“要好好提醒她一番,也叫她认清祖上是何德性,再不敢去招惹万剑宗的人才行。”
***
与连漾一阵闹腾后,胥玉游就将注意力移向了那传音阵的引灵木上。
她对那东西似是极感兴趣,尤其是对那灵阵。
“这灵阵与我那盘蛇镜倒是相似,不过更有效些,无论灵力高低都能探查到。”
说着,她蹲在了灵阵旁仔细打量,便再不肯挪步了。
述星则抬起泛湿的眼眸,看向连漾。
“漾——仙长。”他小声道,“可否与我说会儿话?”
说着,他又扫了眼述后者明白他的意思,却是佯作没听见,动也不动。
连漾看向述戈,忽说:“师弟,你能去看下还有多少人没来七鹤池吗?”
述戈抱着剑,盯她半晌,才道:“好。”
等他转身走了,连漾问道:“小少爷,你有何事要说?”
述星离近一步,躬身抱住了她,手臂收得紧。
他压低了声音,浑身都似在颤抖。
“漾漾,你有没有受伤?”
没见着她时,他浑身的骨头都似在被毒虫咬着,何处都难受。
现下与她见面了,那股焦灼才有所缓解。
连漾正要应声,抬眼间,忽对上一双眸子——
不远处,述戈正抱剑站在灵阵旁,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眼底瞧不出情绪。
她心一紧,收回视线的同时,轻推开述星。
“我没受伤——你和胥道友可还好?”
“嗯。”
述星的一双眼里沉进不安。
“述戈在哪儿找到了你?”
“离这儿不算远——怎么了?”
“没什么。”述星垂下眼睫,语气渐弱,“你为何……将讯息送给了他?”
“你是说玉简?”连漾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我玉简坏了,自个儿琢磨的时候想试试能不能往外送消息,就随便发了条。”
述星垂眼看着她。
“漾漾,先前你答应我的——”
他话还没说完,连漾就已从他身旁越过,朝七鹤池去了。
“述星,趁此机会好好歇息。”她道,“后天便是二十七了,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
述星张了口,想说什么,可最终只道:“我知晓了。”
-
夜里,连漾刚阖眼不久,忽觉眸上落了东西。
她抬起眼帘——
眼前一片昏暗,什么也瞧不见。
有人将缎带覆在她的眼睛上了。
鸦睫扫在那柔软的缎带上,有些痒。
“谁?”连漾抬手,下意识想把那缎带抓下来。
可还没碰着,她的腕便被人一把握住。
只虚握着,力度很轻。
“漾漾。”那人唤道。
连漾迟疑,这声音倒是熟悉,可就是辨不清是述戈还是述星。
但述戈不会这么唤她。
故此,她犹疑道:“述星,是你吗?”
那人没应声,只道:“漾漾,跟我来。”
说着,便将她拉了起来。
连漾想摘掉那覆带,可不知覆带被使了什么灵术,根本解不开。
“小少爷。”她差不多已认定这人就是述星,语气有些闷,“你又是闹哪门子脾气。”
拉着她的人步子一顿,仍未说话。
等带她到了一处僻静地,那人忽张了口,又唤道:“漾漾。”
“怎的了?”
连漾下意识抓紧他的手。
她什么都看不见,落在地面的每一处都空落落的,令人无措。
身前人并未直言,而是轻声道:“白日里做的事……”
“你先别动。”
连漾觉得他是述星,但又有些怀疑——
她与述星的修为相近,若是他,她应当不会解不开那绸带才是。
这般想着,她抬起手,抵在他的颈下。
“为何要给我系上这东西?”
说话间,她的手指缓缓游移着,划过脖颈。
“是不愿让我瞧见你吗?”
她的力度轻,带起一阵痒意。
身前人哽了下喉咙,喉结滚动。
连漾的手指随之一起一伏,她稍顿,问:“为何不说话了啊?”
“漾漾。”那人轻声道,“你答应过我的。”
一听见这话,连漾便算认定他是述星了——
这话是述星说的,而当时述戈虽瞧见他们,但距离离得远,他应没听见这话才是。
“小少爷。”
连漾的指尖已游移至他的脸上,她轻抚过下颌,再至泛冷的脸颊。
最后,她捧住他的脸。
“不若等离开浮岛了再说。”
“为何?”那人又重复一遍,“你已答应过我。”
连漾捧住他的脸,往下微压。
他也极为顺从地躬下了腰身。
“现下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儿。”
连漾稍顿。
“述星,等下了岛再说罢,好不好?”
说罢,她往后退一步。
“述星,不如你先将这布条取了,我什么都瞧不见。”
可就在此时,那人忽伸过手,一把托住她的后颈,拉回了她退开的距离。
“述星,述星!”
他声音极冷。
“小师姐,你只知道这两个字不成?
“辨不出声音也罢,拿手摸了,还辨不出脸吗!”
?
第
154
章
连漾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身前的是述戈,而非述星。
难怪她解不开这系带。
“可你们长得一样啊。”
连漾只觉他不可理喻,抬手就要去抓那系带。
“还有,
你自己要学述星说话,
我把你错当成他也不奇怪呀。”
她心有不解。
明明那时他们离得极远,他怎么能听见他俩说话的?
“一样?”述戈逮准了她前一句话,语气渐冷,“何处一样?”
何处一样?
连漾心想,
同样的桃花眼,时常抿得平直、不见笑的唇,
就连那一点犬齿都别无二致,
自然是处处一样。
莫说脸,连声音都听不出分毫区别。
况且他还有意学着述星说话,
将一把嗓子放得低又沉,
任谁来听都会混淆。
平日里他们的头发倒还有区别——述戈常将头发高束,情绪稳定时倒也是个丰神俊朗的小郎君。述星则惯于半束发,拿一根样式简单的玉簪挽着。
但这些时日疲于奔波,
他便也将头发全束起来了。
如此,即便没把眼睛遮着,她偶尔也会混淆他俩。
想归想,
但待连漾说出口时,话就变了。
“师弟,你和述星既然为孪生子,自然长得像,
但亦是有不同之处的。”
述戈沉默半晌,
再开口时,
语气中的怒戾竟消了许多。
“何处不同?”他问。
连漾又抬了手。
她看不见,
便只能摸索着捧住他的双颊,右手的指腹轻压在唇角。
“师弟爱笑些。”
指尖又游移至额角。
“头发似也总梳不规整。”
她又垂下手,去握住他的右腕。
但她并没有摸到那条长剑样式的坠子。
连漾顿住动作,问:“师弟为何将坠子取了?”
述戈的语气仍不见起伏:“小师姐以为呢?”
自然是为了更像述星,她想。
她细细摩挲着他的腕骨,指腹游移间,她摸着了一些浅浅的印子——
应是那细绳留下的。
“还有些印子。”连漾道。
述戈的神情依旧没有半分松动。
他尚还能保持面上平和,可躁戾在心底横冲直撞,令他根本平静不下。
目下,他只想将自己或述星的脸毁了,毁得不见原形。
如此,她才不会再认错!
他压下那烦躁,一字一句道:“小师姐说的这些都太缥缈,亦没什么用处。”
连漾:“为何?”
她以前从没关心过他俩的长相如何,只知道他俩长得一样。
但既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只能从这些细节中分辨了。
述戈那手还按在她的后颈,忽将她拉近。
“小师姐。”他轻拨了下那缎带,“将你眼睛遮了,不照样分辨不出谁是谁么?”
连漾:“……”
他有意装着述星的样子来骗她,现下倒反过来怪她认不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