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连漾撑着地面起了身。她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往外蹦的呓语,便道:“怎么了?”
“哭了。”
述戈拿指节在她脸上一蹭,眼底躁戾更甚。
片刻,那上面便沾了些湿润的水色。
“和白日里一样。”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还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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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连漾也跟着摸了下脸,
再垂手一看——
同样擦着些许水迹。
的确像是哭了。
但又不是。
在梦里,郁凛浑身像是火炉一般,烫得惊人——就连方才那尾巴也是如此。
那狐尾缠上来的时候,
如同烧过一线火,
力道又重,在此番刺激下,才逼得她眼眶发烫泛酸,淌了两滴眼泪。
但这话自然不能同他讲。
她盘腿坐着,
垂下视线道:“我没哭,也没做什么梦。”
“真没有?”述戈一膝抵在地上,
欺近了瞧她,
“那小师姐的眼睛为何红得像被人打过一样。”
被人打过?
连漾被他这比喻弄笑了。
她抬起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因着笑,
说话时声音还有点颤。
“真的像被打过吗?那岂不是很难看。”
陡然对上视线,述戈忽觉脑子一空。
那眼睛承着淡淡的水色,哭意晕开的淡绯像是漾在水中的花瓣。
一点也不难看,
反倒让人想多瞧几眼。
述戈喉结一滚,几息之间,心跳得越来越快,
剧烈到仿佛随时会蹦出胸腔。
连呼吸都像是被人攫走了,又沉又闷。
“不是。”半晌,他别开视线,“很好看。”
这一声轻而又轻,
经风一吹,
就变得零碎。
连漾没听清,
往前倾了点儿,
不确定地问:“什么,真的很难看吗?”
她以前见宗内的师弟师妹们哭,要是哭得凶,再睡上一觉,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得眯成了缝。
她陡然挨近,述戈的心像是被小玉杵撞过般,发软,又心惊。
他抬手,抵在她的额上,又往上一滑,顺势乱揉了把她的头发。
“不难看!”
“那便好。”连漾松了口气,“等明日布好传音阵,必然要来不少人,若叫人看见我肿着两只眼,多丢万剑宗的面。”
述戈好笑道:“小师姐还顾忌这些?我倒以为,你对万剑宗多有厌恶。”
“我讨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连漾道,“可万剑宗里还有许多值得喜欢的,总不能因为几个人,而看不见别人的好。”
述戈没应她这话——在他眼中,那万剑宗里的人无论是圆是扁,也都和其他人一样,惹他生厌。
加到了郁凛的一点好感,连漾就不愿回那梦中了。
她沾上妖性后,许多行径都不再受控制——
多是浑不在意地追求欢愉,而不顾其他。
她对这虽不抵触,但也不喜欢。
思及此,连漾面对火堆坐着,再没有阖眼的意思了。
见她一动不动,既不起身,也不继续睡觉,述戈问:“小师姐不休息?”
连漾道:“我已睡好了,不困。”
述戈狐疑看她。
可她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果然,才不过片刻,她的脑袋就开始往下一点一点的了,如小鸡啄米。
述戈反掌撑在身后,好笑道:“小师姐怎的尽挑着反话讲。”
夜里冷寂,他这话便显得尤为突兀。
连漾一抖,刚起的睡意瞬间消散得干净。
她恼怒睨着他,说:“我困,困!行了吧。”
述戈一挑眉,似是在问她既然困,为何不休息。
“就是……”连漾忖度着找了个幌子,“方才做了噩梦,有些睡不着。”
“噩梦?”述戈离近了些,看着她,“小师姐这般大的脾性,竟也怕噩梦。”
连漾一恼,别过脸不看他了。
述戈这才敛起逗趣的意思,转而问道:“那小师姐也是因这噩梦哭的了?”
连漾随口“嗯”了声。
是就是吧,总好过叫他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述戈呼吸渐缓,望着那晕开淡绯的侧脸,再不作声了。
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不愿瞧见她哭,可一旦知道这眼泪和难过伤心之类的情绪无关,心里就陡生出奇异的念头。
想再看她哭得再凶些。
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倒叫述戈一怔。
虽是怔然,他却没半点儿收敛起这想法的意思。
他攥住她的手臂,往身前一拉。
“小师姐。”因着兴奋,他的瞳仁也放大了些,“可否再哭来看看?”
“……”连漾推开他,“要想看,自个儿找面镜子去对着哭,想看多久看多久。”
虽在揶揄,但述戈却抬起食指,往她额上一点。
轻点下,有一股淡淡的白气没入她的额心。
连漾往上瞧着,隐约能看见一些白雾的影子。
她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一些秘法。”述戈道,“现下莫说噩梦,便是好梦,小师姐怕是也梦不着了。”
连漾将信将疑:“真的?”
“骗你做什么。”
述戈起了身。
他双手环胸,随意倚着树。
“睡吧,若再做噩梦了,我叫醒你便是。”
见他起了身,没睡觉的意思,连漾问:“你不睡?”
现下夜已深了,他们明日还要赶路,定然辛苦。况且,他的精神气似也没那么足。
“不困。”述戈简言道。
“可你瞧着有些累。”连漾以为他是怕魔物来袭,便道,“这四周都布了阵法,不会有危险的,你也休息会儿吧。”
提醒了这一句后,她不再多言,靠着树闭上眼了。
述戈虽未应声,但过了会儿,她忽听见身旁一阵窸窣响动。
她已是半睡不醒了,意识朦胧,只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人坐在了身旁。
那人僵坐了片刻,才缓慢地倚过身子,与她贴得极近。
动作轻而又轻,似是怕吵着她。
作者有话说:
再有个一两章就会进入下个大剧情,述戈主场,扶鹤副场,现在就他俩没见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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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第二日,
三人走了小半天,才到了七鹤池。
布好阵后,管衡通过传音阵将消息放了出去,
又等了足足一日,
终于陆陆续续来了人。
来的二十多人几乎都是各宗各派的修士,修为均不算高,最高的也不过将将结丹。
那些人来时,连漾正在引灵木底下观察灵阵。
这灵阵将整座七鹤岛上的灵力分布情况以浅白色的小点儿显示了出来。
那些人来后,
在七鹤池附近的小点就从三个,变多至二十多个。
而游移在外的灵点,
尚还有十多个。
连漾正看时,
身前忽拢来一道人影。
她抬眸一瞧——
一高个青年站在她面前,眉眼见笑,
衣着朴素。
虽穿着简朴,
但在这等险境里,他也拾掇得整洁,发丝不见丁点儿散乱。
他身后跟了四个修士,
亦都面容平和。
一上来,那青年便拱手道:“述道友,管道友,
连道友,可是你们布下了这传音阵?”
连漾起了身,看了他好几眼,才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
那他是如何知晓她是谁的?
在她思忖时,
管衡已越过她,
上了前。
他重伤未愈,
走路微跛,
瞧着有几分狼狈。但当他站定时,这些天的不堪尽数不见,又回到了平时有礼有度的模样。
“胥道友,好久不见。”他温声道,“我等思及这岛上定然还有其他修士,便擅自布下了这传音阵,也好一起离开。”
说着,他侧过身对连漾和述戈道:“师妹,述师弟,这位是离洲胥家的胥炼胥道友。”
离洲胥家?
连漾心觉奇怪。
胥玉游是胥家在北衍的分家子弟,而胥氏主脉正是在离洲。
可离洲离北衍很远,他们怎么也会被带上七鹤岛。
想归想,她还是道了声:“胥道友好。”
胥炼温笑着应了,又看向管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