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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述星重新坐回那凳子上,并无动作,只是说:“膝上的魔毒虽清了,但伤口并无痊愈,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故此……走起路来还不大适应。”

    连漾想起,方才看他走路便是那样,一走一跛不说,身形也不算稳,看着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她问:“伤得很严重?”

    述星抿了下唇:“不算多严重,不会耽误行程的。”

    连漾无奈:“我并非是怕你耽误行程才说的,好不容易清了魔毒,便应好好养着。”

    她抱着膝,身子往前倾去。

    “让我瞧瞧。”

    述星的手搭在膝上,犹豫半晌,才扯起裤腿。

    一扯开,便有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他到底还是有所隐瞒,膝上虽用纱布敷了草药,伤情却并不轻松,膝下见着淤青,纱布也渗出点血。

    连漾拧眉:“伤成这样,刚刚你还往地上跪。”

    “只是看着严重些。”

    连漾:“……好歹这回会敷药了。”

    述星却对这伤痛毫不在意。

    他扯下裤腿,抬起一双洇着水色的眸子看她。

    “漾漾,你方才说的可还算数?”

    连漾视线一落——

    便是方才让她看膝上的伤,他也还没松开那相扣的手。

    她摇了摇那紧握的手,说:“我若说不算数,你便把手松了吗?”

    述星一怔。

    他没应声,神情间却多了点微不可察的难受。

    连漾见着有趣,一时起了顽劣心思。

    “松不松?”她问。

    说着,已将自己的手松开了。

    但述星将她攥得死紧。

    渐渐地,他的眼底竟沉进一丝躁戾,紧紧盯着她。

    “不松。”

    他不仅没松,还将人往身前一拽,另一手圈在她腰上。

    “你答应过我的。”

    话落,他躬伏下了身,竟如野犬见着食物般,要向她唇上咬去。

    可还没挨着,药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师妹。”

    进来的是管衡。

    他将房里扫视一圈,最后才看见角落里的两人。

    只见那二人相面而坐,离得很近,一手还松松握着。

    原本温和的脸色里多了些茫然的不快,管衡问:“你们在做什么?”

    述星倒不怕他看见,更因他破门而入的举动来了火气。

    他阴沉着脸,语气也冷:“与你何干——你长了手,便不懂得敲门吗?”

    管衡却又看向连漾,似是想从她那儿讨着一个答案。

    但连漾尚未回神。

    她总以为述星看着不好相与,实则乖顺,可方才他的神情却像是要将人吞食入腹般。

    见她愣怔不言,管衡又唤了遍:“师妹。”

    连漾这才怔怔偏过头。

    “大师兄?”她目有错愕,“你什么时候来的?”

    管衡神情一凝。

    “师妹。”他尽量将语气放得温和,“看来你与述小公子性情相合。若你能多个朋友,做师兄的自然高兴。”

    说罢,他又看向述星:“述星,我师妹惯于独来独往,对待朋友向来率真,若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尽可提醒她。”

    述星将眉一拧。

    “你与漾漾是何关系,她与何人来往,和旁人是做朋友还是做道侣,怎轮得着你来指指点点。”

    管衡本还能维持面上平和,直到听见“道侣”二字。

    这二字如锋利的箭矢,将他的沉稳破开。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述星那病白的脸上,竟多了丝暧昧的春情。

    管衡的脸上多了些怒意,要借着深呼吸,才能勉强压下。

    “她是万剑宗弟子,自然便有万剑宗的规矩管着她。述小公子,你逾矩了。”

    说罢,他又看向连漾。

    “师妹,另一位万器阁的道友已醒了,她想见你。”

    话音刚落,他身后就压来一道人影。

    “那万剑宗的!你说连道友也在,她在哪儿?若叫我发现你骗我,小心我将你脑袋砍了做灵器!”

    听见胥玉游的声音,连漾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急急往门口走了两步,随即便在管衡的身后瞧见了胥玉游。

    “胥道友?”她稍弯了笑眼,“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见她,胥玉游那强提起来的警惕便全没了。

    她冲上前,也顾不得头昏脑涨,一把就将连漾给抱了起来。

    “连漾!你真在这儿,我还以为这人伙同程潘言骗我呢!”

    连漾也跟着她笑,说:“我嫌那儿待着闷,就出来走走了。”

    正巧,述星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

    胥玉游眼珠一转,便看见了他。

    “咦?”她一时不解,“连漾,你师弟怎的也在这儿,他那会儿不在礼殿里啊。”

    师弟?

    述星攥紧拳,登时想起了述他也来了?

    还与连漾一起?

    作者有话说:

    ?

    第

    136

    章(二更)

    连漾解释:“他是述戈的孪生弟弟,

    叫述星。”

    “孪生弟弟……”胥玉游打量着他,“怪不得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你那师弟似是外放些。”

    闻言,

    述星的脸色更为难看,

    几欲能滴出墨。

    胥玉游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一时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这人性子太阴沉了,断不是个好相处的。

    但在这时,连漾转过了身。

    在她转过去的瞬间,

    胥玉游就瞧见那述星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边抿着一点浅笑。

    他应是很少笑,

    嘴角的牵动都做得生疏僵硬,

    他自己似也知道,笑里杂着些拘谨。

    连漾对述星道:“她就是我说的胥玉游,

    胥道友。”

    述星颔首以应,

    却并无多言的意思。

    胥玉游摸了下脑袋,转而看向管衡,生硬道:“不好意思,

    方才误会你了。”

    管衡温声说:“无妨,虽有误会,解开便好。”

    胥玉游“嗯”了声,

    只是面对他时,态度仍算冷淡。

    一则是因为她不擅与人来往,另一原因,则是管衡对程潘言的态度。

    方才她刚醒,

    程潘言就死皮赖脸地贴上来,

    边哭边说:“胥师妹,

    幸好有你与连道友,

    否则我定然活不下来了。师兄这条命是你救的,往后一定任你差遣!”

    还将那盘蛇镜还给了她,说是不小心捡到的,让她切记要收好。

    弄得她一腔火不上不下,生憋在心口。

    而那管衡见了,竟还温声细语地让她帮着劝劝连漾,解开误会,以免再生龃龉。

    她当时听了,真恨不得把盘蛇镜往他二人的头上砸。

    -

    “今日天色已不早了,大家便好好休息一晚。”管衡道,“明早再出发,去七鹤岛的东端,那处有一阵眼,我们可以去看看情况。”

    “我们?”胥玉游蹙额,“要一起吗?”

    管衡问:“胥道友是有何顾忌?”

    “我不想与程潘言同行。”胥玉游直言,“若要与他走,我宁愿一个人。”

    管衡亦不喜那程潘言,但他亦无意将他一人丢下。

    他道:“若是私人恩怨,不如等离岛后再解决。这岛上危机重重,还是同行为好。”

    胥玉游听了,忽看向连漾,摆出夸张神情,仿佛在说:你这师兄有病吧。

    正因为岛上危险,才更不应该和总想着害人的自私鬼同行啊。

    连漾会意,点点头。

    没错。

    就是有病。

    -

    到了晚上,几人仍同睡在一间最大的木屋里,分隔在两边。

    不过比起书院,这回竟还睡得好些,有床有被,枕头也松软。

    连漾前夜就没休息好,又浑身隐隐作痛,困乏之下,刚沾着床便睡着了。

    朦胧中,她被人抵住肩摇了两下。

    连漾起先没搭理,但那人又附在她耳畔唤了两声:“仙长,连仙长。”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恍惚许久,视线才勉强定焦。

    “述星?”因着困,她的声音还有些瓮,“有什么事吗?”

    述星坐在床边,小声道:“漾漾,你答应我的还未兑现。”

    连漾:“……”

    她将眼睁得大了些,盯着那“讨债鬼”。

    “你不睡觉的吗?”

    述星躬下了身,在夜色里辨着她的眼睛:“腿疼,睡不着。”

    这会儿知道腿疼了。

    连漾懒得理他,顺手抓过多余的枕头,往他脸上一砸。

    “砸晕了,便能睡着了。”

    述星抱着那枕头。

    他本想把枕头放回去,但忽然闻见了一点淡淡的清香。

    他在连漾身上也闻见过。

    述星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漾漾,能不能将这枕头给我?”

    “随你便。”连漾索性转过身背朝着他,“别来烦我就行。”

    但她转过身后,却半天没听见声响。

    半晌,她又偏回脑袋。

    述星果然没走。

    对上他那眼眸的瞬间,白日里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他仍和平时一样乖顺安静,唯独那眼底的情绪,像是被人撕开了条缝的树叶,筛下露.骨的野欲。

    被他盯着,连漾的瞌睡也醒了大半。

    她慢吞吞坐起身,问他:“要什么?”

    述星离近些,又放低声音提醒一遍:“漾漾,你白天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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