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那人的修为也不过灵脉期上下,如何敢擅自破坏阵法。若你们没用瞬移符,只怕连性命都要交代出去。”“漾漾。”述星的神情间隐见担忧,“你们去了七鹤书院,可有遇上什么危险?”
“危险?”连漾稍作迟疑,“刚上岛时,还有一个万器阁的弟子,叫赵远植。他被那隐形的魔物杀了,魔气入体,竟一直追到了书院——不知这事可算?”
管衡接过话茬:“此事应与那书院底下封印的魔修有关。”
连漾:“什么意思?”
“之前大长老提起过此事。”
管衡稍垂眼帘。
“他说七鹤岛有变,一位灵修长老在此历练,不想走火入魔。他将一修士的灵脉剖出,想要强行融入魔修体内,导致那魔修暴走。”
“暴走?”连漾错愕,“我并未听说过此事。”
管衡:“那魔修尚未抓到,未免引起恐慌,八方盟有意隐瞒此事。”
“就是书院底下那魔修?”
“不错。”管衡道,“书院的山长为云真仙君。他强启阵法,把那魔封印在了书院底下,又带其他修士离开。原本打算一月后,便将整座七鹤岛摧毁,以此消灭那魔修。”
“可……”连漾犹疑道,“那魔修虽是魔体期修为,也并非不能应付。”
尤其是对于书院里的修士来说,绞杀他当易如反掌。
管衡神情凝重:“我也不知。”
“等等!”连漾忽想到什么,“你是说,一月后就要毁岛?”
管衡颔首以应。
半晌,他又补道:“我试过用传讯玉简与外界联系,未能成功。”
连漾明白了他的意思。
换言之,他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离岛,否则极有可能被一并杀死。
连漾拧了眉:“可现下书院的人不在,唯一离开的办法便是摧毁阵眼。”
话音刚落,身旁忽传来窸窣响动。
她循声望去,恰好对上程潘言那畏中带惧的眼。
“连……连道友。”他勉强挤出笑意,颤声道,“多谢连道友救命之恩。”
连漾顾不上痛,直接跳下了床,朝他走去。
她一把揪起程潘言的衣襟,眼底压着凶光。
“其他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我只问你,你为何要擅自破坏阵眼!”
程潘言吓得浑身颤抖。
他只一眨眼,成串的泪水就打眼角淌下。
“我不想死!这岛上处处都是魔物,那书院里根本就没人救我们,如果不破坏阵法,我们怎么离开?”他哭嚎道,“你没看见,赵师弟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我……我不想变得同他一样!”
连漾被他气笑了:“你不想被魔物杀死,所以就换个法子自己求死是不是?便是要破坏阵法,你也应与我们商量过后再行事,你——”
“师妹,松手。”
管衡搭在了她的腕上,将她拉开。
“程道友只是一时心急,才用错了办法。现下我们境遇相同,应收起责难,相互扶持才是。”
“一时心急?”连漾甩开他的手,眉眼沉沉,“那你可知他都做了什么?”
她不明白,方才管衡还斥责程潘言不自量力,现下却又站在他那边。
见管衡有意维护,程潘言忙躲在他身后,低声哀求道:“仙长,我真不是故意去破坏那阵眼的,我只是想离开这儿。”
管衡温声道:“程道友无须害怕,我们定会想办法离开。”
“大师兄。”连漾将手攥紧,“这人之前还偷——”
“连漾。”管衡打断她,语气仍旧温柔,却隐约压着斥责,“如今我们境况相同,不当起内讧。况且,你既然给了他瞬移符,又如何在事后责备?”
“我给的?”连漾一时没忍住笑,转而看向程潘言,“程道友,那瞬移符是我给的?”
程潘言脸色一白,硬着头皮道:“多谢连仙长的瞬移符。”
一时间,连漾只觉头更疼了。
管衡不听她说就算了,偏还遇上个面皮颇厚的无赖。
就在此时,述星扶着椅子站起,将她拉至身后。
他冷睨着管衡,神情郁沉。
“漾漾这么说定有她的道理,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说着,他又看向程潘言,“你既知道这命是别人捡来的,便别在这儿哭哭啼啼。有人帮你捡命,自也有人让你送命。”
管衡不免皱眉:“述星,程道友伤情未愈,如何能用这些话刺激他。”
述星却不再看他。
他转过身,眼底的阴戾尽数散去,换之以些许羞怯和不安。
“漾漾。”他小声道,“可要去药房待会儿?对头痛也有好处。”
连漾点头。
无论是管衡,还是程潘言,她都不想看见。
管衡稍怔:“师——”
“大师兄若不想起内讧,便好好陪着他吧。”连漾睨他,“若不然叫我碰着与他独处的时候,定会和他好好交流一番。”
说罢,她便与述星离开了。
述星说的药房也是一间简陋木屋,他俩进去时,炉上还熬着一锅草药。
述星拉着她在炉边坐下,又去看锅里熬的药。
他背朝着她,语气却温和:“连仙长无须与他置气,你若不喜欢那程潘言,便让他离开。”
最好是与管衡一起离开。
连漾一手撑着脸,闷声道:“那瞬移符根本不是我给他的,而是他自个儿从我这儿抢走的。他不光抢了瞬移符,还偷了其他东西。”
述星将盖子放下,转过身,拉过木凳坐在她面前,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他还偷了什么?”
也是这时离得近了,连漾才发现他额上布着密汗,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小少爷。”她面露狐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
第
135
章
没想到她会提起这茬,
述星轻摆了下脑袋。
“没有。”他话锋一转,“你说那程潘言偷了什么东西,可要紧?”
“他偷拿了胥道友的一面镜子,
依现在的情形,
他到时候定要抵赖。”连漾的眉眼往下垂着,“偏偏大师兄还护着他。”
见她神情怏怏,述星也觉忧困。
“不若将镜子讨回来,我们再单独走。”他轻声道,
“我爹也在七鹤岛历练过。他之前说过,每逢七,
浮岛都会在午时落地一个时辰。四处阵眼的灵力并不均衡,
若我们能碰巧找到相对薄弱的那一处,说不定可以出去。”
“逢七?”连漾细想,
“我们上岛是正月十八,
但离毁岛已经不足一月了。一个时辰太短,算上正月二十七、二月初七,也只能去两处阵眼。”
述星忖度片刻,
问:“七鹤书院如何?”
“七鹤书院应当是主阵眼,灵力最强,不消考虑。但余下也还有三处啊,
还不知道那三处阵眼灵力的情况。”
“也是。”述星垂眸,“阵眼锁灵,如果离得太远,确也无法比较高低。”
连漾不是个消极的性子,
烦闷一向来得少去得快,
转眼间,
她就又打起精神。
“好在有个离开的办法了。”她将双臂抱在膝前,
往前倾去身子看他,“述星,你真的没事吗?”
他的脸上常年见着病气,却不比现在明显。
一双眼成了暮春的桃花瓣,揉挤开苍白将碎的颓靡。
但述星紧抿着唇,仍是摇头,仿佛那些显出的病态与他无关似的。
“没事?”连漾捏住他的脸,“那为何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啊。”
她用的力不算大,但还是将那块儿揉出了淡绯。
她带了点儿逗弄人的意思,笑时连长睫都在轻颤,述星看出来了,只觉脸发烫,心也发烫。
“许……许是因为天冷。”他移开视线,磕磕绊绊道。
“天冷?”连漾道,“可这浮岛上不比下面,白日里快与暑天差不多了。”
述星哽了下喉咙,寻不着话来回她。
连漾又捉住他的手,轻捏起泛着淡淡草药香的指尖。
“连手上都没点儿血色。”
她捏过的地方晕开一点点微弱的痒,述星渐将呼吸放缓。
他的脸色依旧如往常一样郁沉,活像不近人情的闷罐子,声音却有点儿抖。
“连仙长,别……”
“别?”连漾忽然停住,稍将手松了些,“那你缩回去吧。”
述星一怔,倏地望向她,眼底含着一丝不解。
连漾原还摊开掌托着他的手背,现在却一蜷手,翻过腕,再将他的手往前一推。
“小少爷,别生气。”她体贴道,“我不挨着你。”
述星这才回神,反拿手去抓她:“不,不是——”
“我明白。”连漾将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避开他,“你放心。”
述星的手僵在半空,眼底划过一丝怔愕。
方才她拉着他时,他还觉得心被高高吊起了,跟悬在枝尖上的苹果似的,任意一股风都能将它吹得摇来晃去。
可眼下,那枚生涩的青果陡然坠落在地,令他无所适从。
“我不是……”
但连漾只看着他,再不说话了。
述星紧抿住唇。
方才的接触勾起了令他难耐的痒意,却无从纾解。
他犹豫着,忽将手往前探去,轻抵在她的指尖上。顿了片刻,才稍往旁一错,与她紧扣在一块儿。
欲壑里浇进了一点儿甘霖,但还远不够。
“仙长。”
述星挨近些许,呼吸急促不少,唇都在轻颤着。
但与这生涩的反应不同,他的手扣得极紧,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
“仙长便不能作弄我一分,再怜惜半分么?”
话落,他再难自制,轻轻吻了下她的前额。
仅是这样简单的轻碰,便让述星的眼神里沉进些许迷乱。那颓靡的桃花瓣忽迎得一阵东风,陡生出潮红的春情。
他索性一膝抵在地上,左手仍与她十指相扣,右手则扶在了椅子边,以与她贴得更近。
“漾漾,漾漾……你应应我罢。”
连漾抬起另一手,托在他的颊边。
而后也学着他,将吻落在了那冷冰冰的额上,点开一抹洇湿的温热。
“这样?”她问。
述星的呼吸越发急促,他挤出两声轻哼以示应答,与她亲近的渴念越发深厚。
他松开搭在椅子边的手,转而扶在她的腰侧,又欺近些,将她困在狭窄的一隅。
“漾漾。”他又吻住她的眉心,小声求怜,“再应应我罢。”
连漾轻捏了下他的脸。
她忍不住道:“小少爷,怎的这般招人欺负?”
刚刚他脸上还一片惨白,这会儿便晕出了烫红,如被细雨润开的青桃尖儿,点着靡丽的淡绯。
述星将手臂圈得更紧,近乎将她抱在怀中,只是与她相扣的那手仍不愿松开。
连漾挨近了些,亲了下他的眉心。
如同得到期盼已久的东西,述星这才舒展了眉。
视线往下一移,他又哽了下喉咙,与她离得更近。
但当那吻即将落在唇上时,连漾忽然反掌捂住他的嘴。
“你先告诉我哪儿不舒服,再往下继续。”
述星被捂住嘴,一并连呼吸都忘了。
他憋着一股气,连同思绪也被搅得含糊不清。
好半晌,他才点了下头。
连漾这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