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扶鹤欺近,轻碰了下她的唇。“若论对错,也当在不清醒时论。”
连漾一怔:“什么意思?”
“今日还渡最后一缕剑息。”扶鹤淡声道,“待渡完剑息,漾漾再答我一遍,眼前的人是谁。”
话音落下,他吮住了那已有些微肿的唇。
这回的剑息竟磅礴许多。
剑息一下涌入灵脉,连漾只觉四肢百骸都陷入了过于强烈的酥麻之中。
她瞬间泄了劲,无力地朝后跌去。
那外袍经火烤干后,尚还温热,仰躺过后,扶鹤松开了她的手。她便如抓住船锚那般,紧圈住他的后颈。
换气的间隙,扶鹤反复问她:“漾漾,可认得眼前的人是谁?”
连漾断断续续道:“扶鹤……扶……哈……鹤。”
“漾漾,我未听清。”
连漾勉强拔高了发颤的嗓音:“扶鹤……”
到最后,她已记不清他问了多少遍,“扶鹤”两个字也已如烙铁似的,深深刻在她脑中。等回过神时,那件外袍竟又被热汗浸湿了。
将最后一缕剑息融入灵脉后,连漾像是在水里走了一遭。她抬起潮红的眸,这才发觉他那散开的衣衫底下,全是她划出的痕,乱七八糟地横亘在那如瓷皮肤上。
连漾瘫坐在那衣袍上,只扫了眼,就没什么力气地移开视线,再不看他。
她累得只想大睡一觉。
扶鹤却没有整理衣襟的意思,他任由那襟口散乱,稍一抬手,储物囊中的子刃就飞入了他的手中。
“可再试剑。”他的嗓子哑沉得厉害,引人耳热。
连漾张开嘴,但没说出话。
尝试几番,她索性闭上了麻得毫无知觉的嘴,跳下石台,接过了那把剑。
刚一将剑握在手中,她就感受到了不同。
往常她用剑,若要挥出带有灵力的剑气,就必须使用灵术,将灵力注入剑内。
可现在,她刚握住剑柄,玄黑剑身就浮现出淡淡的银芒,且有灵力缓缓朝剑内流去。
连漾讶然抬头。
她没想到融入剑息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扶鹤解释:“剑息与灵脉相融,亦会使剑与剑主更为契合。”
连漾明白了他的意思。
扶鹤剑说到底并不是她的本命剑,就与其他剑没什么两样,最多算件衬手的武器。但她接纳了剑息,扶鹤剑就会更接近于一柄本命剑,只不过不需要她用灵力温养而已。
她兴冲冲地跑至山洞另一角,挽了几个剑花。
以防被风魔发现,她并未使出多少灵力,可也能察觉不同。
子刃挥出的剑气较往常少了一些凌冽寒气,更添两分肆意野性,与她的性子更为契合。
“好像用着更顺手了。”她声音含糊低哑,“就是现在还不能用太多灵力,不知道对敌时怎么样。”
也是这会儿,扶鹤剑是她佩剑的这一事实,才变得真切起来。
扶鹤:“日后慢慢尝试。”
连漾点点头,又问他:“那你还有其他事吗?”
“漾漾可还有事与我说?”
“没了。”她毫不留情道,“我要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去阵法内,需打起十二分精神——等等!”
她忽想起什么,道:“扶鹤,剑息已经渡了,你也应守诺。”
扶鹤:“自然。”
连漾又问:“你还记得何种情况才能出来吧?”
“轻敲三下剑面,以示无法使用凝影诀。三下之外再敲两下,我便能自行出现。”
连漾点点头,这才放下心。
***
第二日一早,连漾就随其他修士一起进入了阵内。
玉如意被封在一白玉箱箧中,白玉箱箧又置于一座尖塔内,由三层阵法相护。
最外层的大阵覆盖了整座魔岛,灵力最弱。中层阵法护住尖塔,最里面的小阵仅能保护那箱箧,强度却是最高。
数十修士跋涉近一个时辰,终于在一片红云缭绕中瞧见了那座尖塔。
时年已久,那石砌尖塔被魔气腐蚀得破破烂烂,塔门紧闭。
“玉如意应就在塔内。”身旁的管衡道,“若要使用瞬移符而不被风魔察觉,只需在塔内受中层阵法保护即可。”
他的声音不算小,周围一些其他宗门的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忽有一蓄着山羊胡的修士站出,他手握拂尘,眼神透着些倨傲,道:“这位小友是万剑宗管衡?”
“正是。”管衡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那山羊胡道士说,“只是听管小友的意思,是不打算将这玉如意带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81
章
管衡向来温吞,
面对那山羊胡修士的发问,他并未直言,而是问道:“不知前辈的意思是……?”
那山羊胡修士一捋胡子,
道:“既然是风令台下发的任务,
那就必须要拿走。毕竟,百点灵缘何其珍贵。”
他稍顿,眼底一抹厉色。
“只不过,至于谁能拿走这玉如意……那就各凭本事了!”
管衡扫过在场的修士。
这里不下于百人,
又来自各门各派,如果要打,
苦战不说,
且必定会损坏外层的大结界,引来魔物。
他道:“前辈,
风令台之所以下发任务寻找玉如意,
是认为这风城魔窟中魔息将无。但眼下,不仅魔息厚重,还有诸多魔物活动。小辈以为,
不当拿走如意。”
“管小友倒是心细。”山羊胡修士一顿,“只是仅凭这玉如意,如何能净化如此厚重的魔息?”
“就是!”一旁有修士附和道,
“这魔窟里都乱成什么样了?那玉如意还顶个什么用?!”
山羊胡修士淡笑道:“管小友也听见了,取走玉如意并非老夫一人所想。如小友无心争夺,那便让路吧。”
管衡温笑着挡在塔门前,寸步不让。
他委婉提醒:“前辈,
有外层阵法相护,
已能使用瞬移符,
无须进塔。若你我相争,
反会引来魔物群攻。”
“我自有分寸,何须你这顽固竖子多话!”
那修士敛住和蔼神色,忽一挥拂尘,一道巨大的灵力如刀山般朝管衡袭去。
管衡笑意渐淡。
他迅速拔剑,以左手结印,化出一屏障,挡下了那道灵力。
这一反击宛若号角,登时,其他修士也都纷纷拿出武器,陷入乱斗。
连漾站在一旁,眼看着平和的局面被打破。
身旁的述戈忽道:“小师姐不想要那玉如意?”
连漾:“我还不想蹚大师兄搅出来的这混水。”
她乜了眼管衡。
挡下那山羊胡修士的一击后,他就再没出手,而是护在了应观镜身前,颇有避战的意思。
而那山羊胡修士也被旁人纠缠,无暇顾他。
若不是她足够了解管衡,真会以为他是为了护住玉如意。
那玉如意虽能净化魔息,但放在这魔物横行的魔窟里却是没什么用处,他焉能不知此理?
说是为了护住玉如意,也不过是找个挑起乱斗的由,而他便成了那被迫卷入争端的人。
但纷争并未持续多久。
打斗中,众人有意压制修为,以免破坏结界。但一修士被打伤,又见敌不过旁人,竟提鞭甩出一道灵力,直冲结界而去。
须臾,那结界就出现了一道一指宽的裂缝。裂缝自穹顶往下,一直延入最低端,明显是受阵法内灵力冲击影响。
不远处的吊桥口,已有数只魔物被灵息吸引,钻进了结界内部。
连漾心说不好,看向述走,快进塔内,结界将碎。”
不光是她,其他人亦陆陆续续发觉异常。
不知是谁拔高了嗓子大叫一声:“魔物来袭,速速退阵!”
一时间,众人停下争斗,均朝塔内慌乱逃去。
进塔后,所有人再顾不上争抢那玉如意,纷纷掏出瞬移符。
这塔被中层结界守护着,暂时可抵住那些魔物。但要是再缓片刻,等风魔来袭,便是再有两层结界,也难以抵挡。
玉如意和性命孰轻孰重,他们自然清楚。
连漾亦拿出瞬移符,正要往内注入灵力,眼前忽伸来一只手,制住了她的动作。
她抬眸望去。
竟是管衡。
也是在那手搭在她腕上的同时,一旁的述戈忽一转腕,直接用剑鞘粗蛮地打开了他的手。
他面上含笑,眼神里却压着不快冷然:“大师兄有话便说,动手便能让你的声音更动听些么?”
管衡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但又很快收敛。
他面露难色,看向连漾,道:“师妹且慢。”
他说句话的工夫,塔内的修士便已接二连三地消失。短短几息,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连漾稍拧起眉,问:“师兄若有事,可等离开魔窟再说。”
管衡瞟了眼她身旁的述戈,道:“有急事要与你相商,师妹随我过来。”
述戈笑道:“这是有何要事要说,我竟听不得?”
连漾也不愿与管衡过去,冷声道:“师兄有话便在此处说罢,述戈不是外人。”
述戈本还冷睨着管衡,但听见她这话,眼底的蔑然登时换作松泛笑意。
“听见了吗?”他语气轻佻,活像蛮匪,“小师姐说我不是外人。”
管衡眼神愈发阴沉。
他犹豫两番,才艰涩开口:“师妹能否……将那瞬移符先借给你应师姐?”
“借?”
连漾简直难以置信。
什么叫借?
这瞬移符只可用一次,撕了便没了,哪有借用之说?
述戈一眯眼,笑意尽收。
“我知这有些为难你,但眼下实在困难。”
艰难说出这请求后,管衡的语速快了许多。
“你应师姐方才与人相斗,瞬移符被毁,灵力也出现逆流之象,需尽快离开此处疗伤。”
连漾下意识去看应观镜。
她正站于塔内一角望着他们,脸色尤为苍白,但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还未开口,一旁的述戈就已替她呛了回去:“你自己莫不是没有符箓,还要玩借花献佛的把戏。”
管衡僵硬回道:“方才那前辈出手,我的符箓亦被损毁。”
似是担心连漾误会,他又急忙补道:“现下其他人都已离开,这塔里又有阵法相护,风魔断不会闯进。我也在此处,定会护你周全。”
但从他说出这请求开始,连漾就觉心湖泛冷。
她忽记起,那话本里也有类似的情节——
他们一齐进入魔窟,逃生之际,管衡也是将最后一道保命符给了应观镜,而将她抛在魔窟之中。
他那时还作了保证,说会尽快回来找她,让她无须害怕。
正是因为信了他的保证,她才会留在危机四伏的魔窟里。寒冬腊月,魔窟尤为阴冷,但她却未挪一步,没有丝毫怀疑地等着管衡回来救她。
最后,她却没能等来管衡,而是被魔族少主捅了一剑,险些断送性命。
思及此,连漾分神瞥了眼身旁的述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她不用担心会被突然出现的魔族少主一剑穿腹了。
正想着,连漾忽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请注意,宿主已触发剧情——魔窟独行,若要改变剧情,本次需消耗五点好感值哦!】
连漾记得系统之前告诉过她,等她适应了改变剧情的节奏,它便只会在重要节点出现。
看来眼下,就是它说的重要节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