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吃么？”他问。?
第
43
章
连漾属实被惊到了。
就像供在礼殿上的大神像不仅活了，
还走到她身边问她这糕点好不好吃。
那隔在他二人间的袅袅仙雾被挥开，也使扶鹤身上多了些人息。
她哽了下喉咙，差点没咽下去。
“挺好吃。”她含含糊糊地说。
扶鹤缓缓直起身，
没应这句话。
倒是一旁的述星听见，
说：“好吃，便让春和再去做些，晚上可当零嘴。”
“这些都是春和做的？”
连漾转过去看述星，眼睛很亮。
春和就站在述星侧后方，
摸了摸脑袋说：“小的素日里就爱折腾些糕点，仙长要是喜欢，
我可以多做些。”
连漾对甜食的兴趣一般，
但这些糕点的甜度适中，并不腻，
尝着有股子淡香，
她的确喜欢。
她正要答应，余光忽瞥见扶鹤，那快要点下去的头就顿住了。
“算了。”她道，
“我今晚有事，应该吃不成。”
述星想问她是有什么事，但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他夹起一块雕了玉兔抱月花纹的糕点，
说：“再吃一块儿？这块里裹了馅儿。”
“什么馅儿？”
“你尝尝便知道了。”
连漾就着那筷子，咬进了嘴里。
一嚼，桂花的清香就在口中弥漫，外皮软糯，
流心又沁香，
很好吃。
等咽下去了，
她才说：“是桂花蜜！”
述星：“是，
今年中秋春和学做的，那时我尝着不错，便让他又做了一次。”
两人说话时，扶鹤的目光一直在二人间来回缓慢移动。
他沉睡得太久，许多记忆都已模糊不清了，不光是事，对人的感情也把握不准。
但他能看得出来，这小郎君的一言一行都与他的剑主息息相关。
他以为，这是好事。
修士间讲究平和，不明争暗斗，如此才为正道。
但同时，他又有一点不快。
或许是因为这人救了剑主，又照顾了她。而他则以后来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更连碰都无法碰她。
对此，扶鹤不免生出些茫然。
他从未与其他剑灵交流过，亦不知此种心绪是对是错。
思索间，述星又提起了连漾的伤。
“等你吃完了，喝了药，我就替你换药。你手上的伤深了点儿，需仔细照料。”
连漾正要点头，忽听见身旁的扶鹤道：“无须。”
她一顿，转过去看他。
什么无须？
对上她的视线，扶鹤声音平静：“无须拿草药折腾，你今日来万剑牢，我会帮你疗伤。”
对哦！
连漾想起来了。
上回在万剑牢，她被凶剑打伤，扶鹤用灵力一下子就帮她治好了，还没受那么多折磨。
“连仙长，”述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有什么东西么？”
他好似也没瞧见什么。
“没，没什么。”连漾收回视线，说，“对了。手上的伤暂且先这样吧，不用换药，我感觉快好了。”
“快好了？”
连漾点头：“应该明天就能把纱布拆了。”
述星根本不信。
这伤他看过的，至少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好。
他转念一想，以为连漾是怕疼，所以才不愿换药，便道：“那好，先不换。”
面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再去弄些止疼的，一并掺进去给她用。
两人正说着，忽有人敲门。
连漾朝门口望了眼，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好烦。
又是谁来了啊。
述星也听见了敲门声，朝春和递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忙去了房门口。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少爷，来的是首峰大长老的弟子，管衡管仙长。”
述星神情一冷：“他又来做什么？”
听说管衡来了，连漾倒不奇怪。
他们是结伴进入默市，却没能一起出来。她还在洞府里昏迷了三日，若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一眼，那才算奇怪——毕竟管衡在关心后辈这一事上，时常做得出色。
春和道：“回少爷，管仙长问连仙长是否醒了，想进来看看她。”
“你如何回的？”
“小的说，连仙长还睡着，不便打扰。”
述星缓和神情，说：“倒算你机灵。”
连漾这时才有点懵。
她知道述星平日的确骄纵了些，却不是个纨绔性子，既然与管衡无冤无仇，怎连门都不让他进？
而且看这表情，似是极不喜欢他。
她想了想，凑在他耳畔压低嗓音问：“为什么说谎呀？”
述星反问：“难不成你想见他？”
连漾摇头。
“那不就对了。”述星道，“他与你一起进入默市，本该相互照应，最后倒好，你竟是被述戈那东西给带出来的。想来，这管衡也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也会在心里判断每个人的可信程度。
一开始，他的孪生哥哥述戈是最低，属于一句话都不能信的人。
但管衡竟会让他有种“这人比述戈更不可信”的感觉。
若比述戈还不靠谱，那就和地痞流氓无异。
信任这种人，只会倒大霉。
春和在一旁提醒道：“少爷，管仙长还等着回话。”
述星一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春和按他吩咐去回了话，带回的消息却不算好——
“少爷，那管仙长说不走，说是就在门外等着，何时见着连仙长，便何时离开。”
这话一出，连漾的脸上就没了笑意。
现在这情境，她实在不想见到管衡。
扶鹤看出她情绪不佳，忽问：“此人是谁？”
连漾正想着该怎么解决，陡然听见这话，便下意识接了句：“谁？”
扶鹤应道：“门外的人。”
不等连漾开口，述星忽看向她，问：“什么谁？”
连漾心一紧，这才回过神，忙补了句：“谁——谁也不想见。”
“我知晓了。”述星点头，对春和说，“告诉他，他的灵力在这附近，只会影响到病人休养。若他拿他师妹的命不当命，尽可留下。”
春和“诶”了一声，忙不迭出去了。
待他走后，述星思索再三，终还是忍不住道：“你那师兄面相温和，与你说话也常摆道理，瞧着温柔。但我以为，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他说得直白，但其实也藏了些话在心底没说。
譬如那管衡对连漾的确好，但同时也对她的出身多有轻蔑。之前在静水小筑，连漾不愿和那应观镜道歉，过后几天，他去静水小筑帮应观镜看病，管衡恰巧也在那儿，还主动提起连漾。
当时管衡的原话是：“漾漾到底出身差了些，许多规矩都不懂。她若冲撞了你，也当谅解。”
那会儿他刚听完这话，就对管衡的印象大打折扣。
但春和给他的消息是，连漾对这位大师兄多有依赖，两人的关系素来不错。
考虑到这一层，眼下述星便不敢多说什么，也免得让连漾以为他是在挑拨离间。
却不想，他刚说完，连漾就接过话茬：“我知道。大师兄与褚师兄一样，都不大喜欢我。”
述星一怔：“为何？”
连漾垂下眼睫，不愿看他。
自从得知剧情后，她就一直在想。
想管衡为什么能一面待她温和，一面又在背地里算计。
究竟是单纯为了让她消除戒心，好救应观镜，还是有其他原因。
她从过往的那些记忆里抽丝剥茧，反复琢磨，终于想通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我既不是世家出身，而是半路子入宗，又无师尊教导，没规没矩了些。
“若我听他们的话，处处依着他们，那他们或许会像怜惜路边的小花小草一样，温和待我，拿我当他们的师妹——道心嘛，花花草草也当爱惜。
“可我不愿。所以他们只能想着办法让我听话。褚师兄如此，大师兄亦如此。只不过两人性子不同，褚师兄把轻蔑放在明面上，大师兄藏得深了些。”
她心里清楚，管衡就没把她放在过同等的地位上。觉得她应该听话，若不服管，那就来硬的，甚至包括把她的灵脉废了，让她变成一个乖乖听话的弱者。
她说得慢吞吞的，仿佛在拿刀将不愿示人的难堪一点点剖开。但述星明白，她难过的不是出身，而是付出真心后，却只受到折辱。
他沉默半晌，说：“你很好。”
连漾扯开一点笑，还是没看他。
“这话你先前已经说过了呀。”
“可你当成玩笑话了，是不是？”
述星将轮椅往前推了点，拉过她的手，以让她看自己。
“连漾，我是真心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连漾撞上他的视线，他常阴沉着脸，可眼神却纯粹干净。
如明澈的水一般，将管衡埋进她心底的自卑怀疑，一点一点洗濯干净。
述星被她盯着，陡然清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话。
视线又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他一惊，耳根瞬间红得能滴血了。
“我、我没别的意思。”他磕磕绊绊的，别开了视线，却没松手，“就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春、春和说，这在朋、朋友之间很正常。”
“我知道。”连漾反握住他的手，笑眼弯弯，“可小少爷，你的脸好红啊，是伤口还疼吗？”
她的揶揄恰好打在述星的心坎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烫红的眼。
“别看了。”他颤着声呢喃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
一旁盯完全程的扶鹤：这是朋友吗？不要骗我。
另：今天还是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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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二更）
喝完药后，
连漾又睡了会儿，再醒来时，却没在房间里看见扶鹤。
唤了声却没听见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