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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且说实话,她现在就多多少少有这想法。

    “你忘了么,你服用的是一颗没多少妖息的媚珠,甚而可以说是一颗空珠子。”郁凛一手撑着下颌,“你猜猜,为何要你服用一颗空珠子?”

    连漾稍怔,随即不敢置信地开口:“是为了吸收灵力?”

    “不错。”郁凛慢声道,“他们拿出来的媚珠,气息微弱到近乎没有,但一旦入了体内,就会和吸血虫般,不断吞噬人的灵力。”

    连漾顺着他的话往下推:“所以越是灵力高强的人,那珠子吸收的灵力就越多,也越容易魅惑服用者。”

    郁凛摇摇晃晃地抬起尾巴,在她颈下扫了一转。

    这动作亲昵,可又并非狎弄。

    “一一师妹这般聪明,那大长老怎舍得放你去杂役院?倒不如同我去第五峰,做我嫡亲的师妹,定让你比以前快活许多。”

    “别说了。”连漾发苦地皱眉,“我现在只想把那颗珠子给挖出来。”

    郁凛低笑出声,转而又看向施眠。

    “你既是千音阁的人,最妥当的法子,应是同宗内长老相商。”

    施眠苦涩道:“说过,我一出默市就将这事上报了长老。长老替我找到千妖门,想请他们帮忙彻查此事。千妖门一开始的说法是,我姐姐在长生楼忘了时辰,待明年默市再开,就会出来了。可我等了一年、两年,不仅姐姐没回来,长生楼也没再开。后来催促几番,千妖门的人索性不回消息了。”

    他别开视线,小声道:“我出生时,父母就没了。与姐姐相依为命,长在千音阁。但现在千音阁也没了办法,我便只能铤而走险,来长生楼找人。”

    连漾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

    只因她也感同身受。

    像他们这样的人,父母已故,又无亲眷,万事就只能依仗自己和宗门。

    若太弱小,又无宗门支持,许多事做起来就是难上加难。

    她问:“除了笛子,你姐姐可有其他特征?”

    她想,这笛子应当只能让他确定他姐姐在长生楼里,不然他也不会贸然去摘别人的面具了。

    施眠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给她看:“我姐姐身上戴了这样的一块玉。当时我摘那人的面具,就是看岔眼了,那人腰上挂的玉与这块有几分相似。”

    连漾接过一看,暗将其记在心上。

    她顺口问道:“你摘面具的那人,与你姐姐的身量相近吗?”

    “相近。大概这么高——”施眠稍比划了那人的个子,忽停住手,“不过……”

    他忽地停住,连漾抬头,一怔。

    不为别的,只因施眠现在满脸惊惧。

    甚而比方才被长生卫追杀时,更加骇怕。

    连漾紧张:“你怎么了?”

    “我想起一事。”

    施眠的声音抖得越发厉害。

    “我把那人的面具摘了。”

    他顿住,连漾看出异常,问:“是面具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是脸。我遇上那人时,她正坐在桌边放声大笑。笑声很大,几乎震耳。我叫她几遍,她都没理我。我心里着急,没多想,就把她面具摘了。可是……”

    施眠的表情和见鬼一般,做了两次吞咽的动作,才补足后言。

    “可是,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连漾顿觉背上袭来一阵寒风。

    施眠盯着她,又重复一遍:“她明明在笑的,听着很开心。但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真的,一点也没有,就和……就和木头一样。”

    作者有话说:

    ?

    第

    34

    章(二更)

    没有表情?

    连漾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施眠又重复一遍,

    她才回过神。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大张着嘴狂笑,却神情冷漠的脸。

    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问:“你碰见的那个人,

    也是修士吗?”

    “是。”施眠说,

    “她身上穿的宗服与我们千音阁的很像,加上戴了块玉,所以我才会认错。”

    连漾垂眸细思,却想不出头绪。

    她这些年对付过的魔和恶妖不少,

    还没碰见过这样的离奇之事。

    或是说,听了这小孩儿的话后,

    她觉得整座长生楼都充满了古怪。

    她看向郁凛,

    问:“郁凛师兄,媚珠除了吸收灵力,

    对人还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我对媚珠的了解也不算多。”郁凛道,

    “媚狐是狐族中,最为狡猾恶毒的一类,不常与其他狐族来往。”

    这就麻烦了。

    她想了想,

    说:“这小孩儿受了不少惊吓,郁凛师兄,你能照看他一下吗?”

    郁凛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去找人?”

    “是。长生卫在四处找他,

    他恐怕再不能露面,放他离开长生楼,又不安全。”

    找施眠的姐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

    是她想弄清楚这长生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况且,

    述戈还在外面四处找她,

    是个随时可能炸开的因素,

    可能比长生楼还危险。

    “而且郁凛师兄,你的身体也还没恢复,也在这儿歇会儿吧。”

    郁凛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忽道:“狐族的攻击性很强,但弱点在狐尾。若是能断其尾,便会好对付许多。”

    他说的是媚狐,其实也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连漾心有感激,点头以应,将这提醒谨记在心。

    临走前,她问了施眠姐姐的一些特征,又特地嘱咐他一番,让他乖乖听郁凛的话,这才离开。

    ***

    连漾换回装扮,拿着剑下楼。

    楼下的人又多了不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各宗各派的修士都有,就连和尚都看见了几个,正在檀香中讲经。

    怪得很。

    她正四处张望着找述戈,后衣领忽一紧——

    有人揪住了她,再一扯,她就被拽进了一处静谧的狭窄角落里。

    拽她那人用的劲儿不小,险些勒着她脖子,就冲这毫不留情的做派,还没看见脸,连漾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她挣脱束缚,转过去一看——

    述戈已收回手,正双手环胸看着她,脚边是她在默市里买的一些东西。

    连漾摸着勒出红印的脖子,圆眼儿微瞪:“你当是拎鸡崽儿?下这样的蛮力。”

    述戈没接她的话茬,只说:“不去找那郁凛,在这儿乱晃什么。”

    “没找到。”连漾故意问他,“你看见郁凛师兄了吗?”

    “没有。”

    述戈的语气淡了些,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事。

    他意味深长道:“他若不想被你找见,你将这破楼翻过来,也找不到他。”

    “你好像不大愿意提起郁凛师兄,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述戈懒懒垂下眼睫,笑里带了点儿邪气。

    “小师姐,”

    他欺近了些,一手轻抚住她脖颈上的红印,叫旁人看来,与情人间的撩拨一般,说出的话却叫人胆战心惊。

    “你若喜欢与那种货色在一起,哪怕有死誓,我也会帮你砍了这榆木脑袋。”

    看来他这是真厌恶郁凛了。

    那要是被他知道,当时躲在郁凛被子底下的人就是她……

    连漾哽了下喉咙。

    实在不敢想。

    但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并不代表没有作用。

    她紧盯着述戈的眼睛——以前在第二峰时,二长老曾告诉过她,眼睛往往比嘴巴更能显出一个人的情绪。哪怕是野兽,也能从眼神中窥得一二情绪。

    “为什么?”她试探着说,“我觉得郁凛师兄很好啊。来默市的路上,还是他救了我。”

    虽然一直有系统提醒她述戈的好感增减,可她却不清楚他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

    倘若他还是厌恶她,那在默鬼铺成的路上,又为什么会帮她?

    是出于那点兴趣,还是其他的原因?

    “他救了你。”述戈跟着她重复一遍,而后笑了,“小师姐,你是说,他救了你?”

    连漾点头:“他帮我解了那诀法嘛。”

    述戈脸上笑意仍在。

    心里却浮起浓厚的、令他无法忽视的燥戾。

    若说之前他对郁凛只有厌恶,那现在,便是更甚厌恶的杀意在心间翻滚。

    就好像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却在被人抢走一样。

    他不明白原因,但也知道自己在后悔——

    方才在楼上,就该杀了那个人。

    “小师姐,”他语气渐冷,“你当好好想想,那些气息究竟是属于谁。若你忘了,我也可帮你好好回忆一番。”

    连漾开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就在述戈话音落下的同时,无数灵息如藤蔓一般缠上了她的身。

    说是藤蔓,也不完全准确。

    那些气息的存在感太强,裹着浓稠的压迫感,又分外冰冷,和海中生物的触手似的,缠住了她的四肢、腰身。

    一道灵息钻进了面具,轻轻摇晃着缠住了她的面颊,灵息的尖儿,则摩挲着她的下颌,再到唇角。

    动作急而重,同它的主人一般,带着横冲直撞的匪气。

    述戈抬手,轻挑起她的面具,笑着问:“小师姐,现下可记起来了吗?——方才在路上救你的,究竟是我,还是那姓郁的?”

    被灵息缠住的滋味并不好受。

    连漾开口,想要说话。

    可那灵息却如游蛇一般灵活,压着她的唇角,探了进去。

    冰冷的灵息碰在湿软的殷红上,她想躲开,却没法,只能抿紧了唇,试图挣脱束缚。

    述戈神情渐凝。

    他本来只是想向她讨个答案,又行事恣肆,所以才会拿灵息缠她。

    而他与灵息共感。

    便也感受到了那点殷红的软。

    述戈手指微动,忽想起在入默市时,牵着她手的感觉。

    那时他只以为自己是不抗拒。

    目下,却从中琢磨出一点令他沉迷的愉悦。

    就和现在一样。

    “小师姐。”

    他感觉到血液在极速地涌动,比厮杀还要让他兴奋。

    “怎么不说话了呢?”

    连漾拧眉。

    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她开始调动灵息,趁他不注意时,忽打回了他的灵力,且如蛛网一样,将他缚在了墙上。

    她擦了两下嘴,试图抹掉那点怪异感受,颇不耐烦说:“是你,你救了我,行了吧。”

    她态度敷衍,可当她的灵息绞缠着他的时,述戈却尝到了悬在高崖的刺激与兴奋。

    述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睫,快慰的酸胀从尾椎骨爬起,一点点溢上头顶。

    他半眯了桃花目,眼角晕开一点潮湿的水红。

    他好像,越来越舍不得杀她了。

    连漾本想试探下依着述戈现在的好感,会不会有类似于醋意的存在,若有,也可以顺便激激他的好感。

    却没想惹他发了通疯。

    他的反应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出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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