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仙长里面请。”那伙计侧手一抬，将她请进了长生楼。在楼外时，连漾就隐约听见了嬉笑声。待见到了楼内光景，她也算明白为何都说长生楼让人流连忘返了。
从外看，长生楼仅三层高，模样平平无奇。
里面却无比宽敞，放眼望去竟瞧不见尽头。
楼里的人都戴着面具，无数畅快笑声交杂，随处可见寻欢作乐之人。雅士弹琴奏乐，喝酒的拿出放纵作派，也有不少男女痴缠。
她甚至看见了修士斗法、民间杂耍。
楼里的角角落落，除却打靶、套环之类的戏耍设施，还摆了不少天地难求的仙肴。
连漾虽觉神奇，但还没那么惊讶。
直到一匹马打她面前飞奔而过，马上那人穿的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宗服。
……
她从没想过，能在一座楼里看见这般混乱的场面。
如此怪谲，可又如此融洽。
仿佛所有人的欢愉，一切欲望都能得到满足。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消片刻，奇异的欢欣便从心间膨胀。
在来默市路上的惧怕，闲逛的疲惫尽数消失。
她还没回过神，嘴角就已经勾了起来。
管衡和应观镜对那斗法的修士颇感兴趣，一进楼就朝那处去了。
连漾跃跃欲试，正想去试试离她最近的打靶。
但还没往外走一步，就听得身旁的郁凛一声闷哼。
她转过去，唤道：“师兄？”
郁凛朝后退一步，声音有些嘶哑：“你们先玩吧，我有些累，去楼上客房休息一会儿。”
连漾视线一抬，落在他头上。
错觉吗？
她怎么看见了狐狸耳朵。
而且郁凛的状态看起来也似乎不大对劲。
她想看得更仔细点儿，但郁凛已经被人群盖过。
连漾总想着方才瞥见的狐耳，一时心神不宁。
她看向旁边的述戈，问：“你不去玩吗？”
述戈自进楼开始，就没对任何东西表现出兴趣。
连漾问他，他的回应也不咸不淡：“没意思。”
他只觉得吵得很。
“那你帮我看下东西，我去看看郁师兄，我瞧他好像有点不舒服。”
连漾将方才买的东西一股脑儿塞给述戈，循着郁凛离开的方向追去。
找郁凛前，她没忘换件衣裳，同时又找伙计要了个造型不同的面具——
这面具的系绳不算紧，她担心会碰掉。
等换完装，她才放心地上了二楼。
相较一层，二楼要安静许多。嘈杂被压在厚重的木地板下，显得沉闷又遥远。
刚上楼，她就远瞧见了瘫坐在走廊角落的郁凛。
他仰靠着墙，面具斜搭在颈上，要落不落的。
他看着似是很难受，一手撑在曲着的膝盖上，捂住了半张脸。
连漾方才也没看错。
他的确长出了狐耳，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身后不安地甩动着。
连漾深吸了口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压着嗓子，而是脆声唤道：“郁凛师兄？”
郁凛浑噩抬头。
他的瞳仁已变成赤色，鼻梁两侧的小红痣也长了出来，将那双眼衬得更为魅人。
“真是你啊！”连漾讶然近身，“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郁凛半垂着眼睫，往外呼出的气息灼热滚烫，面颊也一片潮红。
他没反应，连漾将面具往上一推，露出脸。
“我是连一，郁凛师兄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说：
?
第
31
章
郁凛艰涩地缓慢点头：“记得。”
从她出声开始，
他就认出来了。
连漾看着他。
“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从他醉红的脸看不出多少异样，唯有那条不断甩动的尾巴，
将他的难受显露得彻底。
郁凛将手掐得生疼，
也没能压住那翻滚在血液里的痒意。
他眯着眼缓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我吃了长生丸。”
“长生丸？”连漾一怔，“是那长生丸出问题了吗？”
“嗯。”郁凛有气无力，“那东西其实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
连漾忽然看见走廊尽头上来了几个人。
竟是管衡、应观镜，还有那斗法的两个修士。
他们大概志趣相投，
聊得很是尽兴。
她还没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
推了下郁凛，问他：“郁凛师兄，
管师兄他们怎么也来这儿了。”
郁凛睁眼。
但只瞧见一片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们……他们上来了吗？”
“是，
在往这边走。郁凛师兄，我扶着你，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连漾将他和自己的面具往下一扣，
搀着他往最近的房间走去，“管师兄是大长老的弟子，平日里最看重宗规门风，
如果让他们看见你这样，恐怕会惹来不少麻烦。”
郁凛虽然难受，意识却十分清醒，也知晓她实在帮自己，
便信任地将大半身子倾在了她身上。
二人挑了最近的一间房躲人。
进去后，
郁凛就松开了她、
在连漾关门时，
他踉跄走向床榻，
待膝盖碰着了榻边，再一泄力，陷在了松软的白绒间。
连漾扣上门锁，转身后，看见的便是一副旖旎景象——
床纱落下，将郁凛的红袍掩得影绰，他无力地蜷在榻上，身躯随着沉重呼吸微弱起伏着。
连漾近身，趴在榻边看他。
他的情况不算好。
冷汗浸衫，手背上起伏的青筋鼓鼓跳动，连眼角都润着湿红，喘声喑哑灼烫。
她忍不住问：“那长生丸到底是什么？”
这么多人都吃了，似乎也没人变成郁凛这样啊。
郁凛勉强睁着眼，眉眼间沉着躁戾。
“拿媚珠来顶什么长生丸……”他已虚弱至极，但还不忘往外甩狠话，“待我清醒了，非将这长生楼拆成这帮野狐狸的棺材木！”
“媚珠！”连漾惊讶，“就是媚狐拿妖息蕴养的那种珠子？”
她去第二峰玩的时候，听二长老说起过。
狐族中也分不同种类的狐狸，其中，媚狐喜爱将妖息蕴养出媚珠。
可媚狐养媚珠，是为了修炼魅惑之术，拿这珠子让他们吃干嘛啊？
郁凛颔首。
他断断续续道：“虽不知他们要拿这媚珠做什么，但让你们吃的，应当是没多大用的空珠子，无须担心。”
他声音越来越小了，连漾不免有些着急。
“那师兄你呢？你吃了为何会这样？那媚珠对你是不是有害啊？”
“不。”
郁凛眼神已有些涣散。
他重喘了一声，蹭掉了面具，来回甩动的尾巴将轻薄的床纱绞破。
“只是因为我与他们不同族，若服用媚珠，会有些……嗯……有些刺激作用罢了。”
“刺激作用……”
连漾看着他的反常一面，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什么。
“郁凛师兄，”她迟疑道，“你该不会……是进入妖族的发情期了吧？”
她说得直白，毫不羞赧，仿佛在讨论一件极为常见的事。
但郁凛却听得耳尖发痒。
郁凛慢吞吞地撑榻而起，歪斜着身子。动作间，衣襟散乱，肩头的衣衫滑落，露出大片白皙。
他肤白，肌肉线条却格外紧实有力，眼里聚了淡淡勾人水。
“连一小师妹。”
他喉结微耸，汗珠子便顺着修长脖颈滚落，陷进软绵的白绒里。
“谁教你这词儿的？”
连漾哪里见过这种景象。
她只觉现在的郁凛很漂亮。
是那种藏在荆棘草里的媚花，野生野长，明知靠近会危险，却又忍不住。
虽觉得他漂亮，也仅限于此，她清醒得很。
这种状况，若稍往那荆棘丛里迈一步，都会不利于她的攻略。
连漾朝后退了点，说：“二长老说的。”
“二长老。”郁凛垂下眼睫，声音沉哑，“那她可教过你，若是遇上了，该如何处理？”
连漾本想说，她又不是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但见郁凛难受得厉害，稍点下头，却没多余的动作。
与此同时，她唤出系统：【小统，从现在开始，可以帮我随时报下好感的变化情况吗？】
【当然可以，宿主请放心！从宿主和郁凛见面开始，到现在好感一共增加了5点，目前共16点。】
得到了系统的回复，连漾这才认真看向郁凛：“郁凛师兄，需要我帮你吗？”
“帮我？”
连漾点头，甚至像模像样地解释：“二长老说过，通过一些接触，可以有效缓解妖族发情期的痛苦。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应付像郁凛师兄这样由外物带发的情况，也已经足够了。”
郁凛懒散一笑：“你的功课倒学得不错。”
【宿主，郁凛的好感又加了2点！】
“二长老也这么说。”连漾凑近看他，眼神明澈，“所以师兄需要我吗？”
眼上坠着湿汗，郁凛蔫蔫抬眸。
他虽是妖，可也从未接触过这类东西，陌生得很。
但他也知道一件事——
他并不排斥面前的人，甚而在她拉他躲开管衡后，对她有了些许朦胧的好感。
这很少见。
虽然很淡，可他从没对人产生过这样异样的情愫。
如此想着，他重新躺回榻上，尾巴下意识地贴紧了她。
“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耳朵？”
连漾坐在榻边。
“不会很用力。”
郁凛没动，算是默许。
连漾便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那毛茸茸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