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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十五章

    柔弱臣妾vs无子帝王25】

    扶姣不知道这一晚陈仕淮来过,更不知道陈仕淮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落荒而逃,但第二日晨起用饭,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今日距离过年仅剩十六天,按理说皇帝封笔应该在年前十天,但皇帝以近日风调雨顺为由提前封笔停朝,这导致陈国公府今天的早饭桌上多添了一副碗筷。

    皇帝坐在主位,陈老夫人战战兢兢不敢落座,陈仕淮失魂落魄的坠在后头,下巴上起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都坐下吧。”

    陈国公府的人这才落座。

    像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规矩,陈国公府的主子们每日早饭都要一起在正堂用,之前姜氏禁足,陈老夫人在寺中小住,正经的主子就只有陈仕淮一个,这规矩就暂时没实行。

    今天人都齐了,还多了个皇帝,自然就要把规矩捡起来。

    扶姣看了一眼,果然,这张不算小的圆桌旁边只摆着四把椅子,主位的那一把上面还缠着很宽的一条金绸,显然是给皇帝坐的。

    妾侍在陈国公府是不配跟真正的主子坐在一起用饭的,能站在一旁布菜都被认为是殊荣。

    扶姣面无表情的站到陈仕淮与姜氏中间的位置,站定后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皇帝。

    她紧紧抿着唇,花瓣一样的粉唇被抿得发白,桃花眼像被春水打湿,看过去的时候盛满了委屈,皇帝几乎是立刻就心疼了。

    王晃把菜夹到皇帝盘中的时候,皇帝不轻不重的放下筷子,在桌上打出一道声响。

    啪。

    陈仕淮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

    “奴才该死!”

    王晃下跪,毫不犹豫请罪。

    他当然知道皇上为什么发火,心里只觉得陈国公府上下真是没一个会看眼色的,能叫他们陛下提前封笔过来的人也敢这么对待,实在是不知死活。

    陈老夫人吓得慌忙告罪:“陛下息怒!臣妇伺候不周,请陛下赎罪!”

    “不周?”皇帝似笑非笑:“朕倒是觉得国公府规矩甚严,十分周到。”

    陈老夫人不明所以,一把年纪的人了被几句话吓得颤颤巍巍,她没往扶姣身上想,只觉得皇帝多疑,难道是觉得她们府上吃穿用度太过奢华?

    许久不敢吭声,只长跪着。

    陈仕淮脸色又青又白格外难看,扶姣都没忍住看了他几眼,实在是陈仕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像是又怕又怒却又不得不掩饰情绪,把他给憋成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低垂着头,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嗓子哑得厉害,话音滞涩:“娘,不如让扶……扶氏也坐下吃吧。”

    陈仕淮习惯性的要说扶姨娘,皇帝凤目微眯,便又改成了扶氏。

    这下扶姣自然看明白了,心中恍然,又觉得痛快。

    原来他知道了,怪不得今日所作所为都这么奇怪,想来是心中怒恨交加吧。

    扶姣勾唇,还真是……活该啊。

    想起往日种种,但凡陈仕淮能制住姜氏,或者能对扶姣多一分信任,扶姣便没有机会去宝华寺,去不成宝华寺,自然也就不会跟皇帝成事。归根结底,一切从陈仕淮纵容姜氏作恶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结局,扶姣自认已经足够仁慈,至少她没有吹枕边风让皇帝要了陈仕淮的命。

    迎着姜氏不可置信的目光,陈老夫人得到皇帝的默许,赶紧叫人又抬了一把椅子上来给扶姣,下人把椅子放在了姜氏旁边,正好是与皇帝侧对着的位置。

    皇帝总算又拿起了筷子,这顿饭才算顺利的吃上。

    姜氏食不知味,她回想起这几次的事,从她用炭盆烙烫扶姣开始,到宫中姜妃对扶姣下手,再到宝华寺下药失败,好像每次事情一沾染上皇帝,扶姣就一定会平安无事。

    可姜氏不曾想到真相,只愤恨扶姣运气好,每每总能逢凶化吉。

    陈仕淮还是一副麻木的样子,他不敢看皇帝,更不愿意看扶姣。

    只要一看到他们,陈仕淮就想起昨晚那涌上心头的屈辱。

    皇帝看上了他的妾室,多么讽刺!陈仕淮想,自己是不是还要高高兴兴的把扶姣送上,说一句是他的荣幸?

    若是曾经没跟扶姣相处过的时候,陈仕淮或许觉得无所谓,可感受到了扶姣那如无声细雨般的温柔之后,他却只觉得痛苦。

    但陈仕淮不敢反抗,他甚至落荒而逃,不敢叫皇帝发现他在窗外。

    这一顿饭下来,除了扶姣舒舒服服的用了一次早膳,陈老夫人因为皇帝在而有些惶恐,陈仕淮想着昨夜之事有苦难言,姜氏则看扶姣如噎在喉,个个都食不下咽。

    扶姣嗓子细,用膳总要细嚼慢咽,就比她们都慢,皇帝配合着她的速度,虽然没再吃东西,却也绝口不提回宫,直到扶姣放下筷子,皇帝才起身要走。

    陈仕淮送皇帝到门口,皇帝看着他腰间那只荷包,意味深长:“爱卿,有些东西已经知道把握不住,就不要再碰,物件如此,人亦是,你可明白?”

    皇帝亲眼看着陈仕淮失魂落魄的将扶姣送的荷包取下来。

    “臣、臣自然是,物归原主。”

    皇帝就这么走了,仿佛真是一时兴起才来了陈国公府,但这消息传出去,满朝文武都以为陈仕淮这是要平步青云了,来来往往的开始跟陈仕淮结交。

    在林北猎场,陈仕淮每听见一句恭维,心中的痛苦就更添一分。

    他们都夸陈仕淮是天子亲信国之重臣,但陈仕淮自己心里却清楚,他之所以有今日,都是他舍了扶姣换来的。

    不。

    陈仕淮自嘲一笑,他哪有资格舍弃扶姣,是天子夺了她去,便用些恩惠来封他的口。

    眼看来林北猎场的人越来越多,陈仕淮白日与朝臣打交道,晚上却彻夜难眠。

    他不敢回府,不敢去面对扶姣,可他也受不了这种仿佛带上了面具一样喘不过气来的日子。

    这一日,再次应付了一位大人,陈仕淮策马回了国公府,他逃避似的去了姜氏屋里。

    姜氏喜出望外,这还是她解了禁足之后陈仕淮头一次到正院,正院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姜氏也把怎么平都平不清楚的账簿丢开,出门迎接陈仕淮。

    “夫君,你来了!”

    【第二十六章

    柔弱臣妾vs无子帝王26】

    陈仕淮的脸色不算好看。

    就在他刚刚来正院的路上,看见两个小厮凑在一起嘀咕,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个扫把,在一片根本没有雪的地方扫来扫去。

    “诶,你说,咱们世子现在怎么不去清月院了?”

    “肯定是世子跟夫人感情更好啊,那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倒觉得扶姨娘更好……”

    另一个小厮叹口气:“唉,要是扶姨娘还管家就好了,刚开始觉得管得严活又多,现在才知道,干完活就有银子拿可真痛快,哪像现在,一天东奔西跑的,没个着落。”

    陈仕淮隐忍不发,但接下来却有意观察府中。

    果不其然,碰见了不少如小厮这般的下人,看起来倒也是忙忙碌碌的,可实际上却都是表面功夫,骨子里懒洋洋的。

    见了姜氏,他立刻质问道:“府中下人这般行事,你知不知道!”

    姜氏先是一愣,有些心虚,更多的是气恼。

    她就如扶姣所想的那样,将管家权拿回来后立刻就废止了扶姣管家时的所有举措。

    曾经她也是这样做的,那时候下人们都习惯了要讨好总管嬷嬷的风气,从来没出过大乱子,可姜氏却没想到,尝过甜头之后的奴才却生了反骨。

    “世子一回来就要跟我说这个吗!”

    陈仕淮却觉得头痛欲裂。

    自从撞破皇帝与扶姣之事之后,陈仕淮就一直在逃避。

    有时夜里失眠,难免会想,如果从一开始他就不与姜氏约定,而是与扶姣圆房,事情会不会跟今日不同?

    但这样违背承诺的事陈仕淮不愿意细想,总是刚起了个头,就被他自己压下去。

    陈仕淮想着,姜氏总也有她的好处,至少从姜氏进门,家中庶务就没让旁人操心过。

    可今日遇见的事情却彻底打破了陈仕淮的自我安慰,扶姣掌家不过短短月余,轻而易举的就扫除了府中不良风气,反而是姜氏这个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拿回管家权后却怨声载道!

    陈仕淮痛心疾首。

    他现在只后悔,后悔自己将鱼目当成珍珠,反而将真正的珍宝拱手他人!

    陈仕淮看着姜氏,目光无比失望,他把对皇帝的不甘,对扶姣的后悔统统都算在了姜氏头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喘过气来:“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又何必与你立下约定,倒叫我如今的得不偿失!”

    话落,陈仕淮拂袖而去,徒留姜氏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姜氏靠在刘嬷嬷身上,满腔愤恨都化成了泪:“嬷嬷,你听见了吗,世子说,说他后悔了!”

    “他现在想着亲近那狐媚子,对我却是什么狠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刘嬷嬷心疼姜氏,陈仕淮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不是没有寒心,可她心里清楚,姜氏这辈子都要跟陈仕淮绑在一起,如果现在就冷了心,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所以刘嬷嬷只能劝姜氏:“都是扶氏!如果不是她,世子怎么会跟夫人离心?夫人啊,你可千万不要怨恨世子,这一切都要怪扶氏,只要把她除掉,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姜氏哭着,似乎被刘嬷嬷说服,她想起曾经没有扶姣的时候,她与世子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彼此之间是那么要好。

    “扶、姣。”

    滔天的恨意被姜氏尽数归到扶姣身上,她吩咐刘嬷嬷:“嬷嬷说的对,只要除掉了她,一切都会回到原来,我就不信,她当真就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只要找到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将她彻底丢进地狱!”

    *

    自从那日陈仕淮与姜氏不欢而散,姜氏就再度称病,没过几日就叫扶姣去侍疾。

    显玉愤愤不平:“之前还说是咱们姨娘跟她相冲才病了,现在又折腾人!老夫人竟然也同意了!”

    “主母身体抱恙,妾室侍疾也是寻常事,”扶姣垂眸,浓密的羽睫在眼下投出阴影:“我这次去,清月院里就要靠你们多留心,不要叫旁人钻空子。”

    屋里有许多不该扶姣有的东西,皇帝赏赐的珠宝首饰轻易不能叫旁人发现。

    扶姣猜测姜氏打得就是乘虚而入的主意,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在陈国公府待得够久了,眼看过年,扶姣打算在诸国王室朝拜前将身怀有孕之事暴露出来,趁着这个皇帝心防最弱,最盼着子嗣的时候让皇帝高位迎她入宫。

    姜氏此举说来倒是跟扶姣不谋而合了。

    扶姣独自一人去了正院,这一次来,她心境格外平和,推开门,屋里一股难闻的药味。

    姜氏侧卧在床上,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不舒服,比上次诬陷扶姣的时候要真得多了。

    刘嬷嬷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凑得近了,苦涩的味道更浓重了。

    “姨娘,老奴还要看着底下人煎药,这碗药就劳烦姨娘伺候夫人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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