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梁靖暄脸红着嘤了一声,躲在宋惠子的颈窝里,“我让……他脱的……”陆军,宋惠子,“……”
陆绥洗完澡裸着上半身出来,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的隆起,公狗腰下的腹肌绷得很紧,水珠在肌肉形成的沟壑里慢慢流淌。
本应该先去房间找衣服穿上,可脚鬼使神差的就往客厅走,陆军在偷偷摸摸的抽烟,看到他光着膀子出来,一脸的鄙夷,“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现在是冬天,不是三伏天!”
陆绥心不在焉的敷衍,“知道了,暄宝呢?”
陆军翘起二郎腿,“你二婶给他买了新衣服,正拉着在房间试呢,买了三大包,没有一件是我的……你也没有!”
陆绥,“……”
怼他,“你不会自己买吗?”
陆军气的抬腿去踹他,可腿太短了,差了一大截,没踹到,又把腿收了回来,撂下狠话,“今晚上你等着!”
陆绥没理他,到了晚上他才懂陆军的话,梁靖暄不跟他睡,跟宋惠子睡,他又气又暴躁,无能狂怒只能在房间门口来回暴走。
房间里打地铺的陆军听到脚步声,枕着后脑勺悠哉的翘起二郎腿,“我虽然打地铺,但我至少还在房间里,有些人连房间门都进不来!真惨,真惨……”
陆绥眼中全是难堪之色,咬着后槽牙,攥紧拳头想砸门,可又不敢,只能憋着。
陆军火上浇油,“真惨,真惨!”
宋惠子一个枕头砸下去,“闭嘴,你再不睡你就滚出去睡!”
陆军抱紧枕头,老老实实的侧着身子睡,不敢再造次了。
陆绥在房间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房间,龙凤大床上铺着大红色的鸳鸯,什么都没变,唯独少了香香软软的老婆……
他硬着头皮躺上去,冷的跟冰窖一样,拿着大红色的鸳鸯枕头打算去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晚上。
刚起身,电话突兀的响了,拿起来接通,是贺霆,“人找着了!”
陆绥把大红色的鸳鸯枕头扔回床上。面皮因为暴怒而抽动,眼里汇集着密布的阴云,周身都凝聚着阴冷的气压,“我知道了!”
浓稠的黑夜里地下城赌场宛如白昼,到处都是喧嚣嘈杂声,赌桌前的赌徒们大声叫喊着、咒骂着、欢呼着,仿佛这里不是赌场而是生与死的战场。
梁勇是喊的最凶的那个,“小!小!小!”碗揭开,三三四,是大……
梁勇僵硬的站起来,抓了一把头发,“完了,全完了……”
卖梁靖暄得到的五万块钱全输光了,还倒欠赌场两万。他像老鼠一样,趁着赌场里的人没发现,从桌子底下一路往外爬,无数只脚从他手上踩过,到了后门,两只手已经被踩烂了,正准备爬起来,一把泛着寒光的斧头从他头上劈了下来!
他大叫了一声,当场吓晕了……
【第78章
解决】
枯死的老槐树上站着几只乌鸦,废旧的石桥被薄雾笼罩,桥下溪水潺潺,如果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桥下溺亡之魂的幽怨声。
阴风吹来,梁勇醒了,手和脚被小臂粗的麻绳绑得死死的,嘴巴也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拼命的扭动身体,像极了厕所里的蛆。
巨大的黑影犹如附骨之疽,笼罩在他身上,他瞪大眼睛,那人一身黑衣,戴着口罩,鸭舌帽,看不清长相,手里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斧头。
他往后扭动,想发出声音,可嘴巴里的粗布塞到了嗓子眼,只能发出微弱,“唔唔唔……”
陆绥提着斧头一步一步的逼近,抬起腿狠狠的踩了他肚子一脚,梁勇面色铁青,痛苦的扭曲,陆绥森然的笑了,两只手握紧斧头,从他的膝盖上砍下去,很沉闷的骨头断裂声,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鲜红的血溅在石桥上,顺着缝隙流到河里,恶心的血腥味很快就被冲淡。
陆绥解开他手上的绳子,梁勇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了,两只手抓着地面往桥头爬,陆绥提着还在滴血的斧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在他快要爬到桥头的时候,一斧头砍下去,左手断了,梁勇仰着头痛苦的叫了一声,他浑身都是血,像一坨腥臭的烂肉,正要去摸断掉的左手,带着血的斧头再次砍下来,“啊啊啊……”绝望的嘶吼声,招来了枯槐树上的乌鸦。
梁勇晕死过去了,陆绥淡定的蹲下来把他嘴堵上,掐着他的脖子,把他装进了麻袋里,捡起四肢装进另一个麻袋。
提着还在滴血的斧头走到河边,先洗斧头,再洗手,脱掉身上溅到血的衣服,绑上两块石头沉进河里。
站在石桥上的乌鸦大着胆子飞下来,啄食地上的肉渣,陆绥没有驱赶,提着麻袋斧头走了。
阴森森的看守所外,放着两个麻袋,巡逻的队伍走上前才发现麻袋还在流血,解开麻袋,里面装着的是个人,但双手双脚都被砍了。
另一个袋子就是被砍下的双手双脚,看守所的所长在睡梦中被人叫醒,披着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麻袋,一眼就认出是于耀东前不久才领走的梁勇。
哆哆嗦嗦的给于耀东打电话,“老省长……梁勇手脚都被砍了,扔在了看守所的门口……”
于耀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砍了就砍了,大惊小怪的……你看着处理!”
所长擦着额头的虚汗,“是……”
冬夜中寒风呼啸而过,仿佛一群孤魂野鬼,发出凄厉的哀嚎,陆绥没把车开进小院,停在了路边。
轻轻推开大门,一道暗光投了出来,陆绥诧异的走进去关上门插上门闩,步履轻缓的往客厅走,远远的就看到电视开着,以为是陆军,往沙发上一看,是梁靖暄。
梁靖暄听到声音,浑浑噩噩的醒了,看到是他掀开小兔子的毯子,鞋也不穿的就扑进他怀里,“老公……老公……”
陆绥喉间似有千言万语亟待出口,凶猛的情绪如涨潮般澎湃,如炽热的火焰无法抑制。
“你去哪儿了……”梁靖暄闻到他身上的浓重的血腥味,僵了一下又死死的抱住。
陆绥满脑子只剩下了“老公”两个字滚烫的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粗暴的强迫他仰起头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公……老公……”梁靖暄眼角挂着的泪随着垂下的眼帘抖落,透着樱花粉的小脸色像一颗圆圆的粉珍珠,看上去既可爱又可怜,滚到陆绥手臂上,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后脑勺上的钳制松懈了变为了温柔的抚摸,“你他妈的为什么才十九?为什么?!!”
血红的眸子像是野兽看着觊觎已久的猎物走到了嘴边,可一口也不能吃!
梁靖暄抽抽噎噎,“我也不知道……”他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还那么生气……
陆绥猛的回过神,耳蜗一阵嘶鸣,抱住他懊恼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梁靖暄学着他哄自己的样子,拍着他的后腰,“老公……没关系……”
陆绥抵上他额头,撕咬软嫩的嘴唇,直到他痛的哭出了声,他才挪开,意犹未尽的亲着他的嘴角,“老婆,我好想……好想……”
声音虔诚而热烈,眼神放肆,手指却克制的温柔流连,滑到腰间摩挲,最后禁锢住。
梁靖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忍不住的催促,“想什么?”
陆绥俯下身去,一把把他抱起,“想跟你睡觉!”
梁靖暄趴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问,“我们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陆绥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不是那种睡……”
梁靖暄埋进他脖子里,瓮声瓮气的问,“那是哪种?”
陆绥血脉喷张,“生宝宝的那种……”
“现在不行吗?”
陆绥舌头像是缠住了一样,磕巴的说,“不行,等你二十了再……做生宝宝的那种事。”
梁靖暄愣愣的抬起头,“你之前不是说二十一吗?”
陆绥没想到他记得还挺清楚,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过的?我怎么不记得?你记错了……”
梁靖暄撅着嘴,“没有,我没记错!你说二十一!”
“你记错了!”
“没有记错……”
早上的云雾村,薄雾浓云,袅袅炊烟,陆绥生好炉子里的火,宋惠子起床了,“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睡会儿?”
陆绥往火炉里添了几根干柴,拉开火炉底下的装灰的铁盒子,“昨晚睡得早。”陆绥有些心虚,怕她会问梁靖暄昨晚怎么又去跟他睡了……
宋惠子像是忘了这件事,推开他,“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去坐着,我来倒。”
宋惠子倒完灰回来,雪化了,脚上全是黄泥巴,在石梯上跺了好久才把黄泥巴跺下去,又拿扫把扫下去。
一进屋里陆绥就问,“二婶,暄宝的生日是多久?”
宋惠子脱口而出,“三月初五,春天,还早着呢!”
陆绥黑沉沉眼中浮现难以察觉的煎熬,“春天……春天就二十了……还有两个月……还要等两个月……”
“说起生日,去年,我让你二叔给暄宝买个大蛋糕,结果蛋糕订好了,他喝醉了忘记去拿了,气死我了……没办法了,我就只能拿红烧肉倒在米饭上,做了一个红烧肉蛋糕……”
陆绥没憋住笑了,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他小的时候过生日还没有蛋糕,家里哪怕再困难宋惠子也会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卧上两个煎的金黄的鸡蛋,再买一身新衣服。
陆军虽然每次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但兜里总会揣几颗糖,很粘牙却很甜。
“今年,我要自己去买蛋糕,不能再指望他了!每回都掉链子……他能记得的也就只有他的烟、酒还有麻将!”宋惠子刚吐槽完陆军就醒了。
伸着懒腰出来,嘟嘟囔囔的说,“我就说我做梦梦到有人骂我……感情不是做梦……”
宋惠子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不敢说话了,弯下腰提起地上一蹦一跳的小兔子,抱在怀里,“我去肖四那儿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的猪肉……”
宋惠子放下扫把,从兜里掏了一张50给他,“多买一点,买五花肉!给暄宝做红烧肉,顺便喊他们父子俩晚上来吃饭。”
陆绥站起来,“那我也去,我好些天没有看到阿暎了。”
宋惠子怔住,“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几天没有看到那孩子了……”于泽暎只要在村里,一天能往这跑五六回。
“我也要去……”梁靖暄醒了,睡眼惺忪的,兔子睡衣扣子只扣了两个,雪白的小肚腩露了一大半在外面,脚上的猪鼻子拖鞋又穿反了。
陆绥眯起危险的眼睛,走上去把兔子睡衣扣子扣好,顺带重重的捏了一把小肚腩,“牙都没刷,我抱你去刷牙!”
梁靖暄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夹住他健硕的腰,“好……”
热气滚烫的浴室里,陆绥皱着眉头掰开梁靖暄的嘴,仔仔细细的给他刷牙,梁靖暄的牙齿又坏了一颗,除了爱吃糖,最主要的还有他刷牙刷的很敷衍。
以前是宋惠子盯着,现在是陆绥。
刷完牙洗完脸,又抱着他去房间换衣服,房间里放了一盆火炭,不冷,梁靖暄脱了兔子袜子,光着一双脚坐在大红色的鸳鸯被子上。
陆绥拿着衣服回来,僵在原地,黑沉沉的眼睛凝视着他,最后无可奈何的叹气,“谁让你脱的?”
梁靖暄摸着小肚腩,“我想脱……不可以吗?”
陆绥咬牙切齿,“可以……”穿好衣服抱着他出去,放在沙发上,刚找到棉靴,蹲下给他穿上,肖四来了,手上脸上全是血,不像是猪血……
陆绥有不好的预感,“叔,出什么事儿了?!”
肖四双手发抖,“是阿暎……你快去……快去……”
【第79章
一心求死】
医院走廊阴暗潮湿,空气混浊,于泽暎浑身是血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抓着头发,“阿暎!”
听到陆绥声音,愧疚像山一样压在于泽暎心头,无法呼吸,无法前进,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哪受伤了?!!”陆绥蹲下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肚子上被捅了一刀,伤口不深,血凝固住了。
“你他妈疯了?受伤了不赶紧找医生,护士!”陆绥站起来,火急火燎的去找医生,护士。
于泽暎一把拽住他,“别去了……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你这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陆绥撩开衣袖,没有伤口……
于泽暎抬起头,浓黑长睫因忍耐疼痛而微微颤抖,薄唇抿直,嘴角渗出血丝,“不是我的血……是木熙良的……他是前任市长的儿子……我外公,陷害他爸,逼死他妈,他姐姐也被折磨疯了……”
四天前的晚上——
阴森的鬼宅的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味,似乎是腐烂和恶臭的混合……
于泽暎推开雕花木门,暖阁没点蜡烛暗沉沉的,木熙良躺在榻上,手里握着冷冽而锋利美式的军刀,眼中浮上绝望,美而近妖的五官也失去了颜色,仿佛一朵即将枯死的花。
“怎么不点蜡烛?”
于泽暎把饭菜放在镂空的檀木桌上,正准备去点蜡烛,木熙良掀开狐裘坐起来,冰冷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别动!”
于泽暎手里的蜡烛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狭长的凤眸满是疑惑,微微倾身,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划破皮肤的刺痛。
“阿熙……”
木熙良握紧刀,咬着牙怒吼道,“于泽辉是你哥……于耀东是你外公!于海清是你舅舅……是不是!!!!”
于泽暎双手无意识地握紧,身体颤抖,“是……”
木熙良狐狸眼含着泪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前任市长木远民的儿子,我叫木熙良!”
残酷的言语就像一把锐利的刀,无情地剖开于泽暎,五脏六腑全部被掏空,随着鲜血流了一地,这死气沉沉的暖阁,瞬间变成了他的屠宰场。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绝望,无助,痛苦,一天之内,最好的兄弟跟他有杀父之仇,最爱的人跟他有血海深仇,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
他为什么要生在于家……
其实他早就怀疑木熙良的真实身份了……
可他不敢去求证,打算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他过一辈子……
木熙良阖上眼两道泪痕滑入两鬓,再睁开眼,狐狸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你外公,你大哥,你舅舅……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爸坐牢,我妈跳楼死了,我大姐疯了,你!把我当妓女一样的玩弄……”
“不是的……阿熙……我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于泽暎死死的抱住他,语无伦次,恐慌又无助。
木熙良脸色惨白如纸,狐狸眼空洞无神,仿佛所有的希望和力量都已经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他双手无力地下垂,带着血刀掉在了榻下,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具失去生机的空壳。
以前哪怕再怎么绝望,他也没想过死,因为报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可现在,却变成了笑话!
他被仇人的弟弟,压在这张榻上,弄了一次又一次,像婊子一样让他肆意玩弄,羞辱……他怎么能这么贱?!!
这么脏……
这么不要脸!
还不如去死……
不,他就应该去死……
妈不在了,大姐也疯了,他也没腿了,报不了仇的,就算出去了也是死,与其被凌辱死,他更想死在这个小山村里,可是他好“脏”,他要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死……
他面无表情的推开于泽暎,“你滚……你滚……”
“不要……阿熙你不要我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跟我回家过年吗?过完年,我们去……”
于泽暎像被扼住喉咙的哑巴,无法发出声音。
木熙良勾唇,露出一抹讽笑,“过年……你倒是阖家团圆了,我呢?我妈的骨灰现在还在火葬场,我姐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我当不成舅舅了……还有我舅舅,他为了救我,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低下头,憎恨地盯着自己残缺的双腿,这双残缺的双腿,让他任人宰割,遇到危险,连自保都做不到,他还活着做什么?
还不如死了算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熙……对不起……”
于泽暎撕心裂肺的抱着他哭,滚烫的泪水烫的木熙良的皮肤一阵一阵的抽痛,死的不是小猫小狗,是活生生的人,数条人命,光是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你滚……”
“不要……”
于泽暎无助的抱住他,他知道如果一旦放手,他跟木熙良再无可能……
可就算不放手,他们也没有可能了。
木熙良垂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暗色,“你外公原本是要把我送给赵崇明的,我逃了出来,又被抓了回去,他让人……把我双腿砍断了,喂了你家养的那几条狼狗,你现在又要给我安假肢,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于泽暎又愤怒又难堪,第一次体会到心被挖空,遍体生寒是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木熙良冷清清的狐狸眼对上于泽暎湿漉漉的脸。他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五官立体,凤眸狭长,泪珠从的眼尾滚落,蜿蜒而下,勾勒出一副绝好的皮囊。
他不光长得好看,他人也很好,可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姓于呢?
“算我求你了,你滚吧,我不要你了,之前答应的就当什么都没说过,我们俩就这样吧……你别再来这儿了,来了,我也不会见你的……”
于泽暎一把抓住他的手,“阿熙……别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我就真的没人要了……”
木熙良只觉得可笑,冷漠的抽回手,“你可是于家的二少爷,怎么可能会没人要?你之前不也说了吗,想跟你上床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个婊子,哪敢要你……”
“没有,那都是我乱说的!没有人要我,除了你没有人要我……”于泽暎恨当初的自己逞口舌之快,更恨,他姓于,是于家人。
“我们不可能的了……而且我本来也不喜欢你,让你像婊子一样玩弄……也只是想要一口饭吃,活下去……现在不用了,你走吧……”
木熙良躺回榻里,阖上眼,滚烫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出,打湿了绣着并蒂莲的软枕……
于泽暎跪在榻下,他宁愿木熙良像以前那样打他,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理他……
他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该怎么办?
木熙良侧着身子睁开眼睛,流干了眼泪的狐狸眼只剩一片血红,“于泽暎,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我是个人,我有羞耻心,求你了,你走吧……”
于泽暎眼中全是痛苦之色,咬着牙道,“好……”现在他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万一他……
“我……”,他想说他还会再来,可他来了他愿意见他吗?
杀父之仇杀,母之仇,他们还有可能吗
?
没有可能了……
高大的轮廓渐渐被黑夜吞噬……
木熙良坐起来,掀开身上的狐裘,爬到榻尾,木架子上放了个水盆。
他伸手去拿盆里的帕子,重心不稳,摔了下去,撞倒了木架子,水盆里的水全倒在了他身上,他顾不上刺骨的冷,拿过帕子狠狠揉搓着身体,只觉得被于泽暎触碰过的每一寸皮肉都无比的肮脏。
如玉的皮肉很快就被搓得血红,然而那股恶心的感受却始终盘桓于心,无论如何也消不掉……
只有死了才能……
他扔了帕子……
往门口爬,身上的水在地上拖出了一大块水渍,光线昏暗,像血一样……
爬到门口拉开雕花木门,阴风卷着雪吹了进来,他撑着门槛爬了出去,他第一次从这里爬出去的时候是想活,而现在是想死……
他想干干净净的死,很多个死寂的夜晚,他总是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梁靖暄告诉他鬼宅后面有一条小河,看着小,但是很深,长得像鸳鸯,得名鸳鸯河。
他当时还吐槽这个名字矫情……
雪下得很厚,爬在上面寒气透骨,还没爬到大门,他脸已经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了,嘴唇哆嗦。
他没有停下来,一直往前爬,他不要死在雪地里,他最喜欢雪了,大腿被刮破,血流在雪地里,像一株妖艳的红梅……
爬了不知多久,总算是到了大门,手刚抓着高高的门槛,就重重的跌了下去,他倒在了雪地里,蜷缩着身子,到死都没有爬出鬼宅……
天阴沉沉的又开始下雪了,密密匝匝的落在他身上,没过多久,就成了一座白色的坟包……
【第80章
痛苦的抉择】
木熙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他亲眼看见他大姐生下了一个死胎,殷红的血从床上流到地上……
他大姐不相信生下来的是个死胎,抱着不松手,“宝宝,这是我的宝宝……”
医生护士冷漠的从她手里抱走了死胎,她发疯的扑上去,“你把我的宝宝还给我,你把我的宝宝还给我!还给我……把宝宝还给我……”
病房门重重的关上,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门,拍了不知道多久门上全是血红的手掌印,“把宝宝还给我……还给我,把宝宝还给我……”
“大姐……大姐!!!”他猛的睁开眼睛,他没死,还在这鬼宅里,“大姐……大姐……”
他爬下榻,没撑住,摔了下去,“阿熙!”
于泽暎推开雕花木门进来,俯下身想去抱他,被他一把推开,“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于泽暎两条手臂死死的勒住他,把他抱了起来,“你死了……我怎么办?”
“啪!”
木熙良打了他一巴掌,仍觉得不解气,他面色阴沉,眼神狠戾,又打了一巴掌,“你滚!!!”
于泽暎嘴角扬起,嗓音干涩嘶哑,“阿熙,你再多打我几下……多打我几下消消气……”
木熙良脸色还是病恹的苍白,狐狸眼水润勾人,嘴唇更是焉红饱满,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的扎人,“那你去死!最好你外公,你舅舅,你哥,你妈,全都去死!只要你们都死了,我就消气了!”
于泽暎的心脏疼的好像被当场挖出来了一样,他什么话都没说,抱着木熙良回了榻上,两只肌肉绷紧的手臂撑在他肩膀两边,苦苦的哀求,“阿熙……你能不能再等等我?所有的一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木熙良面如死灰的躺在榻上,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是想死……他坐起来,掀开狐裘,“阿熙……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于泽暎挡在榻边,怕他摔下去。
锋利的刀藏在锈着并蒂莲的软枕下,于泽暎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阿熙不要!”木熙良白玉的手指握紧泛着寒光的刀,“滚!!!”
于泽暎一把握住刀刃,“不要……”
木熙良靡丽秾艳到有些妖异的面孔,被仇恨折磨得失去了理智,攥紧刀柄,捅在于泽暎腹部上,滚烫的血顺着刀刃流到他白玉的手指,猛然回神,拔出刀,把锋利的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捅了下去……
“阿熙!!!!”
木熙良笑着阖上了眼,他终于可以死了,虽然不是很干净,但至少死了,脏就脏吧……
于泽暎又哭了,他要不是……他可能会哄哄他,可能会……真的跟他过一辈子,看他杀猪,跟着他卖猪肉,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可惜没有可能,他们之间横着五六条的人命……
他做不到毫无芥蒂的跟他过一辈子,也做不到杀了他,爱与恨,他选择了死,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是最好的归宿……
如果人真的有来世……他会……
手术室外,沉寂的走廊宛如黄泉路,往前走是生门,往后走是死门。
等候的长椅上,气氛凝重而压抑,于泽暎眼睛血红,用力握住双手,指节泛白,陆绥轻拍他肩膀,“别他还没出来,你先扛不住了……”
“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暄宝……我……”他想说“对不起”,可对不起没有用,造成的伤口就算愈合了也会留疤。
“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自责,我当时没让你跟着我去,是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活着回来!”
陆绥的坦坦荡荡,更加让于泽暎抬不起头来,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陆绥知道他爸是被他外公害死的,还有宋惠子没活下来的那个孩子……还有对他很好很好的陆爷爷陆奶奶……
四条人命,他该怎么办,宋惠子和陆军还对他那么的好……
陆绥他还愿意认他这个兄弟吗?
“阿暎,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去给你叫医生,护士……”
于泽暎捂住肚子,“不用!阿绥……不用……”
陆绥想去拽他的手,又怕伤到他,“那你把手拿开!”
于泽暎嘴唇干裂,声音也如砂砾一般嘶哑,“我真的没事……”
“于泽暎你他妈……”陆绥还没骂完,手术室门的从里面推开了。
于泽暎捂着肚子站起来,“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面色凝重的把刚拍的片子给他看,“没伤到心脏,血已经止住了,正在缝合,他这个腿从前的手术是没有处理好的,创口里面的碎渣都没清理干净,他难道从没说过他的腿很难受,很痛吗?”
于泽暎猛的回想起很多个夜晚木熙良疼的满头大汗,“有过……”
“那为什么不带他早点来?”医生又问。
于泽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医生把手术单子给他,“把字签了!”
于泽暎签完字,整个人就剩了半条命,“阿暎!”
陆绥要不是站在他后面扶住了他,他早摔了。
“阿绥……我也不想活了……”陆绥扶着他,没听清,
“你说什么?!!”
这次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说……我也不想活了……”
昏暗的病房就像是一口封死的棺材,木熙良静静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于泽暎坐在病床前抓着他的手轻轻蹭着鼻尖,滚烫的泪水滚落在木熙良的手掌心上,顺着手臂一路蜿蜒向下……
“阿熙,醒过来吧……你要做的事我来替你做……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他不是圣人,于耀东再怎么作恶多端也是他外公,小时候于郡不怎么管他,他连发烧了都没人知道,于耀东从省里开会回来,已经是凌晨四点还不忘给他买模型飞机。
他发高烧,他把家里的管家保姆全都骂了一遍,连夜抱着他去医院,陪他打吊瓶打到了第二天早上……
管家想跟他换着抱,他说,“不换,会把阿暎吵醒……”
他小时候很任性,总要他背,即便他腰再不好,他还是会背他,说:“要趁现在赶紧,再不背外公就老了,老了就背不动我们阿暎了……”
可就是这个唯一给了他“爱”的人,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人命,对于他来说跟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区别……
最天真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那些事情都是舅舅做的,还去警察局报了警,很讽刺的是给他做笔录的是他舅舅,转着笔戏谑的看着他,像是在嘲讽他的天真……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跟他们反抗,几乎每一次都被镇压,他力量薄弱,就算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在他们面前也就是个跳梁小丑。
最疼爱他的外公,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很震怒,用陆绥威胁他……
他被四五个人摁在地上,像狗一样,而最疼爱的他的外公缄默地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阿暎,这人千万不能有软肋……”
他没听进去,又多了一个软肋,木熙良……
木熙良浑浑噩噩的醒来,狐狸眼里满是白色,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鬼宅,也不是阴曹地府,是医院。
于泽暎那个傻子又救了他……
怎么能这么傻呢?
救了他,他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他侧过身,才发现不止胸口疼,腿也很疼,掀开被子,腿上也缠着绷带……
虽然很疼,但不像以前钻心的疼了。
“嘎吱”一声,病房门从外面推开,于泽暎端着热气腾腾的乌骨鸡汤走了进来,他的面部肌肉下垂,眼神无光,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阿熙……”
于泽暎早就知道他醒了,但他不敢进来,只敢在门外,隔着门缝眼巴巴望着。
木熙良不想看他,低头咳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狐狸眼涌上一抹水色,“阿熙,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你要好好躺着……”
于泽暎把鸡汤放在病床前的桌子上,想去扶他躺下,手僵在半空中,不敢碰他。
木熙良躺下去侧着身子背对着他,煞白的唇轻启,吐出刀锋一般阴戾的话,“我不想活了,你救我多少次都没用……有可能下一次,我会连你一起杀了!”
于泽暎苦涩的笑了笑,“你不会的,你要想杀的话,前天晚上……”那么好的机会都没……
木熙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那是因为我嫌你的血脏了我的黄泉路……你少在这儿自作多情了……”
于泽暎眼睛被泪水烫的模糊了视线,“不是的……”
“我的刀呢?”木熙良坐起来,又掀被子,又扔枕头,大声吼着,“我的刀呢?!!”
于泽暎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我……我藏起来了……”
木熙良刚才还平静的狐狸眼此刻翻腾着狠戾与风暴,“滚!”
于泽暎走了,只留下了不怎么烫的鸡汤。
木熙良躺了下去,没过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81章
活下去】
木熙良听到开门声,暴躁的坐起来,“我不是让你滚……”
看到进来的人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冷可怖,“于泽辉……”
于泽辉冷笑一声,声音里似淬着寒气,“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记性挺好!”
木熙良白玉的手指攥紧被子,狐狸眼含着煞气,胸膛急速起伏,
冷冷地瞪着他,“你是我做梦都想千刀万剐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不,应该是你们于家的每一个人!”
于泽辉勾着嘴角走到病床旁边,戏谑的眼神又含着居高临下的倨傲和怜悯,
“既然要把我千刀万剐,为什么又要寻死觅活的?死了还怎么杀我?变成恶鬼回来索命吗?你要记住,你活着我能杀了你,你变成鬼了,我也能再杀你一次!”
木熙良那双狐狸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怒火,几乎要灼烧掉于泽辉,他猛的扑到病床尾,于泽辉早有戒备往后退一大步,木熙良咬牙切齿地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有本事别躲!”
于泽辉舔了舔嘴角,唇边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看起来竟有些邪气,“我没本事,我就要躲,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你舅舅他的用命换来的,别动不动就想死,想杀我,想报仇就好好活下去!”
木熙良握紧拳头,眼神俨然有些涣散,眸子里尽是迷蒙水汽,眼尾更是红得发艳,“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们于家!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于泽辉薄唇微启,嗓音平淡却暗含刺骨的危险与冷意,“别光只会放狠话,要做出实际行动!要复仇,就要活下去,我等着你来找我复仇!你要是死了,我会去把你坟掘了,然后把你妈的骨灰倒进厕所里!”
木熙良脸色铁青,阴森森地吐出两个字,“畜生!!!”
于泽辉眼尾上挑,冷冷睨着他,“我本来就是畜生!我等着你来找我复仇,走了……”
木熙良一拳又一拳的捶着病床,“畜生,你等着,我一定会去的!!!”
病房门关上,于泽暎忐忑的站起来,他的脸庞极度消瘦,双眸深邃,憔悴又病态的模样,“阿熙……”
于泽辉一脸嫌弃,“你能不能捯饬一下自己?骂你傻逼,还真是个傻逼,是吧……放心,他有活下去的盼头了!”
于泽暎面如死灰,神情黯淡?,在听到木熙良有了活下去的盼头,不会再自杀了,凤眸里一片氤氲,“那就好……那就好……”
紧接着眼神变得深邃暗沉起来,“他爸是真的贪了那1000万,还是说是被外公诬陷的?”
于泽辉嘴里叼着一根烟,微微勾起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
“木家也没有几个好东西,跟咱们家一样,都是烂人一堆!特别是木远民,他走到这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那一千万原本说好了给老东西五百万,他倒好想吃独食却又没本事!老东西叱咤风云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翻阴沟里,你觉得他能忍下这口气吗?”
于泽暎没有质疑他,于泽辉从来都不骗他,眼色暗沉,嗓音微哑,“那你呢?阿熙的腿……”
于泽辉吐掉嘴里的烟,暴跳如雷,
“你是傻逼吧你?!!我之前就说了我只想要砖厂,只想要钱,什么狗屁的权力,我一点也不稀罕,他的腿是老东西砍的,你要发疯,你找他去,别跟个疯狗似的,逮着人就乱咬……”
于泽暎一拳打在墙壁上,“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查出来,你就算是我哥,我也不会放过你!”
“傻逼!”于泽辉骂完就走,又觉得憋屈,折返回来,“你他妈就是个傻逼!大傻逼……”骂完痛快多了!
于泽暎颓废的靠着墙,慢慢蹲下去,手伸进头发里,抓了又抓,直到病房里传来的碗破碎的声音,他猛然站起来,推开病房门进去,“阿熙……”
鸡汤撒了一地,碗碎得四分五裂,地上还飘着几缕热气,空气中刺鼻的药水味被浓浓鸡汤覆盖住了一大半。
木熙良僵硬的坐在病床畔,他刚才想伸手去端床头柜上的鸡汤,身子一歪,打翻了,看到于泽暎进来,绷着一张脸,挪着身子,坐回了病床里。
于泽暎暗暗松懈下来,他以为他摔了碗是要……好在不是,快速的把残渣碎片收拾干净,又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检查还有没有漏掉的碎片。
确认没有,扶着膝盖站起来,木熙良抿了抿唇,狐狸眼中浮现出丝丝媚态,“还有鸡汤吗?我想喝……”
于泽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愣了两秒,猛的反应过来,“有!我去给你盛……”
于泽暎大步的往外走几乎是用跑,很快就提着一桶鸡汤回来了。
浓香的鸡汤,馋的木熙良想自己端着喝,于泽暎端着盛满鸡汤的碗身子微微往后倾,“很烫的……我端,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他说的堂而皇之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木熙良脾气本来就火爆,压根就受不住他的磨磨蹭蹭,“那你喂快点!”
“好好……”于泽暎舀了一勺,吹了又吹递到他嘴边,木熙良很笃定他吹的时候把口水吹进去了,忍着恶心喝了下去,好在鸡汤的味道不错,“你不许再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