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家里没有出事,他现在已经在美国了,在他梦寐以求的TSRI实验室里,度过他短暂的一生。但事与愿违,他没有去美国,也没有什么TSRI,只能在这个小村庄里苟延残喘,可能老天爷见不得他太惨,给了他个男人,长得还行……各方面都很行,特别是在床上,就是很爱哭鼻子……
要是他们在所有事情都没发生之前遇到就好了,他的腿还在,他也不在乎于泽暎只是个杀猪的,他愿意跟他一辈子在这个小村庄里杀一辈子的猪……他还很想看他杀猪的样子,应该挺帅的。
“别跪了,上来!”
“好!”于泽暎连滚带爬的爬上了榻,跪的有点久了,腿很麻,两条肌肉绷紧手臂死死的勒着人,“阿熙,我想亲你!”
木熙良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刷牙了吗?洗澡了吗?你昨天杀猪回来就抱我身上有猪屎味,臭死了!”
于泽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牙刷了,澡也洗了,我还洗了两遍!不信你闻闻!”
木熙良憋着火,“我又不是狗……把衣服穿上!”
于泽暎死皮赖脸的抱上去,“不穿!”
【第66章
又多了一个“傻子”】
木熙良犟不过他,只能作罢,扯了扯狐裘盖住裸露的大腿,“那就抱着别乱动……”
于泽暎赤裸的胸膛都贴在了白玉的后背上,挺拔的鼻梁恰好卡在他的颈窝,往那里深吸一口气,“阿熙……”
“嗯?”
暖阁里的热气像春和景明里的阳光,暖暖的裹挟着两人,静谧之下,唯有两道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温馨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木熙良打破,“你有病吧?叫我又不说!”
于泽暎身体没来由的紧绷了片刻,“我说……那个,咱们回家过年好不好?这里什么都没有,过完年,我们去首都,安假肢,还有你的腿,你夜里总是疼的浑身冒冷汗,这次去首都一起看了……”
木熙良猛的抬头,沁满水汽的狐狸眼看着他,原来……
他都知道,疼的浑浑噩噩的时候,好像是有人用热毛巾给他敷腿,这里除了他就只剩鬼,可那时候的他被仇恨蒙蔽,什么也看不到,对于他的示好也只是当做身体上的交易……
名利场上的肮脏他也是见过的,没有哪个买主像于泽暎一样,当牛又做马,还给他打又给他骂……
“我说了,安假肢要很多钱的……”
“我有钱!我没有不良嗜好,除了抽烟,但我现在已经在戒了,这些年的钱都攒着没乱花,安上假肢,回来你想去哪都方便,以后我就出去卖猪肉,你要想去你就跟着去,不想你就在家里等我……”
于泽暎说是坐起来捡起榻下的裤子,把里面的存折掏了出来,翻开给他看,“你看,上面有钱!”
木熙良慌乱的扫了一眼,十二万……
这个傻子也不知道存了多久……才认识他半年不到就全部给他,也不怕他是个骗子,真是个傻子……
于泽暎看他不说话,心里很慌,“是不够吗?家里还有,我……我还有一个大金锁!是我满月的时候我爷爷给我打得,当了能换不少钱……”
木熙良扔了存折,白玉的手指捏住了于泽暎的下巴,对着他干裂的薄唇吻了上去,这个吻没有带任何的情欲,也不激烈,很温柔……
木熙良很快的挪开,红肿的唇一路辗转到他的眼尾,“我跟你回家,过完年,都听你的……”
于泽暎狭长的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直勾勾盯着木熙良,这一定是在做梦,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
疼的!
是真的,不是梦!
两条青筋暴起的手臂颤颤的抱住木熙良,嚎啕大哭,“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
木熙良,“……”
“再哭我就……”
算了,让他哭吧……
只是,这么一个爱哭的人怎么杀的猪?
也就在他面前哭吧,要是出去哭……丢死人了!!!
很嫌弃的推他,“差不多行了……每次都把我衣服哭湿,还有这个狐裘,这几天没有太阳……”
于泽暎抽噎,“我是高兴,你让我再哭一会儿吧……我保证就哭这一次了。”
木熙良,“……”
“有什么可高兴的?娶个老婆,是个男人,生不了孩子还是断腿的……”
于泽暎宁可他对自己冷言冷语,也不愿他作践自己,“阿熙你别这么说自己……”
木熙良白玉的手指携掉他眼尾的泪水,“我不说了,那你也别哭了。”
于泽暎很轻的抱住他,“我不哭了……”
木熙良忍不住吐槽,“暄宝都没你能哭……”
于泽暎立马反驳,“没有!他也很能哭的……比我还能哭!”
此时的砖厂,梁靖暄抱着小兔子连打了三个喷嚏,“啊秋……啊秋……啊秋!”小兔子被他的喷嚏吓得蹦了出去。
他流着大鼻涕一路追小兔子,“兔兔!兔兔……”
刘栓子扯着嗓子在后面喊,“小老板,你别乱跑!那边是采石厂,很危险的!”
“我知道,但是兔兔跑过去了!”
刘栓子抽了几张纸给他擦鼻涕,“那你站着别乱动,我去帮你抓回来!”
小兔子抓回来,陆绥也回来了,镇上的公路有一处塌方了,急需要两车沙子,不怎么远,陆绥就没让梁靖暄跟着。
陆绥一下车,梁靖暄就提着兔子耳朵跟他告状,“老公,兔兔乱跑!我怎么喊……都不回来!你打它屁股!”
小兔子的四条腿绷得紧紧的,陆绥眸色幽深,嗤笑一声,象征性的打了一下,俯身一把抱起梁靖暄,“不是让你在办公室烤火吗?怎么到处乱跑?打了兔兔也应该要打你!”
“不要!我待腻了,动画片看完了,我把饭煮了,你还不回来,我把菜都洗了,切了,你还是没回,我就抱着兔兔出来了……”
陆绥微微倾身,眼帘低敛,凌厉的五官线条蕴含着锋利寒意,“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吗,切到手没?”
梁靖暄把兔兔塞在两人的胸口,举起手给他看,“我又不是笨蛋,我怎么会切到手嘛……我切的很慢,没有切到手,我们今晚吃芹菜炒牛肉!”
被挤扁的小兔子,急的乱蹦,“好,你快把兔兔拿出来吧,它要憋死了!”
“不会的!二叔拿它当枕头,睡了那么久都没死……只是扁了……”
陆绥,“……”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陆绥穿着围裙有条不紊的炒菜,梁靖暄蹲在灶前时不时的添柴,办公室的电视还放着,屋外厚厚的积雪化了一大半,凹凸不平的地面裸露出最原始的样子。
陆绥看着残阳,再去看抱着小兔子的梁靖暄,以前可能是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反而什么都得不到,而现在跟他以前的想法大相径庭,很满足,甚至都要溢出来了。
“老公!炒菜……菜糊了!”
“好!!!”
好在抢救及时,芹菜炒牛肉没糊,但味道一般……
梁靖暄大抵是饿了,也就没计较,勉强吃了两大碗,就搁下了碗筷,陆绥心塞了一下,更加坚定了要跟李鹰学厨艺,能让梁靖暄做梦都在喊的男人不多,李鹰算其中一个……
陆绥当时听到心都凉了半截,强迫自己睡觉,可怎么睡都睡不着,就干脆把梁靖暄摇醒,逼问他为什么要喊李鹰,梁靖暄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鹰哥……做的爆炒猪肝好吃……”
陆绥现在嫉妒的人又多了一个!
天黑的像墨一样,陆绥巡视完砖厂,又去了采石厂,手里的电筒,一晃一晃的,煞白的光线像一只狰狞的白鬼。
“老公……”梁靖暄抱着兔子站在楼梯口等他。
“我马上回来,你去看电视。”陆绥声音在浓黑的夜色里格外的嘹亮。
梁靖暄没有去,很执拗的站在原地等,站腿酸了就蹲下来等,陆绥知道他会等,快速的巡视了一遍就回来了。
梁靖暄软软的扑进他怀里,“老公!”
陆绥弯下腰,宽大的手掌掐住了梁靖暄的下巴,对着他淡粉色的嘴唇咬了上去,技术依旧很烂,又撕又扯……
但梁靖暄不嫌弃!
洗完澡,梁靖暄死活不穿内裤,陆绥还以为内裤是新买的,没绣小兔子,翻了个面,有绣小兔子的,抓着他的两条腿,给他穿了上去。
到穿睡裤,他又开始闹脾气,“不穿,不穿!!!”
陆绥也没有发脾气,只是轻声的问,“为什么不穿?”
梁靖暄捂着脸,“穿了……老公你就不好咬我了…………”
陆绥满眼凶狠,“谁教你的?”
梁靖暄搂住他的脖子,埋进颈窝里,瓮声瓮气的说,“没有谁教我,暎哥咬美人大腿……”
陆绥压着怒火,“你他妈的能不能学点好的,那是能随便乱咬的吗?大腿上有很多血管的……那么咬很危险!”
梁靖暄心虚的抬起头,“那为什么……暎哥能咬你不能咬……”
陆绥,“……”
“我又不是狗!我咬什么咬?”
“那我想要你咬,咬嘛~老公~”
梁靖暄晃着他撒娇,陆绥眸光一下子冷沉,梁靖暄改变策略,被热水熏粉的手指捧着他脸狂亲,“老公,老公,你是最好的老公,你不咬你就是坏老公!老公,老公~”
陆绥根本就招架不住,“先把睡裤穿上,到床上再咬……”
“好!”
睡裤刚穿好就有人敲门,陆绥以为是老马,没着急去开,先抱着梁靖暄去了床上,掀开大红色的牡丹被子盖上,“乖乖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梁靖暄点头,“好~”
敲门声由缓慢到急促,陆绥耳朵很敏锐,不是老马,可如果是外人,那大门口的三只黄狗会叫,除非是老马给开门,不然进不来,他警惕的问了一声,“谁?”
“小陆是我,那个有人找你,你先出来。”陆绥眼神变得警觉起来,是老马。可刚才的敲门却不是老马敲的,那就说明他旁边还有人。
“好,马上……”陆绥从桌角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拉开门。
门外确实如他揣测的一样,不止老马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穿西装的男人。
“请问……你是?”
男人礼貌一笑,“陆老板,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家先生的车在大门口!”
“你家先生是谁?”陆绥反问。
男人没有说,“陆老板去了就知道了!”
【第67章
投诚】
“老公!我要跟你一起去……”梁靖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陆绥身后,唇瓣无声张合几次,终于勉强能说出话,“我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当你老婆了!”
陆绥暗沉沉的视线,紧紧的盯着他,梁靖暄脚上的猪鼻子拖鞋又穿反了,“过来……”
梁靖暄泪眼婆娑的跑向他,一抱住就不松开,两条手臂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他,陆绥俯身把穿反的拖鞋矫正,强壮的手臂一把把他抱起,“走吧!”
男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走在前面带路,冥冥夜色下,砖厂门口停着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黑色轿车,陆绥还未看清车里的人是谁,车门就先打开了。
“好久不见,现在……应该要叫你陆老板了!”是杨启山,如愿高升,满面红光。
陆绥勾起嘴角,“杨副市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他们之间的交易,在获取各自的利益之后就应该断掉,可现在他突然上门……
杨启山表情几度变换,“杨副市长……身居高位才知在其位不易,若是没有你,我也……”
“杨副市长在说什么呢?您做到现在的位置靠的是您自己!”陆绥陡然打断他。
杨启山脸上的笑僵住了,“是……是我失言了,外面冷,上来说话。”
陆绥听懂了他的暗示,把梁靖暄稳稳的放了下来,对着老马嘱托,“叔,麻烦你帮我看着他。”
“好!”老马拉走了梁靖暄。
陆绥一上车,杨启山就递了一份资料给他,他接过翻了翻,上面都是这些年来发生了重大案件,每一件都让人毛骨悚然,而且都跟于家脱不了干系。
陆绥合上资料,直截了当的问,“杨副市长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些案件每一次在接近真相的时候都石沉大海了,我知道你跟于泽暎是好兄弟,我也知道他跟于家人不一样,我很需要他的帮助!”
杨启山说的义正言辞,陆绥却一句也不信,他刚当上副市长,以于泽辉的脾气,肯定会处处刁难他,掣肘他,这个时候,他急需要一件事情来坐稳这个副市长。最好是能轰动整个市的大事……
“所以杨副市长是想让我劝说他投诚?”
杨启山推了推眼镜,“也不是,我为官十几载最见不得这种人鱼肉老百姓!”
陆绥冷笑一声,眉头棱角锐利,攻击性十足,“既然见不得老百姓被鱼肉,那您为什么要过河拆桥?还是说我在您这儿不算是老百姓?”
“你什么意思?!”杨启山嘴角的微笑一丝一毫的冷下去。
“难道不是您把我们之间的合作故意泄露给于泽辉的吗?您泄露给他,第一是为了挑衅他,第二是为了坐山观虎斗!”陆绥一开始是没有怀疑他的,直到他大张旗鼓的送来了花篮,第二天陆军就被警察带走了!
杨启山心虚的拔高声音,“这个……陆老板,你可就误会我了……”
陆绥没给他留余地,直接回击,“我当不起您的一声陆老板,我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只想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可要是谁搅了我的好日子,我定会双倍奉还!”
杨启山眼角抽动,脊背像被蛇鳞爬过,骨缝里都是透彻的寒意……
他小瞧他了!
也是,敢跟于家叫板的人,怎么可能会任他宰割!
陆绥说完拉开车门下去,眉眼间满是阴森,他不怕于家,也不怕杨启山,可是,他有软肋,二叔二婶还有梁靖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要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老公!”梁靖暄嘴巴黑了一圈,手里拿着一个烤黄的糯米糍粑。陆绥用手指轻擦掉,“刷牙了还吃!等会儿又要刷牙……”粗犷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梁靖暄把手里的糯米糍粑给他,“好吃!老公,你也吃!”
“我不吃!你自己吃……”陆绥扶着膝盖蹲下去,“上来!”
梁靖暄咬了一口糯米糍粑,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回家睡觉,还要咬大腿!”
陆绥神色一凛,掐了他大腿一下,“咬什么大腿,睡觉!好的不学……”
梁靖暄把手上的糯米糍粑一口吞了,用脏兮兮的手去揪他耳朵,“就要咬!你刚才都答应我了!坏老公,你不咬你就是坏老公!”
陆绥疼得“嘶!”出声,“咬!到时候你别喊疼……”
梁靖暄歪着脑袋在他后颈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我不喊!”
杨启山看着走远的陆绥在夜色只剩下了轮廓,很不甘心!“副市长……接下来该怎么办?”驾驶座上的秘书问。
杨启山没想到会吃瘪,暴躁的按了按眉心,“先回去吧!”
“是!”秘书启动引擎,车开了没多久,到了一处拐角,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猛的冲了上来!“砰”的一声巨响,杨启山的车被撞到了岔路口的大槐树上,
在一地的残骸中,一辆惹人注目的黑色宾利停在了下来,车窗降了一半,真皮座椅上赫然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长得极好,眉眼飞扬,指骨分明的大手上还牵着一根皮质的绳子。
半人高的棕色狼狗,张着骇人的大嘴,锋利的獠牙藏在血红色的舌头底下,咬合力不亚于豹子。
狼狗闻到血腥味,爆裂因子迅速膨胀,迫不及待的要冲出车门。
于泽辉把手上的绳子绕了个圈攥紧,拽了回来,“不能吃……很脏的,吃了会拉肚子的!下次我再给你找新鲜的!”
刘海下车去查勘回来了,“董事长,做的很干净!”
于泽辉修长的手指撑着太阳穴,“那就行,那个……”
刘海立即补充,“也处理好了,面包车车主酒驾,不小心撞上了,滴水不漏!”
于泽辉墨色深重的眼睛带着海渊般的吞噬感,“办的不错,杨启山这只老狐狸以为傍上了新任市长,就有恃无恐了,敢来招惹我!那我就只好送他去死了!我要送他最大的花圈……”
“那陆绥……要按照事先的部署去做吗?”刘海知道于泽辉顾及自己的弟弟,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于泽辉眸色阴狠,“就按事先的部署,这个陆绥……我他妈早看不惯他了!要不是我那傻逼弟弟……我他妈早就把他……!”冷戾抬手看了一眼表,目光骤然变得柔和起来,“回去吧,10点了,知知还在等着我回去睡觉!”
刘海微微颔首,“是!”
刚咬了两口的陆绥听到声音猛然起身,“老公?!老公……”梁靖暄小鹿眼起了一片薄薄水雾,两只雪白的手臂缠上他的大腿勒住,“老公不要走!还要咬……你没咬完!”
陆绥神情寂然地用指腹摩挲着他眼睑下的泪痕,“老婆,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梁靖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啊……就听到了我们两个的心跳声,还有狗叫声,应该是大黄叫的……”
陆绥眸色暗下去,有些迷惘,他患上那种怪病后,敏锐的听力和从判断力下降了不少,刚才是真的听错了吗?
“老公……快来咬!”梁靖暄蛮横的把他往床边拽,陆绥满头大汗的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摁在床里,盖上大红色的牡丹被子,“差不多行了,睡觉!以后再咬……”
“好吧……”梁靖暄扯着陆绥的胳膊当枕头,“我不想睡太早了,我要看小人书!”
陆绥抬起另一只手臂,从床头柜里随便拿了一本,暖黄色的灯光下,梁靖暄依偎在陆绥胸膛里,小鹿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小人书,陆绥拿着小人书,每隔两分钟问他,“看完了吗?我翻了……”
梁靖暄摇头,“没看完!别翻……”
陆绥眼眸半阖,英隽的轮廓显得异常柔和,睫毛一点一点颤动,犯困了,“都看了小半本了,明天再看了,十一点了!”
“不要!老公你先睡,我自己看!”梁靖暄掀开大红色的牡丹被子,拿走他手上的小人书,又把被子盖好,翻了一个身躺下,“你睡吧,我自己看!”
陆绥,“……”
沉下脸,“梁靖暄!我再说最后一遍,明天再看!”
梁靖暄僵着不动,好半晌了才幽幽的说,“你凶我,你不是好老公!”
陆绥彻底败下阵来,掰过他的肩膀,嗓音低沉的轻哄,“老婆,明天再看,你这么看眼睛会瞎的!你不想当好老婆了吗?”
好歹也是睡了大半年了,他也逐渐摸清了梁靖暄脾气秉性,吃软不吃硬,你要跟他来硬的,他比你还倔!
“想,我是好老婆!”梁靖暄把小人书给了他。陆绥怕他反悔,直接把小人书扔在了床尾,关灯,盖被一气呵成。
梁靖暄睡不着,手指描摹着陆绥脊背上精悍的线条,“老公!你背上骨头好大!”
陆绥掀开眼皮,轻拍着他的后背,“睡了……”鼻音很重。
“老公……”
“嗯?”
“在我手上也咬一口吧!”梁靖暄把手递到他嘴边。
陆绥咬着后槽牙,“梁靖暄,我他妈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么搞,我憋不住的!”
梁靖暄小鹿眼亮的像星星,“那就别憋了!”
【第68章
撕开血淋淋的真相……】
旭日东升,陆绥掀开眼皮就看到梁靖暄撅着屁股拔他腿毛,“老公……你终于醒了!”梁靖暄腻腻歪歪的抱住他,陆绥眉心凛冽地颦起,把他拽开,也不知道醒了多久,两只手的跟冰碴子似的。
反攥在手里肆意的揉捏,“醒多久了?”
梁靖暄坐起来,“好久了!我还抱兔兔去上了厕所……”
陆绥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腾出一只手去捏他瘪了的肚子,“饿了吗?”
梁靖暄顺势跨坐在他大腿上,“饿了,我想吃牛肉粉,老公,你快起来,带我去吃牛肉粉!兔兔也饿了!”
陆绥掐着梁靖暄的脸蛋,抬起他的下巴,严声道:“下次醒了就把衣服换了,不想换就乖乖在被窝里!不准再出来了……手脚都冰了!”
梁靖暄小声的嘟囔,“知道了!”
阴霾密布的天空弥漫着一股死人的味。陆绥莫名的沉重,但在开车,他不敢松懈,直到到了大槐树拐角,前面被警戒线拦了下来,大槐树下白色的面包车把黑色的车撞成了一块废铁。
四周都是残骸……
黑色恶臭的血凝固在地上……
黑色的车即使损坏的很严重,陆绥也一眼认了出来,是杨启山的车!
他猛的把车停了下来,“老婆,你和兔兔在车上等我,我下去看看,马上回来!”
梁靖暄重重的点头,“好!”
陆绥一下车浓重的汽油味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寒意阵阵的流窜到四肢百骸,他走到人群的边缘,叫住了一个正要走的大爷,递给了他一根烟,“大爷,这出事的人是谁?”
大爷接过他手里的烟说,“刚上任的杨副市长杨启山,昨天夜里出的事儿,命真大,送市医院抢救了,他那个秘书……惨了,当场死亡!肇事者就是那个面包车车主喝多了,酒驾!”
陆绥脸色苍白冷涩,眼眸幽黑得像静置的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根据地上的血判断,杨启山很有可能是从砖厂走了之后就……这场车祸真的只是酒驾造成的吗?
浑浑噩噩的回到车上,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老公?你怎么了?”梁靖暄解开安全带,把小兔子放到后座,跨坐在他大腿上,捧着他的脸抵上额头,“老公……”
陆绥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没事儿……”
如果不是酒驾,那会是谁?于家……还是于泽辉?
“我没事了,你坐回去,我给你暎哥打个电话!”
“好……”梁靖暄坐了回去。
陆绥掏出电话打给于泽暎,电话很快接通,“阿暎,杨启山出事儿了你知道吗?!!”
于泽暎满是汗珠的脖子上挂着一双白玉的手臂,“出事儿了……什么事?”低沉性感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出车祸了,就在砖厂附近,不到不到1000m,说是酒驾,可是疑点重重,而且他昨天晚上见过我,你妈的,别搞那档子事儿了!等会儿再搞……”
陆绥一开始没发现的,直到木熙良叫了一声……
于泽暎尴尬不已,“我没搞了你你说……”
陆绥微微眯起眼,额头的青筋激烈的突跳,“杨启山昨晚来找我,还给我看了一些,你大哥和你外公他们这些年做的……但是他没有实质的证据,想通过我让你投诚,他大概是知道你手里有东西!”
于泽暎一开始是敷衍的,直到后面听到关于他的外公和大哥,瞬间严肃起来,“我大哥……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于泽暎健硕胸肌不发力绷起时卸下了生硬的棱角,木熙良白玉的手指,辗转摩挲着,勾人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媚眼如丝,“不来了吗?”
于泽暎喉结上下滚动,“不能来了!家里出了事儿,我得回去一趟!我很快就回来……”
“好……去吧!”木熙良说的潇洒,实际上在心里把陆绥祖宗八代都问候过了!
于泽暎猜到是于泽辉干的了,他太了解他大哥了,妥妥的疯子一个,有气绝不憋着,杨启山一上位就各种挑衅他,于泽辉没在第一天就要了他的命,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他出了鬼宅就给于泽辉打电话,完全没看到荒坟后面还赫然站着个人,那人看到他从里面出来满脸惊愕。
小心翼翼的等着他走远了才掏出电话,“姐……我找到木熙良了!这一次是真的,在姐夫老家,他和暎哥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廖云错愕不已,她很快理清楚于泽辉肯定不知道木熙良在云雾村,可于泽暎怎么又掺和进来了?“廖星,你给我回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不要告诉你姐夫,赶快回来!”
廖星不眠不休的找了木熙良三天了,一双眼睛猩红的像野兽一样,明明猎物就近在咫尺,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可是……赵局长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我们把他送给赵局长……”
廖云陡然拔高声音,“不可以!廖星,你手上还没沾血,不要去做那样的事,快回来!如果你敢告诉你姐夫,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是……”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他只有廖云,他也只听廖云的。
电话挂断,他蔑视的看了一眼阴森森的鬼宅,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推开沉重的大门,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木熙良听到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于泽暎又折返回来了,可越听越不对,立马警觉起来,雕花木门推开,走进来一个身形高挑,气势十足男人。
廖星站在逆光中,眼眸黝黑地冲他笑,“木熙良,你还记得我吗?你命可真大!”
木熙良惶惶坐起来,一见到他,那些回忆像噩梦般的袭来,白玉的手指握紧狐裘底下的军刀,他要不是腿没了一定把他千刀万剐了!“怎么会不记得?于泽辉的狗,不对,应该是赵崇明的狗!”
廖星的脸说不出的阴沉冷戾,“腿都没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牙尖嘴利……要不是你舅舅的人叛变,我还真找不到你,对了,你知道刚才出去的人是谁吗?”
木熙良一听到舅舅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凌乱地向外支绌,每一滴血都在叫嚣沸腾,他要杀了这群畜生!
把他们一刀一刀的剐了!
廖星看他的反应,有些震惊,“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木熙良大脑彻底被仇恨占据,只想一刀割断他喉咙,勾唇一笑,媚骨天成,“干嘛离得那么远?能看得清我吗?再走近一点……”
廖星早就觊觎他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是市长的儿子,高不可攀,而他是个下贱的私生子,可现在地位颠倒,木熙良变成了人人都可以上的贱人!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廖家小少爷,他不受控制的上前,在快要到榻前时又猛的回神,木熙良一个人干倒那么多保镖,还杀了两条狼狗,哪怕现在没腿了,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上去很有可能是送死!
木熙良鄙夷的笑着,“怕什么?”
廖星有些难堪,看到他白玉脖子上的吻痕和牙印,气势大涨,“我不怕……我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刚才出去的那个叫于泽暎,他是于泽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是那个亲自把你送上赵崇明床上的于泽辉!”
木熙良颤动的狐狸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隐着疯癫的血红,“于泽辉……于泽暎……”一字之差,那么明显!
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他就很抵触,大半年了也不怎么相信他,甚至还很戒备,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于泽暎知道吗?
看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廖星就喜欢看他痛不欲生,继续诛心,“你说说你,不给赵崇明睡,现在却心甘情愿的给于泽暎睡,可真贱啊!你难道忘了吗?他们于家可是把你全家杀了,你妈跳楼了,你大姐疯了,生了个死胎,现在还在精神病院!”
木熙良上挑的狐狸眼被血丝填满,表情狰狞,疯了似的质问怒吼,“你说什么?!!我大姐疯了……你说清楚!我大姐怎么就疯了?!!!还有我舅舅,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越是痛苦不堪廖星越是快慰,“这个嘛,你自己去问于泽暎,他比我知道的还要清楚!”
撂完话就走,木熙良像疯了一样的爬下去,“你说完!你说啊!我舅舅到底怎么了?我大姐怎么可能会疯?你说清楚……”
廖星脚步踌躇了一下,突兀的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肆意的嘲讽!
木熙良重重的摔下榻,没有腿,他只能爬,一滴一滴的残泪落在地上,“你说清楚!我舅舅怎么了?我大姐……畜生,王八蛋,走狗,你说清楚……”
绝望的嘶吼回荡在死气沉沉的鬼宅里……
陆绥心不在焉的陪着梁靖暄吃完了牛肉粉,回去的路上,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他不是迷信的人,可是现在……
到了砖厂,还没下车就看到三四辆的警车在门口,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正朝着他走来,他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去,为首的警察拿出警官证,紧接着是传唤通知书,“陆绥,是吧?”
陆绥应声,“是……”
“昨天晚上在你砖厂附近发生的车祸疑似跟你有关,杨启山杨副市长在出车祸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你现在跟本案有重大的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69章
调虎离山】
陆绥冷执淡漠的与警察对视,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不用猜都知道是于泽辉的手笔,“好,我配合。”
梁靖暄褪去血色的脸上煞白一片,“老公……我要跟你一起去!”
陆绥温和的笑着说,“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随后嘱咐刘栓子,“你看好砖厂,还有赶紧给我二叔打电话,让他来把暄宝接走。”
刘栓子五味杂陈,“好……”
警车开走,梁靖暄抱着小兔子泪眼婆娑的追上去,刘栓子拽住他,“暄宝……别追!老板他一定会没事儿的,我们先进去给二叔打电话,他一定有办法!”
梁靖暄擦干眼泪,“好,给二叔打电话,还有,暎哥!”
阴霾的天雨幕沉沉的
,气温又低了不少,于泽辉黑色的宾利刚开进地下车库,还没停稳,模糊的车窗中映着一道身形高大的黑影,手里拿着一根小臂粗的钢管。
紧接着是一声震破耳膜的巨响,“砰!”的一声,车窗到车门,四分五裂,于泽辉避的及时,不然脑袋上全是玻璃片!“下来!”
于泽辉惊魂未定,脸上火辣辣的疼,用手摸了一下,全是血,他瞬间暴起,“傻逼,你他妈疯了是吧??!老子是你哥!”
于泽暎凌厉的眼神像带着刃,狠剐在他的脸上,“下来!”
于泽辉磨磨蹭蹭的下去,“我下来了,你他妈要说什么?!!”
于泽暎狠狠的朝他腹部踢了一脚,于泽辉撞在车门上,猛的抽了一口气,四肢百骸像断裂了一样,“傻逼……你他妈……”
于泽暎捡起地上的钢管抵上他的脖子,“打电话叫你的人放了陆绥!”
于泽辉抹干净脸上的殷红血,又去抹嘴角的,“警察局又不是我开的,你说放人就放人,再说了,是例行询问!陆绥要是跟杨启山的车祸没关系,会放了他的……”
“于泽暎!”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车库电梯门口响起。
于泽暎僵硬的抬起头,耄耋之年的老人眉眼间满是肃穆和不可撼动的压迫,是他外公,于耀东。“他是你哥!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打他?”
于泽暎暴怒的攥紧手里的钢管,“他草菅人命,难道不应该打吗?!”
于耀东冷冰冰的审视着他,“什么草菅人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在跟你说一遍,你离那陆绥最好是远一点!不要再妄想跟他做什么兄弟了!”
于泽暎像是被阴冷的蟒蛇缠住,很窒息,“什么意思?”
于泽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意思就是,当年舅舅和咱们的好外公不止贪了陆绥他爸的赔偿款,还教唆刘梅他爸杀了他,因为陆绥他爸陆川发现了政府大楼猫腻!建造的材料都是最低劣的,建出来的大楼是一座危楼!”
于泽暎手里的钢管应声掉在地上,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是死前的最后呻吟,“你骗我……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咱们的好外公不止杀了陆川!在知道陆川手上还有一份政府大楼的检测报告,咱们的好外公杀红眼了,连夜派人去他家里搜,结果撞上了大着肚子的宋惠子!听说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你好像还见过,对吧?”
于泽辉话像鞭子一样,一鞭一鞭的抽在于泽暎身上,疼的他不敢喘气,于泽辉轻蔑一笑,
“这可是杀父之仇,你们还怎么做好兄弟?不对,说错了,他爷爷奶奶好像没过多久也就死了吧。那就是四条人命了!”
“你个逆子,你给我闭嘴!”于耀东的怒吼,更像是心虚。
即便他掩饰的再好,也还是骗不过于泽暎,胸口的坠痛感加剧,“你们太恶心了……”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涌,不断的干呕,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滚落,“你们太恶心了……你们太恶心了……”
他以为他们只是贪了陆绥他爸的赔偿款,没想到……
为什么他们能恶心成这样?
为什么他要生在于家?
为什么……
陆绥……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忍着恶心,看着两人,目光锋利得像带着浸满了毒液的刀,
“放了陆绥,不然……我们三个人今天都要死在这儿!!!”
“你敢!你这个逆子,平时忤逆我也就罢了,现在竟敢为了一个外人要杀我!大逆不道!”于耀东褶皱的脸上满是怒火,话音刚落,四个持枪的警卫员凛凛走了进来,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于泽暎。
于泽辉猛的冲上去握住枪口,怒骂道,“他是你能随便拿枪指着的吗?滚!!!”
警卫员侧目看向于耀东,“先退下……”于耀东气的得嗓子有些暗哑。“死都死了,就别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当年没杀了他满门是我心慈手软,你可别逼急了我!”
于泽暎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与警示的意味,他忍了十几年,他不想再忍了!
捡起地上的钢管愤然砸过去,警卫员神速的护住于耀东,剩下警卫员把他死死的摁在地上,枪柄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身上,额头瞬间就见了血……
“傻逼,放开他!!!”于泽辉吃力的把警卫员的扯开,他受了重伤,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破口大骂于耀东,“老东西!你他妈要敢崩了他,老子让你断子绝孙!”
“住手!”于耀东一声令下,警卫员收了枪,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狼狈不堪的兄弟俩,敢跟他叫板的人,没一个能活到明天……
于耀东一走,死寂的地下车库有了活人的气息,于泽辉搀扶着于泽暎站起来,“傻逼……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要记住,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陆绥在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放了……”
于泽暎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往车库出口走……
于泽辉愣愣的站在黑暗里,看着他走向光明……
“怎么能让人打成这样呢?”孱弱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于泽辉扶着车门侧身转过去,知砚的桃花眼噙着薄薄一层泪,眼尾染着一抹艳红,于泽辉有些错愕,还有慌乱,笨拙的朝着他走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知砚抬起没什么血色的手指,摩挲着他嘴角的血痕,“刚刚……”
于泽辉微微倾身,蹭着他冰凉的手指,“不怕,就一点小伤……”
知砚颤颤的抽回手,抱住他,“骗子!”
于泽辉捻掉指腹上温热而湿润的泪,蹙了蹙眉,“我骗你什么了?”
知砚收紧手臂,两瓣薄薄的嘴唇翕动着,“骗我说不会再受伤……”
于泽辉心脏蓦地向冰窟坠落,死死的抱住他,指尖上的血滴在乳白色的毛衣上,“只是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严肃的例行询问历经了两个小时,警察问什么,陆绥就说什么,全部问完,签字盖章,“好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事儿我们还是会找你的,请务必要保持电话的畅通!”
“好……”
陆绥从警察局出来,脚步踌躇,有些不敢置信,于泽辉费尽心思的把他弄进来,现在就这么轻易的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