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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本来陆绪章应该陪着大家伙一起吃饭,不过大家看他娇妻美子都在,很自觉请他离开,让他不用跟着他们了。

    “你陪着我们,我们都不忍心了!”

    在大家的笑哈哈中,陆绪章趁势离开,晚饭陪着孟砚青母子吃的,其实这母子已经吃过了,如今也只是略吃一些。

    吃饭时,陆亭笈提议过去逛逛夜市,他听说这边夜市很热闹。

    孟砚青也觉得不错,想出去见识下。

    陆绪章看他们母子都想去,自然也只能跟着去。

    孟砚青看了看陆绪章那一身:“你换个家常的衣服,你那衣服不合适。”

    他那衣服都是用的进口好料子,且是手工定制的,跑到夜市去,肯定被人家宰!

    陆绪章:“我就带了几身,都是这样的。”

    孟砚青有些嫌弃:“和你这样的一起逛夜市,肯定被人家当熊猫看!”

    陆亭笈见此,提议:“你可以穿我的!”

    陆绪章微拧眉,那脸色就很奇怪。

    孟砚青看他,笑道:“我觉得你儿子的衣服挺好的,你试试。”

    陆绪章:“好吧……”

    当下陆绪章换了陆亭笈的衣服,是很悠闲的毛衣以及夹克衫,母子两个围观着看了半晌,说实话,他穿起来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仔细看后,仿佛也还说得过去。

    陆亭笈搂着他的肩膀,哄着道:“好了,你现在出去,可以假装是我哥哥了,咱们可以哥俩好,和我母亲也比较相配了。”

    陆绪章微挑眉:“也行。”

    当即一家三口乘车过去了盐田夜市街,之后让司机在附近等着,三个人过去逛。

    这边确实热闹,食品摊档和百货摊档在街巷两侧一字排列,各样吃的,烧烤,水果,糖水都有,还有各样衣服,有摆摊老板身上挂着好几件衣服,大声嚷嚷着港版港版,说是大明星才穿过的最新样式,因得时髦年轻女人和阿姨大妈的全都围着看,七嘴八舌讨价还价的。

    一家三口走了半晌,虽然没买什么,不过倒是也看了一个干瘾,最后在一个烧烤摊停下来,要了烤鱿鱼烤虾等,那烧烤都洒了孜然和辣椒,三个人吃了一个痛快。

    回到招待所已经晚上十点了,一进门,陆绪章便从后面抱住孟砚青,低首就要吻上来。

    孟砚青笑着抬起手,挡住了:“别,先洗漱。”

    陆绪章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呢喃,有些不舍地洗漱去,不过洗漱过后,很快便将她抱住,两个人滚到了床上。

    良久后,孟砚青趴在他肩头,缓慢地平息着时,低声问:“我们都打算回去了,你怎么突然跑来?”

    陆绪章抚着她的发:“也没什么,前天晚上突然做了一个梦——”

    他顿了顿,道:“就感觉很不舒服,正好有这个过来开会的机会,我就赶过来了。”

    明知道是梦,明知道是假的,但依然不舒服,非要看到她才踏实。

    *

    陆绪章又开了两天会,这两天都是白天他开会,下午三四点后散了会,就陪着他们母子四处逛逛。

    同行的各位领导们知道陆绪章未婚妻和儿子也在,自然都不耽误他,也有打趣开他玩笑的,不过一群老同志私底下说起来,都啧啧称奇。

    大家现在已经知道孟砚青也才二十岁,在地质学院当老师,之前还在香港如何如何一鸣惊人,不免感慨陆绪章这福气大。

    找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又有文化又能干,关键是和自己儿子关系还那么好,一点不担心后妈矛盾:“人家就跟姐弟一样,亲着呢!”

    不过私底下说话时,也有人好奇,含蓄提起江湖传闻,关于陆绪章的那个。

    孙同志一听,摆摆手:“那就是瞎编排吧,各家都想把女儿介绍给人家,人家根本不想搭理,就故意给人家编排瞎话,你看看,人家找了这么漂亮一小媳妇,那小媳妇啊,以我看,可是能治住绪章的,人家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未婚夫妻现在好像住在一起了,大家看到,心知肚明,不过不提罢了。

    大家一想也对,人家那浓情蜜意,简直彼此眼神都是黏着的,恨不得一刻不分开,果然江湖传闻信不得!都是胡说!

    孙同志笑叹了声:“我看人一向是准的,就这位小媳妇,你们别看年轻,那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我看,她不光是能拿捏住绪章,她眼光也高着呢,那就不是能受这个委屈的人!”

    众人听着,纷纷笑了,一时也就不再提了。

    而陆绪章这两天会议结束就陪着他们母子出去逛,他这里配有专车,管吃管住的,倒是舒服得很,各处都逛了,也在商场一些衣服和日用品。

    父子两人还买了港版的运动套头衫,同款的,父子装。

    参加会议的老同志看着全都眼馋,一是羡慕陆绪章年轻,本来三十多岁就不大,如今和儿子穿同款,更显年轻,乍一看二十大几而已,和儿子分明就是哥俩!

    孟砚青也是满意得很,拿相机也给他们父子拍了一些照片,南方的阳光明亮清透,阳光下绿树成荫,青翠和火红金黄交织,是北京的冬天完全没有的绚丽。

    父子两个人穿着同款港版运动衫,一个清隽沉稳,一个张扬俊朗,站在一起,实在是赏心悦目,走出去惹得周围人全都回头看,甚至还有人问是不是明星。

    陆亭笈也给陆绪章孟砚青拍了不少照片,他也满意得很:“其实这么一看,你们两个还挺配的。”

    陆绪章听这话,拧眉,淡淡地看向儿子:“我们什么时候不配了吗?”

    陆亭笈忙道:“配,一直都配!”

    他家这老父亲陷入热恋之中不能自拔,那就是老房子着火,烧得旺,这个时候他哪敢说什么!

    *

    陆绪章的会议结束后,一家三口乘坐飞机回来北京,路上自有安保工作人员护航,孟砚青的八斤黄金稳妥得很。

    回到北京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把那八斤的金子寄放在了银行的保险箱里。

    秦楷庭知道孟砚青回来,自然激动,当即跑过来和孟砚青商量,打算尽快上架这金子:“柜台都已经就绪了,就差金首饰了,大家伙都等着呢!”

    孟砚青自然是没意见,当即两个人商量着上架黄金的种种细节,以及明天的安排,一直商量到了很晚。

    晚间时候,陆绪章回来了,秦楷庭乍看到陆绪章有些惊讶。

    他是关心时事的,他见过陆绪章,当下不敢相信地看看陆绪章,看看孟砚青,完全无法明白。

    关键陆绪章还拎着包,仿佛下班回家的样子,很熟稔的感觉。

    陆绪章意识到了,笑问:“是秦先生吧?”

    秦楷庭忙道:“是,是,我叫秦楷庭。”

    孟砚青上前,大致介绍了,提起这是自己未婚夫。

    秦楷庭显然震惊到了,不过到底是压下来,上前和陆绪章打招呼。

    他知道陆绪章不是普通人,平时不是他能见到的。

    不过陆绪章平易近人得很,邀请秦楷庭共进晚餐。

    他笑着说:“我听砚青提起过你,她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这次你们合作生意,多亏了你承担了大部分初始工作,这才让她少操了许多心。”

    秦楷庭笑道:“见笑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当晚,秦楷庭留下来用了便餐,大家也一起讨论了黄金首饰的前景问题,黄金的价格本身就是和国家经济与政策息息相关的,陆绪章倒是很有些见地,提起如今国内外经济形势以及各国货币政策,提起美元黄金脱钩的影响,这么分析间,只听得秦楷庭敬佩不已。

    吃过饭后,秦楷庭又和孟砚青商量了一番细节,这才离开。

    送走了秦楷庭,回到房中,陆绪章解开领带,道:“你这个合伙人还不错。”

    孟砚青听着笑了:“难得,能让你夸。”

    陆绪章笑看她:“明天开业是吗?”

    孟砚青:“嗯,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毕竟现在黄金首饰也是刚放开,大家还没有这个消费意识,万事开头难,估计也不容易。

    关键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不知道这时间他们能不能打开销路。

    当然,藏在孟砚青心头的另一个忧虑是,那个罗战松也在搞黄金首饰,大家都进入这个市场,必然存在互相挤压的情况。

    她该怎么赢?

    第136章

    地坛文化庙会

    第二天,孟砚青和秦楷庭一起过去银行,没敢全都取出来,只各样都取了一些,过去了红莲百货大楼,于是他们这黄金柜台正式开业了。

    只是那么一节柜台,放了两个托盘,还不太起眼,秦楷庭站在那里一上午,只有两三个老人凑过来好奇问了问,根本没人买。

    孟砚青过去的时候,正好经过小家电柜台,两个服务员正说话。

    “我看秦主任真是被那个孟砚青给坑了,好好的弄什么黄金首饰,你说这年头谁买得起这个!”

    “对,来咱们百货大楼的,都是过日子的,锅碗瓢盆衣服鞋子的,那是家常用的,好好的来买金子呢!”

    “哪有那钱呢,最便宜的一个戒指都得一百多呢,一百多买个戒指!”

    那服务员翻了个白眼:“这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她们正说着话,就见有两个客人过来,是一个老太太,打扮得还算得体。

    对方凑过来问:“我说姑娘,听说咱们百货大楼有金首饰卖?”

    服务员没太有好气:“有,就在钟表部!”

    那老太太感谢过服务员,便过去钟表部了,几个服务员便面面相觑:“还真有来咱这里买金首饰的?”

    这边秦楷庭守了一上午,就两个来打听的,根本没人买,他多少也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又不是大白菜,一百多的物件呢,就算人家要买,那也得商量商量,这是个大事。”

    孟砚青赞同:“是,金子不是别的,这是家里置办大件,一般都是订婚结婚时候才舍得买,一般谁没事逛街买这个?所以现阶段,咱们最关键的是把这柜台开起来,这样大家都知道红莲百货大楼卖金子,消息传出去,等哪天谁家结婚娶媳妇或者有别的事,需要买金首饰了,自然会过来我们这里。”

    秦楷庭想想有道理,点头,之后又道:“其实我也想过了,我们只需要认准大方向,分清楚大形势,如果分清楚了,那就努力向着这个方向做,就算有困难,也只是一时的,熬过去就好了。”

    孟砚青:“说得是,我们最关键的是要沉得住气,别人不看好,让她们说去吧。”

    正说着话,就见小家电的孙主任过来了,那人看到秦楷庭,道:“楷庭,你那边有客人,正在柜台等着呢,你赶紧过去啊!”

    秦楷庭诧异:“客人?”

    孙主任:“对,一老太太!”

    秦楷庭忙道:“行,我马上过去。”

    当下连饭都顾不上吃,赶紧跑回去柜台了。

    其实孟砚青本来觉得,头一天卖不至于马上就能开张,就算真心想买,这么大的物件估计也得回家等等。

    不过等她吃完饭,过去二楼钟表部,却见胡金凤笑得合不拢嘴,秦楷庭也是面色愉悦。

    胡金凤看到孟砚青,激动得很:“卖了,卖了,卖了一条金项链和一件金戒指!”

    这是她第一次成功卖出去东西!

    孟砚青听着,也笑了,总算是开张了。

    不过她到底是想着,看来这样主动等着顾客上门,销量很难上去,毕竟这商场和首都饭店不同,首都饭店是有现成的客流量,是可以蹭首都饭店的外宾流量,但是在这么一个百货类柜台卖黄金,还是得主动出击。

    于是这天,在中间休息时,孟砚青便和秦楷庭胡金凤商量打广告的事。

    孟砚青一说,胡金凤微惊:“打广告?”

    孟砚青颔首:“是,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要想拓展销路,那就必须把我们的名声打出去,要给大家造就一个朗朗上口的口号,让大家只要想到买黄金饰品,第一个就是提到我们家。”

    这下子,别说胡金凤,就是秦楷庭都听懵了。

    孟砚青知道,国内改革开放虽然也有几年了,但是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也才这么几年,大家下意识里觉得好东西还是要靠抢,要找关系门路,这时候哪有打广告的观念呢。

    可是要想把黄金和红莲这两个词焊死,那就得打广告,就得造口碑。

    秦楷庭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买黄金首饰的,要么给老人置办,要么给结婚的置办,或者是有钱的自己要个金链子来摆阔,这种都是要风光要体面的,说出去得有里有面儿,咱们如果打个广告,把咱们的红莲黄金做得上档次,那些人买了咱们的黄金,到时候也觉得脸上有光。”

    孟砚青:“对,你想,结婚请客,热热闹闹,新娘子戴上金戒指金项链,过来看热闹的大爷大妈来一句,这新戒指可真好看,哪儿买的,新娘子说红莲商场,人家一听,红莲商场,那是什么地儿,怎么不去西单买,你说这新娘子脸上能光彩吗?”

    胡金凤也笑了:“要是一说红莲商场,人家就说,那边的金子好,我知道,电视上看到了,那新娘子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孟砚青:“金凤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们要为我们的黄金增光添彩,就要花钱打广告,咱们和以前的时代不同了,以前是货不应求,以后,时代就变了,国内黄金产量一年比一年高,黄金不愁货源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得争取消费者了,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把我们打造成京城黄金第一家。”

    她笑道:“西单,那是综合性大百货商场,我们和他们比,是拼不过,但是我们可以做我们的特色,把黄金饰品多样化,来到我们这里,黄金制品应有尽有,样式齐全,满足他们各方面的需求,而且有里有面说出去脸上也光彩,你们说,他们凭什么不来我们这里买?”

    秦楷庭听着也有些激动:“那我们怎么打广告?找电视台?还是报纸?”

    孟砚青:“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电视台和报纸,不过我到底经验少,楷庭你一直从事商场工作,也许更有经验?”

    秦楷庭听着,也是苦笑:“砚青,你也知道我们之前的工作方式,都是供小于求,一些热销小家电,我们得拼命找货源,有了就不愁卖,一些锅碗瓢盆那种家常货,哪儿都有,想卖都卖不出去,就是这行情,所以对于打广告,我还真没什么想法。”

    孟砚青听着,笑道:“如果这样的话,那暂时我们先接洽下电视台的广告吧,虽然贵一些,但总归有些用处,老百姓也认这个。”

    秦楷庭想了想:“我认识一个朋友就在北京电视台工作,我找他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弄个广告?”

    孟砚青:“那敢情好,我们豁出去花一些钱,但好歹把我们名头打起来。”

    秦楷庭赞同:“是,这件事我尽快办。”

    孟砚青:“另外,我听说今年地坛要开庙会吧?”

    因为之前的十年运动,许多传统庙会都停办了,这地坛庙会也不例外,不过今年传出消息,文化部打算重启北京庙会,而最先启动的便是北京地坛文化庙会,说是要办成中国当今时代的“现代清明上河图”,要包括各种民俗民间特色,同时也会邀请各种传统品牌入驻。

    根据孟砚青得到的消息,生活用品以及各样珍贵首饰玉器也都会有。

    秦楷庭:“那我也去打探吧,如果我们能在地坛文化庙会打个广告或者摆个摊的,那我们这名声就能传出去了。”

    孟砚青:“好!”

    *

    秦楷庭办事倒是靠谱得很,很快就了解了这次地坛文化庙会的情况,说是这次各种品种都可以进驻一个品牌,但是只能有一个,黄金首饰的话,可以进驻一家。

    秦楷庭分析道:“听说要交钱,交一大笔钱才有资格入驻,现在好几家有意。”

    孟砚青听着:“是不是有蓝天百货?”

    秦楷庭:“对,有这一家,他们的经理很年轻,姓罗,他还和我聊了聊,我看着挺能干的一个人,他对这次地坛文化庙会的摊位很感兴趣,还想从我这里探听口风。”

    孟砚青听这话,便笑了,果然,她要和这个罗战松对上了。

    她琢磨着这个事,道:“你先跟进吧,回头他们可能要竞价,你设法拿到这次机会,把他们挤下去。”

    她又补充说:“不过咱们底子薄,这一批货才上柜台,还没怎么卖呢,我们还得留出资金在电视台打广告,所以这次能投入到地叹文化庙会的钱有限,如果太贵的话,实在不行就算了。”

    秦楷庭却道:“这个估计也不光是看钱,还得看关系,我今天和□□的王主任聊了,他好像正在犯愁门票的事,我想着能不能在上面使点劲,帮衬下,有了这个情分,回头咱这摊位的事就好解决了。”

    孟砚青听着,心里一动:“门票?”

    秦楷庭大致讲了讲,原来这次地坛文化庙会大概有印刷几十万张门票,这种工作量巨大,需要往下分摊,找相关印刷单位承办。

    秦楷庭道:“我有个朋友就在印刷厂,我想着给他找找关系门路,打个折扣,便宜给他们印了。”

    孟砚青此时却是心里一动:“你想给他们搭桥牵线?”

    秦楷庭:“对,好歹他们也得承我们一个人情吧。”

    孟砚青却道:“不要给他们搭桥牵线,你直接和那位王主任说,承印门票的事,我们全权负责,价格嘛——”

    她笑了:“我们可以给一个很低的价格。”

    秦楷庭:“很低的价格?”

    孟砚青颔首,让秦楷庭马上了解下承印三十万门票大概的价格,划拉了下预算,最后直接在这个预算基础上打一个八折报价给那位王主任。

    秦楷庭不能理解:“这样的话,我们估计得从中净赔进去三千块。”

    三千块,那可不是小数目,一个金戒指也就一百多,三千块那是挺大一笔钱了!

    孟砚青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干就是了。”

    秦楷庭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道:“行吧。”

    孟砚青笑道:“承印门票,这也不是小事,估计得签合同的,回头签合同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好好把关,不然咱们赔的可能不是几千块。”

    秦楷庭:“好。”

    *

    离开红莲百货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雪,并不大,不过天冷得厉害,风卷着那剔透雪花,混着黄沙,四处乱飞。

    秦楷庭见此,便说要送她回家,孟砚青婉拒了,毕竟秦楷庭忙了一天也累得很。

    这红莲百货位于宣武区,这种地方没首都饭店那么贵气,自然也没什么出租车,她便乘电车回家,等下了车后,雪下大了,冷得厉害,她只好裹紧了围巾,闷头往家里跑。

    胡同里,风沙卷着残叶四处乱飞,孟砚青快步跑,心里却想着,等以后挣了钱,一定要买一辆车,有车多舒坦啊!

    陆绪章的公车自然好,不过也不好用于私人用途,还是自己有车才好。

    这么想着,她到了家,想着这个时节陆绪章是不是到家了,谁知道家里冷锅冷灶的,并没人。

    她难免有些沮丧,早知道在外面吃饭好了,当下也没法,只好自己煮了面条。

    幸好现在有电热锅,可以用电煮,不用自己烧火。

    不过这么煮着面时,她难免惦记着陆绪章,便给他们单位打了一个电话,问起来才知道,陆绪章已经早早离开单位了。

    这是做什么!

    下班不回家,跑哪去了!

    孟砚青煮好了白面条,给自己磕了一个荷包蛋,再搭配一点小酱菜就这么吃着。

    心里却在想,回头可得和他说道说道,下班不回家,那就回家跪搓衣板好了!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种大冷天的自己来煮面条,她竟然有些委屈了……

    可见人是只能越过越好,是万万走不得下坡路的,也是他把她宠坏了。

    吃过面条后,孟砚青洗了个澡,天冷得厉害,外面雪好像下大了。

    她迅速擦干,赶紧钻进被子里了。

    北京的冬天就是冷,虽然现在装了暖气,但到底还是冷。

    孟砚青拿了一本书,趴在被子里看,边看边做笔记。

    现在虽然课程结束了,可她还是得多学习,免得明年时间紧课业跟不上。

    这么看着的时候,她耳朵一直支棱着,时不时听听外面动静,谁知道外面风刮得厉害,就那么扑打着门窗,可却一直不见那男人的动静。

    眼看着要九点了,她便没好气,不回家,也不说一声,他怕是真要跪搓衣板了!

    她便拉了灯绳,闷到被子里睡觉,想着不理他了。

    这么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竟隐约听到外面门响。

    她顿时清醒了,支着耳朵留心听,听大门打开,听那脚步声响起——倒是不会错认的,确实是他的脚步声。

    接着,他蹑手蹑脚推开门进了客厅,放下东西,过去洗漱了。

    如此一会,他便过来卧室了。

    他一进来,孟砚青马上闭眼装睡。

    这男人现在日日都要,一天不能闲,他回来了肯定要的,她就装睡,也气气他!

    陆绪章进来后,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于是微凉的手便落在她脸上。

    孟砚青觉得有些冷,想躲开,不过她在装睡,只好忍了。

    谁知道陆绪章的手并不安生,竟然顺着她的颈子继续探下来。

    她便受不住了,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这么凉,才不要呢!”

    陆绪章便低笑:“我以为你睡着了。”

    孟砚青:“敢情你故意欺负睡着的人。”

    陆绪章俯首下来,滚烫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喷洒在她的耳畔和颈子上。

    他低声道:“今天下班后有点急事,过去老爷子那里了,中间七点多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不过估计你没接着。”

    孟砚青听着,大概知道是自己洗澡时候,估计恰好没听到。

    她抬起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他捣乱:“是有什么事?”

    陆绪章俯首下来,吻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我找人查了新街口宅子那边的情况。”

    孟砚青看着上方男人,疑惑:“找人?找什么人?”

    毕竟这可不是公安局办案,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谁知道怎么查。

    陆绪章却并不提这个,他略吻了她几口后,径自掀开被子上了床,搂住她的细腰。

    虽然他手掌带着热度,不过孟砚青依然觉得被窝凉飕飕的,她有些抗拒:“你凉。”

    陆绪章:“没事,捂捂就热了。”

    说着他的吻已经密密麻麻落下来,没几下,孟砚青便已面色潮红,被窝里的温度升温,果然是热腾腾的了。

    屋外雪落无声,屋内却是火热滚烫,陆绪章额间凝聚了汗,那汗珠随着他迅疾猛烈的动作而被甩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把她烫得麻麻的,竟觉得很舒服。

    良久,一切结束了,孟砚青软绵绵地没了力气,只抬起眼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陆绪章看过去,她琥珀色眸子湿漉漉的,眼尾泛红,柔软的黑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泛着潮红的通透脸颊上。

    看上去有些凌乱,完全没有了白日那优雅讲究的样子。

    他伸出手,怜惜地拂顺她的乌发,低声道:“也没什么,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忌讳,不好对外人提的,是前些年家里找人使的法儿。”

    孟砚青:“家里?是老爷子让人使的?为什么?”

    她大概明白,所谓使的法儿,应该是找了什么高人,用了什么法子,给那宅子给用了什么辟邪的,诸如民间的桃符之类的,但是老爷子为什么找人弄这些?

    按说老爷子是唯物主义者才对,平白无故的,真犯不着。

    陆绪章望着屋顶房梁,沉默了片刻,才道:“也没什么,可能当时我状态不太好,疑神疑鬼的,他看到我这样也是担心,正好别人介绍了一个,便说想个法子。”

    他侧首看她:“你也知道我当时心理上有点问题,一直在看医生,难免胡思乱想。”

    孟砚青听着:“你当时……很严重?从我走了后一直这样吗?”

    她便想起来自己哥哥:“和我哥哥有关系吗?”

    陆绪章:“有一点吧,但也不能说太相关,反正当时状态就不太好。”

    孟砚青便不说话了。

    外面风雪交加,冬日的枯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掉了,屋子里却很安静,两个人距离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孟砚青才道:“之前才说好的,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对方。”

    她声音很低,也很软:“你不说,我也会担心啊……”

    陆绪章静默地看着她,看了片刻,便笑了。

    他搂着她,低声道:“你走了,我能不难过吗,高兴的样子都一样,难过的情态却有很多种,其实细说这个也没用,我也不愿意让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傻,对不对?”

    孟砚青抬眼看着他,窗外缥缈的雪在划动,照得室内光线朦胧,隐约可以看到男人挺拔的鼻梁骨以及墨黑的眼睛。

    她抬起手,修长柔软的指腹怜惜地抚摸过男人俊逸的脸庞。

    之后,她低声道:“好,你不想细讲,我也就不问了,那现在怎么办?”

    陆绪章便笑了,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已经找了当初的那位,对方表示会赶过来,帮我们把当年设下的线给拆了,看看是不是会管用。”

    他略沉吟了下,道:“不过也没必要,我听你那意思,你贸然过去,也挺难受的,犯不着以身试险,所以拆了就拆了,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们如今在一起,重活一世,那就来一个新的开始。”

    孟砚青倒是赞同:“那就把那房子留给亭笈好了,我们就住在这里,或者住过去王府井也行。”

    陆绪章:“好,如果住那边,我下班后就可以陪你逛街,或者想吃什么都可以陪你去,这样也不错。”

    这么说着,两个人倒是都向往起来,陆绪章提起王府井那边打算装修,不过怎么装修,还是看孟砚青的意思。

    他肯定以她的想法为先。

    孟砚青其实倒是没多大想法:“到时候我过去王府井看看,大概画一个图,你找人按照这个来就是了。”

    她现在估计没太多时间花精力在装修上。

    陆绪章听着,略沉吟了下,道:“有个提议,你看看你能接受吗?”

    孟砚青:“什么?”

    陆绪章:“最近玉芙不忙,很闲,她对装修也有些研究……”

    他试探着说:“要不让她帮忙?”

    孟砚青:“哦。”

    陆绪章:“当然也看你自己意思,你不喜欢的话,那就当我没说,我自然有别的理由来拒绝她。”

    孟砚青笑道:“其实也还好,让她来装修吧,我现在太忙,根本没功夫没精力,她能做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对于她的审美,我也算放心。”

    她是懒得挑剔那么多,反正有人费心,不需要自己操心劳力,那就是沾大光了。

    陆绪章:“那行,我回头和她说下。”

    孟砚青好奇:“她肯定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吧?”

    陆绪章便笑了:“谁知道呢。”

    孟砚青却来了兴致,这陆玉芙可是眼高于顶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

    第137章

    小姑子

    秦楷庭倒是一个能干的,很快就和地坛文化庙会负责人谈妥了,由孟砚青的万福珠宝公司出面,负责承办这次地坛文化庙会的门票。

    当然了,承办价格肯定是要赔本的,就像秦楷庭之前预算的一样,估计大概要赔三千块钱。

    秦楷庭过来和孟砚青聊的时候分析道:“现在各单位全都在走关系,找门路拿条子,我们的黄金首饰想进入庙会并不容易,要想疏通好这个关系,估计也要花很大的力气。”

    他知道孟砚青和陆绪章是未婚夫妻,如果陆绪章出面,那自然是很容易,不过显然,孟砚青并不愿意走陆绪章这边的人情,他自然也不会提。

    他继续分析道:“现在赔三千块钱哄他们一个高兴,在他们那里落一个好,这个名额有可能就拿到了。”

    孟砚青没说什么,反而把草拟的合同仔细看了一遍。

    秦楷庭喝了口水,一边等着她看合同,一边在那里盘算着最近的账目,最近他们的金首饰卖得倒是可以,每天基本都能出一单,偶尔能卖大几百,这已经是很好的势头了,毕竟一切刚刚开始。

    孟砚青看了一遍之后,又提了几个建议,让秦楷庭和对方协商着改一改。

    她的要求自然比较多,也比较细节,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道:“你觉得他们能同意吗?”

    秦楷庭分析道:“我们已经是以非常低的价格来承办门票印刷了,他们也知道我们应该会赔钱的,算是讨他们一个好,这几个条件也不影响他们,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他看着孟砚青那些条件,也觉得很合适:“反正钱都赔了,这么大一件事儿别出什么纰漏,最好是合同规定得死死的,咱们也是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不答应,那他们再去哪儿找我们这种冤大头。”

    孟砚青赞同:“那就好,反正你慢慢谈吧,先把这门票合同订好,联系印刷厂,尽快办,至于那庙会招标的事,你让金凤帮衬着一起做,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多问问爱华姐,爱华姐到底比我们见识多,路子也广。”

    秦楷庭:“好,我知道,不过他们的招标会议估计马上要开始了,以你看,我们最多出多少钱买下这个摊位?”

    孟砚青拿出一叠材料,那是之前秦楷庭给她的,关于他们现在的库存成本,利润以及各种数据。

    她分析了一番,道:“其实我们就算不去文化庙会露面,也能卖,只不过卖得慢,如果这次庙会打了广告,能对销售起到一定促进作用,但未必多大。”

    秦楷庭颔首:“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说到底,这种文化庙会卖的最好的应该是小孩的玩意儿,各种零嘴特色小吃,还有一些年画啊什么的,以及日用品,必须得是那些便宜的,小孩闹着要,大人一高兴就买,过年咱北京人舍得花钱,这种小物件就哗啦哗啦地卖。”

    “咱们这种黄金大件,要想在庙会这种场合卖并不容易,最关键的还是打一个广告,趁着他们的客流量大,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个牌子,所以花太多钱,其实未必就值。”

    孟砚青听着秦楷庭分析,自然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和我们竞争的有几家?”

    秦楷庭对此倒是清楚得很:“其实那些大牌子像老庙黄金这种,他们未必愿意花这个钱来这里,至于一些知名的王府井西单百货大楼,他们身价也高得很,更犯不着为了一个黄金专柜跑到地坛文化庙会凑热闹,他们过来这里甚至有自降身价的可能。”

    孟砚青赞同:“这地坛文化庙会,到底是老百姓过年热闹的地方,是民俗风的,各种年画糖葫芦耍把戏的,像王府井百货大楼这种,在老百姓眼里本身就是难以高攀的商场,他们来这里,那整个味儿都不对了。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和我们竞争的也就是不惹眼的普通百货专柜以及名不见经传的品牌,他们也未必能出得起什么高价。”

    秦楷庭颔首:“对,所以现在咱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我看是那个罗战松,这个罗战松好像对这次庙会很感兴趣,势在必得,也是一个对手,不好对付。”

    孟砚青略沉吟了一番:“那就五千块吧,有前面给他们印刷门票的事打底,咱们总归是有优势的,看看五千能拿下来吗,不能就算,再多的钱,不值当。”

    她顿了顿,才

    道:“再说,这门票的事,我们回头是要利用起来的。”

    秦楷庭:“怎么利用?”

    孟砚青笑了:“先争取摊位吧,争取不到,咱们再拿这门票大做文章。”

    秦楷庭见此,也就道:“好,先试试吧,过两天他们就要决定了,我多盯着点,别把这事给弄黄了。”

    孟砚青:“嗯,你费心了。”

    她心里想着这个事,突然笑了:“这罗战松,也是我的老对手了,他肯定对这次的机会势在必得。”

    她笑着道:“所以呢,这次咱们就算事情不成,好歹也给他闹闹场,把价码给他抬上去,总归不能让他占大便宜!”

    秦楷庭:“这个时候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该出的价码都出了,就看他那边怎么搞,一切顺其自然了,他非要出一个很高的价格,他有钱那就让他花去吧!门票方面我们确实吃了亏,不过这位王主任在他们部门也是有些话语权的,这次我们的投入他们知道,我想着,回头还可以争取别的机会。”

    孟砚青:“对。”

    *

    陆绪章很快和陆玉芙谈好了,让陆玉芙负责王府井房子的装修,她工作不忙,大把的时间可以过去盯着那边的情况。

    本来陆绪章说的是一起吃个饭,先让孟砚青和陆玉芙见一面,谁知道他临时有个工作任务,需要紧急出国一趟,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他便嘱咐了陆亭笈,让陆亭笈给她们引荐下,陆亭笈自然表示没问题,拍着胸脯答应了。

    陆绪章却不太放心:“你可长点心,说话注意点,她们两个——”

    他略沉吟了下,有些无奈地道:“一则你姑母并不知道你母亲的真实身份,还不知道怎么想的,二则你姑母那性子……她们两个见了面,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陆亭笈:“不知道真实身份,那就看我姑母的眼力,她看出来,随她,她看不出来,那就不知道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她们见了面?”

    他好奇:“她们两个之间关系不好吗?她们见了面就要斗嘴打架吗?”

    陆绪章:“……”

    儿子说话是如此直白。

    陆绪章含蓄地道:“也不是要打架吧,不过你姑母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她就那样,对谁都不服气的,你母亲又是个傲气的,这两位以前就没消停过。当然了,这么多年过去,你姑母成熟了,你母亲性子也变了很多,我也说不好了。”

    陆亭笈:“行,这都不是事,交给我,保准让她们太太平平见面,和和睦睦吃饭!”

    陆绪章听着儿子那不以为然的态度,轻叹:“你也别太大意了,你要知道——”

    陆亭笈纳闷:“我要知道什么?”

    陆绪章:“你如果看不惯我,或者我看不惯你,我们可以打起来,但是她们两个如果看不惯对方,她们不会打,她们只会一起折磨你。”

    陆亭笈拧眉,不以为然:“怎么可能!父亲,你想太多了吧!”

    陆绪章:“……”

    他笑道:“也行,是我想多了,那你负责让她们见一面吧。”

    陆亭笈:“行,没问题!”

    挂上电话后,陆绪章笑了下,想着这天真的儿子,去迎接两位女性长辈的刁难吧!

    这样也好,以后可以多长几个心眼。

    *

    陆亭笈挂上电话后,便忙了起来,忙着给自己姑母陆玉芙打电话,忙着给自己母亲打电话,前后各种忙活,又订了饭店,订了好位置,敲定了日期,真是好一番忙活,忙活得简直脚不着地,总算是彻底敲定了。

    大功告成,他松了口气,事情很简单很好办嘛!

    这时,陆玉芙突然给他一个电话,在各种关切后,她终于仿佛进入了正题。

    陆玉芙笑着说:“我听说,你最近时常过去你父亲女朋友那里?”

    陆亭笈马上纠正:“姑母,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小姨是我父亲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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