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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个不好,甚至可能连累他的前途。

    所以孟砚青还是想着自己来。

    秦楷庭;“我打算两周后再去一趟深圳,哪怕软磨硬泡,好歹拿到一些黄金首饰,这样我们的柜台可以上货了。”

    孟砚青略想了想:“到时候我学校的期末课程也结束了,我过去吧。”

    秦楷庭有些意外:“你去?”

    孟砚青颔首:“其实我也想趁机考察下那边的黄金制造情况,开开眼界,你现在红莲这边还有一些柜台手续要走吧,你和金凤一起筹备这边的柜台,顺利的话,我拿到货,回来就能开业了。”

    秦楷庭见此,也就道:“行,那你先去试试吧。”

    孟砚青既然敲定了深圳之行,便先和谢敦彦联系,鸿运珠宝在深圳设有三来一补的代加工厂,虽然那些工厂的黄金首饰是不能内销的,但是可以参观下。

    谢敦彦便安排了那边的经理,到时候负责接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孟砚青也就专心教学,同时备战期末考试。

    很快,她教学的珠宝设计考试结束,她自己的各样课程也都结束了,她准备赶往深圳。

    陆绪章却不太放心的样子,他是恨不得陪着她去,一刻都离不开的那种,不过他工作忙,实在也是腾不出功夫来。

    孟砚青知道他不放心,笑着道:“也没什么,你帮我订飞机票,还有招待所吧,帮我安排下。”

    这些都是要开介绍信和单位证明,孟砚青自己做的话会很麻烦,但是陆绪章一句话就能办妥的事。

    陆绪章自然应着,孟砚青又道:“我这次过去,大概要带着二十万的汇票,估计要带回七百多克的黄金首饰,所以我一个人肯定不能去,需要有人陪着我。”

    陆绪章:“这你放心,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从原本的便衣队中找两个能干的陪着你。”

    这些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孟砚青:“倒也不必,你从便衣队中找一个就可以了。”

    陆绪章所说的便衣队其实就是以前首长们的安保队伍,这里面都是万里挑一的身手,都足够机警,这样的安保人员放到社会上肯定是以一顶百,陪着她走一趟深圳足够了。

    陆绪章:“一个?”

    他略沉吟了下,道:“也还好,我挑一个经验丰富的。”

    孟砚青:“还有,除了便衣队的安保同志,我还需要一个人。”

    陆绪章感觉她别有所指:“嗯?”

    孟砚青笑道:“让亭笈陪我去吧。”

    陆绪章也是意外:“亭笈?陪你去?”

    孟砚青叹了声:“他马上也要参加期末考试,估计我出发去深圳,他正好考完了,考完后反正也没事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我去一趟深圳,也能多见识多历练。”

    当然她心里另有一番考量。

    她本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并不是非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现在她非想把事情做成,主要还是想自己一偿抱负,其次也是希望为儿子多创下一些基业。

    可问题是,创业容易守业难,她想让他知道父母的一切得来不易,这样也好去珍惜。

    陆绪章想了想,便笑了:“行,那让他跟着去吧,估计他得蹦起来。”

    就陆亭笈这孩子,每天精力旺盛,根本按都按不住,恨不得找点什么让他做呢,跟着孟砚青去一趟深圳,见见那边的五光十色,就当出去旅游一趟吧。

    况且有一个退役便衣陪着,又有陆亭笈照顾,对于孟砚青的深圳之行,他也就彻底放心了。

    而陆亭笈听说这消息后,果然高兴得要命,跟个大狗一样围着孟砚青转圈圈:“好,我要去,我要去!”

    最近陆绪章觉得他碍眼,把他打发到东交民巷,之后又干脆给他办了住校。

    陆亭笈住校后,在学校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参加了各种运动社团,外语演讲社团,算得上校园的风云人物。

    叶鸣弦本来就把他培养成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显然看这孩子这活蹦乱跳的劲儿,那真是压都压不住,那性子,哪是实验室里闷头做钻研的料子。

    当下也就不抱什么指望了,不过依然给他安排了一些额外的课业,好让他多长进。

    陆亭笈虽然在学校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孟砚青这里他还是很惦记的,隔三差五过来,奈何陆绪章嫌弃罢了。

    陆亭笈如今在学校很受欢迎,虽然他言辞犀利不留情面,但依然时不时有年轻姑娘对他表示好感。

    没办法,他高高大大的,帅气阳光,长得好看,家世好,平时衣着用度也比别人强很多,他又能干又聪明的,学习好外语好演讲好运动好。

    这样一个男孩子,除了年纪小,没别的毛病。

    可不是特别熟悉的也不知道,他那健朗身板挺能骗人的,还是骗了一些女同学。

    陆亭笈就在这种左一个脸红右一个表白中,慢慢地明白了一点事。

    他也仔细观察过,现在已经很好地能分辨男女之间的一些事,甚至还曾经撞到过小树林里搂抱着的。

    所以,这时候回忆起来父母之间的一些互动,他也多少明白了。

    明白后,他也稍微避一下……当然要让他经常避开是不可能的。

    那是他亲妈,凭什么他避!

    现在他听说母亲要带他去深圳见见世面,他顿时摩拳擦掌起来了!

    “放心,我马上期末考试,考试完我就能陪你去了。”

    陆绪章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淡淡地提醒:“考试成绩太差的话,就在家补习,还想着到处去玩,门都没有。”

    陆亭笈:“怎么可能考得差,第一名我不敢保证,前三一定没问题!”

    毕竟是英才辈出的名校,陆亭笈比别的同学年纪小,也不敢太夸口一定是第一。

    孟砚青:“行,期末考试总分前三,我们一起去深圳见世面。”

    陆亭笈一脸笃定,笑望向陆绪章:“父亲,麻烦你提前帮我订好飞机票,谢谢。”

    听着儿子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微挑眉,之后都笑了。

    这小孩,瞧把他得意的。

    第131章

    中英街淘宝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陆亭笈果然捧回了成绩单,竟然是第一名,比他以为得要好。

    他骄傲地扬扬眉毛:“父亲,飞机票定好了吧?”

    一时又道:“虽然深圳那边比较乱,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保护好母亲的,至于你,踏实在家里上班吧!”

    他想想,补充说:“那边有什么新鲜的特产,我们会给你带回来的,你不用太羡慕。”

    陆绪章:“……”

    旁边孟砚青看着这简直要飘起来的儿子,一时也是想笑,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这分明是要气死这老父亲!

    他微挑眉,有些无奈,但也说不得什么,谁让自己公务缠身,哪有那功夫陪着去,只能看着这傻儿子在那里乐呵了。

    临走前,陆绪章又叮嘱了一番陆亭笈,这几年深圳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得快,但也难免滋生一些牛鬼蛇神的,孟砚青又带着二十万元的汇票,这一路过去,总归要小心。

    “万一真遇到什么,记得,钱不重要,安全第一,有人要钱就给他们。”

    陆亭笈拍着胸脯打包票:“明白明白,放心好了!我都懂!”

    看着儿子那很有把握的样子,陆绪章无奈摇头:“反正听你母亲的话就是了,万万不能自作主张。”

    孟砚青要过去深圳,陆绪章自然万般不舍,临出发前一晚,百般缱绻,不知道多少不舍。

    孟砚青懒懒地靠在他胸膛上,道:“不就是去一趟深圳,我以前还去香港两个多月呢。”

    陆绪章埋首在她发间,有些贪婪地汲取着:“那不一样。”

    失去了,还没得到,那是一种心态。

    失去了,重新得到了,那又是一种心态。

    这些日子,他心满意足之余,其实还是有些患得患失,总怕一个回头,美梦醒了,他依然是一个人。

    孟砚青便搂着他哄着:“很快就回来了,再说还有亭笈陪我一起呢。”

    陆绪章想起白天时候儿子那意气风发:“他啊……就是踩着我显摆。”

    不过心里到底舒坦一些,儿子陪着也挺好的,他没事可以向儿子了解情况,有儿子陪着,一切都是踏实安稳的。

    孟砚青听他那语气,又欣慰又委屈,听着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便笑,忍不住地笑,又抚着他蓬松的发,道:“怎么这么像一只可怜的狗呢。”

    陆绪章闷在她颈窝里:“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孟砚青揽着他结实的腰,笑道:“我是你的主人啊……”

    她声音咬得很轻很软,蒙着一层性感的纱。

    陆绪章的心便像被猫爪儿挠过一样。

    朦胧夜色中,他掀起眼来,捧着她的脸细细凝视着。

    在视线相对间,他声音压得很低:“你来,好不好?”

    这话很简单,意味不明,但孟砚青懂。

    孟砚青脸上有些泛红:“不要……”

    陆绪章便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孟砚青咬唇犹豫。

    陆绪章哄着说:“为什么?不喜欢?”

    孟砚青:“那样太深了。”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颤,在这朦胧夜色中,暧昧到浮想联翩。

    他确实很有些本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起年轻时更添几分威武,若是姿势拿捏不好,她便有些受不住。

    陆绪章的呼吸重了几分,搂住她纤细的腰,薄唇辗转在她唇畔细致温柔地亲,又很小声地哄着。

    孟砚青只觉得自己才是狗,一只小小的狗,被他健壮的身形有力地掌控笼罩着,明明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他却还故意用了动听的话来哄着自己应他。

    陆绪章沙声道:“可以轻一些,我都听你的。”

    孟砚青这才勉强应了。

    ……

    然而,第二天孟砚青便悔了,这哪是一条狗,分明是一头狼。

    他是恨不得把人吞噬入腹的。

    *

    晨间孟砚青醒来时,还是有些腿软无力,昨晚实在太过荒唐了。

    陆绪章见她这样,多少也有些悔意,想着弥补,便抱了她下床,然后揽着他过去洗漱,甚至到了吃饭时候,那是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喂她的。

    若是往日,也不至于腻歪到这个模样,只是今天她要去深圳,那是恨不得一直痴缠在一起才能够本。

    吃过早饭,陆绪章也不用去上班,便搂着孟砚青坐在沙发上,随意看看电视说说话,偶尔低首亲几口。

    孟砚青懒懒偎依在他肩头,只觉得自己像一块可口的蛋糕,他边看电视边吃一口的感觉。

    这时孟砚青想喝水,陆绪章也不舍得把她放开,便干脆让她修长的双腿环住自己的腰,自己半抱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如同连体婴般起身过去倒水。

    谁知道刚走到一半,就听外面大门响。

    这响声一动,两个人瞬间一僵,彼此对视间,顿时明白了。

    那碍眼的儿子来了!

    陆绪章忙就要放开孟砚青,谁知道这时候,他西装上的一处扣子挂住了她的头发,两个人倒是好生狼狈。

    于是,等到那傻儿子进院子的时候,隔着窗子,他看到房中情景,便有些惊讶地扬眉:“这是怎么了?”

    他看到父亲正半扶着母亲的腰,而母亲柔柔弱弱地倚靠在父亲臂膀上,还微蹙着眉。

    孟砚青倒吸了口气,之后,以一种格外平静的眼神看向陆亭笈,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两点出发吗?”

    陆亭笈:“两点出发,不过我着急,想着先过来!”

    陆绪章扶着孟砚青坐在了一旁沙发上,之后才淡声道:“你母亲刚才脚崴了下,我扶着她。”

    陆亭笈:“怎么了?严重吗?”

    孟砚青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疼,幸亏你父亲扶着我。”

    陆亭笈:“那是不是得抹点跌打损伤药?”

    孟砚青:“现在不疼了,不用抹了。”

    陆亭笈还待要说什么,陆绪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用抹了,你不用操心了。”

    陆亭笈:“……好吧。”

    陆绪章淡望着这儿子,道:“对了,你手里的钥匙给我吧,我的钥匙丢了。”

    陆亭笈:“丢了?”

    陆绪章颔首:“嗯,先把你钥匙拿来。”

    没收,没收!

    *

    如今深圳的珠宝首饰加工厂能数得着的一共就两家,其中一家就是国有内联企业——深圳艺华联合工贸公司,这是深圳第一家对国内生产经营黄金饰品的定点企业。

    如今国内放开黄金制品生产,各大商场一旦拿到黄金许可证,都要来这家公司进货。

    陆绪章安排的那位便衣姓陈,孟砚青叫他陈叔。

    陈叔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戴着一顶解放帽,很低调沉闷的样子,完全不起眼,不过就孟砚青的经验,她也看出这陈叔说个厉害的。

    当下大家见过了,陆绪章又叮嘱了陈叔几句,孟砚青一行人这才出发。

    坐上大巴后,这趟大巴也就他们几个乘客,陈叔坐在后面座位不吭声,孟砚青大致给陆亭笈叮嘱着:“所以这次过去深圳,你不是当少爷的,是要求人办事的,是要拿到货的。”

    陆亭笈却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只觉得新鲜:“母亲,你放心好了,父亲已经和我谈过了,我一定听话,做好你的小跟班!”

    孟砚青:“称呼变一下。”

    陆亭笈疑惑,他想想,确实也对,现在的孟砚青看着比较年轻,当他妈确实有些年龄不对。

    他无奈:“那我该叫你什么?姐姐?”

    孟砚青听到这称呼,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虽然她现在确实年轻,也不是原来孟砚青的身体,但她下意识还是把自己当做原来的,而陆亭笈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似乎也没有什么隔阂,就理所当然地把她视为原来的母亲。

    所以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是下意识的,是自然而然的,现在突然要改,反而觉得别扭。

    不过现实情况摆在这里,本来这个时代都是叫妈的,并不会像陆家这种很正经传统地叫母亲,更不要说他们之间年龄差实在不大,这么叫只会引人猜测。

    孟砚青道:“辈分不能乱,你叫我小姨吧。”

    陆亭笈耸了耸鼻子,有些无辜,有些不情愿:“好吧……”

    孟砚青:“叫一声我听听。”

    陆亭笈:“小姨。”

    孟砚青笑道:“这还差不多。”

    陆亭笈突然道:“不对啊……我怎么和宁碧梧一个叫法,她就这么叫你,我是你亲儿子,不能和她一样。”

    孟砚青无奈:“和人家一个叫法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一时不免教育道:“前几天你不是说,宁碧梧也在努力学习,最近学得怎么样了?”

    陆亭笈:“她啊,能有什么长进,就那样吧,那脑子简单得要命,什么都不懂!那天在首都饭店,我给她讲画,她根本不懂,就胡搅蛮缠了。”

    孟砚青看着儿子那一脸鄙夷的样子,道:“亭笈,话不能这么说。”

    她叹了声,道:“你之所以懂书画,那是因为你父亲会,你又跟在你祖父母身边长大,他们在这方面又很有些造诣,来往都是艺术大家,你从小耳濡目染,比别人懂的多一些是正常的,你的一些优势其实是你的家庭环境决定的,而不是你比别人优秀。碧梧不懂,那是因为她父母本来就对这个没兴趣,她没那个家庭环境。”

    陆亭笈沉默了会,点头。

    孟砚青:“还有,亭笈,你现在都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碧梧和你一样大,也是大姑娘了,说话礼貌一些,不然也伤害人家姑娘的体面。”

    陆亭笈倒是听进去了,道:“母亲,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

    孟砚青这才放心。

    陆亭笈这么想着,又道:“对了,最近宁碧梧好像有些奇怪。”

    孟砚青:“她怎么了?”

    陆亭笈:“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好像一下子……”

    他想了想,道:“懂事了,知道学习了,也变得特别抠门了。”

    孟砚青听着,心里一顿,多少感觉到不对了。

    最近她太忙,也没太关注过宁碧梧的情况,但一个孩子突然懂事了,这肯定是有什么变动。

    当下忙问:“她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亭笈摇头:“没有,家里都挺好的,那天我还遇到她哥了,她哥还跑过去和同学溜冰,嘻嘻哈哈的。”

    他好奇:“母亲,你是怎么想的?”

    孟砚青摇头:“不知道,但我听你这么说,感觉哪里不对,等回去后,你多和她聊聊”

    她隐约猜着,也许宁碧梧猜到了自己不是亲生的?

    其实现在许多事情走向已经和书里不一样了,可能她提前知道了?

    陆亭笈:“好。”

    孟砚青却又想起那宁夏。

    她想了想,问道:“我听说,你最近在学校还挺受欢迎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陆亭笈:“没有,都不怎么样。”

    孟砚青:“哦?就没优秀的吗?”

    陆亭笈眉眼认真:“我觉得她们都不如母亲好看,也不如母亲聪明。”

    孟砚青听着,道:“亭笈,其实你这样想也对,以后你女朋友,一定要找比我聪明的,知道吗?”

    那个真千金女主宁夏聪明吗,好像还算聪明,但是比起她,还是有些差距吧。

    不过那本年代文中说,陆亭笈从宁夏身上有一种莫名熟悉感,让他想起早逝的母亲。

    孟砚青拧眉,那宁夏和自己长得像?

    她打量了眼儿子,又道:“对了,以后找女朋友,千万别和我长得像。”

    陆亭笈疑惑地看着孟砚青:“到底怎么了,母亲,你这是在说什么?”

    孟砚青:“我意思是说,万一你找个和我长得有点像的,那不是很奇怪吗?”

    陆亭笈皱眉:“可我都没想着要找啊!”

    孟砚青一本正经:“我只是给你打一个预防针,如果一个男人找女朋友,那个女朋友和他的母亲很像,这说明他恋母,说明他还没断奶,说明他还是小孩,你可千万不能这样。”

    陆亭笈无奈,应道:“好吧……”

    问题是他还没开始找呢,也完全没那想法。

    *

    孟砚青带着陆亭笈和陈叔一路先乘飞机到了广州,又从广州坐车过去深圳,长途汽车里都是大包小包过来深圳打工的农民,虽说是大冷天的,可汽车里闷得厉害,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陈叔也就罢了,他是永远波澜不惊的,陆亭笈却有些受不住。

    他是生来的大少爷,哪吃过这种苦头,便连连皱眉。

    孟砚青其实也没受过这种罪,她也想说受不了,不过想到陆亭笈在身边,她应该为他树立一个好榜样,便道:“忍忍吧,出门在外哪能像家里那样舒服。”

    陆亭笈无精打采的:“嗯,知道了。”

    孟砚青觉得这孩子可怜,伸手,打算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不过手伸到一半,看到他的头发,便停住了。

    陆亭笈感觉到了,疑惑地道:“怎么了?”

    孟砚青将视线转向别处:“没什么。”

    陆亭笈却越发不懂,他凑过来:“小姨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他这么一凑过来,那大脑袋就距离她很近了。

    这一路行来,他看上去不太干净……

    孟砚青忙往后躲:“你离我远点嘛……”

    陆亭笈一怔,琥珀色猫眼困惑地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又是出汗又是灰,好像有些脏……”

    陆亭笈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我脏吗?”

    孟砚青说出后,也有些后悔,便安慰道:“没事,等到了深圳洗洗,你就干净了。”

    到时候就重新是她的好儿子了。

    陆亭笈清澈的眼底浮现出受伤的情绪:“原来你嫌弃我,我都没嫌弃你。”

    孟砚青摸了摸自己依然清爽的长发:“因为我干净,你不干净。”

    陆亭笈:“……”

    他别过脸去,完全不想搭理她了。

    生气,是真的生气。

    *

    下车后,路边也是翠绿的树木,四处都能看到三角梅,花朵薄软却娇艳,这是和北京城完全不同的冬日风光,这个时节的北京城,到处都是干枯的枝杈,灰茫茫的一片。

    陆亭笈显然也觉得新鲜,四处看,又觉实在阳光明媚:“这就是春天!”

    不过很快他发现不对了,空气是新鲜的,阳光是大好的,但是却冷飕飕的,还是不能大意。

    陈叔是有经验的,径自带着他们径自过去了位于罗湖的招待所,这招待所是内部招待所,一般人进不去,里面条件自然是好,而且还有免费的餐饮供应。

    看得出,陆亭笈很在意孟砚青那句“你不干净”的话,他竟然足足洗了半小时的澡,这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是少见的了。

    以至于孟砚青都担心他别洗脱皮了。

    好不容易洗好了,孟砚青找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陆亭笈脸上闷闷的,明显还别扭着。

    孟砚青给他吹好了头发,满意地拂着那清爽的黑发,笑道:“这样就干净了!来,让我闻闻——”

    她故意凑过去:“好像香喷喷的!”

    陆亭笈哼了声:“我才不香呢!我这是阳刚气!”

    孟砚青忍俊不禁:“对你阳刚气!”

    陆亭笈自己想想也笑了,反正他现在干净了。

    安顿下来后,孟砚青给艺华公司打了电话,知道后天是他们的供货日,到时候各大百货公司统一凭票取货,孟砚青便问了问能不能提前,对方表示不行,他们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孟砚青只能罢了。

    反正接下来两天也没什么事,孟砚青便把汇票交给了陈叔代为保管,她自己则无事一身轻,带着陆亭笈先去吃了简单的早餐,深圳气候和北京很是不同,城市绿植不同,饮食风格也差别很大。

    母子两个去了一家茶餐厅,吃了烧麦,菠萝包,还有虾饺皇什么的,孟砚青点的有点多,但她忍不住想各样都尝尝。

    好在陆亭笈胃口很好,他吃了这个吃那个,看得孟砚青惊讶。

    “幸好家里条件还好,不然养不起你。”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果然是有道理的!

    陆亭笈看她那眼神,有些委屈地扁扁嘴:“我饿嘛……”

    孟砚青便笑:“那等会我们去中英街,多买点饼干什么的,出门在外吃饭不一定及时,免得你饿到。”

    陆亭笈猛点头。

    吃饱喝足后,孟砚青带着陆亭笈出发过去中英街,一路上两个人看着这深圳的街景,倒是很新鲜。

    深圳这个地方以前叫宝安县,撤县成为深圳市也不过五六年罢了,不同于北京这种老城市,深圳处处都是新建筑,地标建筑国贸大厦已经建起来,周围也有一些高层建筑,而附近不远,暴土扬尘中,有起重机在繁忙地工作着。

    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打工人眼中有茫然也有期待,行走在这繁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渺小。

    孟砚青带着陆亭笈,先去了公交站牌处,研究了一番,最后带着陆亭笈过去中英街。

    两个人好奇地看着窗外,窗外有一栋一栋的厂房,那些厂房都是钢板临时搭建的,颜色很鲜亮,在尘土飞扬中,时不时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人经过,还有军绿色小卡车停在那里。

    旁边还挂着牌子,繁体字,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陆亭笈睁大眼睛,好奇看着。

    孟砚青便低声给他讲,讲中英街的历史:“深圳成为经济特区后,中英街毗邻香港又有免税政策,所以那一块会卖一些香港的货品,也就几百米的小街,不过货品很齐全。”

    陆亭笈:“我知道了,因为他们是港货。”

    现在港货很吃香,北京也有一些港货衣服,卖得特别贵,而且紧俏,不容易拿到。

    孟砚青点头:“对,那边黄金也卖得特别好。”

    在公共汽车的颠簸中,母子两个就这么说着话,最后总算抵达了沙头角。

    这中英街是每天早上九点半开放,不过内地游客需要提前办手续,孟砚青领着陆亭笈,先在□□领了边境特别管理区通行证,填表,之后又经过海关检查,最后总算进了中英街。

    中英街施行的是“一街两制”,破旧的街道中间有一个界碑,将这小街一分为二,界碑右侧站着两位带了袖章的边防战士,穿着洗得发白的解放鞋。

    另一边则是身穿皇家香港警察制服的香港警察在四处巡逻。

    而街道两旁的店铺风格也截然不同,属于香港的那部分商铺低矮破旧,却挂满了各样商品,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大包小包抢购商品;属于深圳的这边是国营商铺,修建齐整,规规矩矩的,相对冷清。

    过来购物的大多是来深圳的游客,也有当地的村民,当然不少是水货客,那些水货客应该是在这里买了后去倒卖的,买卖干得好的估计发了大财。

    街道上人太多了,陆亭笈下意识伸出胳膊护住孟砚青,免得她被挤到。

    孟砚青满足,笑望着儿子:“亭笈越来越体贴了。”

    陆亭笈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都很懂事好不好!”

    孟砚青:“下次你就算再脏,我也不嫌弃你了。”

    陆亭笈:“……”

    这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第132章

    中英街打假

    孟砚青便笑,她便笑着拉住儿子的手,给他讲起中英街,也讲起深圳这边的黄金加工情况。

    她笑着道:“你知道现在有亚洲四小龙的说法吗?”

    陆亭笈:“嗯,知道,韩国,新加坡,和中国的台湾香港被称为亚洲四小龙,因为他们经济好。”

    孟砚青颔首:“是,他们经济好,所以他们的工资水平也就高,来这里之前,我让你父亲帮我找了一些深圳经济的报告看了看,香港那边的农民工资一个月能有两千块,但是深圳本地的工资就只有几十块,所以他们有一个说法,是‘做又三十六,唔做又三十六’。”

    陆亭笈:“什么意思?”

    孟砚青:“就是说,国有企业大锅饭,每个月三十六块钱,干也是那个钱,不干也是那个钱。

    陆亭笈:“……那当然是不干了!傻子才干呢!”

    孟砚青颔首:“是,所以经济一潭死水,大家都吃大锅饭。”

    陆亭笈皱眉,若有所思。

    孟砚青继续道:“这几年,香港人开始在内陆办厂,比如黄金制品就是三来一补,他们出钱出设备出技术,也包销售,只需要内陆人的地皮和人工。”

    陆亭笈恍悟:“他们给的工资高,所以大家挣钱多了,外地的农民都来深圳打工了。”

    孟砚青:“对,所以大家也能跟在人家后头喝一口残羹冷炙了。”

    陆亭笈:“为什么是残羹冷炙?”

    孟砚青:“人家挣大头,我们把那些最费功夫但是收益又最少的苦活分给我们,我们都在那里感天动地。”

    陆亭笈诧异,一时又细问起来,孟砚青都一一给他讲了。

    两个人这么边走边逛着时,陆亭笈看到那边有卖一些香港零食的。

    他看了一番,对孟砚青道:“母亲,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孟砚青:“你的零花钱不是都被我搜罗来了吗?你还有钱吗?”

    陆亭笈侧首,笑得眼睛贼亮:“从父亲那里搜刮来的,他现在对我可大方了,这次我都带来了!”

    孟砚青便笑:“那我们买点吃的吧,再买几件衣服。”

    于是母子两个便随意买了一些吃的,这边都是进口零食,在北京的话只能在友谊商店才能买到的,比如蓝罐曲奇和嘉顿饼干。

    除了零食,孟砚青还买了衣服,给自己买了羊毛裙等,非常时髦,她记得最近的香港明星好像都时兴穿这种裙子。

    至于陆亭笈的衣服,倒是没什么好买的,他的衣服都是陆家每年两季给手工定制的,用料好做工好,孩子还小,没必要太追求时髦。

    不过她看了看,到底是挑了一件羊绒针织衫给他。

    陆亭笈对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兴趣,他从来不缺衣服穿,不过他却很喜欢孟砚青买的裙子:“等回去你就换上,肯定好看!”

    他这么想着,又想起陆绪章:“我觉得你穿成这样和父亲站在一起,他只能自惭形秽了。”

    孟砚青听得笑出声:“对,他得自卑!”

    陆亭笈赞同:“就该这样!等我以后挣了钱,我就再买更多漂亮衣服给你穿,到时候——”

    他想了想,却叹了一声:“父亲只怕都老了,他更难受了。”

    孟砚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想这儿子可真狠,专门让那老父亲难受的吧。

    陆绪章知道了,估计要气死了。

    两个人说笑着,随意逛着,这边黄金店铺很多,大概得三四十家,可以看得出,有不少内地人来买黄金饰品的。

    孟砚青从旁观察着,那些买黄金的其实也是排着队往里面钻,可见中国大陆人对黄金饰品还是有需求的,穷人多,但富人也有,存了钱的不知道怎么储蓄这笔钱,就极可能买黄金首饰,既体面了,又储蓄了。

    孟砚青也看了那些首饰,样式自然是比国内的要新潮,不过定价比内陆要贵一些。

    现在内陆黄金饰品价格今年才出文件调整了,黄金饰品用金配售价格去年是1200元每小两,今年提高成了1350元,至于黄金零售价则是每小两1700元了。

    这个小两沿用的是解放前一市斤为十六两制的计量,换算下来差不多是五十多块一克。

    陆亭笈好奇:“怎么这么多要买金子的呢?”

    孟砚青:“各种原因吧,过去这些年,我们大陆缺黄金,所以对黄金产业一直把控得非常严格,普通老百姓没资格买黄金,现在手头有点钱,大家自然想买,也算是一个心理安慰。”

    陆亭笈:“我记得祖父曾经说过,说当时国党撤离大陆,把我们大陆的黄金全都带走了,所以我们大陆几乎没金子,只能对黄金进行管制。”

    孟砚青颔首:“对,所以中国大陆的经济建设是建立在无金的基础上的,黄金产业只能严格管制,不过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外汇储备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总量,现在就要开始考虑逐步放开黄金市场了。”

    说着,她又给他讲黄金市场,讲外汇储备,讲黄金价格,陆亭笈听得入迷。

    孟砚青看他这样,便道:“你也知道,我们孟家祖上是珠宝世家,也曾经投资过银行和铁路,你外公以前在法国更是对经济学上很有造诣,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有些关于经济的问题,关于国家的黄金储备,国家的政策,以及黄金价格,这些你都可以留意,自己去看书,去思索,去寻找答案。”

    陆亭笈若有所思,他想了很久,突然道:“按照母亲说的,那以后黄金价格必然上涨了,是不是因为国家要放开黄金供应,要让黄金成为一个大家喜欢购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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