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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孟砚青也不好瞒着,便道:“想去和秦楷庭谈谈。”

    陆绪章:“哦,然后呢?”

    孟砚青看过去,男人墨色的眸子沉静,却蕴着一层淡淡的锐利。

    他就是这样,永远可以一边沉迷发疯一边保持着惊人的冷静。

    孟砚青:“你这又在想什么?”

    陆绪章:“你是不是还得和霍君宜聊聊?”

    孟砚青挑眉,迎着他的视线:“估计吧,怎么了,有问题吗?”

    陆绪章默了好一会,才低首,亲了下她的脸颊,温声道:“没什么,我是说我到时候送你去,别太辛苦。”

    孟砚青愣了下:“你啊你……醋坛子泡出来的!”

    陆绪章:“走吧,我送你过去,先去红莲商场,然后我再去上班。”

    孟砚青:“行。”

    *

    趁着这两天,孟砚青先把自己的各方面的事都料理了。

    她之前为了和谢敦彦签合同,临时申请了一家公司,公司名字叫明珠,如今看来,这个名字倒是也放之四海而皆可。

    她先让陆绪章帮她介绍了律师,之后由律师和香港鸿运珠宝谈判,她自己负责把关,商议和鸿运公司的合作事宜。

    这边谈着合作,她同时又过去和秦楷庭吃了一顿饭,了解了如今红莲商场的情况,黄金销售许可证已经审批通过,不过距离拿到这许可证还要一段时间,毕竟是央行审批,办事效率慢,流程也长,估计拿到许可证得几个月后了。

    秦楷庭分析说:“另外还有我们柜台这边,要腾出柜台,要招兵买马,也要走流程,还要进货,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

    孟砚青:“那可不行,无论如何,我们过年前得把这黄金柜台搞起来,今年黄金销售许可证放开了,北京城拿到销售许可证的不止我们一家,如果我们过年时候都搞不起来,别人就把这一块市场占领,老百姓现在过年肯定要买金子,他们买了对方的金子,口口相传后,对方口碑上去了,我们要想再插入市场赢口碑,那就难了。”

    所以她总结道:“兵贵神速,我们必须尽快把我们的买卖做起来。”

    秦楷庭听这话,怔了下。

    孟砚青这么说的时候,明明是用温柔平静的语调,不过那话语中却自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质。

    他默了下,颔首道:“我明白,红莲商场这里,我会催一催,能快的尽快干,无论如何,腊月的时候我们的黄金必须上柜台,争取抢占年货市场。

    ”

    孟砚青:“对,现在我们有什么困难,一起商量商量,列一个列表出来,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秦楷庭:“好。”

    当下两个人拿了文件,深入聊了聊,目前面临的困难主要是三方面,一个是柜台和服务员的整合问题,一个是销售许可证的下发问题,另一个则是黄金首饰的进货问题。

    如今央行一下子准了一批黄金销售许可证,大家获得了黄金销售资格,必然都要疯狂进货。

    而对孟砚青来说,香港鸿运公司的黄金不能内销,她不能从鸿运公司在深圳的代工厂进货,那她只能去深圳国营黄金首饰生产厂商那里进货,这么一来,她还是得和国内中国黄金经营商场竞争。

    进货需要批条,需要排队,这排队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孟砚青微吸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黄金首饰的生意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要不然人人都来做了,所以要一点点克服困难,才有可能获得比别人更丰厚的回报。

    她想了想,道:“我们一样一样解决吧,进货批条和排队,我来想办法,尽可能在腊月之前拿到批条,这样的话,春节前我们的黄金首饰就能上柜台了。柜台方面,就得你来盯着,看看设法解决。”

    秦楷庭:“这个没问题,现在商场内部确实存在困难,但是腊月前拿到柜台没问题,情况好的话,三节柜台,情况不好,可能只有一节柜台。”

    孟砚青倒是能理解,国有企业的商场嘛,一般外来户哪能轻易进柜台。

    她颔首:“一节也可以,反正黄金饰品也不是非要那么大场面。”

    香港的珠宝黄金首饰柜台自然是富丽堂皇,但那是香港,纸醉金迷的社会,但是大陆情况不同,太花哨了,老百姓可能都不敢踏进去。

    就得在国有商场的内部,让人一看那就是属于国有商场的一部分,这样大家伙看着也觉得靠谱,踏实,所以不能花哨,要朴素,要正规。

    一时又道:“服务员情况呢?”

    毕竟要想开店,得有掌柜,得有服务员撑门面。

    秦楷庭:“本来按照我们和红莲百货大楼的协议,可以调用钟表组的服务员来负责黄金饰品销售,这部分服务员的工资由我们来负责,不过看起来,这些服务员并不太好看好我们的生意。”

    孟砚青颔首:“也正常。”

    红莲百货大楼的服务员是编制内,如果来做黄金柜台的生意,黄金柜台是自己公司对外承包的,这属于借调,谁知道将来呢。

    这些年大家见识得够多了,人人都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们如果去负责了这黄金饰品销售,万一不成,还得灰溜溜重新回来钟表组,她们必然担心她们的出路问题。

    秦楷庭:“所以我现在想着,从外面招聘服务员,也不用多,先招一个,这样我和一个服务员,好歹能把店面撑起来。”

    他分析道:“其实我想着,外面招的话,不需要别的,就机灵能干就行了,工资差不多就可以,我可以自己慢慢带,这样也听话,不像商场的服务员,她们都是铁饭碗,是脸朝天习惯了的,这样的服务员做不好事,动不动和顾客闹矛盾撒气的,也影响我们生意。”

    这话说得孟砚青自然赞同:“我有个朋友,在首都饭店干的,之前听说她有意愿,我问问吧,她倒是干这一个的料子。”

    秦楷庭听着,却不太有信心:“人家首都饭店的,铁饭碗?那人家肯定不来咱这里吧。”

    毕竟首都饭店服务员,那是浑身镶着金边的,人家是有大见识的。

    孟砚青:“我们先商量下其它几件事,服务员的事,我回头问问吧。”

    告别了秦楷庭后,孟砚青过去首都饭店,找到胡金凤,她开门见山,和胡金凤把情况大致说了。

    孟砚青:“我们都是从最开始一起走过来的,所以今天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我把我这边能给出的条件列出来,我不会特意夸张我这边的好处来坑你,好的坏的都会说清楚,你自己也考虑下。”

    谁知道胡金凤却道:“砚青,其实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呢,我也和爱华姐聊过,正要和你说说,我确实想着辞职了。”

    孟砚青:“嗯?你怎么想的?首都饭店这边,铁饭碗,你也是好不容易拿到的,这边前途也大。”

    胡金凤:“是,前途是挺大的,不过我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干一辈子也就是慧姐那样,看看她想到以后的我自己,我就觉得没劲儿!现在我看了不少书,也见识了一些,改革开放了,大家都在抓着机会下海呢,我自己没这个本事,暂时也没那胆量下海,但是砚青你可以,我觉得我跟着你在外面闯荡闯荡,比留在首都饭店有意思。”

    孟砚青听着,倒也觉得不错。

    其实以胡金凤的性格,她如果出去闯荡,应该能做出一番是来。

    自己对未来珠宝行业自有一番规划,需要操心的事多了,但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打理操心生意。

    如果胡金凤能帮衬自己,那真是再好不过,又值得信任又能干。

    孟砚青也就和胡金凤详细地聊了下,胡金凤兴致勃勃,她想了想,决定停薪留职,先过去给孟砚青开店!

    这个决定一出,首都饭店众人自然惊诧不已,都觉得胡金凤脑子坏了,被孟砚青害了,不过胡金凤却是坚决得很。

    胡金凤一走,王招娣几个也都有些羡慕,不过暂时她们倒是没胆子离开,只说让胡金凤先看看情况。

    有了胡金凤加入后,和秦楷庭一起筹划红莲商场的黄金柜台,孟砚青自然省了大力气,接下来她只需要关注下和鸿运公司珠宝设计的合同,再督促着拿到红莲的销售许可证,并拿到黄金首饰生产公司的进货指标。

    一切顺利的话,估计腊月就能开业了。

    之后她也联系了霍君宜,不过听起来霍君宜正好出差了,他听到她回大陆,倒是高兴,说已经看报纸知道她在香港的种种,她名噪一时,如今他们系统内也都知道她的大名。

    说是等回来后,要和她讨论下香港的珠宝发展,不过那得过一段了。

    孟砚青自然也提起现在黄金销售配额的问题,霍君宜倒是很清楚,问了她情况后,给她指点了一番怎么走捷径:“顺利的话,腊月前批下来肯定没问题,不过等拿到配额后,你们得第一时间扑过去深圳拿货,年前估计都是拿货的。”

    孟砚青自然全都记下来,这都是血泪经验教训吧。

    *

    第二天孟砚青就要去地质学院上课了,她已经和宁院长说好了,第二天开始上课,上课同时,她也会跟着上学院的其它基础课程。

    她现在已经要到了基础课程的讲义和课本,没事自己先学学。

    傍晚吃过饭,陆绪章使唤陆亭笈去洗碗,他自己也过来书房,孟砚青看讲义,他也处理下自己的工作。

    孟砚青正好看完了那一章,抬头看窗外,日落黄昏,倦鸟归巢,隔壁谁家老爷子正吆喝着找棋搭子,而自家厨房里,那可怜儿子正洗碗呢,她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她抿唇笑了,看了眼陆绪章:“你很知道怎么剥削你儿子啊……”

    陆绪章手底下快速地批阅着一份文件,哗啦啦地翻过时,头也没抬,淡声道:“这不叫剥削,这叫历练。”

    孟砚青挑眉。

    陆绪章轻叹了声,望向孟砚青:“你看你儿子这性子,真是没救了,他这样的以后结了婚,说不得过几天人家姑娘嫌弃他就要离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为了儿子将来婚姻的幸福,我们必须历练他,让他在外事业有成,在内宜家宜室,这样好歹能给自己挣点分,对不对?”

    孟砚青托着下巴,想了想:“有道理。”

    陆绪章:“这就叫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孟砚青再次看了眼那边忙忙碌碌的儿子,笑了:“赞同。”

    陆绪章便笑道:“不说他了,说说你明天,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吧?”

    反正如今老爷子那边已经知道了,犯不着遮掩,他和孟砚青的事,他是恨不得让天底下都知道,所以倒是盼着能光明正大过去送孟砚青,这样也省了后患。

    孟砚青如今毕竟年轻,又好看,到了学校里,还不知道吸引多少目光呢。

    孟砚青看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太惹眼了。”

    陆绪章听着,眉眼便透出无奈:“这意思是,我还是一个地下的了?”

    孟砚青便笑:“先地下着吧,回头再说。”

    她要去学校上课,既当学生又当老师的,这本身就是很惹眼的,她不想有一个陆绪章这样的男朋友吸引别人目光了。

    等她在学校的事情都平稳妥当了,再公开就是了。

    陆绪章显然有些失望:“好吧,不过明天我还是送你吧,不然不放心,就吧你放在学校附近。”

    孟砚青:“也行。”

    说着这话,两个人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了。

    只是等到晚间时候,陆亭笈忙完了,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看足球的时候,陆绪章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陆亭笈:“父亲?”

    一般这个时候父亲正忙着,没功夫看足球。

    陆绪章看着电视画面,淡淡地道:“明天上午你有课吗?”

    陆亭笈:“第三第四节

    有课,早上两节没有。”

    陆绪章低声嘱咐说:“我开车送你母亲去上学,你也跟着去,你跟着进去,观察下情况再走。”

    陆亭笈疑惑。

    陆绪章叹了声:“虽然我和她现在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但是——”

    他意有所指。

    陆亭笈便明白了:“也对,人家学校里年轻的多得是。”

    虽然父亲也算是事业有成,无数的阿姨对父亲很是觊觎,可这也得看母亲的口味。

    陆绪章颔首,之后下了结论:“所以,我们父子两个要团结一致,这是我们一起捍卫胜利果实的时候。”

    陆亭笈听这话,都听得愣住了。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叹息。

    他想着,父亲也实在是有些没用。

    他如果不好好努力,哪怕结婚了,说不得母亲也嫌弃他要和他离婚呢!

    *

    早晨时候,天竟然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

    陆绪章自然不舍得孟砚青受半点辛苦,当即让司机绕路,开着送孟砚青过去学校。

    这会儿天冷了,外面道路上都是湿漉漉的,枯黄的叶子贴着柏油路,汽车轮胎驶过,溅起些许水花。

    陆绪章特意吩咐:“经过有行人的地方,开慢一些。”

    司机明白:“好。”

    有行人,容易溅起水,这个时候若开快了,容易给人带来麻烦。

    陆绪章这么看着路时,旁边陆亭笈正半揽着孟砚青的胳膊,低声嘱咐着:“第一天上课,万万要拿出当老师的样子来,一定要镇住学生,千万不要让他们小看了,第一天小看了,以后他们就再不会把你当老师了。”

    孟砚青:“我明白。”

    她这儿子越来越成熟了,连这个都明白,还要叮嘱她。

    看来这大学没白上。

    陆绪章抬起眼,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坐在后面的母子俩。

    上车的时候,陆亭笈非说他要坐后面,还说当父亲的应该坐副驾驶座。

    所以现在就成这样了,他一个人坐前面,他们母子在后面亲密说话。

    有点酸,但亲儿子嘛,只能认了。

    此时听到儿子的话,他便淡淡开口:“大学里有些男学生是比较调皮的,他们看你年轻,说不得就要调皮捣蛋,对于这种学生,万万不必客气。”

    陆亭笈自然非常赞同:“对,一定要摆出一个冷面孔来,不然他们看着你脾气跑,说不定想什么呢!”

    想到她那学校还有个谢阅,就想磨牙,敢有什么想法,非揍死他不可。

    而显然,这一刻父子两个想法是一致的。

    陆绪章颔首赞同儿子:“如果谁敢藐视你作为老师的权威,那我们就过去你们学校,我们一起去看看,是什么人竟然敢不尊师重道。”

    陆亭笈:“嗯!这种人就该开除!”

    这父子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孟砚青根本没听到心里去,她托着下巴看着那秋雨落在玻璃上,汇集成细微的沟壑。

    窗外,是来往的自行车大军,一个个都举着伞,在雨中跋涉着。

    芸芸众生,都在忙碌着,哪怕是下雨,这个城市也是烟火气十足的热闹。

    她不免想着接下来红莲的黄金专柜,想着香港的珠宝设计,想着今年总归会有个着落,她的生意会越走越大的。

    这些都妥帖后,她就得想着好好培养学生,培养出大陆最精锐的珠宝人才,带着他们去征战港澳,去世界上见见世面。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却想起谢阅来。

    其实她曾经和宁院长聊过,谢阅倒是个聪明孩子,如果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得还能有一番作为。

    这么想着,她突然就见那父子两个不说了,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看着她。

    她疑惑:“怎么了?”

    陆绪章微挑眉,在后车镜里笑看着她:“没什么,看你想事情想的入神,想什么呢?”

    孟砚青:“就是突然想起那个谢阅,他好像也是我学生吧。”

    这话一出,陆绪章和陆亭笈呼吸为之一顿,两个人的视线在后车镜里轻轻对上,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异样。

    果然!

    孟砚青看这父子两个眼神格外古怪的样子,不免好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间,地质学院已经到了,司机非常体贴地停在了体质学院外面的路边,这边距离学校有段距离,不会被留意到。

    陆绪章笑着拿出身边的大伞:“没什么,希望你今天上课顺利。”

    一时将伞递给儿子:“亭笈,下着雨呢,你送你母亲去上课吧。”

    陆亭笈心领神会:“好,我明白。”

    当下母子两个下车,下车时,陆亭笈还伸手护着她头顶,免得被碰到。

    外面下着雨,虽然不大,不过陆亭笈还是仔细地给孟砚青撑伞。

    孟砚青感慨,满足:“亭笈越来越懂事了。”

    再次忍不住想,上大学是对的。

    就凭这体贴,以后孩子找对象不愁了。

    陆绪章看着他们背影,落下车玻璃,吩咐道:“反正你头两节没课,你在外面看着。”

    陆亭笈喊道:“放心好了!”

    他越发举好了伞,护着孟砚青,过去学校了。

    风吹过,濛濛细雨洒进了车厢内,陆绪章关上了车窗玻璃。

    隔着玻璃,他看着窗外街道上,儿子已经很高很高了,他体贴地伸出胳膊护着孟砚青,还特意把雨伞往孟砚青那边靠拢。

    他看着这场景,抿唇笑了。

    现在孟砚青从生理上来说只有二十岁,太年轻了,初入大学校园,他自然不放心,怕哪里蹦出个什么人搅扰了她的心思。

    这么远远看着,却见雨中的她背影纤弱,哪怕穿着风衣,也能隐隐看出玲珑的腰线来。

    她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发梢处略有些湿润,在这朦胧秋雨中,有一种介于成熟和纯真之间的妩媚风情。

    汽车缓缓开动,他要去上班了。

    心里却想着,路漫漫其修远兮,他以后要操的心,要担的忧,估计多了去了。

    这个时候也幸亏有个儿子,虽然小,但还是能帮衬一把的。

    第126章

    公开了

    陆亭笈陪着孟砚青进入地质大学,先过去办公室,孟砚青之前的各样手续都已经办妥了,这会儿时候还早,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孟砚青便要过去和宁院长打了打招呼,陆亭笈惦记着谢阅,说自己在外面等会,看看这边的地形,让孟砚青先过去。

    孟砚青过去见了宁院长,宁院长看到她,高兴得很,当即带着她过去了办公室,先把她介绍给几位同事,其它老师见了孟砚青,自然诧异,这么年轻,这么美!

    宁院长大致讲了孟砚青的情况,大家诧异之余也是敬佩,纷纷握手欢迎。

    这么聊着时,陆亭笈过来了,手里拎着孟砚青的包。

    宁院长看到陆亭笈,那么高高大大一个少年,也是疑惑。

    孟砚青便介绍了:“我干儿子。”

    陆亭笈便和宁院长打招呼,彬彬有礼。

    宁院长有些疑惑,毕竟这干儿子年纪看上去真的是不小了,比孟砚青小不了几岁吧,不过也没有多问,当下还礼貌地夸赞了几句,这才先告辞了。

    陆亭笈把那提包打开,下雨的缘故,提包已经有些返潮了,他从里面拿出孟砚青的教案,幸好那教案没湿。

    孟砚青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的课?”

    外面雨停了,陆亭笈学校距离这里也不远,正好可以赶过去上课。

    陆亭笈慢悠悠地道:“我头两节没课,先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反正也不着急。”

    孟砚青:“好吧,我先和几位同事聊几句,教室旁边那有个咖啡馆,你先过去喝杯咖啡吧,等会我。”

    陆亭笈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当下便离开了。

    孟砚青看着儿子走出办公室,只觉得他真是又乖巧又体贴。

    儿子真是越来越听话了。

    而这边孟砚青和几个同事说着话,陆亭笈快步走出办公室楼,确认孟砚青看不到自己后,那走路马上放肆起来了。

    他径自过去了教学区,顺着那湿漉漉的林荫道往前走,果然看到一群学生三三两两的,正陆续过去,这是要上课。

    他找人问了问教室,便跟着大家伙一起往前走,到了教室略等了下,果然很快就看到谢阅了。

    谢阅看到陆亭笈自然高兴得很,他知道陆亭笈来了,这就意味孟砚青来了!

    不过他故作不知,笑着说:“亭笈,你怎么过来我们学校了?”

    陆亭笈:“我自然是送我义母过来上课的。”

    谢阅听这话,自然心花怒放:“太好了,今天我们要开珠宝设计课,今天是第一节

    课,我就想着孟小姨可能要来,她正好赶上第一节课!”

    陆亭笈不太感兴趣地点头:“嗯。”

    谢阅兴致勃勃:“听说这个课程要教画画,还挺好玩儿的,孟小姨一定喜欢吧,正好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了!”

    陆亭笈淡看着谢阅那傻样,敷衍地道:“是,一起上课。”

    谢阅却没察觉陆亭笈的异样,他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我以前还学过写生呢,孟小姨万一有什么不会的,正好可以问我,我肯定帮着她,我可以手把手教她!”

    手把手?

    陆亭笈微眯起眼来,打量着这谢阅:“你?你手把手教?”

    谢阅当然看出陆亭笈眼中的不屑,他笑哈哈地道:“对呀,现在她是我的小师妹了,以后我们就要天天一起上课,天天上课,一个专业,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他摇头,叹道:“亭笈,你是不会懂的……”

    陆亭笈嗤笑一声:“瞧把你美的!”

    谢阅不以为意,笑哈哈地拍了拍陆亭笈的肩膀:“没办法,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

    陆亭笈微勾了勾唇,淡漠地道:“确实是有些缘分的……正好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我就过来旁听一下你们的课,陪你一起上课,走吧。”

    谢阅摇头:“你说你何必呢,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也不是我们专业的,你听了也没意思,你就是气不过,你也不会写生吧?”

    他顿时有了优越感,陆亭笈不会写生,而自己会。

    所以说陆亭笈懂几国语言又怎么了,他就是不如自己。

    陆亭笈都懒得搭理他:“走吧,进教室了。”

    谢阅一边跟着陆亭笈进教室,一边看外面,大部分人都进教室了,外面只偶尔有两三个提着伞的正匆忙赶来。

    他纳闷:“孟小姨呢,她人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陆亭笈拉着谢阅走进教室:“肯定会来的呀,不用着急,走吧,咱们先进去占个座位。”

    谢阅:“也行,咱们给孟小姨占一个好位置。”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谢阅时不时往外看,他想看看孟砚青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时候时不时有一两个学生进了教室,教室门口处湿漉漉的,挂了好多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这么看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外。

    教室外,被秋雨洗涤过的天空湛蓝碧透,红砖房旁的一颗银杏树金黄瑰丽,而就在那红砖房旁,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孩儿正拎着伞,胳膊肘那里夹着书,往这边走来。

    谢阅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一直知道她好看,但现在看,却发现竟然怎么好看。

    其它人也都注意到了,全都望过来,还有人小声议论着这是谁:“新同学吗?”

    谢阅听到这话,忙道:“咱们的小师妹!我的老熟人!”

    他这一说,大家全都惊讶地看过来:“你认识?”

    谢阅:“那当然了。”

    一时赶紧道:“等小师妹来了,让她坐这儿。”

    瞧瞧这教室里同学,全都如狼似虎,男女学生都看直了眼,可不能让他们抢了!

    这时候,孟砚青已经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教室。

    谢阅连忙招呼:“小师妹,过来这边坐——”

    旁边的陆亭笈手里握着一支笔,就那么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谢阅那傻样。

    太傻了,傻得冒烟了!

    孟砚青自然看到了谢阅,谢阅正热情冲自己打招呼,而谢阅身边的就是自己儿子。

    儿子那神情——

    她疑惑地看过去,却见儿子顿时一脸乖巧。

    ?

    孟砚青微挑眉,笑了下,也就径自进了教室。

    那边谢阅招呼道:“小师妹,座位,我给你占好座位了!”

    旁边好几个男女同学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竟然是谢阅的熟人呢!

    孟砚青冲着谢阅颔首,却是走上了讲台。

    她走上讲台后,众人一愣。

    谢阅也是怔住,他赶紧冲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下来,他甚至还压低声音道:“马上上课了!老师要来了!”

    孟砚青笑冲着他颔首,道:“谢阅同学,你说得不错,马上要上课了,麻烦你坐回座位。”

    谢阅:?

    孟砚青脱下大衣,挂在一旁,于是大家便看到,她穿了一身米色薄羊绒裙,优雅高挑,隐隐透着知性的美。

    孟砚青含笑,望着大家,道:“大家好,我姓孟,名砚青,这学期的珠宝设计,将由我来为大家授课。”

    谢阅瞬间瞪大眼睛。

    一群同学也都傻眼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珠宝设计的老师?

    陆亭笈侧首,看着谢阅那目瞪口呆的啥样,心里自是舒爽无比。

    他笑着凑过去,挑眉:“谢阅,你也不看看,我义母,那是什么人,是老师,长辈,你呢,就一学生,你在这里本本分分认真听课,尽好晚辈和学生的职责,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谢阅僵硬地扭脸,看向陆亭笈:“你早知道了?”

    陆亭笈:“那是自然,这是我至亲,和我亲近得很,我能不知道吗?上次我陪她过来,就是提前看看,不然呢?你以为呢?还你小师妹?就你那几斤几两重,你还能是大师兄?”

    陆亭笈对这谢阅早就看不顺眼了,此时自然是极尽挖苦。

    谢阅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亭笈长叹一声,娴熟地转动着手中钢笔,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教育道:“谢阅,尊师重道,尊师重道,记住了吗?”

    谢阅木然再次望向孟砚青,讲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孟砚青,那个侃侃而谈优雅从容的孟砚青。

    她很年轻,但是气场十足,几句话已经掌控了场中气氛,教室里甚至还爆发出掌声来,大家热烈欢迎着这位美丽女老师的到来。

    谢阅颓然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肯定是没指望了!

    陆亭笈看着谢阅那备受打击的样子,那明明已经绝望死心的样子,自然是心花怒放,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下子他回去后可以和父亲交差了,自己也放心了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还是坐在那里,听着孟砚青上课。

    此时的讲台上,孟砚青含笑娓娓道来,讲起自己在香港的种种经历,给同学们讲了外面的那个世界。

    此时外面又滴答下起雨,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教室里却很安静,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听孟砚青讲起那个遥远香港的故事。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伴随着那潇潇雨声,犹如一阵轻风,带着秋日甜蜜的果香,隽永恬淡,听着所有的同学多着了迷。

    当她讲到香港遭人鄙薄的时候,年轻的学子开始愤慨,当她讲到香港的繁华富贵的时候,大家开始好奇和向往,当她提到自己是如何凭着珠宝设计惊艳四方的时候,课堂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男同学大声喝彩:“孟老师太神了!”

    陆亭笈就这么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孟砚青,心里只觉得满满的都是崇敬和喜欢。

    他想,他真是多余担心了

    母亲大人就是母亲大人。

    她就如同他记忆中那样,优雅高贵,永远都是光芒四射无所不能,永远都可以轻易让人折服。

    他的记忆并没有错,也没有身为儿子给自己母亲的美好加成。

    她本来就是那么优秀,永远都可以那么优秀。

    他这么想着,侧首看向旁边的谢阅,就见谢阅也专注地听着,明显听得着迷了。

    他轻笑了下,以很低的声音对谢阅道:“看到没有,这是你能肖想的吗?老老实实的当学生,好好学习吧。”

    说完,他起身了。

    这个时候恰好一堂课结束了,课间休息时间,有不少同学都扑过去问孟砚青问题,她几乎被热情的学生给包围了。

    隔着人群,陆亭笈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走出教室,他也没打伞,就这么漫步在细密的小雨中,两手揣在裤兜里,心情格外凉爽愉快,走得也是轻松惬意。

    这么走的时候,他突然记起宁碧梧,不知道这初中生怎么样了,上次看她那状态就很不对,这两天他可以过去打听打听。

    一时又忍不住叹息,想着自己可真是大忙人呀,操心了母亲又操心宁碧梧,他可真不容易呀!

    *

    中午时候,孟砚青和这些学生一起吃饭的,看得出这些学生都很喜欢她。

    她开始也曾经担心自己太过年轻,也没什么资历,担心镇不住学生,但是现在看,这一切都是多余的。

    她很轻易就让这些学生心悦诚服,同时对珠宝设计这个专业充满了向往。

    她也说起自己的计划,说起她对学生专业学习的安排,大家都很认同。

    吃过饭,她又和别的老师聊了聊,拿了其它专业课程的讲义,想着回家多看看,给自己补习,之后便想着回家去。

    到了下午三点时候,她也没什么事,她便想着拿着那些讲义回家学。

    谁知道这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个女学生过来,探头探脑的。

    孟砚青记得这个女学生叫苏然,她笑着说:“苏然,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苏然看她笑得这么好看,顿时脸红了,低声说:“外面有个男同志来找你。”

    孟砚青:“男同志?”

    苏然道:“对,说姓陆。”

    孟砚青:“姓陆?”

    她顿时明白,这是陆绪章不放心,竟然跑来了?

    反正她也差不多忙完了,正想着回家,便干脆收拾了讲义,拎着包出去,苏然和她一起出去的,两个人边走边说话。

    等过去了办公室外面的长廊前,果然见陆绪章站在那里。

    他西装革履,身形颀长,站在那岁月斑斓的老砖墙旁,竟有种魏晋文人一般的儒雅风范。

    一旁不少男女学生都好奇地看他,显然他这样的人,在这大学校园里绝对让人惊艳的存在。

    这时候陆绪章看到了她,顿时,他微抿唇,笑了下。

    他这么笑着间,那双黑眸中瞬间装满了世间所有的柔情,他笑得温柔缱绻,也风华无双。

    四目相对间,孟砚青也笑了,她笑着走过去。

    这时候,周围好多学生都好奇看过来,不过她并没在意。

    她径自走到他面前,笑看着他,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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