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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当然也是如今的氛围不同了,这几年干买卖发财的越来越多,等着死工资的都是穷的,下海风气浓厚,以至于大家都不安分领工资了。

    孟砚青听了,自然也觉得不错。

    她以后的生意会越做越大,总归要有自己信任的人帮衬着,还要有能力的,胡金凤那性子如果来做柜台,应该能镇得住场面。

    胡爱华又提起那秦楷庭的生意来,黄金销售许可证拿到了,如今就要摆开摊子了,不过具体怎么开展,一个是要租赁柜台,需要钱,另一个是还要孟砚青来拿主意。

    孟砚青略想了想,道:“等会我过去和金凤几个聊聊,回头你也试探下,如果她们中哪个有意,那自然是好,我们这买卖好好做,不敢说发大财,但前途总归是比当服务员强。当然如果人家没意思,我们倒是也不用强求,毕竟服务员是铁饭碗,有编制的,人家小姑娘愿意图个稳妥,我们也不能强求。”

    胡爱华连连点头:“说得是,反正干不干看她们。”

    这么说了一番话后,孟砚青便去看了胡金凤王招娣几个,恰好赶上她们要值班,时间不多,她把口红唇膏什么的塞给她们,她们自然喜欢感激得很。

    又匆忙说了几句,说好了等哪天有时间一起说话,孟砚青这才回家去了。

    回到家后,她略吃了点东西,洗过澡,一时也没什么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着书,这么收拾着的时候,她便想起陆绪章的那个电话。

    说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只是之前忙着,来不及细想。

    如今安静下来,听着唱片的音乐,在那悠闲之中,便难免生了一些念头和猜测,想着他要送给自己什么礼物,他这是到底要卖什么药。

    这么想着,突然电话铃响起来,她走过去接了。

    电话里是陆绪章的声音:“不忙?”

    孟砚青:“嗯。”

    优雅的钢琴声中,孟砚青笑着道:“才回到家,正收拾呢。”

    陆绪章:“什么时候收拾好?”

    孟砚青:“也不用赶时间。”

    陆绪章低笑:“今天都做什么了?”

    他的声音很低,清清淡淡中带着些温煦,像是三月里的阳光洒下来。

    孟砚青便觉心里都暖融融的。

    这是她喜欢的人,从小喜欢的,是最能贴近她的心的人。

    重活一世,芸芸众生间,乱花几欲迷人眼,繁华过尽,她再回首,终究明白,这世上他人便是有万般好,在她心里也不及一个陆绪章。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陆绪章,他就是她情之所系,是她化为游魂都不曾忘记的人。因为刻骨的绝望和恨意,才要放过自己,才不得已咽下,让自己云淡风轻,不去在意。

    其实只是因为得不到罢了。

    她听着他的声音,到底是轻笑了下,说起今天的种种,提起谢阅,提起胡爱华,也提起明天后天的打算。

    “最近先把红莲商厦的黄金买卖做起来,要趁热打铁,还得找一位律师,好好帮我把关和鸿运的珠宝合作,这两件事走上正轨的话,我也没什么心事了,就安心在学校教学。”

    她这么和他细细盘算着,发现事情也不少。

    不过好在她也不急,在心态上就很宽松从容,反正可以慢慢来,万一做不成,她也不会有压力。

    陆绪章听了,帮她理了下如今的重点,也提起律师的事他可以帮着找,帮她把关和鸿运的合同。

    他低声道:“鸿运那边的事,你不用操心,回头都可以给你办妥,就是红莲的黄金销售许可证,这个我也不好插手,得你自己把这一摊子给立起来。”

    孟砚青:“嗯,我知道,我也研究了如今的政策,估计鸿运那边的黄金一时半会进不来,所以哪怕拿到销售许可证,要想进货,估计还是得拿国内的黄金。”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拿货也是一个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估计还得跑一趟深圳了。

    陆绪章:“拿到黄金销售许可证,一切手续合理合法,肯定会有黄金首饰的进货指标,不过我也打听了,可能货比较紧俏,回头还是得等。”

    孟砚青:“实在不行,我就走一趟深圳。”

    陆绪章:“看情况吧,我也帮你留意着。”

    这么说了半晌后,两个人把当前的要紧事都聊了一番,陆绪章才道:“司机估计快到了,你过来吧?”

    孟砚青越发疑惑:“你不来接我?”

    陆绪章笑道:“我一时走不开,司机过去接你。”

    他这么说时,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一种难言的温柔。

    孟砚青心里便涌出异样的情绪来,脸上也不自觉泛起红晕,她轻笑着说:“一点诚意都没有!”

    有些嗔怪的意思,但声音很软,软得能滴出水来。

    陆绪章:“听话,司机到了你就上车,他会把你送过来。”

    孟砚青便没脾气了:“嗯,好吧。”

    陆绪章:“外面好像有车子声了?”

    孟砚青:“好像是。”

    陆绪章:“那你挂了电话,上车,乖乖的。”

    孟砚青:“好。”

    挂了电话后,孟砚青看着窗外,秋日的阳光犹如金沙一般洒下来,小院中光影斑驳,风吹时,树叶婆娑作响。

    胡同里小孩子追逐顽戏的声音中,有汽车的喇叭声,可以听到那汽车听到了自家院门外。

    她站在窗前,长风拂过脸庞,沁凉入心,她竟然隐隐感到一阵舒畅。

    被他这么撩拨的,心里已经升腾起一股浓稠而炽烈的情绪,烧得厉害,很是难耐。

    她这么静默了片刻后,终于想起来,给自己快速洗漱,并化了淡妆,换上了裙子。

    这时候,司机敲响了她的门。

    她忙出去,开门,司机客气地寒暄,她便上了车。

    她并没有问这车子要带她去哪里。

    陆绪章说要送给她一份礼物,她觉得他肯定是要给自己一份惊喜,至于是什么,她不想猜,她只想舒舒服服地享受,享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用心,享受这个男人无微不至的照料。

    相信他,把自己交给他,任凭他把这段感情渲染得五彩斑斓,一如这窗外如诗的秋。

    最后终于,车子停在了一处园林前,孟砚青记得自己来过这里,是一处很美的院落,不过一般不让外人随便进入。

    进了院后,那司机恭敬地道:“孟小姐,陆先生说,他在里面等你。”

    他自然就不进去了。

    面对外人,孟砚青脸上竟有些发烫,她微颔首:“好,我过去找他。”

    一时告别了那司机,她往前走。

    园林中树木葱笼茂盛,色浓似染,郁葱树丛间露出的琉璃瓦屋顶,在阳光下反射出碎金般的光。

    她便想起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也许是四五岁时,她过生日,父亲和哥哥为她准备了礼物,她激动地抱着礼物,郑重地打算拆开来。

    其实最美的不是看到礼物,而是那种期待和忐忑,以及内心小小的猜测,到底是什么礼物?

    这时候,有钢琴声缓缓流淌而出,和那淙淙泉水声融合在一起,别有意趣。

    这竟然是月光奏鸣曲。

    孟砚青穿过那怪石嶙峋的小路,拾阶而上,走过那斑驳的红色宫墙,穿过月牙门,便踏入了那画廊中。

    阳光自落地窗的纱帘透进来,稀疏的光线把这画廊大厅映成了一片灿烂的金黄色。

    而就在靠窗处,西装规制的男人坐在钢琴前,熟悉而动人的旋律便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硬挺的衬衫领子微抵住喉结,轮廓鲜明的面容一半隐匿在阴暗中,一半却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孟砚青怔怔地站在那里,静默地听着。

    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七岁,从寄卖行里无意中淘到的黑胶密纹唱片被精心保养过后,放在了老式的唱片机里,于是动人的钢琴声便点缀了那个张扬而美丽的年龄。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有些青涩,笨拙而故作老练地接吻,用美好的想象憧憬着爱情和未来。

    陆绪章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他专注地沉浸在他的曲声中,那双弧度完美的手骨节分明,清晰有力,十指放纵而富有节奏地那黑白琴键上起舞,行云流水般娴熟流畅。

    他整个人好像都和那琴声,和那阳光,和那山水融为一体。

    终于,一曲终了。

    余音萦绕间,他眉眼半合,十指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个姿势,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幻化为那音符的一部分。

    孟砚青在良久的回味后,终于迈步,走到了他身边。

    在那淙淙泉水的叮咚声中,静谧的画廊只有她的脚步声。

    不过他依然没有抬头,就那么垂着修长的睫毛,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黑白键。

    孟砚青走到他身边,停下,看着他的手。

    男人的手修长而漂亮,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平整圆润,稀疏的阳光洒下来,能看到白皙皮肉下隐匿着的清晰血管。

    她看了很久。

    陆绪章睫毛微动,缓慢地掀起眼来,视线落在她脸上。

    于是他们的视线在阳光下交融。

    陆绪章终于开口:“喜欢吗?”

    孟砚青静伸出手来,用自己的手覆住了他的。

    她注视着他,开口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手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陆绪章无声地看着她。

    孟砚青:“如果这么漂亮的手可以弹出我最心爱的月光奏鸣曲,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她看终于低声道:“谢谢你,绪章,我很喜欢。”

    陆绪章挽唇,笑问:“好听吗?”

    孟砚青:“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比我们当年听到的那一首还要好听。”

    她抿唇,笑了下,笑得很轻,但很温柔,那是自无边岁月酝酿出的恬淡。

    她低声道:“之前我们还说,说你总是弹不好这首月光奏鸣曲。”

    陆绪章:“你说如果你在,一定要拿着小鞭子天天抽打我,非让我学好不可。”

    孟砚青眼中逐渐湿润:“对,你说没有我,你什么都学不好。”

    陆绪章声音中便有了涩:“是,没有你,我什么都学不会。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过了十年没有你的日子,我总想着你会回来,但我又知道你回不来。”

    孟砚青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绪章……”

    陆绪章垂下眼睛,低声道:“我想你,总是很想你,有时候想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觉得要疯了,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我就弹这首曲子。”

    他想了很多很多次,也就弹了很多很多次。

    再次抬起眼,在视线和她轻轻相撞间,他沙声道:“我弹了千次百次,你终于回来了,可以听我弹这首曲子。”

    孟砚青眼底便溢出泪来。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陆绪章看着孟砚青清澈眸底溢出的泪光,他哑声开口。

    “砚青,过去也许有一些误会,但是如今,我还是想告诉你,亲口告诉你,如果在你和前途之间选择,我当然会选你,还是会选你,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选你。”

    孟砚青声音哽咽:“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从来从来都足够信任他,这是从七岁时便一路陪着她的少年。

    今天的他们之所以成为如今的模样,是因为有彼此的雕琢和成全。

    于她来讲,这个世上的人只有两种,陆绪章和别人。

    陆绪章站起来。

    他身形足够颀长,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便遮住了阳光。

    于是他站在那一地的柔光中,浑身被镀上了一层润色,优雅贵气得仿佛从童话中走出的王子。

    他俯首凝视着她,道:“现在,我们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我希望你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你可以向我抱怨,怎么抱怨都可以。”

    孟砚青:“其实过去的事情,我自己也有许多不对,那时候,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絮絮叨叨的怨妇,我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陆绪章笑得苦涩:“你从来不会对我说,你会对我笑,我觉得你的笑很缥缈很虚弱,我抓不住……我总想着解决,却无能为力,突然有一天你就这么走了,再也不给我机会了。”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让我出去,你想一个人,我就出去了,但其实——”

    他涩声道:“我在外面守了一晚上,我总想着也许你需要,也许你会叫我进去。”

    孟砚青:“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那个时候更多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其实她也很害怕,害怕自己的歇斯底里会打破一切。

    陆绪章:“然后你就走了,再也没给我机会。这些年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可是你不在了,我去和谁说。”

    孟砚青眼泪落下来:“我在,我一直都在,在看着你。”

    陆绪章:“我很感激,感激你能有这样的机会,重活一世。无论这是什么样的机缘,是福还是祸,我都感激。”

    他抬手,和她指尖相握:“砚青,现在,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不是因为我是陆绪章,也不是因为我是亭笈的父亲,而是因为我是我,是你依然会心动的那个人。”

    孟砚青抿唇轻笑:“好。”

    陆绪章看着她,也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光阴里那个优雅矜贵的少年。

    他笑看着她,之后抬起手,指尖微动间,于是孟砚青便看到,那几近透明色的修长指尖间,竟然夹着一支玫瑰花。

    娇艳璀璨的玫瑰正是怒放的时候,上面尚且沾染着剔透的露珠。

    孟砚青眸中绽出惊喜。

    陆绪章将这玫瑰放入她手中:“喜欢吗?”

    孟砚青:“只有这一朵吗?”

    陆绪章:“还想要?”

    孟砚青:“还能有吗?”

    陆绪章望着她,笑得柔情璀璨。

    他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孟砚青却不走。

    陆绪章侧首看过去,她微抿着唇,眼神湿润,就那么望着他。

    陆绪章:“嗯?”

    孟砚青笑得摇曳:“你好像忘记一件事。”

    陆绪章看着她,阳光下,她拈着那玫瑰花,细腻娇媚,仿佛一簇燃烧的瑰丽火焰。

    而他,就是那亟待燃烧的枝叶。

    彼此都太过熟悉,以至于只需要她一个湿润的眼神,他就愿为她赴汤蹈火,纵然化为灰烬也心甘情愿。

    空气中的渴望迅速上升,雪松和麝香的气息在玫瑰花间流溢,无声的视线交缠中,他俯首下来。

    先是在她耳边浅浅地落下一个吻,之后优雅的拇指轻抬起她的下巴,侧首间,吻上了她娇润的唇。

    那滋味过于美好,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阳光洒落在静谧的画廊中,身形颀长的男人优雅地俯首,隔着一朵玫瑰花的距离,吻着这隔世的爱人。

    仿佛布满白雾的晨间,在湖面上交颈的两只天鹅,缠绵美好,温情脉脉。

    缱绻而绵长的吻终于结束,孟砚青浅浅喘着,有些无力地攀住男人结实的肩头。

    陆绪章垂下眼来,可以看到她微肿的唇瓣,以及略显凌散的鬓发,衬着剔透雪肤,在阳光下有一种破碎的娇艳感。

    他怜惜地揽住她的细腰,并亲吻着她的耳边,安抚她,等待着她的平息。

    孟砚青将身子懒懒地倚靠着他,低声道:“这是我喜欢的味道。”

    陆绪章轻“嗯”了声。

    孟砚青揽着他的颈子,舒服得喉咙里发出清浅的声音。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细致体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全方位的需求。

    是的,她喜欢这种味道,所以他特意用了她最爱的那种香水,很淡,只有这么交颈缱绻的时候才能闻到。

    这种细节处的周到让孟砚青喜欢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她倚靠着他坚实的胸膛,身子无法克制地轻颤。

    所以这是她爱过的男人,甚至不需要什么动作,就能让她轻易地体验到极致的美好。

    陆绪章自然感觉到了。

    他们年少相恋,四年夫妻,他比她更清楚她可能的反应。

    他体贴地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感受着那颤动间的韵律,以及她此时的欢愉,这让他也沉迷其中。

    过了很久,一切才缓慢平息下来。

    孟砚青懒懒地埋首在他肩膀上,完全不想动。

    陆绪章低首,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没有想过抛弃我,是不是?”

    孟砚青双颊嫣红,眼波流荡。

    陆绪章搂着她,轻声道:“你只是恨我,恨我在你走了后,去和别人相亲约会,是不是?”

    孟砚青咬着唇:“其实也没那么恨你,我明白,也理解。”

    陆绪章轻叹:“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所以你要报复我,让我痛,你最了解我,知道怎么让我痛苦难受。”

    孟砚青用额抵着他,承认道:“是。”

    也许会回头,也许不会,但反正先狠狠地刺他一刀。

    陆绪章便抱紧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颈子间:“砚青,你做到了,我真的很难受,特别难受,不过这并没什么,你痛一分,我愿意痛十分。”

    她若以刀相向,他愿以血肉迎之。

    若能换她重新归来,便是千刀万剐,也甘之如饴。

    第123章

    一家人

    秋日的傍晚,夕阳先落在在窗前的藤萝架上,之后从葡萄架缝隙落下来,星星点点洒在奢靡的欧式窗帘上。

    陆绪章沙声问:“来一杯水?”

    孟砚青此时正处于极度愉悦后的懵懂中,听得这话,只下意识点了下头。

    陆绪章便起身,过去倒了一杯水。

    等他转身重新走到床边,不觉怔住。

    深蓝丝缎的薄被轻搭在纤薄的肩头,女人一头乌发像缎子般洒落,大片瓷白的肌肤露出,在夕阳下几乎透明,像是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她像是狂风骤雨过后的海棠花,娇艳怒放,却又七零八落,修长的手指搭在床边垂搭着,像是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场景让他想起刚才,两个人的恣意放纵。

    这一次真是做透了,身心的交融,从里到外的淋漓尽致。

    陆绪章垂眸看着这样的她,眸色变深,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俯首下来,一手将她半抱起,另一只手拿了水来喂给她喝。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看得他喉咙发紧了。

    待到她喝差不多了,他将水杯放下,之后托起她的下巴,细致地吻她的唇角,吃她柔软薄唇上残留的水意。

    也实在是不可思议,那两边薄唇润润的,又软滑,含在口中像是能化掉,又带着动人的甘甜。

    孟砚青被他吃得,阵阵酥麻涌上来,又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化开了,化到了他口中。

    她便懒懒地抬起胳膊来,用手指轻戳了下他的唇角。

    陆绪章被她戳得有些痒:“干嘛?”

    孟砚青哼哼:“你要喝水,喝自己的,不要喝我的。”

    陆绪章看她那骄纵的模样,便笑了,抵着她的额:“就想喝你的。”

    他的声音沙沙的,质感很特别。

    本来是没什么力气的,如今便觉被电到一般,心都跟着有些酥酥麻麻的。

    她修长的胳膊揽住他的颈子,半垂着眼儿,将脸埋在他颈子间。

    陆绪章揽着她的细腰,心都要化开了。

    这一刻会觉得有些恍惚,不明白怎么了,为什么会梦想成真,甚至害怕下一刻醒来,一切都是虚无。

    他低首,爱怜地亲她的脸颊,亲她的耳畔,又贴着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就这么一直抱着你。”

    孟砚青轻轻“嗯”了声。

    陆绪章听得,眸色越发转深,将她抱紧了,恨不得让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只是轻轻发出那么一声,但很好听,绵软到仿佛蒙上了一层性感的纱。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足够成熟,在工作中游刃有余,但是在她面前,只有溃不成军,可以任她予取予夺。

    他抚着她的发,轻吻了一小口,才低声道:“恨不得吃了你,把你吃下去。”

    孟砚青却仰起脸来,她脸上泛着一层薄红,她笑看着他:“还想要。”

    陆绪章眸底波澜不惊,不过声音却已经发哑了:“想要什么?”

    孟砚青水润的眸底有妩媚浮动:“你。”

    这个字说完后,仿佛是在已经滚烫的干草上“滋啦”一声擦起了火柴,陆绪章的眸底瞬间被点燃,变得火热而浓烈。

    两个人视线肆无忌惮地交缠着,目光都变得无法移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绷紧了,明明才喝过水,但彼此喉咙却变得干涩起来。

    在视线良久的胶着后,陆绪章终于舔了舔唇,低声道:“这次,你在上面?”

    孟砚青微仰着脸:“可是我没什么力气了。”

    很无辜的声音,在这朦胧的恍惚格外撩人。

    陆绪章扶住她的腰,声音温柔沙哑到了极致:“没关系,我会扶着你。”

    *

    晚间时候,宁助理来了,提着食盒来的。

    不过陆绪章没让他进家门,只打开门接了食盒。

    隔着门缝,宁助理看到了陆绪章,他乌发略有些散乱地垂在额前,身上只胡乱批了一件衬衫,颈子间还有些触目惊心的红痕。

    这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能想到,那个在风云际会国际场合既温文尔雅又能锋芒锐利的陆绪章,竟然还能这样!

    关键江湖传闻,他阳痿!

    宁助理简直不敢去想,只能赶紧告辞。

    谁知道陆绪章却叫住他,吩咐道:“你给亭笈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今晚别让他过来捣乱,就说——”

    他淡淡吩咐:“就说有事,不在家。”

    宁助理垂着眼,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一时打发了宁助理,陆绪章提着食盒进了房中,关好门后,他才打开食盒,抱了孟砚青出来。

    两个人洗漱过后,先吃饭,宁助理做事很靠谱,饭菜都是从首都饭店特意点的,色香味俱全,也是孟砚青喜欢的。

    陆绪章剥了一颗虾,喂给了孟砚青,孟砚青没客气,吃了。

    陆绪章突然道:“刚才没伤到你吧。”

    孟砚青:“啊?”

    陆绪章黑眸无声地看着她。

    猝不及防的,孟砚青脸红了。

    两个人虽然玩得很花,但饭桌上,很一本正经的,他突然这么说,场合不对。

    她便淡淡地道:“还行吧……”

    刚才确实有些承受困难,她在上面,这就显得尺寸过大,很生猛,到了最后,她根本坐不住,但他不许,只能是被他颠着罢了。

    她轻哼了声,抬眸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评价:“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至于你——”

    陆绪章黑眸浓稠,看着她,问:“哦?我如何?”

    孟砚青:“日引月长,已蔚为壮观,倒是劳我好一番辛苦。”

    陆绪章听这话,动作停下,就那么静默地看着她。

    孟砚青调皮地挑眉:“嗯?怎么了?”

    过了半晌后,陆绪章才深吸了口气,哑声道:“等会饶不了你。”

    *

    当晚,两个人闹腾到半夜才歇。

    以前其实也得到过,但总觉得不踏实,明明那温香软玉就在怀中,但他心里不踏实不安定,再是狂浪,也总怕搂不住。

    如今踏实了,喜欢得要命,真是恨不得一口吞下她,或者被她吞下,当这种喜欢到了极致,又恨不得一起死在床上才好呢。

    第二天,他自然是班都不想上了,有什么可上的呢,都是尔虞我诈的虚伪,还是搂着心爱的人醉生梦死好。

    就在这两个人肆无忌惮的时候,陆亭笈却感觉很不好。

    他本来打算晚上过去母亲那里,谁知道宁助理却打来电话,说是孟砚青不在家,让他今天先不用过去。

    他有些诧异,待要细问,结果宁助理支支吾吾的,只能罢了。

    他他到底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以至于这晚,他眼皮总觉得跳。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他惦记着,便匆忙过去了。

    谁知道他起来的时候,就见母亲正好从房间中出来。

    母亲穿了一件宽松的水蓝真丝长袍,衬得肌肤如雪,一头秀发垂在薄薄的肩头,整个人慵懒无力的样子。

    她坐在欧式沙发上:“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她声音略有些哑,感觉仿佛哪里不对。

    陆亭笈担心地道:“母亲,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孟砚青略靠在沙发上,淡声道:“还好,只是昨晚没太休息好。”

    陆亭笈却已经看到了孟砚青颈子间的红,他浓眉皱起:“你被蚊子咬了,这是被蚊子咬了?过敏了?怎么这么严重,去医院看看吧?要不抹点药?”

    孟砚青:“……”

    她深吸口气。

    这一刻,她完全理解为什么陆绪章有时候会和这儿子过不去,就是很没眼力界嘛!

    她只好道:“也没什么,只是被蚊子咬了而已,估计很快就好了。”

    反正入秋了,她可以穿高领毛衣遮掩住。

    陆亭笈还是有些担心,不过看孟砚青并不在意的样子,只好不提了,一时便问起上学的事来。

    他已经入学了,在学校里混得倒是风生水起。

    他长得高高大大的,用现在的话就是帅气时髦,在大学里很受欢迎,现在还参加了篮球队和演讲队,也参加了学生会。

    孟砚青听着,不免有些好奇。

    儿子虽然长得高,乍看以为不小了,很有迷惑性,但实际本质上并不成熟,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

    她便问道:“有没有女学生喜欢你?”

    陆亭笈:“别提了,有三四个女生都给我写信,说要和我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孟砚青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为人母的警钟敲响,之前那些慵懒无力全都烟消云散。

    她忙问:“然后呢?”

    陆亭笈:“我就拿着信,跑过去问她们一个问题。”

    孟砚青:“嗯?”

    心里却想着,她儿子并不是彻底的傻帽,至少还知道人家姑娘想的是男女朋友问题,而不是真正的“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他要是拿着一摞书扔给人家让人家好好学习,她真得哭一哭了。

    陆亭笈道:“我问她们年纪啊,问她们多大了!结果她们要么比我大三岁,要么比我大四岁,我就说,我可不信女大三抱金砖,我还小呢,未成年!你们这么大了,想找我谈对象,那不是祸害祖国大好花朵吗?”

    孟砚青:“……”

    她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无力地抚了下额,想着儿子说得也对。

    只是不敢想,那被他指着鼻子说“你要祸害祖国大好花朵”的姑娘是什么心情,估计人家恨不得把自己写的情书直接扔地沟里!

    陆亭笈又道:“现在大学里都是搞对象的,一对一对的,他们约会都要喝咖啡跳舞,反正挺无聊的,我已经想过了,等你上了大学,我得多陪你转转,谁要是敢对你有什么想法,先让他们尝尝我的拳头!”

    孟砚青颔首:“……行,我看行。”

    陆亭笈:“还有那个谢阅,这小子最好放老实点,他敢沾你半点便宜,我绝对饶不了他!”

    孟砚青听着,点头,心里却想着,那你亲爹呢?

    谁知道正想着,就听到旁边门响。

    陆亭笈正想说起地质学院的校风问题,谁知道就见母亲卧房的门被开了。

    他惊讶,疑惑地看过去,就见父亲从里面走出来。

    他怔了下,无法理解地看着父亲。

    父亲明显是刚睡醒,只随意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头发略有些凌乱,睡衣颈子那里的扣子没系上,里面露出红痕来,那红痕——

    他惊讶,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

    那红痕和母亲的如出一辙。

    这两个人?

    他嘴巴张大,一时没法合上。

    为什么父亲会在母亲房间中走出来,他们,他们——

    陆亭笈震惊到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第124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陆亭笈深吸口气,整个人无法反应,他脑子现在还是木的。

    陆绪章却很是淡定的样子。

    他好整以暇地走出来,仿佛很随意地坐在了孟砚青旁边。

    那个距离,是很亲昵的距离,明目张胆地向这个儿子彰显着一个事实:你爹你娘在一起了。

    之后,他望着儿子:“你不是也要去学校吗,尽快洗漱,等会准备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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