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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胡医生:“我刚才听着你的声音,精神状态非常好,你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陆绪章怔了下,之后问:“是吗?”

    胡医生笑道:“一般人听不出来,但我能听出来,你平时就算谈笑风生,但那个笑和现在不一样,你现在——”

    他想了想措辞:“处于一种非常放松愉悦的状态,就好像彻底痊愈了。”

    陆绪章:“嗯,最近状态是不错。”

    胡医生:“我给你开的药,你没吃是吧?”

    陆绪章:“觉得最近还好,不太想吃了。”

    胡医生叹了声:“看来你真的走出来了,绪章,你彻底走出来了。”

    挂了电话后,陆绪章握着手中的笔,想着刚才胡医生的话。

    胡医生显然误会了。

    不过有些事没办法向人解释,陆绪章也就不想解释。

    他在良久沉默后,想起孟砚青刚才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心里都是愉悦的满足。

    也不知道她会给自己买个什么样的。

    *

    孟砚青打完电话后,心情便格外悠闲自在。

    她想起陆绪章的话,其实还是很受用的。

    她想,这种话换一个人说,她都会鄙薄对方,觉得太过轻浮。

    可他说就是不一样。

    所以在她心里,他和别人就是不同。

    为什么不同呢?

    孟砚青一时想不起来,当下也就不想了,她乘坐巴士车到了荷里活道。

    这香港古玩街就在荷里活道,就着山势,大大小小上百间古董店,大到中式酸枝家具和石雕,小到珠宝玉器,应有尽有。

    走进这里的店铺,可以看到博古架上摆满了各样物件,铜钱古币,玉扳指鼻烟壶等,挨挨挤挤的,把这里每一处角落都塞得满满当当。

    孟砚青这么随意看着,也没什么太有兴趣下手的物件。

    她是想来到这锦绣繁华地,资本主义纸醉金迷的地方,好歹捡个漏,狠狠捞一笔钱,这样回去后,也能伸展手脚做一番事。

    不过这里物件太多,琳琅满目,看得眼花,也没见什么能捡的漏,不免有些失望。

    想着这香港古玩街徒有虚名罢了,其实一个个都是人精,也有不少以次充好的,正经古玩好物还是在大陆潘家园那种旧货市场上。

    她这么胡乱看着,倒是看到路边一处字画店时,竟看到旁边角落乌糟糟放了一些旧年画以及明星挂历等,本来这些并不稀奇,不过其中有一幅老画倒是引起她兴趣。

    那是一幅破烂不堪的山水画,大概两尺宽,三尺多长,那画面已经被煤烟熏黑,且下面还有折损剥落,画面模糊不堪,这样的一幅画,显然是无人问津。

    不过孟砚青却看到了上面的落款,却是“王翚之印”。

    这王翚是清朝中期知名画家,有“清初画圣”之称,他功底深厚,擅长摹古,几乎乱真,康熙年间还曾经奉诏绘制《康熙南巡图》,被康熙皇帝御赐了“山水清晖”四个字。

    孟砚青仔细看这幅画,却见那万木丛中,山水相依,苍茫浑厚,旷远幽深,仔细看时,从构图和用笔看,这分明临摹了北宋江贯道的《寒山万木》图。

    那江贯道传世作品罕见,如今少有的几幅也流落海外,这王翚临摹江贯道,神完气足,笔墨势不可掩,比起原作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却用了自己的落款,倒也不算是伪作。

    这样的一幅画,自然很有些价值。

    只可惜,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保存不当,把这幅画祸害成这样。

    孟砚青这么看着时,那老板过来,扫了一眼,笑道:“这可是名家之作,清初画圣之一的作品,他的摹古作品,可是连康熙皇帝都大为褒奖,宫里头也收藏了一些。”

    孟砚青:“这幅山水作于康熙三十五年,那就是王石谷六十六岁的作品,可以说是集晚年之大成了。”

    那老板一听这话,便明白,这是遇到行家了。

    王翚,字王石谷,虽说是清朝知名画家,但是一般人无非听过这个名号,不至于连王翚生卒年月都知道随口道来。

    他当下对孟砚青也高看几分,笑道:“小姐广见洽闻,在下佩服,这位先生画的《秋树昏鸦图》,去年苏富比在纽约拍卖他的《仿董源夏山图》手卷,拍出来五万三千美金的高价呢!如今这一件,虽然比不得那一幅,但总归不会差了。”

    孟砚青一听便笑了:“老板,《仿董源夏山图》论尺寸,比这个要大,论材质,那是浅设色绢本,保存完好,如果这件也能保存得当,不折损这么厉害,去美国大拍卖会走一遭,我估计运气好的话,兴许能有两三万?”

    她笑望向眼前这幅画,指着上面那别煤烟熏黑的山水画面,还有下面的折损道:“可惜了,可惜了,这样破烂不堪,只怕是无人问津。”

    老板听此,打量着孟砚青:“小姐如此眼力,当知道这幅画犹如珍珠蒙尘,实在是可惜可叹,小姐既对这幅画心存怜惜,可是想收了这幅画?”

    他慢声细语地劝道:“其实三分画,七分裱,如果揭裱手艺好,重新修复了,还是一幅好画!”

    孟砚青:“我倒是有心,但是一则这幅画模糊不清,已是回天无力,二则我囊中羞涩,这价格便是再低,我也买不起。”

    然而,那老板是成精的人,他自然知道,孟砚青在这幅画上竟然花费这么大口舌,还是有兴趣的,当下便不着痕迹地劝说,也表示可以低价出售。

    孟砚青这才试探着问了问价格,对方要五千港币。

    孟砚青顿时不感兴趣了,淡声道:“就这么一破烂不堪的画,买回去不过图个念想罢了,两千港币,我买回去看着都糟心。”

    说完她就要走。

    对方一听,忙叫住她,问她想出多钱,孟砚青只出三百块,对方一听差点气死,就算卖垃圾也不是这个价,于是双方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一千六百块成交。

    其实孟砚青手头不缺钱,她在首都饭店柜台赚的也是美金,但是国家对外汇管制严格,她在首都饭店的美金都会经由首都饭店,通过银行兑换为人民币来使用,所以她自己是没办法碰到外汇的。

    这次出来,按照国家规定,申请兑换了港币,兑换的港币在不需要其它大额支出的情况下,日常花销足足够用了,但是如果要买些物件来倒腾一些钱,那显然远远不够。

    现在这一千六百多花出去,她口袋也没多少港币了,后面只能悠着点。

    她交了钱后,显然这字画店老板也高兴,笑着道:“虽然破旧,但是放在家里欣赏临摹,也是极好的,你买了这个,自不会亏。”

    等到孟砚青走出店门,老板便高兴得很:“这乌糟糟的画,当时也就是五百块收来的,放了一年了都卖不出去,现在可算来了一个冤大头,一千六百块,好歹也赚了一千一百!”

    旁边伙计看着刚才那一幕,本来也捏了一把汗,现在见成功卖出去了,自然高兴:“这是大陆妹吧?我听着那口音像,大陆妹,竟然还挺舍得出钱,就是眼力太差了!”

    老板却摇头:“这大陆妹的眼力好着呢,她什么都懂,她就是亏在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可以找人修复好吧。”

    他叹了声:“要是能修复,我哪里至于放了一年呢,这是神仙也难救的画啊!”

    第108章

    丢失的珠宝

    孟砚青拎着那幅画,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明白老板的想法,老板觉得修复不了了。

    一般来说,烂到这个地步的画确实修复不了,不过孟砚青却是有些底气的。

    这字画要想修复,无非两点,一是在伤损之处描补填缺,要做到和原来画面浑然一体毫无破绽,二是要揭裱。

    所谓揭裱,就是要把年代久远的字画重新装裱的手艺,这自然是一个技术活,需要把画心从旧裱上揭下,再重新装裱。

    一般来说,古旧书画能不揭裱就不揭裱,因为揭裱要经过热水闷烫、清水淋洗和洗霉去污等多道工序,费时费力不说,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那就是书画刽子手。

    所以书画不遇名手,哪怕破烂不堪也宁愿原封不动,这也是为什么那老板竟然一直放着这画如此破烂,他定是问遍港城,就没人敢下这个手。

    这问题如果落到别处,自然难如登天,但是对于陆家,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陆家诗书大家,早些年他们家颇收藏过一些字画,这其中不乏年代久远需要修复的,于这字画修复上倒是有些经验,并有多年来倚重的揭裱老工匠。

    至于描补填缺,这活儿陆绪章就干得了。

    他在字画上还是很有些造诣的。

    反正不用白不用,就让陆绪章帮自己修复好了。

    事不宜迟,孟砚青当即找了一处公用电话屋,给陆绪章打电话。

    陆绪章显然意外:“怎么了?”

    突然又打来电话,他语气中透着担心。

    孟砚青笑道;“看中一幅字画,我觉得修补修补,也能卖一些钱吧,不如咱们做一个合伙的买卖?”

    陆绪章:“……”

    孟砚青:“做不做?”

    她这语气虽然在征询,但是大有他不做她就直接给他生气的架势,反正非常威逼了。

    陆绪章苦笑:“什么字画,你说来听听吧?”

    孟砚青便把情况大致讲了讲,最后道:“王翚的画,你家好像也不缺这个吧?”

    陆绪章略沉吟了下,道:“王翚是康熙年间的,目前这画不在文物名单了。”

    在大陆,禁止出国的国家文物都是有名单的,比如各样瓷器青铜玉器类,这些按照年份来的,一般乾隆年以及之前的算是“老物件”,是属于国家海关禁运名单的。

    但是字画类,就不单纯按照年份了,是按照书画家名字来的,一些有名有姓的,上了名单的,海关就会查了。

    要在这位王翚,目前还不属于此列,可以自由出入海关。

    当然,就陆绪章对书画的了解来说,估计再过一两年,国内文物方面的工作人员反应过来,这个估计也得加起来了,好在这会儿还不查。

    孟砚青:“我记得父亲那里不是藏着几幅吗?你临摹或者修补他的画,不在话下吧?”

    陆绪章想了想:“倒是可以,揭裱的话,王师傅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手艺还在。”

    孟砚青:“那就是了!我马上把这幅画寄回去,你负责修补,找王师傅揭裱了,之后你赶紧寄回来给我,我拿到后,就在香港卖了,我们不求五六万美金,就算卖两三万美金,那不是一下子发财了?”

    现在国内美金很值钱,黑市的话,价格高不可攀,就算不走黑市,直接银行换成人民币,那也是好几万块呢,有了这笔钱,干什么不成?

    陆绪章听了,却是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合伙的买卖吗?”

    孟砚青:“对,合伙的买卖,所以等我挣钱了,我送你钱包,不然我哪有钱呢,就是把我累坏了,我也挣不到钱给你买钱包,对不对?”

    她说完这个,自然知道陆绪章会反抗,便道:“绪章,我看你上次用的袖扣还是多年前的,我再给你买一个袖扣,怎么样?”

    陆绪章确实是要反抗的,现在听到她那如丝如绵的声音,分明是努力哄着自己的样子。

    他想了想,便没志气地投降了:“再帮我挑一条领带吧。”

    孟砚青:“成交!”

    一个钱包,一个袖扣,一条领带,换这蒙尘古画焕然一新,很值了!

    *

    敲定了这古画一事后,孟砚青也是心情大好,她现在对于挣钱非常痴迷,就盼着能多挣钱。

    她收拾了那幅画,仔细包装过后,又问起宿舍对门驻港办事处的舍友,对方倒是热情得很,说是邮寄这些物件得过去邮政署,对方帮她指了路,又给她说了注意事项,孟砚青也就拎着那幅画过去邮寄了。

    这年头从香港邮寄物件过去大陆不便宜,而且孟砚青特意精心包装过,分量也沉,不过考虑到回头的回报,还是很值的——当然了前提是陆绪章好好干活,当好这裱画匠。

    她想象着他微抿着唇,埋头认真一笔一划作画的样子,越发心情好了

    压迫他干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浑身舒坦。

    她愉快地走出邮政署,又到了街边电话亭想给陆绪章打个电话,谁知道是助理接的,一位姓庄的助理。

    孟砚青大致猜到对方身份,那是陆绪章一位忘年交的儿子,那位忘年交在运动中没了,陆绪章资助了对方的儿子上学。

    就孟砚青记忆中,这位小庄同学还是个青涩少年,没想到十年过去,已经被陆绪章带在身边重点培养了。

    她笑着道:“陆同志什么时候开完会?”

    庄助理却用一种非常疏远客气的语气道:“女同志,你好,这个我也无从得知,而且这属于工作机密,请恕我不能透露。”

    哦。

    这孩子还挺像模像样的。

    孟砚青:“那就不用透露,回头陆同志开完会,你和他说一声就是了,就说香港过来的电话,他应该知道了。”

    谁知道那庄助理却道:“女同志,如果是工作原因,你可以说一下,我会帮你记录下来,但是如果非工作原因,那我们陆同志很忙,只怕是没时间。”

    孟砚青:“庄助理,我只是想让你转告下。”

    庄助理以一种非常刻板的声音,坚决地道:“非常抱歉,请恕我无能为力,请孟同志自重。”

    孟砚青:“?”

    自重?

    庄助理冷漠地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女士,再见。”

    说完,“砰”的一声挂了电话。

    孟砚青:“……”

    这狗东西陆绪章,怎么把原本那么有礼貌一少年教成了这样!

    孟砚青也是没法,反正邮寄都邮寄了,随便陆绪章去吧,不给他打电话了,她便又给儿子打了一个,儿子最近正准备北大开学,倒是期盼得很,听到是孟砚青,倒是说了半晌。

    孟砚青有心打听下陆绪章那边这是怎么了,还有那小庄,这是要做什么,不过想想机场那个吻,到底是没问。

    她不想和儿子讨论机场那个吻的事情。

    *

    这天,孟砚青约了谢敦彦一起吃饭。

    谢敦彦早就提前安排好,特意腾出时间来的,订了餐厅,招待了她。

    两个人讨论了一番大陆的黄金店铺发展问题,孟砚青也把自己的详细规划拿给谢敦彦看。

    不过这当然涉及一个问题,现阶段,鸿运珠宝的黄金制品虽然在深圳加工生产,但那都是三来一补的,通俗来说,那些黄金原料从哪里来,那就要回到哪里去。

    从香港运过去的原材料,是没有资格在大陆内部销售的,外销品如果流入大陆内部,那就是涉嫌黄金走私,是违法犯罪行为。

    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个透明的政策壁垒会一直存在,也就是说,鸿运珠宝的黄金是没办法运到大陆销售。

    就孟砚青的意思是,她先试探着在大陆开展柜台,和商场合作,合作过程中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是从鸿运珠宝进货珠宝玉器类,一方面由国内进货黄金饰品,这样就以黄金来推动鸿运的珠宝品牌。

    孟砚青也把自己如今打算在红莲商场展开试点的情况和谢敦彦说了。

    谢敦彦详细看了她这些资料,自然没有意见:“万事开头难,如果我们鸿运珠宝能走进大陆国有商场,那就已经前进了一步。”

    毕竟他也明白,这些商场还是一个封闭的存在,并没有对香港品牌打开大门,能打进去就已经胜利了。

    两个人又详细聊了最近世界珠宝流行趋势,香港的流行趋势,以及接下来如果要开展商场销售,他们最好是选择什么品种来打开销路等,倒是聊得十分投机。

    这么聊着的时候,谢敦彦的大哥大却响了,他接过来后,听着,却是眉头微蹙起,吩咐道:“再查查吧。”

    待到他挂了电话,便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门店有要紧事问起来。”

    孟砚青笑道:“没什么。”

    谢敦彦略沉吟了下,道:“本来想着带你过去尖沙咀的店看看,不过现在看,不太方便了,我带你过去别的店面看看吧。”

    孟砚青并没多问:“哦,好。”

    谢敦彦神情有些无奈,到底是解释道:“那边丢了件珠宝,一直没查出来,本来说好今天开张,正好带你过去看看,谁知道今天警察又过去了,想调查情况,只好先推迟开张了。”

    孟砚青好奇:“丢珠宝?是遇到贼了?”

    谢敦彦苦笑:“说起来也是蹊跷。”

    说着,他便把情况和孟砚青大致讲了讲,根据店面回忆,当时是一位衣着非常华丽的阔太太过去,口气大得很,拿了四五样珠宝来看,眼力好,每个都贬过一番,说得头头是道,店面掌柜见此,便拿了店里几样上乘的珠宝来。

    谁知道她这么看着,到底是没买,不但没买,临走时发现少了一样。

    掌柜的发现丢了,就追出去,结果她匆忙上了出租车就跑远了,掌柜见此,自然报警,就这么追,最后总算追回来了。

    孟砚青:“追回来了,那珠宝也找回来了?”

    谢敦彦:“闹了这一场,把她带到警察局,她根本不承认,说她是着急赶飞机才表现匆忙,还拿出来机票。”

    孟砚青:“不能搜身吗?”

    谢敦彦:“警察搜了,没搜到。”

    孟砚青:“哦?”

    谢敦彦:“出租车也查了,所有她可能接触到的都查了,警察查了两天,确实没法证明她偷了珠宝,只能放了。”

    孟砚青:“所以这珠宝就这么消失了?”

    谢敦彦苦笑:“是,查不到。”

    孟砚青便好奇了:“到处找了都找不到?”

    她也是纳闷了,如果说贼跑了,没抓到贼,那说明贼把珠宝抢走了,可现在是贼没跑,东西凭空消失了。

    谢敦彦颔首:“是,我们现在只能推测,这个女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将珠宝藏在了哪里,我们也曾怀疑过她和出租车司机合谋,但是调查发现,应该不是。我们也把出租车司机都查过了,但是没有任何痕迹。”

    孟砚青猜测:“也有可能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意识到危险,就扔了?”

    谢敦彦:“应该是吧。”

    只是那样的话,事情终究有些古怪,说不通。

    孟砚青蹙眉:“如果扔在沿途的垃圾桶或者路上,早被人捡走了吧?”

    谢敦彦:“是。”

    他叹了声:“好在那件珠宝也不是多么罕见的,丢了就丢了,只能认了。”

    孟砚青见此,倒是能明白他的心思。

    以他的身价,自然不会在意那么一件珠宝,但就这么莫名丢了,终究心里不舒坦,甚至对门店的安保情况产生怀疑。

    查不出原因,也没有办法预防杜绝此类事件。

    她也没法,便安慰道:“兴许那女人确实丢在路边了,那么小的宝石,丢在路边草丛里,或者被人捡了,别人自然昧下来。”

    谢敦彦颔首:“是。”

    当下两个人也就聊起别的,谢敦彦打算送她回去公寓,谁知道刚坐到车子里,孟砚青想起那丢失的珠宝,心里一动,突然有了想法。

    只不过,只是自己的猜想罢了,需要验证。

    她看向谢敦彦:“你们尖沙咀的那家店,现在开业了吗?”

    谢敦彦:“今天警察会过去尖沙咀,预计下午开业。”

    孟砚青听着,笑道:“那我下午过去一趟,可以吗?如果方便的话,你陪我过去?”

    谢敦彦有些意外:“你想过去看看?”

    孟砚青:“你有别的工作?不方便那就改天。”

    谢敦彦:“没什么,其实我手头工作没那么要紧,我陪你过去一趟吧。”

    孟砚青:“嗯。”

    这边谢敦彦挂了电话后,当即吩咐秘书,下午的会议取消,那秘书听得一愣,不过到底是点头。

    谢敦彦便让司机调转车头,过去尖沙咀。

    两个人这么随意聊着,孟砚青笑问起来:“一般下午几点开业?”

    谢敦彦看了看表:“一点吧。”

    孟砚青:“哦,来得及。”

    谢敦彦挑眉,疑惑。

    孟砚青笑着解释道:“想做第一个客人。”

    谢敦彦显然疑惑,不过还是道:“好,那我们过去逛逛。”

    孟砚青看着窗外,却在想着这丢失的珠宝。

    *

    他们过去的是鸿运珠宝位于尖沙咀广东道的珠宝店,这广东道尖沙咀的核心地带,聚集了一大批国际知名品牌,而且周围酒店林立。

    车子抵达广东道后,两个人便下了车,徒步过去,边走边随意逛着,谢敦彦也大致给孟砚青介绍下香港的情况。

    谢敦彦知道孟砚青对收藏感兴趣,也就聊起来。

    “七十年代,这边兴起股市热,经济起飞,所以在这个时期也产生了一批知名收藏家,前些年国内运动结束,国外一些文物也通过各种渠道到了香港,所以香港的文物交易,珠宝交易,都开始活泛起来了。”

    孟砚青:“前几年,这里是不是有一股移民潮?”

    谢敦彦欣赏地看了眼孟砚青,颔首:“是,当时归属不定,大家心里都不安,不少人都移民离开了,其实现在也是,陆续有些文化名流和艺术家都要走,走之前,一些古董家具就开始甩卖了,还有一些不够出彩的字画珠宝,他们都开始甩卖,想尽可能换更多美元在手里。”

    孟砚青:“我看荷李活道还有一些日本人,台湾人,东南亚的,也有欧美面孔,他们都过来这里采买?”

    谢敦彦点头:“对,因为政策原因吧,他们没法过去大陆,不能去那里买,反正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荷李活道有好东西,从大陆那边过来的。”

    孟砚青回想着这件事,她大概知道,这应该是香港荷李活道最繁荣的时候了,其实再过几年,国内管理严格了,他们的渠道就断了,到时候想买几件真物件都难了。

    这么逛着,两个人还经过了宝瑞珠宝的门店,谢敦彦淡看了一眼,给孟砚青大致介绍了下情况。

    显然,同为香港知名珠宝品牌,两家存在一定竞争关系。

    谢敦彦提起商西爵的时候,淡声道:“最近他接管了宝瑞珠宝,开始对公司内部进行革新,新官上任三把火,还不知道折腾出一个什么名堂。”

    孟砚青听这话,却是感觉到了什么:“看来你们挺熟的?”

    谢敦彦诧异地看了眼孟砚青,他自然意外于孟砚青的敏锐。

    他笑了下:“我们是大学同学。”

    孟砚青便懂了,这就是周瑜亮之争了,都是年轻才俊,都是出身珠宝世家,还是大学同学,都要继承家族事业,大家可以打一个你来我往了。

    这么说着,两个人到了鸿运珠宝的门店,这门店外面装潢时尚优雅,是鸿运珠宝统一的门店设计风格,外墙使用玛瑙、青铜和大理石点缀,在这五光十色的尖沙咀,显得古朴又时尚。

    谢敦彦领着孟砚青进去,一进去后,便有工作人员恭敬地问好,这其中自然也有人好奇地看着孟砚青。

    谢敦彦向大家介绍了孟砚青,彼此打了招呼后,谢敦彦便带着她四处看看。

    这鸿运精品店占地颇大,包下了整整三层楼,楼下是寻常门店,门店里用了浮雕壁画的设计,孟砚青看了看这橱窗,精品荟萃,各样珠宝齐全,手镯、戒面、挂坠应有尽有,光是翡翠就有不少满色的,还有白冰挂坠等。

    谢敦彦又领着她上楼,楼上又分两个区域,贵客区和普通vip招待区,上面的装潢很有中国风范,就连墙上的壁画都是清雅竹林图。

    谢敦彦带着她看了看各橱窗,又让经理拿出来几件精品来给她鉴赏。

    孟砚青也研究了下这几年鸿运珠宝获过设计大奖的珠宝名册,就这么看着时,却见外面门店开业了,陆续有客人上门。

    孟砚青就坐在倾斜的落地窗前,从她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楼下门店的情况。

    她便留心观察着楼下情景,发现上门的客人陆续有些,大多是好奇看看,偶尔也有留下来的,试戴或者什么的。

    孟砚青时不时看几眼。

    谢敦彦注意到了:“怎么了?”

    孟砚青:“我觉得,珠宝贼应该出现了。”

    谢敦彦挑眉,侧首看向孟砚青。

    孟砚青笑道:“我们拭目以待。”

    谢敦彦声音略低:“所以,你特意要求过来这里,是要抓贼的?”

    孟砚青看他,眸中盈满笑意:“反正你又不吃亏,是不是?”

    谢敦彦略默了下,道:“好,如果能抓到偷宝贼,我定有重谢。”

    孟砚青一听,却感兴趣起来:“怎么谢我?”

    谢敦彦:“随便你提。”

    孟砚青笑“嗯”了声:“可以,果然是谢家大公子的气魄。”

    谢敦彦:“不过你怎么捉贼?”

    孟砚青:“我掐指一算,这贼今日抵达尖沙咀门店,前来送还珠宝,所以我们在这里等贼上门就是了。”

    谢敦彦墨黑的眸子狐疑地看着她,看了半晌,难得溢出一丝笑意:“你改行做神算了吗?”

    孟砚青:“试试嘛。”

    谢敦彦:“拭目以待。”

    这么说话间,陆续便见有客人上门,孟砚青一直关注着,这时候,就见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在助理的陪同下走入店中,那女人带着助理,一起坐在了最中间那处玻璃大圆桌处,很快店员便上了茶水,又殷勤地帮她介绍着店中的最新款。

    孟砚青看着这女人,好奇:“挺好看的,这是谁啊?”

    谢敦彦淡扫了一眼,才道:“她叫陈佳悦,是早些年的香港小姐选美亚军,当时出道拍了一部戏,不过这几年息影了。”

    他语气中略有些鄙薄地补充了句:“听说被人包养了。”

    孟砚青听着,好奇地看向谢敦彦。

    这些事情在大陆是很少见的,风气保守,现阶段根本没人敢这么干,所以相对来说,她听着这些便觉得乱,光怪陆离。

    谢敦彦侧首,正好迎上她的视线。

    一时微怔了下,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澄澈清亮,带着几分探究的好奇。

    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她一眼看透自己的心思,面对异性也总是能掌控住局面,但现在的她竟然有着几分单纯的好奇,这也许是大陆多年保守风气蕴养出的天真?

    他便解释道:“香港这边很常见,也没什么。”

    然而孟砚青却越发好奇,她虽读书看报知道香港的许多事,但这社会风气方面确实知道得不多。

    她纳闷:“她被人包养,依然觉得这样很风光,是吗?”

    谢敦彦:“也不会,她有自己的交往圈子,在她的圈子内,估计也是如鱼得水,到了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别人自然对她不太看得上,但也会敷衍几句,其实是给她后面的人面子。”

    其实这些话题,他从来不参与,也不会和人讨论这个。

    他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讨论这种女性话题,也不会掰开和人讲这些。

    但是面对孟砚青的好奇,他会忍不住多讲讲,想让她明白。

    孟砚青恍然:“竟是这样。”

    她觉得这多少和解放前有些像。

    谢敦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孟砚青想了想:“包养她的那位,很有地位吗?很有钱吗?”

    谢敦彦略沉吟下,想着措辞:“也还好,我没太关注过,这两年可能经营一般,但在香港也算有名有姓。”

    孟砚青:“那他的正室呢?”

    谢敦彦:“他的正室出身好,也是大家闺秀。”

    孟砚青其实还有些问题,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不想多说,当下也就不问了,只随意地喝着咖啡,往外看着。

    这时候,就见那位陈佳悦结账,买了一件简单的耳坠,之后带着助理就要往外走。

    就在她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孟砚青道:“捉贼吧,别让她跑了。”

    谢敦彦:“?”

    孟砚青:“就那位陈佳悦,她偷了珠宝。”

    第109章

    捉贼

    谢敦彦怔了下,视线扫向那陈佳悦,她穿着掐腰连衣裙,打扮得雍容华贵,带着助理,正走出珠宝店。

    他再次望向孟砚青,看着她含笑的目光,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孟砚青笑着挑眉:“如何?”

    谢敦彦抿唇,颔首,直接对秘书命令道:“把陈小姐拦下。”

    这话一出,秘书大惊,不过谢敦彦的命令哪能不听,当即上前,找了保安,直接拦住了陈佳悦。

    孟砚青一直观察着陈佳悦的表情,却见她在被拦下后,面上掠过一丝惊惶,当下越发肯定了,就是她了。

    于是她也随之出去。

    这时候谢敦彦也已经让另一位秘书打电话报警了,而那位陈佳悦却闹了起来。

    其实以着那秘书的意思,自然是悄无声息地将陈佳悦请到一旁,在不影响店面生意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不过陈佳悦却显然不肯,她冷笑质问:“请问,你们凭什么这么强留下我?你们要干什么?”

    那店面经理恭敬地道:“陈小姐,希望能借一步说话。”

    陈佳悦满脸嚣张:“我来你们店面,买了一件东西,我是你们的顾客,也算是老顾客了,结果你们是怎么对待客人的,你们竟然把我拦下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鄙薄地扫过旁边的保安:“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贼吗?”

    店面经理很无奈:“陈小姐,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他们这么说着的时候,谢敦彦微蹙眉。

    孟砚青:“嗯?你心里没底气了?”

    谢敦彦:“策略失误。”

    他微蹙眉:“应该想的别的理由把她拦下来。”

    他略有些无奈,不过刚才时间确实不多了,只能先拦下。

    而这件事,也确实无从下手。

    如果不撕破脸的话,没凭没据,轻易怀疑对方,即使警察来了,也不好就这么搜身。

    孟砚青:“鉴于你要给我的好处,我来出面吧。”

    谢敦彦侧首看她:“哦?”

    孟砚青笑:“你谢大少爷自然不好出面,我看你柜面上的掌柜心里也没底,拦不住,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能我这个外人出面了。”

    谢敦彦略默了下,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如果出面,那便是撕破脸了,但是如果孟砚青出面,她在香港暂时还是查无此人状态,反而更为灵活,行事便宜。

    谢敦彦看她一眼,点头:“好,靠你了。”

    *

    孟砚青走出去后,先淡看了眼那经理:“孙经理,不是和你说了吗,警察马上就到。”

    孙经理一愣,不过他明白这位年轻小姐是陪着谢敦彦过来的,看得出,谢敦彦对她颇为重视,况且如今谢敦彦就在台后,这说明她突然出现,这是谢敦彦同意的。

    当下他忙点头:“是,是我疏忽了。”

    但,心里一片迷茫,所以现在要做什么?

    这位小姐突然跑出来,这是闹哪一出?

    孟砚青却已经看向一旁玻璃桌上,那桌上如今有三份耳坠,并一份珍珠项链,这都是特意拿出来给那位陈佳悦看的。

    她淡声道:“刚才,明明拿出来五份耳坠,一件珍珠项链,现在陈小姐买了一件耳环,我们应该还有四份耳坠才对,怎么如今只有三份了?”

    那孙经理听着,自是狐疑,旁边店员更是心里发懵,毕竟他确实拿出来四对耳环,哪来的五对。

    孟砚青峨眉轻挑,看向那孙经理和店员:“怎么,你们竟然连拿出几份首饰都不记得吗?”

    她声音如丝绵一般好听,说话也是轻描淡写的,不过却给人一种强势的压力,让人心为之一沉。

    旁边陈佳悦见此,蹙眉,盯着孟砚青:“你是谁?你又不在这里,你凭什么胡说八道,分明拿出来四对耳环,你却偏要说五对?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一旁孙经理见此,马上反应过来了,当即道:“陈小姐,刚才确实拿出来五对耳环吧,你当时不是挨个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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