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陆绪章便觉,自己的心被轻轻撞了下。她不需要说出来,他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的陆绪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做到他想做的。
所以她愿意把这些事情说给他。
陆绪章抿了抿唇,压下胸口的澎湃情绪,以很轻的声音道:“砚青。”
孟砚青:“嗯?”
陆绪章:“不管将来这个世界怎么变,我都觉得,这是人生最值得的。”
孟砚青静默地看着他很久,终于闭上眼睛,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她软软地揽着他的颈子,对他撒娇:“绪章,抱紧我。”
*
孟砚青明显可以感觉到,陆绪章的状态比之前正常一些了,至少大部分时候他在说人话,不再怪言怪语了,是一个理智正常人,能沟通了。
对待这个男人,必须来软的,不能使硬的。
幸好,她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窝在他怀里撒娇,妖妖娆娆地搂着他,他很吃这一套。
她也慢慢观察发现,他说是与世隔离什么都不管,但其实在他们旁边一处房间,是有电话机的,他可以和外界联系,并且会和宁助理还是谁分析一些事情。
有电话,这就好办了。
她可以设法联系到儿子,让儿子来救自己。
当下她小心地顺着陆绪章,顺着他的毛各种捋,哄着他,当然也不能太明显——太明显他肯定看出来了。
所以偶尔,她还得使一使小性子,发个脾气,再让他反过来哄哄她,这样才符合她孟砚青一贯的性子。
如此一番后,果然,陆绪章放松了警惕,于是那天,在两个人一番荒唐后,孟砚青看他累得不轻,睡得也很稳当,她便起来,从他惯常用的抽屉里摸索到了钥匙,偷偷拿出来。
之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临出门前,还特意看了看。
她故意缠着他,让他一口气来了三次,他估计也累了,不会轻易醒来。
她便关上门,一溜烟跑过去那间房,准备打电话。
她已经想好了,就给叶鸣弦打电话,叶鸣弦一定会帮自己。
叶鸣弦显然斗不过陆绪章,不过没关系,叶鸣弦会找陆亭笈,陆亭笈也会想其它办法,总之他们只要知道自己和陆绪章在哪里,他们终究会想办法的。
她摸索到了那房间,试了两三把钥匙后,终于打开了门,之后又过去了电话机旁,她回忆着叶鸣弦的电话号码。
得益于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还清楚记得叶鸣弦的电话,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了,之后点了“拨通”按钮。
拨通后,她听到了电话机里面机械的忙音。
这电话机的线路平时竟然是掐断的!
她忙就要检查线路,可是至少这房间里,是连接着的,也就是说,估计是在其它线路上已经挡住了,这电话机只能打内部电话!
可她明明记得陆绪章平时用这个电话和单位联系过。
孟砚青想了想,陡然明白了,她瞬间后背发凉。
他竟然防范自己至此!
自己以为自己柔媚依顺,献身献吻的,哄着他高兴,让他放松警惕,其实他根本一直都心知肚明,不过享受着自己的投怀送抱罢了。
这个狗东西!
正想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却见门开了,陆绪章站在那里。
此时的陆绪章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起来,只胡乱套着一条西装长裤和衬衫,那衬衫的扣子都没扣上。
衬衫领子很随意地搭在那里,露出利落的下颌线和喉结,而再往下,线条分明的纹理清晰的胸膛上,是片片触目惊心的痕迹——她咬的。
男人短发如墨,略有些凌乱,薄薄的眼皮抬着,就那么看着她。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线被拉紧。
孟砚青动了动干涩的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出。
良久,陆绪章终于开口:“砚青,你是梦游了吗,本来睡得好好的,竟然跑来这里了。”
然而,他这句代替她欲盖弥彰的话,却瞬间激怒了她。
她跳脚痛骂:“陆绪章,你这个狗玩意儿,你病得真不轻!这些年你脑子都进了什么水,你到底要干嘛?你竟然给我耍心眼,你一边和我胡搞一边防范着我,你把我当什么,当贼吗?你怎么敢!我看你疯了,你脑子有病,陆绪章,精神病医院欢迎你,我会帮你挂号的!”
陆绪章陡然一步上前,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
孟砚青挣扎。
陆绪章冷笑:“孟砚青,我倒是要问你,你当了十年的鬼,现在心眼越来越多了,你竟然故意惹着我,想把我累坏了,想让我精尽而亡你好跑了?”
孟砚青:“对,就故意的,看你被我勾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可真就像一条发情的老狗!真可怜,一把年纪了看到我就馋成那样!”
陆绪章:“那你呢!昨晚是谁撅那么高,你都喊成什么了!我是狗你是什么!”
孟砚青冷笑:“没意思透了,一点都不舒服,为了你面子只能装叫!没办法谁让你一把年纪都这么老了!可怜的男人自尊心!我只能体贴照顾着!”
陆绪章只觉一把刀子刺进心里,他俯首,紧盯着她:“怎么,嫌我年纪大了,把我累坏了你好找年轻的去?”
强烈而阴冷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孟砚青咬牙忍住,嘲讽地道:“对,我凭什么不能找?当时说好了要找三个呢,我还有两个指标呢,赶紧的啊,你帮我找,给我找大的!比你年轻比你大!我要尝尝不同男人的滋味!”
陆绪章恨得牙都要磨碎了:“找男人?孟砚青,你敢去外面勾三搭四,你信不信我直接把那野男人给剁了!”
孟砚青:“你看你,嘴上一套做是一套,你就是装,装大方!你根本是个小心眼,你就是个大骗子!”
陆绪章冷冷地嘲讽道:“谁也别说谁,你呢?你做的那些事,要我说吗?”
孟砚青一脸正义凛然:“我光明正大我问心无愧,我一没偷二没抢!不就是找男人,我就找就找,一口气找十八个我乐意!”
陆绪章低首,挑眉:“是吗?”
他强迫地捏着她的下巴,俯首下来,眉眼缓慢地逼近了她。
距离太近,他的眼底仿佛有灼灼火焰在燃烧,他脸上没有太多神情,但那反而火山爆发前的平静,诡异到让人害怕。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孟砚青脸上,她倒吸了口气,后背发凉。
她想,她真是把他刺痛了。
在两个人睫毛几乎相触的距离中,陆绪章终于开口,声音冷漠,神情平静,他一字字地控诉着她:“孟砚青,你就是没良心,你就是没心没肺,你就是一个大骗子!你从小告诉我,要绅士要温柔,要对女人有风度,要多对别人笑,你说你就喜欢那样的,你不喜欢不尊重女人的男人!”
“我当然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努力收敛自己,让自己温柔,让自己绅士,让自己尊重每一个女人,结果现在你又说我对别人太温柔太惹人,你嫌我招女人喜欢了!什么都是你说的,我不是都听你的吗,你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还要我怎么办!”
“我就是你训出来的一条狗,你给我扔根骨头我眼巴巴去叼,现在嫌我年纪大了,就把我一脚踢旁边了?”
他说到这里,眉眼间染上愤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当时在一起那会,你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身边好几个男人惦记着你是吧?要不是我够狠,你还不一定和谁好呢!当年那个孙彦一,你让他抱过你吗,牵过手吗?!你让他亲了吗?还有宁若那小子,我们结婚时候,他眼圈都红了,你和他有一腿?”
孟砚青看着他这样子,一时无言以对:“你翻这种旧账?那我给你列举十八个暗恋你的女人!”
陆绪章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歇斯底里:“你说我相亲,没错,我相亲了,可我连多看她们一眼都没有,我对谁都没有兴趣,我看她们就像看木头,我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们的!你以为我容易吗,我要活着,我不能死,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承担我的责任,我要让自己站起来!不然呢,我死了,亭笈怎么办!”
他哑声道:“我为你牵肠挂肚十年,为你伤心欲绝十年,为你行尸走肉十年,结果你回来了,不要我了,要去找别的男人!孟砚青,我告诉你,没门,你休想甩开我!”
孟砚青本来听得怔怔的,听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现在听到最后一句,顿时一股斗志直冲霄汉,她冷笑一声:“陆绪章,你看谁都像是木头是吗,你怎么有脸说,我死了你还对别人笑!”
陆绪章:“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孟砚青:“你没有?我都看到了!”
陆绪章:“医生说我病了,家里人全都觉得我有问题,他们非让我相亲,我去了,可我根本做不到!你就在我心里,我看都没兴趣看别人一眼!我对着别人笑,心里却在哭,医生问我话,我一直假装我已经忘了,假装我走出来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劝我,他们就不会让我吃药,就不会认为我病了,我只能假装都不在乎了,假装忘记你了,告诉家里人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我假装我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可我怎么可能忘!你就在我心里生根,我只要脑子一晃就能想起你!”
孟砚青:“我不管!反正你就是看别的女人了!你多看谁一眼,我都恨不得割你耳朵挖你眼睛!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就是要看你生不如死,就是要看你痛!就是要狠狠戳你的心!”
她被他捏着下巴,不得不仰着脸,不过她却笑得格外妖娆凉薄。
她大声道:“你相亲了几个女人?都给我列出来,相一个,你就挨我一巴掌!我要把你打成猪头!”
陆绪章长臂霸道地揽着她的腰,强迫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之后他俯首,撬开她的唇,熟门熟路地亲吻着,饥渴而狂猛,连吻带啃,几乎要把她吞下。
铺天盖地的炽烈扑面而来,孟砚青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后,陆绪章俯首,唇齿轻咬着她的脸颊,声调危险却又温柔:“来,我就在这里,你想怎么样,打我咬我还是吃了我,我就是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他的喉结颤动,埋首在她颈子间汲取着,口中慢慢地道:“我的砚青,把我吞了吧,我们永远连在一……
这话说的,孟砚青像是被人抽了筋,腿儿都软了,她无力地攀在他肩上。
这时候,陆绪章却打横直接抱住她,往卧室走去。
一出房间,孟砚青猛地意识到,两个人都衣衫不整,这一切都太乱了。
虽说这周围没什么人,但她有些慌,踢腾,挣扎。
陆绪章不管不顾,径自过去卧室,关门,之后将她扔在床上了、。
他垂首看着,看到女人被那床弹起,又缓慢落下,自由落体的过程中,乌黑如墨的发和纤细的白腿形成妖娆而唯美的画面,像是一只美丽的仙鸟在坠落凡尘。
他便跪下去,弯腰,亲上她的发。
之后,孟砚青便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砚青,相亲的事,你恼我,我就让你出气。现在我给你一个一个数,相一个打十巴掌,打到你消气,好不好?”
第98章
他就是公款发疯!
这一切太荒唐了,两个人都抛弃了所有的伪装,把那层虚伪的温柔和风度扯到一边,互相指责谩骂啃噬,一边动作激烈一边互相把酝酿了十几年的醋统统泼向对方,酸醋烧得噼里啪啦响,好一番淋漓尽致。
最后陆绪章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孟砚青累得要瘫倒了。
浑身没半点力气,脚趾头都是酥的。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久到最后,她听到了敲门声,很重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焦急的声音。
她恍惚着睁开眼,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天要黑了。
床上一片混乱,被子和床单纠缠在一起,旁边的睡衣和衬衫扔得满地都是。
不过她并没看到陆绪章,陆绪章不见了。
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的是陆亭笈焦急的声音:“母亲,你在里面吗?你听到了吗?你怎么样了?”
孟砚青忙收敛了心神,儿子来了,那自己有救了!
她看了看混乱的场面,开口道:“亭笈,放心,我没事,你等下,我刚醒,我换个衣服。”
陆亭笈听到她的声音,惊喜不已:“母亲!”
孟砚青羞愧不已,一时心里更是痛骂陆绪章这狗玩意儿,把这房间闹成这样,他竟然逃之夭夭,把场面留给她!
她怎么好意思让儿子看到这种现场!
她只好忍着腰酸爬起来,勉强给自己穿好衣服,又迅速把那些床单被罩都整理过了,把那些沾上什么的都塞被子底下,最后胡乱把头发梳理了下。
她看了看镜子,快速打开窗户透气,之后才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陆亭笈冲进来,他一把握住了孟砚青的胳膊,视线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她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他紧紧地把她抱住:“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孟砚青听着这话:“亭笈,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陆亭笈:“是父亲托了人,才知道你被带到这里来的。”
孟砚青:?
陆亭笈揽着孟砚青:“母亲,我们回家吧,路上我们慢慢说。”
孟砚青:“好。”
当下孟砚青略收拾了下,跟着陆亭笈出去
其实孟砚青腿上根本没劲儿,她现在有些虚,估计是纵欲过度了。
不过她还是勉强撑着,不想让儿子看出什么破绽——实在是太丢人了。
好在很快了车,上车后,她整个人就瘫在那里了。
陆亭笈:“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砚青含糊,试探道:“你呢,什么情况,那天你不是要给我热牛奶,怎么突然不见了?”
陆亭笈:“当时我父亲的警卫员孙叔突然来找我,说有紧急的事情,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本来要和你说一声,他说已经和父亲提过了,要马上走,之后我们才知道,首都饭店的那位服务员陷入了一桩间谍案子中,他们要进行秘密调查。”
孟砚青听得疑惑:“哦?具体情况?”
陆亭笈:“具体情况,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和那个有关系,父亲因为卷入这件案子中,也暂时停止工作了。”
孟砚青:“……”
她快速地整理着思绪,怪不得陆绪章可以发疯,原来他已经找了绝佳理由暂时离开工作岗位,但那个什么林慧,显然不可能和间谍有关系,所以陆绪章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最后只是白白得一段假期,还能带着自己跑到避暑山庄一番鬼混。
孟砚青略想了想,越发明白了。
那天自己要陆绪章带自己去首都饭店,是自己给林慧设下了陷阱,就等着这一场好戏。
然而,其实同一天,安全相关部门的同志也安排了一场好戏,说捉间谍的好戏。
之前陆绪章要出国,出国后回来,估计就和这件事有关了。
所以当时自己提议过去首都饭店,其实陆绪章面有难色,不想去,但拗不过自己,到底是去了。
也是赶巧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就把陆绪章也闹进去了。
不过好在,陆绪章也利用这件事,直接给了林慧一个最终结局。
孟砚青回想着当时的一些细节,看来自己离开时看到的便衣和警卫人员就是因为这个。
而那时候陆绪章带自己离开,前往承德,一方面避风头,应对调查流程,一方面——也算是一石两鸟了。
孟砚青在心里盘算了好一番,不免感慨,这陆绪章仿佛也下了挺大一盘棋。
光明正大,公款发疯!
关键人家还左手办公,右手发疯!
孟砚青又仔细问了一番,其实陆亭笈知道的也不多,只大约明白和一桩间谍案有关系,而且那间谍案还是之前来过首都饭店的外宾。
孟砚青听着他形容,突然记起来了,那个追问老鼠的,仿佛就是这位?
她有些头疼:“那个林慧呢?现在什么情况了?”
陆亭笈:“这都是秘密进行的吧,严格保密,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好像被抓了。”
孟砚青轻吐了口气:“那也行。”
她也懒得关心具体情况了,反正陆绪章既然把这事玩起来了,那他就玩出一个好结果来,让他自己操心去吧。
再说,有些事也不是她应该去了解的,首都饭店这种地界,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闹出大事来。
陆亭笈担忧地看着孟砚青:“那你呢,母亲,你被带到这里来,他们没怎么你吧?都做什么了?他们问你什么了吗?”
孟砚青神情略凝固了下。
她没想到陆绪章那里都已经把故事给她准备好了,连草稿都不用打就可以编瞎话。
她便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没问我什么,只是让我大概讲了讲我的经历。”
她看着儿子担忧的样子,忙补充说:“我在这里吃好喝好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是有点担心。”
陆亭笈皱着眉:“他们太过分了,这件事和母亲又没关系,结果竟然把你带到这里来秘密审问,这事也是奇怪……”
他突然道:“该不会他们知道了母亲的情况,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想考验试探你?”
孟砚青忙道:“不至于吧,他们什么都没问。”
陆亭笈又想了想:“那可能和父亲有关,父亲和他们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对母亲网开一面。”
孟砚青:“……估计吧。”
提到这里,陆亭笈很有些不满:“这件事发生后,父亲就不见了,我一直设法联系父亲,后来联系到了,我让他赶紧找你,结果他劝我不着急,并且让我千万不要告诉祖父知道。”
孟砚青心里暗骂,这狗东西。
他自己把她给困那里,结果还没事人一样安慰儿子。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简直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过她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很随意地问:“哦,那你祖父那里?”
陆亭笈:“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过,祖父和父亲通了电话,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然后祖父就不管了。”
孟砚青心中忐忑:“那你祖父知道了什么吗?”
陆亭笈:“祖父只以为父亲谈了一个女朋友,但具体什么情况,父亲没说,祖父说能谈就挺好的,他也不太操心,还说——”
孟砚青:“还说什么?”
陆亭笈:“还说,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随他去吧。”
孟砚青:“那就好。”
看来陆老爷子不知道是她,如果知道了,那肯定迫不及待想见见她。
她和陆绪章闹成这样,真是暂时没心思面对长辈。
陆亭笈看着母亲,只觉得她脸色苍白,当下抬起手,摸了摸她额头:“母亲,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总觉得你脸色不好?”
孟砚青摇头:“没,我只是累了,有些困,我先睡一会。”
陆亭笈:“你喝点水吗?”
孟砚青:“好。”
当下陆亭笈忙拿了水来,结果孟砚青一看,这保温杯都很熟悉——
她疑惑:“这保温杯哪来的?”
陆亭笈:“父亲让人送来的,说让我来接你,带着,说不要让你喝凉水。”
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他还说,那边冰包还有牛油果,记得尽快吃了,不然过几天就没法吃了。”
孟砚青听这话,顿时忍不住了,冷笑一声:“要他好心!”
还牛油果,他这记性挺好的!
陆亭笈小心翼翼地道:“你在生父亲的气?”
孟砚青看着儿子,真想告诉他,你父亲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他把我关在这里,让我不见天日,让我生不如死,还数次对我进行性掠夺,我受尽了苦楚!
不过她到底是压下了,没说。
一则不想让他们父子关系雪上加霜,二则——
其实这些天,挨巴掌的是陆绪章,挨咬的是陆绪章,挨骂的还是他陆绪章。
至于床上的事,他奋斗,她享受,虽然累了一些,但也不是吃大亏。
所以还是不提了,这一笔账给他记住心里!
这么想着时,她忍不住想,在那一片混乱中,她到底打了他几巴掌?
记不清了,反正特别响亮。
她心里顿时舒坦起来了!
*
回来的路上,孟砚青觉得很累,晕车厉害,脸色自然不好。
陆亭笈见此,担心她,带她去了医院。
结果到了医院后,人家检查了一番,说是没别的,就大概说是身体虚弱,给开了点中药补补。
孟砚青略庆幸,想着幸好,没被说她纵欲过度。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太丢人现眼了,一辈子都不想看到陆绪章了!
而这个时候,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孟砚青看了看,自己考得还不错,比地质学院的录取分高出三十多分,而儿子考得格外好,稳稳上北大了。
对于这消息,孟砚青自然高兴,陆家估计也乐得不轻,特意给陆亭笈庆祝,陆亭笈为此收了不少红包。
不过回头他就把那些红包都给孟砚青了。
孟砚青:“我现在不缺钱了。”
手头挣了不少钱呢,她现在还想着做黄金生意。
陆亭笈笑道:“母亲先帮我收着嘛,反正我要钱也没用!”
孟砚青想想也是,便收了。
报考过学校后,孟砚青便安心在家里养着身体,她觉得自己肯定纵欲过度,导致体虚,还是得好好养着。
至于那陆绪章——
狗东西,显然是不敢凑到她跟前,只隐约听说他回来了,重新开始工作了,听说还立功了?
孟砚青越发冷笑,果然是公款发疯!
就是个公款发疯!
这辈子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
这段日子孟砚青不怎么出门,就一直闷家里,不过胡金凤她们过来看她,她也大致知道外面情况,林慧好像被判了,具体罪名不知道,反正有点问题。
有些事,也不是她们能说明白的,不敢细问。
孟砚青见此,也只是听听,谁知道里面真真假假的,反正林慧这个人彻底成为过去,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
其实如今要说多恨林慧,倒是不至于,毕竟林慧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写那封信,说的也是实情。
现在她消失了,随她怎么着,她也不会发什么善心,就这样吧。
谁知道那天,叶鸣弦突然过来看她,两个人聊了一番。
说起这次的高考,陆亭笈自然考得不错,北大是妥妥的了,不用担心,至于孟砚青,其实叶鸣弦觉得孟砚青考得不错,没必要上地质学院,可以上更好一点的学校。
孟砚青却是有自己的想法:“地质学院在地质学这一块还是有它的优势,我这个分数,其实可以上一个重点大学,但说实话,上不了最顶尖大学的话,图一个重点的名号,也没什么意思,术业有专攻,地质学院至少对路子,以后在专业领域机会也多。”
叶鸣弦见她想得明白,倒是也赞同:“这样也好。对了,我听亭笈说,最近也不见你怎么出门,是不是心情不好?”
孟砚青:“其实没什么,最近天气热了,我也不太想出门,反正柜台那里生意还算顺利,有什么事柜台会来找我,我自己也没别的心思,就留在家里,等回头大学开学了,我就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叶鸣弦试探着说:“绪章惹你生气了?”
孟砚青疑惑,看他:“哦,最近他和你见过?”
叶鸣弦:“大致聊了聊。”
孟砚青听这话,一个冷笑:“他做过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怕是没和你提吧!”
叶鸣弦:“真是开眼了,绪章竟然低下头来找我,让我开解开解你。”
他笑道:“我心想你陆绪章是什么人,舌战群儒都面不改色的人物,你竟然让我去劝人?”
孟砚青:“不要搭理他!”
叶鸣弦有些无奈:“具体他怎么你了,我也不就不问了,不过他呢,本是极聪明的人,只是关心而乱,遇到你的事,他就是这样,不太冷静。”
孟砚青略想了想,叹了一声:“其实吧……我是挺生气的,但要说特别生气,也不至于,只是恼他做事有些过分,恨不得揍他一顿。”
叶鸣弦:“那也行,要不这样吧,我和亭笈过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孟砚青便笑了:“可算了吧!不要搭理他!”
叶鸣弦认真看她,之后才叹了声:“砚青,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我和你说句实话。”
孟砚青看过去,笑道:“鸣弦,你说。”
她知道叶鸣弦是为了自己好,一直都是。
叶鸣弦:“其实绪章也不容易,人生难得糊涂,你能往前开就往前开,过去的尽量忘了就是。”
孟砚青听着,疑惑地看着他。
叶鸣弦:“嗯?”
孟砚青:“你这是怎么了,他找你说好听的,你竟然真就替他当说客?你不该趁机把他贬一顿吗?”
叶鸣弦便笑了,他笑看着她道:“你若对我有半分男女之情,我自然是使尽一切手段,把他陆绪章给踢一边去,趁虚而入,可你那不是对我没这想法吗?”
孟砚青便也笑:“你倒是想得挺开的,你竟然不和他打架了,我听着心里也失落呢。”
叶鸣弦:“砚青,我知道那时候你心里不好受,我当时人在国外,也是鞭长莫及,可我知道,绪章对你是尽力了,许多事,只能说不是我们人力所能为的。”
他叹了声:“我还记得,当时我从国外匆忙回来,见到绪章,那个时候的绪章整个人都是傻的——”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喃喃地说:“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就像是你走了,把他的魂也带走了一样,别人都在劝他,让他振作起来,但他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孟砚青默了,低着头没吭声。
叶鸣弦:“后来他出国了,据我所知,他出国后也发生了一些事,反正并不顺利吧。他出国后有一段,我隐约听说他状态并不好,可能是出了点事,但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陆家瞒得紧,并不对外讲,我也不好打听。”
孟砚青听着,便懂了:“他应该是把我的遗体送到了法国吧,去见我哥哥。”
叶鸣弦蹙眉:“你哥哥?”
孟砚青含蓄讲了讲,不过没细说,毕竟吉普塞巫术什么的,她也不愿意多说,中国唯物主义者对这个不了解,也会觉得很奇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鸣弦颔首,沉默了半晌,最后终于道:“砚青,不管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定,他那几年很痛苦,过得应该是生不如死吧。”
孟砚青听着,约莫知道,应该是她刚走的那几年,那几年她意识不清,确实看不到。
叶鸣弦叹了声:“这些年,我确实一直单身,不想谈什么对象,对婚姻没什么想法,可以说我对你还有些念头,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确实看不上别的女子,但是我也必须承认,真的只是因为你吗?”
孟砚青笑道:“我明白,你的志向远大,自然不只是因为我,我也有自知之明。”
叶鸣弦:“我自己很忙,算是投身于科学,如果不是你,我也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去维护什么婚姻,也就不想结婚了。”
他看着孟砚青:“我孤身一人,不做二想,可我其实心里装着很多,我并不是一心为你。但我知道绪章不是的,他和我不一样,你们共同生活过,他的人生中都是你的印迹,他还得照料亭笈,为了亭笈他不能倒下,只能强逼着自己往前走。”
“他虽然相亲过,虽然看似对每个人都温柔绅士,但他的心只有你,非常固执地只有你一个人,这个我心里明白。”
孟砚青听着这些,不免动容,不是因为他说的陆绪章种种,而是因为他和自己说这些。
她低声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听到你和我说这些。”
叶鸣弦笑了,笑得无奈又释然:“砚青,这些话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想告诉你,但我会心疼你。”
他抬起手来,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这些年你竟有这等离奇经历,是我所不能想象的,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其实我想起来也很难受,到如今,你重新年轻了,一切都很美好,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孟砚青听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鸣弦,谢谢你。”
她实在有些感动,便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叶鸣弦便也抱住她。
他抱着她,低声道:“砚青,我过来不是给谁当说客,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有些迷雾挡住了你的眼睛,我会帮你拨开,让你去看清未来的路。”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这让孟砚青想起她早已经离世的父亲。
她将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我都明白。”
第99章
不想刺激他
因为叶鸣弦过来了,两个人聊起来,正好叶鸣弦也认识宁鸿钊,于是他陪着孟砚青过去拜访了。
宁鸿钊看到叶鸣弦孟砚青很高兴,上前握手:“太好了,孟同志马上就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了,欢迎欢迎!”
当下大家都挺高兴,叶鸣弦大致寒暄了一番,看宁鸿钊和孟砚青还有话说,他也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笑着嘱咐说:“需要什么记得和我提,你如果实在恼绪章,什么时候喊我,我就什么时候过去揍他。”
孟砚青:“记住了,等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把他骗过来,弄个布袋装住,你和亭笈一起揍。”
她现在回想,上次陆绪章父子肯定打起来了。
一时想起这个,更气了,这狗东西,竟然打儿子!自己亲生儿子他也打!
叶鸣弦看她这样,却道:“我就怕你不舍得。”
孟砚青:“怎么会呢!”
她之前已经给了他好几巴掌了。
叶鸣弦笑而不语,先告辞了。
等叶鸣弦走后,孟砚青和宁院长细谈,细谈之后才知道,如今地质学院的宝石研究所变化很大。
宁院长拿出相关资料给孟砚青看,介绍道:“现在我们宝石研究室打算成立宝石研究所,直接从博物馆分出来,这样就成了学校的二级单位。”
孟砚青听着,自然觉得不错:“那以后可以更好发展了。”
宁院长点头:“对对对,不过现在还有另一桩大事,我和上面领导沟通过,上面也都是鼓励我们尽快发展中国的珠宝行业,所以我们正在向地矿部申请,打算成立一个珠宝学院。”
孟砚青:“学院?”
宁院长点头:“对啊,学院,这样我们就可以招收学生,单独教学,培养中国珠宝鉴定设计人才了!”
孟砚青:“那真是不错。”
不过她是不太看好。
她现在考上地质学院的矿物鉴定专业,是想着学一些最基础底层的矿物鉴定知识,丰富自己的知识体系,但是关于珠宝鉴定,关于珠宝设计,她是一点不指望学到的。
就国内的情况,解放后,珠宝玉器这一行就已经消失了,搞珠宝的都是抱着金娃娃要饭,根本卖不到什么钱,老百姓也不认这个。
这么一来,搞珠宝鉴定设计几乎是空白的。
现在改革开放了,说要发展珠宝教育行业,说得轻松,地矿部审批就直接开了,但问题是,学校打算教学生什么,学生学了出来干什么,这都还飘在半空呢,谁也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珠宝学院申请了后能干什么?教学老师都找不到吧!
宁院长笑眯眯地道:“小孟,你觉得咱们如果成立国内第一家珠宝学院,成为一个科研教学机构,这是一件大好事吧?”
孟砚青也不好当场给人下来台,便道:“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宁院长颔首:“我现在打算把矿物鉴定专业直接给挪到我们珠宝学院来,把这个专业的名字就改成珠宝鉴定。你想,矿物鉴定那名字多土,咱改成珠宝鉴定,马上就和国际接轨了!”
孟砚青:“嗯,是。”
反正学生已经招进来了,录取了,给他们改成什么名字挂在哪儿,他们都得乖乖从了,还能气得退学不成?
宁院长笑望着孟砚青,目光殷切。
孟砚青心里一顿,突然觉得宁院长在打她什么主意。
宁院长声音便变得特别和蔼,带着几分哄着的意思:“我说小孟,我看你对珠宝鉴定,对珠宝样式都很有想法,家学渊源嘛……”
孟砚青拧眉,疑惑:“?”
宁院长:“你要不要考虑下?”
孟砚青有些困惑地道:“我当然可以了,我们要成立珠宝学院,我第一个举手支持,我肯定愿意加入我们珠宝学院。”
毕竟珠宝学院本科生,别管学到没学到东西,好歹比矿物质专业仿佛更好听,也更能扯大旗了。
宁院长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有小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