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陆绪章:“说什么?”孟砚青:“今天下雨,墙边的竹子倒了,我想着修整修整,谁知道恰好人家过来,我就和他聊了几句,本来也只是和人家了解下你儿子的交际情况,还不都是为了你儿子?我这是长辈家长身份,你竟然还想歪了?”
她越说越有些来气了:“我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着儿子的朋友下口吧!你竟然能想歪?再说了,我现在都和你到了这一步,我这么可能乱来,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陆绪章:“……”
他抿唇,低声道:“我的错,顶着醋坛子给你道歉可以吗?”
适才还在那少年面前摆出规矩森严的长辈气势,转瞬间到了她跟前,也不过是俯首听令,唯她马首是瞻罢了。
孟砚青还是没好气,哼了声:“你是不是对我的人品有什么怀疑?我怎么可能端着碗里看着锅里呢?”
陆绪章听这话,微怔,之后倒是有些高兴的样子:“原来我是碗里的,我还以为我还在锅里呢。”
孟砚青一怔,之后又好笑又好气,便伸手捶打他:“陆绪章,我可和你说清楚,现在我们在山上,你在下面可别惹出什么事来,你但凡敢多看别人一眼,我——”
陆绪章便也笑了,揽着她在怀中,紧紧抱住:“我在山下,总是魂不守舍,就是有时候开会,看到一些英语单词,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你,满脑子都是你。”
他无奈,低首轻咬了下耳珠:“听说年轻人想追求你,气都气死了,酸也酸透了。”
孟砚青笑盈盈地道:“你之前不是很有容人之量吗?我和别人谈,我看你接受度很好嘛。”
陆绪章看着她的笑,胸口真是又酸又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就这么故意气我罢了,你是要气死我吗?”
孟砚青这才收敛了笑:“那你要如何补偿你?”
陆绪章:“你想如何补偿我?”
孟砚青伸出胳膊来,轻勾住他的颈子,很是调戏地道:“嗯,亲一口吧?”
*
那少年谢阅不得不离开了,临走前自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同行少年都笑他:“魂都被人家勾走了。”
谢阅无精打采:“你们懂什么!”
心里万般不舍,不过到底没法,只能离开。
陆绪章匆忙来过一趟后,到底是工作忙,又怕打扰他们母子学习,也只能先离开。
孟砚青多少也有些不舍,但想着他走了也好。
他在,几乎一整夜都不能歇。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体力却越发好,那贪劲儿,仿佛恨不得把她吃了。
而接下来,山中无岁月,日子倒是过得闲散,母子两个潜心读书,大有长进。
一直到了六月下旬,陆绪章提起他需要出差,本来之前要去的,不过因为一些变故,计划推迟了,现在必须去了,而且要过去一个月。
“没法陪你参加高考了。”他声音中有些遗憾。
“没事,有儿子陪我,我们一起考嘛。”孟砚青笑道。
陆绪章听着也笑了,又提起来,眼看着要考试了,让孟砚青和陆亭笈从香山回来,要提前看看考场,熟悉下情况等。
孟砚青也是这么打算的,不光要看看高考考场的情况,同时也看看东柜台的生意。
下山后,略收拾了下,她就赶过去首都饭店柜台。
胡爱华是个能干的,账目做得漂亮,孟砚青查了查,都没什么问题,最近这一段生意也很好,只不过接下来又要进货了。
孟砚青看着这情况,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就去一趟香港,一则是看看那边的情况,二则也和谢敦彦当面聊聊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这个空档,她还忙中偷闲和霍君宜见了一面。
霍君宜最近略显清减,言语不多。
他沉默地看着孟砚青,看了好一会,才道:“最近心情不错,看着气色真好。”
整个人看着仿佛绽开的玫瑰花,带着露珠的,娇艳欲滴。
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孟砚青笑道:“可能山里气候养人吧,最近一直闷山里。”
霍君宜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袅袅茶雾,颔首到:“估计吧。”
孟砚青:“听说你最近动作有大变动?”
她过去东柜台走一遭,那边这个经理那个掌柜都是这一行的,就是这么小的圈子,随便就听到了霍君宜的消息。
霍君宜颔首,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确实是的,最近我们单位要改革,打算把我下放到公司。”
他解释了下:“我们新成立了一家叫艺兰的珠宝首饰公司,我过去担任总经理的职位。”
孟砚青听着,自然明白,他这职位前途远大。
现在这公司属于国有企业,以后会改革,会股份制,他如果在那里好好干,以后拿到股份,或者自己跳出去单干,那都是大前途,中国首饰行业的蓬勃发展,怎么都能分一杯羹了。
当下笑问道:“艺兰的主营业务是哪一块?”
霍君宜缓缓吐出两个字:“钻石。”
孟砚青:“哦。”
霍君宜笑看着孟砚青:“你不看好,是吗?”
孟砚青:“没有,我觉得大有发展。”
霍君宜:“愿闻高见。”
孟砚青:“高见谈不上,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抛砖引玉而已。”
虽然大家之前谈过还分手了,不过分手还是朋友,孟砚青自然也不藏着掖着,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分析给霍君宜。
中国现在经济在迅速发展,也在逐渐加大对外开放的力度,等到老百姓的经济发展到一定地步后,钻石的需求自然会上升了。
“也就是说,等吃饱饭,再攒几年钱,老百姓日子富足了,开始精神追求了,你听过那位Maslow的需求理论吧?”
霍君宜蹙眉,他确实不知道。
孟砚青就大致讲了讲:“总之,物质基础有了,就开始追求精神满足,而精神怎么满足?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他们喜欢钻石,中国人也得开开洋荤。”
就现阶段,出国留学热门,从国外带个电热水壶或者电饭锅,那就能羡煞一群人,所以国外的流行和审美也自然会影响到内陆的老百姓。
她看着霍君宜:“说句大白话吧,有钱人穿一块抹布都能带动流行,现在正是国外月亮圆的时候,国外的首饰,我们国家老百姓总也得流行一把,过过洋瘾。”
霍君宜茅塞顿开。
孟砚青又道:“当然了,现在还没到时候,主要是能消费得起钻石的还是少数,没到那个地步,但你没问题啊,你们是国有企业,你只是总经理,又不是自己开张做买卖。反正你们单位有钱,可以慢慢投资,把基础奠定好,等过几年,国内消费水准上去了,钻石热起来了,你们不是正好挣钱吗?”
霍君宜自是恍然,恍然之余,笑看着孟砚青,也是敬佩:“你分析得有道理,特别是那个Maslow的需求理论,很有意思。”
孟砚青:“这个理论是Maslow先生在四十年代提出的,早些年我家里还有些国外带来的英文书,那时候我看过一些,不过可惜后来没了。好在现在改革开放了,很多国外的理论也开始往国内引进了,我们可以多看看。”
两个人这么说了一番后,倒是相谈甚欢。
孟砚青也提起自己的规划,顺利高考后,她想利用那段时间,找一家落魄的国有商场,借鸡下蛋,开始做黄金的买卖。
她笑道:“你做钻石,我做黄金,我们路子不同,但以后还可以互相帮衬着。”
霍君宜自然赞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孟砚青:“行,放心好了,我脸皮一向比较厚,有什么需要的肯定找你。”
霍君宜笑道:“好。”
等吃过饭,霍君宜打算送孟砚青回去,孟砚青神情略有些无奈:“这倒是不用了,他——”
她略顿了顿,解释道:“绪章说等会过来接我。”
霍君宜神情微顿,之后看了她很深的一眼,才道:“你们在一起了?”
孟砚青笑道:“也不算吧,就是玩玩。”
霍君宜听着,有些不太能理解:“玩玩?”
孟砚青:“要听实话吗?我怕我说实话会吓到你。”
霍君宜苦笑:“没事,我不怕吓到,你说吧,我也不会和别人提。”
孟砚青叹了声,才道:“自从和你谈过并分手后,我就开悟了,我觉得谈恋爱这种事情,并不一定要结果,也不用太想着将来,反正舒服就行。现在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他给我的都是我喜欢的,各方面都很满意,那我们就先在一起。至于以后,再说吧。”
霍君宜的笑便有些凝固了。
他抿唇,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她好半晌,才道:“我们的事,是我做得不好,应该说,是我不配。”
孟砚青忙伸手,做了“停”的手势,之后才笑着道:“君宜,别说这种话,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我们不合适,既然不合适,那就是我们两个的错。现在,我们各自吸取经验教训,向着下一段感情出发就是了。”
然而,霍君宜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知道她已经轻松走出来,开始下一段,不过他并不能。
她就像一朵云,飘然而至,之后,又离开得无声无息。
初时并不觉得,待到深夜细细品味,才知道他已经把她深扎到了心里,这个时候才回味,丝丝痛意便隐隐泛起来,每到深夜屡屡发作。
也有人要介绍别的姑娘,可是见识过孟砚青,这世间其他女子仿佛都欠了些什么。
不过霍君宜到底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于孟砚青而言,自己只是过去一段被她扔在后面的风景。
既然她不再回首,他也就不想提起,不过是徒徒让她歉疚罢了。
当下也只是笑着,仿佛很不在意地道:“你和陆先生其实倒是很合适,他家里人也应该很赞同你们吧?”
孟砚青:“一直瞒着呢,暂时不想和他们家人接触,瞒不住了再说吧。”
霍君宜:“你们没公开?他没和家人提?”
孟砚青颔首:“当然不公开,就连亭笈都不知道,先这么着凑合吧。”
霍君宜试探着道:“他家里也是一个麻烦,那以后怎么办?”
孟砚青听着便明白了,他估计误会了。
她便笑道:“我年轻漂亮,马上就要考上大学,未婚未育,他一把年纪还是个二婚,有个孩子,他家里人知道了,肯定觉得他配不上我吧,这确实是个麻烦。”
霍君宜:“………”
他默了片刻:“是我想错了,确实,你说得对。”
孟砚青笑道:“我是不想公开的,你看,妻不如妾,妻不如偷,现在我们正处于偷的过程中,我们乐在其中,这样比正式在一起还有意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结什么婚!”
霍君宜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他看着孟砚青,回味着她刚才的话,多少明白了。
她这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孟砚青明白霍君宜猜透了自己的心思,道:“都说了,现在就是玩玩,我干嘛非要嫁给他呢,他自己也知道。”
两个人哑谜反正是打过了,他肯定能理解,至于以后是不是装糊涂,那就另说。
霍君宜苦笑:“陆先生也不容易。”
他明白了,虽说从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上,陆绪章远远优于孟砚青,可问题是孟砚青年轻漂亮,心思也飘忽不定,性情更是扑朔迷离。
陆绪章要想抓住这美人心,估计且得下一番功夫呢。
他又想着自己,之前他到底是错了。
错在把孟砚青当做寻常女子,以世俗常见的方式来对待她,这样自然只能让她生厌。
她就是一缕烟,他怎么可能抓住一缕烟呢?
可惜,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没机会了。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走出餐馆时,却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车,车窗落下,坐在车内的男人视线淡淡地看过来。
霍君宜见此,笑了,对孟砚青道:“他看你看得真紧。”
孟砚青笑了笑:“他自己想太多,有什么办法呢。”
说着,她和马路对面的陆绪章招了招手,之后和霍君宜告别,就跑过去马路对面去了。
大夏天的,孟砚青穿着一身蓝色碎花连衣裙,皮肤白亮,清新又娇艳。
她跑过马路时,裙摆飞扬,端的是写意又洒脱,之后,男人已经为她开了门。
车门关上的瞬间,一闪而过间,霍君宜好像看到,女子那拢细腰很快被男人强悍的臂膀揽住了。
霍君宜下意识要细看,门却已经关上,让人疑心自己刚才眼花了。
他怔了半晌,心里越发泛起丝丝的苦楚。
车子缓缓开动,霍君宜的目光便落在那车窗上,看着里面那隐隐显出轮廓的男人。
这个男人自然是世间少有的优秀,无论相貌还是才华,或者身份地位,那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条件优越的男人,足可以匹配世间绝大部分女人了。
可是面对孟砚青,一切却也是未知数,以至于这个男人心生忐忑,处处小心,连她出来吃顿饭,都要眼巴巴来接。
他苦笑了声。
这就是因果报应了。
昔日自己自然提防着陆绪章,但今天,换成了陆绪章提防着他!
没得到的,一起吃顿饭都是好的,得到了就患得患失,反而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心。
他觉得也许自己回头可以给他捣捣乱,报复回去,让这四平八稳的陆先生也感受下那明明忐忑不安却要故作不在意的滋味。
第92章
谣言四起
陆绪章要出国,临走前他自是不舍得,恨不得就这么和她连在一起不分开一般。
不过最后也没法,只能出去,毕竟这次的行程实在是要紧,不是能随便缺席的。
临走前,他提起来,说是这次在美国,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再设法找找她哥哥,现在有些线索了,找到了她哥哥的一位朋友。
孟砚青自然是盼着,希望能见到哥哥。
陆绪章又帮孟砚青整理了一摞的政治资料,孟砚青自己找了一家政治培训抱佛脚的三天培训班,到时候自己和儿子一起上。
陆亭笈不太爱政治,他觉得都是背的,没意思,不过孟砚青自然不允许他偏科,反正按着牛喝水,硬是让他陪自己一起上课。
最近首都饭店的珠宝柜台生意还算兴隆,孟砚青躺着也能财源滚滚,两个人学习上也进步很大。
这天,她抽空也过去拜访了宁鸿钊院长,对方很欢迎,表示只要过了线,一定录取。
至于陆绪章,出差后,人在美国,但是他特意找电信局给她的座机开通了国际长途,这样他就能给他打电话了。
他是不怕电话费的,经常会在他那边早上七八点给她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小时。
其实有时候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闲着说说一些生活琐事,彼此都觉得很喜欢。
这种日子,让孟砚青越发觉得他们重新回到年轻时候,回到了他们最热烈的时光。
陆绪章也提起来孟砚青哥哥,现在已经和孟砚青哥哥的朋友取得联系,孟砚青哥哥好像和一群吉普塞人四处流浪,之后去了一个什么部落,总之行踪不定。
他只能通过那位朋友给孟砚青哥哥留了口信,如果孟砚青哥哥看到,自然会联系这边。
孟砚青听着,自是期待不已,她太想念哥哥了,希望有机会见到哥哥。
*
这天,陆亭笈过去他祖父那边了,孟砚青早早起来学习。
如今天气热得厉害,日头从窗棂洒进来,就这么落在书页上。
旁边窗台上的金边瑞香这几天长得正好,还开了花,那叶子金翠金翠的,花也漂亮,关键是香气馥郁,倒有些昔日法国香水的味。
她在金边海棠的香气中看着书页,自是惬意,一直到了中午时候,便打算过去首都饭店。
最近她和谢敦彦打了电话,他又送来一批货,今天估计要上柜台,她想看看情况。
她便盘算着,正好过去首都饭店,先吃个饭,之后过去柜台清点货物。
谁知道出门时候,却看到宁助理。
自打陆亭笈住在她这里,宁助理便成了常客,不是送个这个就是送个那个的,彼此也算是熟了。
宁助理看到孟砚青,便笑着说:“孟同志出门?”
孟砚青颔首:“怎么这会过来了?”
宁助理笑道:“我们单位前一段开着吉普车过去内蒙,去那边打鹿,这不今年去了,打了好几车,单位就给大家伙分了,陆同志自然也分了,不过他说老先生那边不爱吃这一口,早吃腻了,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就让我送过来您这边,您先放着,等回头看看怎么炖了。”
这“看看怎么炖了”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宁助理心知肚明,指望这位大小姐下厨那是不可能的,而陆亭笈那位小爷的厨艺也没练出来,所以说来说去,最后还是陆同志过来给他们母子俩做饭。
宁助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也心知肚明,陆亭笈直接把孟砚青叫妈了,这可不是随便叫的,关键是陆同志现在也认可。
所以别管过去是什么纠葛,以后陆同志和孟砚青走到哪一步,反正他得先敬着,备不住这就是未来的陆夫人了。
当下宁助理帮着孟砚青把鹿肉放进地窖,那地窖是从储藏间挖出来的,正好放些肉类和红薯白菜类。
放好后,宁助理也就顺路陪着孟砚青过去首都饭店,路上随口说着话。
陆绪章这次出国任务重,本来这次宁助理应该跟着过去,不过因为另外配了一位翻译和一位秘书,他便没跟着过去。
他笑道:“这样也能节省差旅成本。”
孟砚青颔首,两个人走在胡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宁助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孟同志,有个事,我记得你认识那位陈晓阳吧?”
陈晓阳?
孟砚青疑惑:“他怎么了?”
宁助理摇头,叹道:“被抓了。”
孟砚青:“?”
宁助理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道:“这件事其实有一段了,一直在那里耽搁着,最近有了上面的令,才算是彻底判下来,消息才往外放,死刑没跑了。”
孟砚青蹙眉:“死刑?”
宁助理颔首:“听着那意思,糟蹋了不少姑娘吧,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了。”
孟砚青默了好一会,才道:“这样啊……”
告别了宁助理后,她过去食堂吃饭,这么吃着的时候,便想着这件事。
其实她在那本中也看到过关于严打的,说是跳舞什么的会抓人,但是没想到这么严厉。
当然了,这陈晓阳如果“糟蹋了不少姑娘”,那他就是活该了,一点不冤。
一时却是想起陆绪章那天说的话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吃过饭后,她也顾不上别的,便匆忙先回家了。
前一段家里改造过,已经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和电话等家用设施。
她拿着电话,直接拨通了陆绪章在国外的电话。
陆绪章电话却是一个女同志接的,对方说陆绪章在开会,让她留个信儿,她会转告。
孟砚青便道:“麻烦说下,姓孟。”
女同志给接下来后,孟砚青便挂了电话。
大概半小时后,陆绪章打回来了。
他声音略有些沙哑:“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孟砚青:“怎么了,刚才在忙?忙的话不着急,回头闲了再说。”
陆绪章便温声笑了:“没什么,刚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嗓子都疼了,正喝水,突然找我有事?”
今天开会间隙,一位下属突然递了纸条来,他一看便猜到了。
孟砚青:“那个陈晓阳怎么回事?”
她这么一问,电话那头略沉默了下,之后便笑了:“看来这件事很快就要传开了。”
孟砚青:“到底怎么回事?”
陆绪章却是云淡风轻:“没什么,法律重拳出击,应得的报应。”
孟砚青倒吸了凉气:“你做了什么?”
陆绪章:“我能做什么?自作孽不可活,公安部门采取的行动,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孟砚青越是确认了,他必然是从中推波助澜了。
当时他就曾放下话来,会给陈晓阳来一个大的。
她当时听着,明白他早晚会做什么,但是万没想到,所谓大的,竟然是直接让他吃枪子了!
她微吸口气,无奈地道:“陈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你别引火上身。”
两家子虽然未必关系多好,但都是这么巴掌大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万一抓住什么把柄,那从此后两家成仇了。
陆绪章却温声安抚道:“砚青,你不用担心这些,我既然出手,那自然能做到滴水不漏。”
孟砚青听着,默了会,便明白了。
从去年陆绪章决定出手对付这陈晓阳,到如今陈晓阳东窗事发,这自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其中,以陆绪章的能力,自然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在这方面,他肯定能做得妥妥体贴。
孟砚青:“那就好。”
她只是一时有些受了冲击,以为那陈晓阳就是小打小闹,谁知道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直接要吃枪子了。
电话那头,陆绪章轻描淡写地道:“这小子胡作非为,可是祸害了不少年轻姑娘,他还敢惦记你,这不是找死吗?”
当下他安抚了她几句,让她不用多想,不过后面好像有属下过来,他应该很忙,她也就挂了。
挂上电话后,她想起那本书中自己儿子的结局,突然有些后怕。
幸好自己重生了,介入其中,多少在改变着儿子的命运。
不然的话,儿子那桀骜不驯的性子,现在还只是打架斗殴,再大一些,对男女感情问题感兴趣了,说不定就成为陈晓阳那样的人,或者再胡作非为一些,就算没有罗战松,也保不齐落一个陈晓阳的下场。
现在儿子认真学习,一心想着高考,这性子比起之前收敛了许多,倒是让人放心,反正怎么着也不会走上书中的路子了。
她这么想了一番,才算安心。
不过让她没想到是,不过两三天的功夫,陈晓阳的事就宣布了,而且很快传开了,消息闹得还挺大的。
孟砚青特意问了陆亭笈的想法,陆亭笈对此很漠然:“他胡作非为,就该抓他。”
不过他到底认识陈晓阳,还打过交道,想到这么一个大活人要枪毙,他皱眉说:“还挺奇怪的,真是没想到。”
孟砚青便趁机熏陶:“所以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得谨守本分,不然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家里再有能量也救不了小命。”
陆亭笈从他那一大沓的资料中抬起头来,纳闷地看了一眼孟砚青:“怎么说得好像我违法犯罪了。”
孟砚青:“我只是给你敲一个警钟。”
陆亭笈:“知道啦……”
孟砚青见此,越发放心,自己儿子还是好孩子的。
不过孟砚青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被扯进了陈晓阳的流言蜚语中。
这天她过去首都饭店柜台,想着看看那批货的情况,谁知道路过服务台就感觉氛围不对,好几个姑娘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等她离开后,大家才低声讨论起来。
听那意思,她们就是在讨论陈晓阳。
如今陈晓阳的案子已经审判了,听说最近《民主和法制》刊载的文章已经开始全面剖析陈晓阳,并详述了案情。
说是陈晓阳利用自己的身份背景,肆无忌惮享乐,毫无顾忌,会把喜欢的女性诱骗到家中,在行事后,还会和对方聊天,进行摄影,并写到自己的日记中。
他自己竟然有一本日记叫做《“采花”大纪实》,被人吹捧着竟然打算出版!
他还准备了微型摄像机拍照,在事后进行分享,并把那些照片拿出来贴在笔记本中,以供欣赏,甚至去要挟受害者等。
而现在各路传闻提起来,说在他的日记中,竟然还特意提到了一位“孟姓”服务员。
孟姓服务员?
虽然没具体提这服务员和他到底如何,但是首都饭店的服务员看到这个,自然都疑心起来,大家纷纷猜测那个“孟姓”服务员就是孟砚青。
那会儿陈晓阳过来闹事,孟砚青还是服务员领班,接待过陈晓阳。
这天孟砚青正和胡爱华讨论柜台进的新货,赵树静匆忙赶来,欲言又止。
孟砚青没理会,先和胡爱华讨论过,之后才带她走到一边:“怎么了?”
赵树静含泪看着孟砚青:“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到你竟然发生这种事。”
孟砚青:“瞎想什么呢,根本没我什么事,那天跳舞过后,他是找过我一次,不过直接被打跑了,后来根本不敢凑边。”
直接来自陈晓阳老子的铁拳,他哪还敢对自己瞎想什么。
然而赵树静显然不太信,她已经认定那个“孟姓女服务员”就是孟砚青了。
这件事孟砚青只觉得好笑,不过也没当回事。
可等她过去饭厅吃饭的时候,她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好奇地看她,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马上就把眼睛挪开,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她只觉得无聊,当即离开,谁知道路过一处,却听到两个服务员在那里低声说话:“就是那个孟砚青,据说她之前在饭店当服务员,后来不知道怎么直接就包了一个柜台,据说她包柜台的钱就是从陈晓阳那里来的。”
“对,我也听那边说了,听说她还被公安局叫过来了,要让她进行调查,什么都交待了,被那个陈晓阳拍了照片,没穿衣服,她哭着要求把那些照片烧掉,不公开,公安局同意了。”
孟砚青看过去,记起来那个服务员叫孙若丽,和李明娟关系不错。
能把事情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这孙若丽也算是有两把刷子了。
之后,谣言越传越厉害,最后连彭福禄都过来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表示完全没影的事,彭福禄自然相信,叹道:“谣言止于智者,你不用搭理就是了。”
孟砚青:“嗯,我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吧。”
毕竟没凭没据的事,本来就是瞎传的。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错估了人们对这件事的兴趣,随着那陈晓阳被宣判,被判死刑,谣言甚嚣尘上。
和她一起陷入谣言中的是一位龚姓的女明星,大红大紫的年轻女明星,百花奖最佳女演员,还是中国电影金鸡奖的女主角。
据说那位女明星不堪其扰,几乎生活在谣言风暴中,戏约和演出都被莫名取消了。
连带着,孟砚青也一起被指点,说她和那个明星一样都曾经陪着陈晓阳如何如何的。
这件事甚至影响到了孟砚青的生意,竟然有人特意来东柜台,就为了看孟砚青——那个卷入这场案件的女人。
“听说她特别好看,长得像大明星!”
“还听说特别会扭屁股,扭起来好看。”
胡金凤几个自然担心她,过来找她。
胡金凤气得要命:“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传这种谣言,可真不要脸,谁传出去的,人家可没说姓什么,就在这里造谣生事,败坏别人名声!”
王招娣蹙眉:“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看了,人家报道根本不是这么报道的,肯定是有人添油加醋了。”
可问题是这种事就很气,大家都传,你不可能拿着报纸挨个澄清,对人家说你看看报纸,报纸不是这么写的。
人们宁愿相信那个更离奇更充满色情气息的传说。
哪怕他们知道这不是真的,也要辩解一句“我们就随口说说,当故事说说”。
陈桂珠很无奈:“那可怎么办呢,继续这么下去,说不清了。”
也亏得孟砚青并不在意,如果换一个普通姑娘家,估计早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里了。
孟砚青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她现在连录音笔都买好了,做好一切准备。
当下也就道:“这件事先晾几天吧,如果几天后事情还不平息,那我就找律师了。”
找律师?
大家都疑惑起来:“这种事情律师能解决问题吗?”
孟砚青:“并不一定,不过可以试试。”
恰好这个时候,彭福禄特意找她聊了,那意思是让她先在家休息,至于珠宝柜台,他们也会留意,不让闲杂人等过去,免得影响生意。
对此孟砚青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柜台生意有胡爱华,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守着。
她离开东楼珠宝柜台,却没离开,径自过去了那边服务员更衣室,到底是在这里工作过的人,她熟悉得很。
更衣室里,李明娟和秦彩娣等人恰好都在。
李明娟看到孟砚青便笑了:“孟同志这是怎么了?你如今可是做生意的,怎么跑来我们这里了?”
另一个从旁也笑起来说:“孟同志现在的身份,和我们可不一样,贵足踏贱地,仔细污了你的脚。”
她们这一说,旁边平时几个和她们玩得好的姑娘全都笑起来。
“估计是靠山倒了吧,谁不知道呢,他的大靠山马上就要被枪毙了,树倒猴狲散,她自己也差不多也完了!”
秦彩娣拧眉盯着孟砚青:“你以为你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想攀高枝?”
孟砚青竟然和陆同志儿子一起说说笑笑,这消息传到了秦彩娣耳中,她恨得咬牙切齿。
对她来说,陆绪章就是天上明月,高不可攀,结果那高不可攀的人竟然仿佛距离孟砚青很近。
她嘲讽地道:“别以为你是陆同志亡妻家的远亲,人家就能看上你,自己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没数吗?一双乱搞的破鞋罢了,你以为你能算什么玩意儿?你英语好又怎么了,你出过国吗,你能跟着人家出席什么场合吗?”
李明娟:“得,搭理她干嘛,姑娘们,你们可记住了,以后不用理她,不要和她多说话,免得白白败坏了咱们清白名声!”
其它人也都义愤填膺起来:“要不是她,咱们清清白白,结果现在可倒是好,咱们都被她连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也跟她一样乱来呢!”
李明娟撇嘴:“她还会抽烟呢,好姑娘家谁抽烟呢!”
大家纷纷点头皱眉:“男人才抽烟呢,女人只有进歌舞厅的那些才抽,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对此,孟砚青也只是笑笑:“我真是谢谢你们了,这么替我操心,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的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挣得美金数都数不清,我的事,还轮不着你们在这里瞎掰掰,先管好自己那张嘴吧。”
说完她径自走出更衣室。
出了更衣室后,她直接打电话,再次找了宁助理。
宁助理知道情况,也是皱眉:“孟小姐,这事要不要和陆同志说一声。”
孟砚青笑道:“我确实需要一些帮助,不过我觉得你就能解决,既然你能帮我解决,就不打扰他了,他在国外出差,估计忙着呢。”
宁助理:“嗯嗯,你说,有什么我能做的?”
孟砚青:“我了解过,陈晓阳的案子是在上海办的,经手人是上海联合律师事务所,既然这样,他们应该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不是有一位明星也遭遇了这种流言蜚语吗,那我们就和这家律师所谈,请他们登报为我们澄清。”
之后孟砚青道:“同时再帮我联系一家北京的律师事务所,我现在被人传谣造谣,如果有必要,我随时可能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宁助理听得都脑子反应不过来了,他想了想,道:“行,孟小姐,你说的这些我先办着。”
孟砚青:“这些事,都不要告诉你们陆同志。”
她顿了顿,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他,但现在还用不着,你帮衬一下,我们自己就把事给解决了。”
宁助理:“好好好,我明白。”
这孟小姐仿佛随时可以调兵遣将的气势,就算他家陆同志回来,也是只有俯首听令的份儿了。
他就听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