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孟砚青:“太好了。”吃完饭回来饭店,孟砚青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去自己小院睡觉,她晚上八点还有轮值,谁知道迎
面就见到一位,显然是在等她。
是叶鸣弦。
她忙走上前,和叶鸣弦打了个招呼:“叶先生。”
叶鸣弦见到她,便笑了,走上前,把手里的网兜递给她:“这是我们单位组织去十三陵游玩,我们买的枣儿,图个新鲜,你尝尝吗?”
孟砚青笑看了眼,是尜尜枣儿,张家口一带的特产,十三陵也有,以前叶鸣弦给她带过,她喜欢吃。
当下道:“叶先生,你留着给亲戚朋友分分,你给我的话,一则是我一个人,其实也吃不了,二则无功不受禄,你帮了我,应该我送你吃的,你再送我,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叶鸣弦看着她,眼神诚恳而无奈:“孟小姐,这枣儿不值钱,就是吃个新鲜,外面卖的不如这个鲜,这个我尝了,甜脆,汁水也足,所以想让你尝尝。你收下吧,可以吗?”
孟砚青却很坚持:“叶先生还是拿回去送同事吧,你们家属院应该都是同事,随便分分就是了。”
叶鸣弦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头:“好。不过孟小姐,这次我过来找你,其实是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你。”
孟砚青:“嗯?”
叶鸣弦便讲起来,最近他得到消息,国家对美术工艺矿产资源非常重视,今年他们要举办一个“工艺美术矿物原料及成品”展览,除此之外,现在地质博物馆已经筹备建立一个宝玉石陈列室。
孟砚青听着,倒是感兴趣。
现在国内对于珠宝的概念还不够明晰,所谓的宝玉石概念也是最近几年才提出来的,而“美术工艺矿产资源”说大白话就是珠宝玉石材料了。
叶鸣弦见她感兴趣,道:“这次他们只针对政府部门和部分对口国企的,不过我要到两张票,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
说着,他把票给她了。
孟砚青接过来,却见是他们中科院的内部票。
她大概明白,这种展览不可能对外公开的,都是定向单位来发放门票,大概率进门的时候还会查查工作证什么的。
她便道:“叶先生,我确实有兴趣看看,不过我自己去也没法进去,两张票,你陪我一起去吗?”
叶鸣弦微抿唇,点头:“我那天正好有时间。”
孟砚青便笑了:“叶先生,谢谢你,你费心了。”
他应该听自己说了要考矿物质分析类地质专业,又知道自己对矿石珠宝感兴趣,才特意要的这票。
他一直都这样,很细心,对她也足够好。
只是那个时候,她眼里只有陆绪章。
其实重活一世,她为什么不可以试着接触下?
从现在的眼光看,叶鸣弦长得好看,有学识,也足够体贴温柔,人品也周正,是非常优质的男人。
唯一的不好只是年纪大罢了,竟然已经三十四岁了,比她大十五岁。
不过他保养得好,风度翩翩,端正儒雅,年纪大点好像也能接受。
再说,比起生理的契合,心灵和思想方面的合拍好像更重要。
叶鸣弦见她愿意去,自然高兴,便和她约定了具体时间,到时候他会过来接她。
孟砚青:“你不用接我,这样白让你绕路,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叶鸣弦却很坚持:“我来接你吧。”
孟砚青见此,也就同意了,这时候叶鸣弦要走,她看到他手中的尜尜枣儿,笑道:“叶先生,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叶鸣弦回首,看她:“你不想去看展览了?”
孟砚青看着叶鸣弦,三十多岁的人了,是很稳重成熟的男人,不过此时他望着自己,显然在担心,担心会被拒绝。
她便笑着道:“我是说,尜尜枣儿,我想尝尝,叶先生,可以吗?”
她的声音温柔浅淡,带着几分调侃的凉,犹如上等的蚕丝。
叶鸣弦微怔了下,之后竟然有些脸红了,他忙道:“当然可以,给,都给你。”
*
回去自己小院,就见大门开着,一个穿着工装服的男人正往院子里搬箱子。
她疑惑,走近了,才看到陆亭笈正在大门洞指挥着。
陆亭笈看到孟砚青,笑道:“我搬来一个好东西!”
孟砚青:“这是干嘛呢?”
陆亭笈把手中箩筐放一边:“这是螃蟹,我祖父那里得的,我都给你提来了!”
孟砚青探头一看,那螃蟹被五花大绑,还在拼命吐泡泡呢,一看就是鲜货。
陆亭笈又指着一旁箱子道
:“这是个人计算机!”
孟砚青:“计算机?”
她倒是知道计算机是什么,国外最新的流行,据说现在美国家庭几乎人手一个了,不过这在中国自然是非常稀罕的物件,一般家庭听都没听说过。
陆亭笈:“对,祖父帮我买的计算机,这个挺好用的,有助于我们学习数理化,所以我干脆搬过来了,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学了!”
他倒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样子。
孟砚青无奈地看了看那大纸箱子:“你这么搬过来,回头你祖父知道了怎么办?”
陆亭笈一脸无所谓:“放心好了,他不会知道的!我和我父亲提了,他也没意见。”
事实就是父亲对什么现在都没意见!
孟砚青:“好吧……”
陆绪章没意见,那就随他吧。
当下在工装服工人的帮助下,那大纸箱子被搬进来,放在了“陆亭笈的房间”中,不过那房间现在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是略做了清理而已。
孟砚青只好拎来一张旧桌子,略擦拭了,让陆亭笈将他的计算机摆上去。
工人走了后,陆亭笈在那里摆弄着安装计算机,
孟砚青开始找电线插头,幸好倒是有电线的,这房子做过老旧房屋改造。
等都齐全了,一抬头,陆亭笈已经将那计算机给安装妥当了。
孟砚青好奇围过去:“这就是计算机啊。”
她只听说过这个,知道很神奇,在那本中也提到过这个,说这是未来发展的必须,以后工作学习都得用这个,反正是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一个神奇物件,不过她这种外面飘的,没去过别人家里,自然没见到过。
陆亭笈:“对,这是祖父从美国买的,带回来的。”
说着,他娴熟地拿起插头,插上电源和一个转换开关,之后便按了开机键。
孟砚青便听到一声启动声,之后那黑色屏幕变亮起来,上面显示出一行英文字。
孟砚青好奇:“这有点像电视。”
陆亭笈便笑了:“对,这个显示屏其实和电视显示屏差不多,不过计算机的主体是下面的主机,主机里面有cpu、内存和显卡,这些是功能组建,这些功能组建处理了信息输出给显示器,我们就能看到显示器上的显示了。”
孟砚青恍然:“如果和电视机比的话,屏幕就等于电视机,主机不就和操控和播放电视信号的电视台差不多吗?”
陆亭笈扬眉,越发笑起来:“太对了,果然母亲就是最聪明的!”
显示器的画面变幻着,最后出现一个MS-DOS的黑色界面,有一个光标在不断地闪烁着。
她好奇:“这是什么?”
陆亭笈听到孟砚青问,越发有些自得,便耐心解释道:“这个光标所在的位置就是输入的位置,你看看,我可以输入一些命令,它就会按照我的指示来做。”
说着,他敲击着键盘,很快上面就出现了一行英文命令,他一回车,顿时,屏幕变换,再之后,他手指飞快敲打,屏幕上的文字快速滚动。
孟砚青正看得眼花缭乱,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一片英文,这好像是一片英文论文?
她忙仔细看,认出这是一篇科普文章,名字叫“The
Basic
Process
of
Rock
and
Mineral
Analysis”,这翻译下不就是岩石分析基本原理吗?
孟砚青便有些惊叹:“怎么会有这个?”
陆亭笈看母亲惊奇的样子,自然要显摆一番,便给孟砚青讲起这个人计算机中存储的种种资料,天文地理什么都有,反正想学什么就可以调出来。
孟砚青听着,越发觉得神奇,她想了想那本书中好像还提到以后计算机都要联网,便问起来:“那些最新的学术报刊和新闻信息,都可以在上面看到?”
她这么一问,陆亭笈无奈了,他摸摸鼻子:“倒也没那么夸张,必须是存到我计算机里的,我才能查到,计算机没有,我也没办法了。”
孟砚青不懂:“可是我怎么听人说,计算机能联网,联网后什么都有,你这怎么不灵呢?”
陆亭笈叹:“母亲,那不是我这没有联网嘛!咱们国家现在没法联网,人家外国才能联网呢!”
孟砚青茫然地看着他。
陆亭笈很有些苦恼地拧着眉,解释道:“这就是电视机和录像机的区别,电视机因为用了天线接收信号,所以人家电视台放什么新的,它都能接收到,但是录像机就不一样了,不买录像带就没法播放,因为它和外界没联网没信号啊!”
孟砚青终于懂了:“那你再调一篇论文给我看看。”
陆亭笈连忙敲击简单,他手指修长,像极了陆绪章,敲打时非常灵活,很快就打开了一篇论文给孟砚青看。
孟砚青扫了一遍:“再来一段法国珠宝发展史吧,有吗?”
陆亭笈搜了搜,有,调出来了。
孟砚青又道:“再来一段美国珠宝市场介绍的?”
陆亭笈又搜,又有。
孟砚青好奇:“有没有地质方面的?”
陆亭笈又搜,又有。
孟砚青东边一个要求,西边一个要求,最后陆亭笈有些无奈了。
一般来说,他不会质疑母亲,他是很敬重她的,是言听计从的。
但是,也不能太过吧?
他试着和她沟通:“母亲,你到底要看哪个?”
孟砚青其实各方面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她确认了这里面什么都有,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她笑道:“既然计算机搬过来了,那就在这里用吧,你平时没什么事的就过来,我们一起用,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用,我可以没事就查查资料了。”
上大学,有个学历,那自然也是需要的,但是如果有这么便利的工具,基本等于一座图书馆在家里了,她还是先补充下自己的专业知识才好。
陆亭笈:“好,那我教你,这个很简单的,你用用就会了。”
说着,陆亭笈从旁翻了下他带过来的书,竟然翻出来一沓报纸。
他把这沓报纸拿给孟砚青:“母亲,这本杂志很好,有助于启蒙,也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你先看看吧。”
孟砚青只觉那报纸画风有点不对,一眼看到的一幅图上,竟然画了一个机器人和三个小朋友,都画得挺可爱的。
她打开,便看到了那报纸的题目——《儿童计算机世界》。
儿童……计算机世界?
最上面的大标题是“全国青少年计算机软件评比交流会活动”,而下面这是介绍BASIC编程语言,介绍计算机软硬件前沿知识的,也有一些计算机使用技巧。
倒是浅显易懂,知识面也广。
孟砚青看着上面图画上那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可爱小姑娘,神情略凝滞了下,才道:“确实挺适合我的……”
第49章
好女不愁嫁
陆亭笈点头:“对,你先看这些报纸吧。”
三人行必有我师,孟砚青只能这么想了。
她收起来那些报纸:“我先慢慢了解。”
陆亭笈指着报纸上的日期:“这个是半月刊,我都按照发行顺序整理好了,你就从最早的开始看好了,要多注意这些基础知识操作指南,上面都是一步步地教导怎么做,我都是靠这个学的。”
孟砚青微吸了口气:“好。”
陆亭笈便起身,交待道:“那你先玩计算机吧,我去看数理化高考资料,等我看完了,就能教你了!”
……玩?
很好,她成小朋友了。
*
虽然厨房很简陋,不过好歹也能用,而且里面还有上一位房主剩下的一些劈柴,她尝试着把这炉子给烧起来,好把螃蟹给煮了。
这话螃蟹不算特别肥,主要是没到季节,不过应该也有黄了,关键是比较鲜活,吃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不过烧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些劈柴怎么点火都是事,孟砚青没这方面的经验,鼓捣了好一番,也没烧起来。
她有些沮丧,无奈地看着旁边的大闸蟹,心想总不能生啃吧?
或者拿着这大闸蟹过去附近的饭馆,请店里帮自己蒸了?
这倒是可行,她马上把螃蟹拿到店里,只要店里愿意,蒸熟也就几分钟的事,到时候她再拎回来,她不说,陆亭笈自然认为是她蒸熟的。
她这儿子是不会知道这位可怜母亲不会做饭的真相的。
她打定主意,拎着那螃蟹就要出门,谁知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外面车响。
偏偏那车子还停在在家外面的样子,她过去看,迎面就看到陆绪章。
今天的陆绪章竟然脱去了往日规整的做派,只穿了一身休闲运动服,里面搭配简单白衬衫,没了那西装革履的包裹,他少了几分肃穆成熟,看着倒是很显清新。
她疑惑:“你怎么来了?”
陆绪章径自招呼着旁边的板爷,让他们往里面抬东西。
之后才对孟砚青道:“前几天过来你这里看了后,一直忙,今天才抽出功夫。”
孟砚青:“?”
陆绪章看着她那一脸意外的样子,道:“我看亭笈的意思,他肯定想时常过来看你,不过这边略显简陋,我想着修整修整,这样你们住起来也舒服些。”
孟砚青:“说得也是。”
当下她把他迎进来:“你今天不忙吗?”
陆绪章:“也不能天天忙。”
这时候,陆亭笈听到动静,跑出来了,他看到陆绪章,顿时面露提防:“父亲,你怎么来了?”
陆绪章瞥了一眼儿子:“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陆亭笈蹙眉,疑惑地看着这当爹的,道:“这是我母亲的院子,我当然可以来。”
陆绪章:“这是我前妻兼多年好友的院子,我不能来吗?”
孟砚青一听他们父子对上就头疼,她哄着道:“当然能来,都可以来。”
陆绪章听到这话,显然很满意,他望着自己儿子:“亭笈,我和你母亲是从七岁开始的友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懂吗?”
这一交锋,显然陆亭笈落了下乘,他不服气,反唇相讥:“认识一百年,也不如实打实的血缘!”
陆绪章显然没想到儿子还能给自己来这一出,他拧眉:“所以你和你母亲为什么有血缘,没有我,她能生出你吗?”
陆亭笈一噎,这话他接不下去了。
孟砚青也听不下去了:“你们如果再吵的话,那就都出去吧。”
她这么一说,陆绪章和陆亭笈都消停了。
熄火。
陆绪章看一眼儿子,吩咐道:“你也过去帮忙,我车上带了一些吃的,还有生活用品,都帮你母亲拿下来。”
对于这个,陆亭笈倒是很乐意干:“行吧。”
说着他径自出去拿东西了。
他走过陆绪章身边的时候,孟砚青看到,他们父子个头都差不多了,外人乍一看简直仿佛哥俩一样。
不过想想也正常,到底结婚早生孩子早,父子只差十八岁,三十出头稍微显年轻,和十几岁少年确实就是哥俩的感觉。
陆绪章自己则是指挥着两位板爷,帮那些家用日常都搬下来。
孟砚青看着,他带来的物件齐全,有一件黄花梨书架看着眼熟,她正要问,马上便看到那件黄花梨曲背椅,她可是熟悉得很,那是明朝的老家具,她以前在家时会坐在那把椅子上看书。
她讶然,又有些想笑:“你倒是想得挺周全。”
陆绪章很不在意地道:“留着也没用,你用惯了的,带过来你继续用吧。”
孟砚青笑了:“好。”
陆绪章挽起衣袖,蹲在那一堆家具前,便准备将那些都重新组装起来,这都是老式榫卯结构的家具,那几位板爷不一定懂这些,再说物件太金贵,他也不舍得让外人碰。
这时候陆亭笈拎着一个大箱子进屋了,他吭哧吭哧地把那大箱子放地上:“父亲,这里面是什么,可真沉。”
陆绪章:“都是你母亲要用的。”
陆亭笈听了,打开箱子,孟砚青也凑过去看。
却见里面有一些法文书英文书,都是她以前喜欢的,还有几本中国古籍,更是她的心爱之物,把这些拿出来后,她还看到一件曼生十八式的紫砂壶。
她纳闷:“你干嘛拿这个,我又不喜欢。”
那是他喜欢的。
陆绪章听她这语气,很无辜地道:“我帮你带了这么多东西,你就不能招待我喝口茶吗?我就喜欢用我这一套紫砂壶啊……”
孟砚青:“……”
她只觉得他脸皮真厚。
不过也没办法,送来就送来了,反正他给了她就要,以后万一缺钱了,拿出去卖,高低也是个物件呢。
收着!
这时候,该搬都搬到了屋里屋外,因为都是拆卸开的,或者带包装比较支棱的,屋子里就满满当当的。
陆绪章便指挥着陆亭笈拆包装,递物件,带着他一起安装归置。
陆亭笈倒是也没偷懒,干得卖力。
天气有些发闷,陆亭笈年轻,火力大,脸上已经淌汗了,陆绪章额头也渗出细汗来。
孟砚青见此,便问:“喝点水吗?”
陆亭笈:“要!”
孟砚青:“我给你们买点水去。”
陆绪章听闻,淡扫过来:“所以我就知道我得带我的茶壶。”
孟砚青:“哪有茶,小卖铺有什么你就喝什么吧!”
想得挺美的,难道还能给他烧一壶明前茶吗?
陆绪章有些勉强地道:“行吧,入乡随俗。”
陆亭笈却已经嚷嚷开了:“我要喝汽水,北冰洋!”
陆绪章反对:“都入冬了,喝什么汽水,太凉,人家已经不卖了,那个也不健康,里面都是添加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小孩子少喝。”
陆亭笈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不满地看着陆绪章。
他就是想喝汽水!
孟砚青忙劝道:“又不是天天喝,偶尔一次没事,你们忙,我去买汽水。”
说着,她拿了钱包出门去,胡同口小卖铺那里有卖汽水的,北冰洋汽水现在还有呢。
她买了两瓶,又噌噌噌跑回来了。
回来后,就见陆绪章脱下运动外套来,只穿了白衬衫,挽起袖子埋头干活。
家里挺乱的,这些都要收拾,孟砚青上班累,回到家后是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现在陆绪章来了,倒是挺勤快。
孟砚青把一瓶北冰洋递给儿子,一瓶递给陆绪章:“先喝点水吧,北冰洋,你别太挑剔,将就将就吧。”
陆绪章倒是没说什么,接过来,拧开瓶子,便喝了几大口。
他确实渴了,而且干活干得闷热。
这时候陆亭笈已经咕咚咕咚喝完了汽水,他随手就要把汽水瓶子扔旁边垃圾桶里。
孟砚青见此,拦下:“你不要扔。”
陆亭笈忙停下,疑惑地捏着瓶子。
陆绪章这边喝了一半了,听到这话,不明白地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这瓶子能回收,四个瓶子就能再换一瓶汽水!”
父子两个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
这一刻,难得他们达成了共识。
良久,陆绪章舔了下唇边的汽水,很认命地道:“知道了。”
孟砚青:“我现在可是很会勤俭持家。”
陆绪章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她一眼,完全不想说什么了。
陆亭笈将那汽水瓶收到一旁袋子里,凑过去撺掇孟砚青:“母亲,父亲不是给你钱了吗,让他再多给你点,他现在工资特别高!”
他声音虽小,不过陆绪章还是多少听到了,视线马上扫过去。
孟砚青道:“就算有钱也不能乱扔,那是浪费!”
她现在可是很会过日子的。
陆亭笈扁了下嘴巴:“好吧……”
*
陆绪章打开外面的包装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水的苏州蚕丝床单被面甚至包括枕巾枕套来,孟砚青见了,倒是喜欢得很:“还挺好看的!”
说完赶紧过去和陆绪章一起把被子套进去被罩里,这种活两个人干起来倒是配合得当。
这么干着的时候,孟砚青突然觉得不对,为什么像极了一对夫妇在铺床叠被!
才不要呢。
她顿时扔那里:“就一被罩而已,你自己干吧。”
陆绪章刚要把被子塞进去,突然见她来这一出:“?”
孟砚青:“难道不是吗?你陆绪章这么能干的人,就套不了一被罩?”
陆绪章挑挑眉,很无奈很无奈地看着孟砚青:“我看你在饭店干活的时候,不是挺能干的吗,怎么回到自己家就这么懒?”
孟砚青:“那不是你要帮我吗?你如果不这么好心帮我,我肯定就自己干了。”
陆绪章看她那吃准自己的模样,眼神很有些异样:“等你再找一个,新婚的时候,可别叫我去给你铺床。”
孟砚青好笑地看着他:“我叫的话,你会去吗,你如果真去,我倒是欢迎——”
陆绪章忙阻止:“得,不好听的话千万别说,我怕我被你气出毛病来。”
孟砚青笑:“好,不说了。”
陆绪章又道:“我怎么感觉最近亭笈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就好像抓住他多大的把柄,一种暗搓搓的得意。
孟砚青装傻:“哦。”
陆绪章黑眸淡看着她:“最近你对亭笈面授了什么机宜?”
孟砚青:“也没什么,我亲儿子嘛,没事就聊聊嘛……”
陆绪章那神情就有些五味杂陈:“这可真是你的宝贝儿子。”
孟砚青微挑眉:“嗯?怎么,你有意见?”
陆绪章:“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一个不孝子。”
孟砚青看他那样,便笑:“我觉得挺孝顺的啊!对我可好了,今天把计算机搬过来了,要教我学计算机呢!”
陆绪章:“他教你?”
孟砚青便和陆绪章说起计算机的事:“还给我拿来教材呢,《儿童计算机世界》!”
陆绪章轻叹:“你倒是图个现成了,你们母子一家亲,我呢?”
孟砚青:“对,你就是杨白劳。”
陆绪章看她:“那你就是白素贞,雷峰塔十八年,儿子已经考取功名,当状元了。”
孟砚青:“状元?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陆绪章摸了摸鼻子:“你好好教教,总会有的。”
孟砚青看着陆绪章那样:“还算你心里有点数,你自己再优秀,孩子不争气也白搭。”
陆绪章:“其实……亭笈挺优秀的吧?”
孟砚青:“哦?”
陆绪章倒是认真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他英语法语都非常好,这么小娴熟两门外语已经很好了,他也会一些阿拉伯语,有一些书画基础,接人待物也不错。”
他补充说:“……前几年被我操练得拳脚功夫也很了得。”
孟砚青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操练?”
陆绪章:“他不是爱打架吗,我专门请了一位拳脚老师傅和一位特种兵,没事练练他。”
孟砚青便懂了:“然后?你也陪着?父子对打?”
陆绪章正色道:“那叫操练。”
孟砚青便笑起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们父子估计每天对着干!”
所谓的操练,还不知道多狠呢,陆绪章在这种事情上怕是不知道留情的。
陆绪章正色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觉得年轻人打打架挺好的,反正在长辈面前有点正形就行了,其实平时来往的朋友,提起来都说我们家儿子好。毫不谦虚地说,就陆家这些子弟,也包括往常见的那些朋友家孩子,我看比起亭笈来,还是差远了。”
他想了想,进一步做出中肯评价:“那些人的儿女,和我们那是比都没法比。”
孟砚青听笑了:“敢情你觉得自己还干得挺好的——”
她么说着,陆亭笈正好翘头过来,看他们两个在那里说说笑笑好一番热火朝天,忙进来:“母亲,什么干得挺好的?”
他拧眉,看看陆绪章,看看那刚铺好的床:“母亲,父亲就铺个床单,你还得夸他?”
简直不可思议了!
孟砚青:“你父亲是夸你,夸你干得挺好。”
陆亭笈一听,却是越发狐疑,他防备地看向陆绪章:“父亲,你是觉得我哪里干得好,说来我听听?”
陆绪章神情便有些异样,他挑了挑眉:“马马虎虎吧……”
陆亭笈:“我就知道!”
孟砚青看着这父子俩,不免好笑,这两个人对着倔,谁也别想先低头!
陆亭笈已经不搭理陆绪章了,他抱着台灯道:“母亲,这个台灯放哪儿?”
孟砚青看过去,倒是没想到:“怎么把这台灯拿来了?”
那台灯可是有些年头了,是当年意大利大使送给陆绪章祖父的,大理石底座五枝头台灯,铜鎏金的,上面枝叶繁茂,古朴华丽。
以前孟砚青在陆家时候,因喜欢这台灯,就一直摆在她书房的。
陆绪章:“你不是缺台灯吗,一时没找到其它合适的,这个正好闲置,就拿过来了。”
孟砚青过去捧着那台灯,好生看了一番,倒是喜欢得很:“这个虽然有些年头,但是看着还是喜欢。”
陆绪章把各样物件都拿出来,指挥着陆亭笈布置各处,很快这小房间也算有模有样了。
他又拿出来一卷轴:“你把你那幅画取下来吧,挂上这个。”
孟砚青拿过来一看,是《宁静致远》四个字,那字迹倒是熟悉得很,骨骼清秀,意味隽永,只是比年轻时候少了几分鲜明,更多了一些沉淀。
她欣赏着,笑道:“这不是你的字吗?”
陆绪章:“怎么,不好看吗?”
孟砚青看他那一脸自信的样子,重新将那幅字卷起来:“才不要呢,我干嘛挂你的字。”
陆绪章黑眸带着探究,就那么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挂我的?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字吗?”
孟砚青便笑:“我这不是书房,是卧室,我就住这儿,天天看着你的画有些奇怪,再说了,我以后可是打算谈对象的,说不定明天就谈,那我万一把人家带家里来,看到你的字放我床头,这算什么,不像话。”
陆绪章眼神马上怪异起来:“我并不反对你找,可你现在不是很年轻吗?你才多大,就想着要把对象带你屋里来?砚青,你是不是吸取我们之前的教训?”
孟砚青:“我只是假如,你这脑子别乱想,我带朋友来做客很正常的吧?”
陆绪章:“那你就说是你远房亲戚的不就行了。”
孟砚青:“才不呢,我不要!”
她太熟悉陆绪章的字了,一看到那字,真是扑面而来的回忆和亲近,这种感觉会让她睡不好觉。
陆绪章静默地看她半晌,之后没吭声,拎起旁边一个锤子和一个木匣子出去院子里了。
孟砚青便收拾着屋子,把那些零碎包装全都拾掇起来,正收拾着,陆亭笈进来了,他凑过来,低声问:“我父亲怎么了,看他沉着脸,整个阴雨天。”
孟砚青从窗户往外看,就见陆绪章正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钉什么。
她低声说:“谁知道,就因为一幅字。”
陆亭笈恍然:“他特意拿了他的画来让你挂上,你不愿意挂?”
孟砚青点头:“对。”
陆亭笈便很有些幸灾乐祸:“他真是想多了。”
孟砚青:“估计吧。”
陆亭笈凑到孟砚青耳边:“母亲,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穿运动服吗?”
孟砚青疑惑:“为什么?”
陆亭笈很有些得意地道:“他估计觉得这样显得年轻吧。”